人一开门进屋,他就直喊困,二话不说拖着人进屋睡觉了,也不知道究竟等个什么劲。
但他就是觉得要等。
表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一点半。
陆玖年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想给人发个消息。
门锁忽然响了响。
陆玖年放下手机朝门口看去。
八成是成箫回来了。
他坐起身子等着人开门进来,但大半天过去,门外又没了声响。
他皱了皱眉,下了沙发踩上拖鞋,往门口走去。
陆玖年趴在猫眼上看了看。从猫眼往外看,通常情况下都能看见陆玖年家门外走廊的实况,但不知怎么地,这会儿门外一片黑,还糊,分不清有什么东西。
陆玖年有些纳闷。
想了想,他没贸然开门,走回去拿起手机,给成箫拨过去了电话。
电话打通的那一刻,陆玖年无奈的叹了口气,捏着手机拖着步子重新走回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门开的那一刻,迎他面砸过来了一个巨大人影。
陆玖年慌忙伸手去接,手机掉下去砸了他自己的脚,他疼得面色一变,但手上还是稳稳扶着自己肩上的人。
“成箫?喝懵了吗你?”
没人回答陆玖年的话。不过不用回答也看得出情况。
陆玖年见过成箫喝酒,也和他喝过无数次。他自己的酒量不差,但成箫的更好。陆玖年没法想到底是多高的度数,喝了多少杯,能让成箫也晕成这个样子。
“成二?醒醒。”他推了推成箫的脸,“你太沉了,你不醒咱俩今天晚上就得躺玄关睡了。”
陆玖年一点不心疼成箫一张帅脸,几下响亮地拍在成箫脸上。
别管方式粗不粗暴,但至少有用。成箫终于活了过来,半抬起头,闻了闻自己怀里抱着的人的味儿。
“玖年?”
成箫的声音很哑,粘连在一起,离陆玖年的耳朵很近,震地他耳根发痒。
“起来,回屋去。”陆玖年皱了皱眉,努力想把成箫立直了放回原处。
“你……门的密码为什么换掉了?”成箫口齿不清,抓着陆玖年手里的袖子没松手。
“压根没换,你自己老记不住而已。还有,有指纹你用什么密码?站好,躺床上你再……”
成箫忽然一个用力,把陆玖年推到了玄关的墙上。陆玖年想要推开,但成箫的腰腹贴他贴地很紧,他刚往旁边迈了迈,成箫的膝盖便挤进了他膝盖中间。
他抬头,想要说话,下一瞬,成箫的手便钳住了他的下巴强行抬高,一双唇不由分说压了下来。
陆玖年向来不怎么讨厌成箫的强势。
他没推开强行索吻的人,放任成箫在他身上发泄乱七八糟的情绪。但成箫像是失了理智,渐渐地连呼吸的间歇也不给他留。
他没留一点力气,照着成箫唇咬了下去,抓着成箫的发丝往后一扯。
成箫闷哼了声,仰着头,喘着气看着陆玖年,眼神深地可怕。嘴角还破了皮,正往外渗着红色。
“醒了没?”陆玖年低声道。
成箫的头点了点。
陆玖年于是叹了口气,抓着成箫头发的手松开,滑到了成箫嘴角轻轻碰了碰。
“疼不疼?”
成箫摇了摇头,忽然抬手握住了陆玖年放在他嘴边的手,将脸贴到了陆玖年的掌心。
陆玖年拿手上的温度暖着成箫被风吹的有些僵的脸,他柔下声音:“怎么了?”
