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们又不通政事,便是设官也是去管理匠人们的,因此也不用太多。至于大匠...就看谁有本事了,光是匠人的种类就不下十种,定然是无法兼顾所有匠种的。
赵钰听了便吩咐一旁的内侍,让他去工部将匠人名册取来。他笑道:“还不知上次献上水泥的匠人叫什么?”
江利