成箫闭上了眼,声音里是陆玖年从未听到过的疲惫。
他说,玖年,我有点累。
陆玖年放轻了呼吸,他小声道:“嗯。那我们去睡觉。”
把成箫从玄关挪回卧室废了陆玖年不少功夫。
也废了成箫不少完好的身体零件。
成箫走不稳,陆玖年又扶不住,成箫一会儿撞在了鞋柜角上,一会儿又能自己绊自己一脚,直接摔到地上。
等成箫顺顺利利躺回床上,陆玖年帮他把鞋和衣服换了下来,把他人安安稳稳塞进被子里,忙活完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是汗了。
他看了眼已经熟睡的成箫,缓缓坐到了床头边。
窗帘没拉,窗外还有微弱的光照进来,打在成箫脸上,能看见成箫紧皱着的眉头。
陆玖年静静地看着成箫的眉眼,片刻后,抬手点了点他的眉间。
“到底怎么了呢……”
他不耐烦地翻了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正趴在床的正中央,睡相惊人。
响的是陆玖年的手机。成箫撑起身子坐起来,伸手去够,把闹钟按停。
闹钟不再叫唤,世界变得清净,成箫才觉得自己欲裂的头疼稍微好转了那么一点。
他昨天晚上的记忆只停留在从出租车上下来,跌跌撞撞走进楼道,连最后是怎么进家门口的都不知道。
好在今早是在自己家,准确意义上来说是陆玖年家醒过来的,没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成箫这么想着,扶着脑袋靠在床头坐了会儿。但坐着坐着,他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不对。
是,脑袋是没那么疼了。
但为什么全身上下都开始疼了?
脑子里一个可怕的念欲盐未舞想一闪而过,成箫当机立下一把掀开了被子,然后如被雷击中般傻在原地。
他身上这青一块儿子紫一块儿是为什么啊?
不行……不行!
陆玖年呢?他人呢?!
成箫这下比谁都清醒了,他扭头四处找人,正纳闷罪魁祸首怎么手机在屋里人却没了时,眯了眯眼仔细看看,才发现靠床边边快掉下去的那坨被子里冒出来了几撮头发。
成箫撑着坐过去,伸手往被子上拍了下。
“起来!”
那坨被子动了动,里面的人像是醒了,但又更往里缩了缩。
成箫又推了两把:“快点的,你闹钟响了。”
陆玖年大概率是听到了,磨蹭了半天,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如果说在看见陆玖年的样子时前成箫只是怀疑,看见陆玖年后,怀疑就这么有了实锤。
陆玖年头发凌乱,眼眶下面有淡淡的青黑,整个人气场躁郁,散发着没睡好的气息。
成箫有好久没说得出话。
他在怀疑人生。
前几分钟他还在庆幸自己回对了家门没酿成大错,现在恨不得自己昨天晚上露宿街头或者干脆敲错门进别人家住了一晚。
他就这么和陆玖年对视了半晌,好不容易整理好复杂的情绪,才闷声开了口。
“昨天……几次啊?”
陆玖年盯着成箫,冷不丁笑了起来,眼里却没什么开心的意思:“几次?我更倾向于说一整晚。”
“多少?”成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从对面的人嘴里听到了什么,“我什么实力什么魅力逼的你一整晚不睡啊?”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陆玖年眼里的怨气浓得比得上霾。
“你好意思提啊成箫,”他冷笑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搞的人。”
昨天晚上,在被成箫拖着摔了三四回后,他终于把人搬上了床。他洗完澡出来,看见成箫已经睡熟了,天真的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了。
谁成想成箫这人,睡到一半开始爬起来吐,从床边吐到厕所,在厕所倒地不醒。
他一边收拾地板厕所,一边又把人搬回床上去,好不容易安顿好一切,却没料到有些人的酒吐是呈周期性的,只有暂时的休止,没有完全的终章。
前半夜就这么熬过去了,后半夜成箫总算是不吐了。
嗯,不吐了,改打人了。
他睡的好好的,忽然飞来横腿往他肚子上一砸,眼还没闭上呢又是一胳膊,搞得他后半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某人跟他玩儿图穷匕见。
他委屈,某人比他还委屈。
成箫闻言,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搞了他一晚上,还说他难搞?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除了口蜜腹剑还拔X无情呢?”他愤愤道。
陆玖年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正弯腰换着裤子。听他这么一句,差点没站稳。
“我拔什么玩意?”
陆玖年一脸震惊加茫然。他思路哪一步没跟上就落到拔X无情这局面了?
他站在原地,和成箫面面相觑。
成箫试探性开口:“我腰疼。”
“这也怪我?谁让你趴着睡的。”
得到陆玖年回答的那一刻,成箫只觉得眼前有一整片大花园,里面的花儿扑簌簌一齐朝他开了。
“不怪!我的问题,纯属我的问题。”成箫立刻回道,表情那是一个喜笑颜开。
“神经……”陆玖年莫名其妙,无语地瞥了成箫一眼,又低下头去,换着自己的衣服。
他边动作边道:“我赶通告,下午的飞机,没太多时间了,中午吃个饭就走。”
成箫闻言,打了个哈欠,随意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挥手间,他胸前的被子滑了下来,露出上半身大片的青紫。
陆玖年瞄了眼,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往外走:“你那身上还疼吗?”
“还行。”成箫朝自己身上看了看,道,“不碰就没那么疼,不是很严重。”
“我这都在哪儿磕的啊?”
陆玖年人都走到了门口,闻言扭头回道:“鞋柜上餐桌上卧室门框上,哪儿都有。”
“你先去洗澡吧,昨天吐了一晚上,难闻死了。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
“行,我洗快点。”成箫随意答道。
“哦对了,还有。”
成箫闻言,抬头看向门口的人:“怎么?”
陆玖年意味不明地冲成箫笑了笑。
“那么想当下面的那个,下次换换?”
他话音刚落,成箫手上的枕头就砸了过来。早有准备的陆玖年轻巧往旁边一闪,心满意足地给某人准备早饭去了。
成箫从浴室出来时也不嫌冷,松松垮垮披了个浴袍,胸口就那么随随便便敞着,晃悠到厨房去了。
陆玖年正煮着汤,少见地没赶成箫出去。
“这煮的什么啊?”
“小米粥。”
“哦。”
成箫靠着门框,慢慢悠悠道:“小米粥不好喝。”
陆玖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那你别喝。”
“我不。”
成箫没再说话,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看着陆玖年忙前忙后的身影。
“成箫。”陆玖年忽然道。
“嗯?”
“还没问你,昨天怎么喝那么多?”
成箫闻言答道:“见了几个挺大的合作方投资人。”
“资历不够酒杯来凑,这都难免的。不是什么大事。”
陆玖年敛目看着锅里的粥,翻腾着起了泡。
“是吗?”他小声道。
成箫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是第一次陪人喝成这样,他们那群人比我能喝太多了,都是老油条了。”
“不过那家餐厅菜还是挺好吃的,下次带你一起去吃。”
“他们家餐馆旁边还有个温泉庄园,过两天你不忙了我们一起去。”
成箫还在滔滔不绝,陆玖年心里却装着事儿。
他满脑子都是成箫做完回来时的样子。
成箫明显有事情瞒着他。他不愿意往坏的地方想,也愿意相信成箫有自己的办法,但风轻云淡嘴上说着容易,实际上,人都逃不过为喜欢的人而担忧。
哪怕他帮不上什么忙,也希望能替成箫分担一些苦恼。
就算是一点点也好。
他斟酌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开口。
“成箫,你最近……”
门铃忽然响起。
成箫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跟陆玖年道:“等下,我去开个门。”
说完,他没等陆玖年的回复,走向了大门口。
陆玖年盯着成箫走掉的背影,小声骂道。
“躲吧你就。”
陆玖年说,中午吃完饭就走,余忆南回来接他。成箫向门口走着,下意识觉得来敲门的应该是熟人。
他没怎么整理仪容仪表,就那么穿着大浴袍,走到门边,按下了把手。
“他还在做……”
成箫说着抬起了头,却在那一瞬间怔住。
他面前站着一对年长夫妇。老先生带着眼镜,面色和善,老夫人则朴素而精致。两个人的气质很好,不自觉得会让人联想到“温文尔雅”这个词。
相比之下,站在他们面前的成箫就有些不得体了。领口敞着,腰间也只是随意系了系,一副居家闲人即视感。
“不好意思,你们找……?”他稍微往门里站了站,遮掩了一下自己不怎么合体的装束。
那位老先生有些迷茫,似乎不太明白成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温声致歉:“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是走错了。”
他说完,拉上自己夫人便打算离开。
可还没迈开脚,夫人就拉住了他。
她有些精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成箫几眼,最终停在了成箫敞着的领口上。
随后带着几丝了然的意味,她笑着冲面前的青年道。
“是……成箫吧?”
“我们是来找玖年的。”
知道他,却又是来找陆玖年的。
成箫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看着面前的夫妻,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他拼命在记忆库里搜寻着可能的选项,试图对上面前二人的身份,还没等他确认,陆玖年听到了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
“怎么了?”
陆玖年走到了他身后,隔着他往门外看。
成箫扭过头去,想给陆玖年解释现在的情况,下一瞬却被陆玖年猛地抓住了衣襟,敞开的领口登时被拉的严严实实不留缝隙。
成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陆玖年有些不自然的声音。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陆玖年很慌,非常慌。
他和父母关系不差,甚至说很好。但他天生比较独立,不管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他都很少往家里打电话汇报情况。陆父陆母也不是什么喜欢经常谈天聊心的人,所以他们之间通信不怎么频繁。
他上一次联系父母,还是几个月前。那时候他住在成箫那里,和成箫的关系虽然已经变质,但在父母那边看来,还以为他们只是像陆玖年很早之前说的那样,单纯的“合作”关系。
他没告诉父母他和成箫在一起了,也没告诉成箫他还没向父母全盘托出。
万一成箫直接拉起他的手喊爸妈,他真不确定他爸他妈那个对真理的追求劲头,会不会直接让他就地陈列罪行。
和陆玖年的慌张不同,成箫显得异常淡定,且游刃有余。
他搭上陆玖年抓着他领口的手,轻轻将他拽开,把门拉得更开了点,冲陆父陆母道:“伯父伯母,先进来吧。”
陆玖年回了神,接着他的话赶忙道:“对,爸妈,你们先进来坐。”
陆父陆母闻言,相继迈进了大门。
陆玖年将人带到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两人倒着茶水。
一旁,成箫笑着,冲陆父陆母道:“不好意思啊伯父伯母,事先不知道你们要来,让您们见笑了。”
“我先去换身衣服。”
“哦哦,没关系的,去吧去吧。”陆父冲他摆了摆手,和善道。
成箫颔首示意,转身向卧室走去。
陆玖年看着他犹豫也没犹豫就走向了主卧,知道单独留下来的自己恐怕要完蛋。
果不其然,等人关上门走了,等候多时的太后放下了茶杯,淡淡开口。
“我没记错的话,那间屋子不是你在住的吗?”
陆玖年摸了摸鼻头,没说话。
陆母瞥了他一眼,道:“说吧,什么情况?”
从小陆玖年就深谙一个道理。
在绝对的学术权威前,无谓的狡辩是毫无意义的。
于是他选择麻溜地承认。
低头,他小声道:“是在一起了。”
太后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陆父也数落道:“进门的时候我就看他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得,刚在一起吧?没个轻重你。”
陆玖年尬在了原地,没敢说话。
如果误会很美丽,那么最好让他永远只留在一个人的心底。
说话间,成箫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陆玖年抬眼看过去,瞳孔地震。
他从来没见过穿的如此规矩的成箫。
他想起之前陪成箫去酒宴,他把衬衫扣子系到了领口,成箫看了一眼就说土狗,上手就给他拆了。
那现在面前这个穿的跟刚上学的大学生一样的是谁啊?
他甚至都不知道成箫从衣柜的哪一个角落找出的如此素净的衣服,连他自己都没有。
见成箫出来,太后坐直了身板。
“小箫啊,来,坐我旁边。”
陆玖年端水杯的手抖了抖。
成箫笑着点头,走到了陆母身边坐下。
“小箫啊,伯父伯母问你点事儿。”
“好,您二位说。”
“大学在哪儿读的呀?”
成箫道:“和玖年一个学校。我算是他的学弟。”
陆母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哟,比玖年小呀?”
“是,”成箫微笑道,“我属羊的。”
“那是小点。”她算了算道,“家里是……做企业的?”
“嗯,都是小本生意。”
陆玖年闻言,嘴角抽了抽。
你爸知道你这么形容只手遮天的成氏吗?
“哦哟那可不算小本啦,成氏药业呢。这孩子,命真好。”陆父摆摆手道。
陆玖年有些坐不住了,他替成箫辩解道:“他现在有自己的公司,不靠家里的。”
“啧,一边儿呆着,我跟小箫说话呢。”陆母瞥了他一眼,嗔骂道。
陆父喝了口茶,缓缓道:“没谁是能真正脱离开家庭影响的。有助力是好事,放着现成的东西不用才是傻子。”
陆玖年心口一紧。他还想再辩解句什么,成箫便开了口。
“伯父说的对。”
“我的确因为身份的关系得到过事业上的便宜,这是不可否认的。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耻的,但也并不为此感到愉快。”
陆父闻言,抬眼看向成箫。成箫冲他笑了笑,道:“毕竟父辈的荣耀是父辈的荣耀,要是总要活在父辈光环下,只图借风行船,枉为小辈,也配不上玖年。”
之后,陆父没再说过话。
陆母则事无巨细,把成箫户口本清查一遍了,才肯罢休。
“伯父伯母留下吃个饭吧?”成箫起身问道。
陆母冲他摆了摆手:“不了,玖年不是还有工作要做吗?我们就不耽误事了。”
“本来也就是过来送点东西,东西送到了,话也聊了不少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玖年腹诽,来了得有两个小时,和他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这两个小时里得有一个半都得是太后在盘问皇后家底。
“没关系的,我可以陪伯父伯母一起。你们来之前我还在和玖年说呢,最近刚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餐馆。”
“还是算了,学校里还有事,我得回去看着学生。”陆母笑道。
“还在忙学生毕业?”陆玖年上前两步,小声道。
“嗯,论文写的我直发愁。”陆母拉了拉陆玖年的手,把他往身边带了带,“你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陆玖年身后,成箫看了眼身前的两人,十分有眼色的自觉离场。
“储物室里还有些海参,我挑几箱给伯父伯母带走吧,你们先聊。”
说完,他和陆玖年对视了几刻,转身,走向储物间。
陆母看着成箫走远的身影,握着陆玖年的手紧了紧。
“你想好了?”
“嗯。”陆玖年点了点头。
“他很聪明,也上进。我看得出来你们真心喜欢彼此。但他……毕竟那个身份,还有一大堆难分真假的传言,玖年,我们很担心你。”
陆玖年的手指蜷了蜷。他低声道:“利害我清楚的。但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陆母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你总是这样。”
“从小到大我们没干涉过你的选择,这次也一样,你说行,那我们也不会反对的。”
“只是希望你的这个选择,是和之前那些选择一样,经过深思熟虑的。”
陆玖年没说话,像是在想些什么。
陆母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多余的我就不说了,我们也该走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得知会你一声。”
陆玖年抬头问道:“什么?”
陆母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斟酌后,她低声道:“裕景前段时间,找过我和你爸。”
?“程裕景?”陆玖年皱了皱眉头,“他来做什么?”
?陆父接过了话头:“ 就拿来了一些水果礼物,聊了两句我和你妈的身体情况,又问了,问你的近况。”
陆母连忙道:“不过你放心啊,关于你,我们什么都没跟他说。”
??储物间的门响了,成箫掂着东西朝他们走过来。
陆玖年扭头看了一眼,对陆母道:“行,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
“东西我挑好了,伯父伯母,我送你们下去。”
?陆母点头:“辛苦你了啊,小箫。”
?成箫笑道:“您客气了。”
陆母拉着成箫往门外走去,陆父扭头看着站在原地的陆玖年,沉声道。
“他是个好孩子。”
“以后好好过。”
陆玖年闻言,展颜轻笑。
“谢谢爸。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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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爆肝,哼哼
送走了陆父陆母,成箫按了电梯往楼上走。
等回到家关上门,他和客厅里站着没动的陆玖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松了一大口气。
成箫靠着门板,整个人呈虚脱状。
“吓死我了。”
“你吓着了?”陆玖年问道,“刚不是挺镇定的吗?”
成箫没回,只是冲陆玖年伸出手。
“你来拉。”
陆玖年上前两步握住。触及成箫掌心的那一刻,他愣了愣道:“你洗手了?”
“是汗。”成箫道,“竞标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抓着陆玖年的手,在自己衣服袖子上擦了擦,小声道问道:“欸,刚刚……爸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陆玖年闻言抬眼看过去,成箫正一脸严肃紧张,活像刚出了考场等不及要见到成绩的学生。
他笑了声,宽慰道:“放心吧,俩人都给你打的高分。”
“我天呢……”成箫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他凑近陆玖年道,“我还以为第一面我正经衣服都没穿,铁定是零蛋了呢。”
他想了想,拿定了主意:“打高分好,证明对我初始印象还不错,得再接再厉。你把咱爸咱妈地址发给我,我没事就过去看看,多努努力。”
成箫说完,真就掏出手机,开始盘算自己的日程表。
他翻看着做标记,抬眼才发现陆玖年正定定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成箫问道。
陆玖年摇了摇头:“没什么。”
陆玖年从一开始便清楚,他和成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哪怕到了现在,成箫也不尽认同他的处事方式。
成箫?不喜欢,也不屑迎合别人。??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稀罕他人的理解。陆玖年对他说,有时候服个软装个乖,能解决挺多麻烦,成箫只是?翘着二郎腿,说凡事他只要我乐意我喜欢。
这么一个“我乐意我喜欢”的人,??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讨好他的家人。?
陆玖年忽然笑了笑。
成箫纳闷看向他:“又笑什么?”
陆玖年好心情地答道:“笑你双标吧,少爷。”
和成箫简单解决了午饭,陆玖年便接到了余忆南的电话。
“忆南在楼下了。”他对还在吃着的成箫道。
“行,你走吧。”成箫抬头回道。
陆玖年走向卧室,拖出了收拾好的行李箱,对成箫道:“我大概三四天之后回来。”
“嗯,记得接我视频电话。”
?陆玖年点头应允,随后拎着箱子,打开了家门。
“哎,”成箫忽然抬头叫住了他。
陆玖年闻声,转过身来询问地看向他。
“别忘了想我。”
陆玖年笑了,摸了摸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差不多得了。肉麻。”
陆玖年走了以后,成箫也没再吃几口。
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拎上公文包,准备出发前往公司。
郑生目前的局面,一天也离不了人。
?董事会一天,接着一天开,员工内部,人心惶惶,有意辞职的大有人在。
?这种情形成箫早有预见,也知道如何应对。可当整座郑生大楼的灯全部熄灭时,他站在不远处向上看,还是会不可自抑地愤怒。
程灏想把他逼上绝路,或者说,是成弘量想。
早早扔掉了等死的幼崽,非旦没被饿死在野外,到野狗群里做了王。
成弘量想要这枚早早丢掉了的弃子重新回到棋盘上,在他的提线下上演殊死厮杀的戏码。
他做梦。
成箫冷静地想。
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匍伏在成弘量脚边露出颈侧,他希望那天来到时,成弘量做好了被他咬死的准备。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是公司规定的午休时间。这个点不少人会结伴出来,或抽烟或谈天,又或者?是想找家公司外的饭店改善伙食。
这种时候没太多人会关注谁回来了谁又走了。成箫掐着这个点的时间,把车开到了公司附近。
但他没想到,今天公司的大门前却零零散散围了一些人。有员工,也有高层,或掩饰、或不掩饰,兴致盎然地看着门口的这场闹剧。
成箫静静地坐在车里,抽离身份,剥离情绪。车载蓝牙连接了手机,铃声狂响,他也没管。
如果他只是个过路的看客,大概会做出以下猜测。
让一个衣着华贵精致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堵在门口闹了三天,这公司的老板要么伤天害理,要么是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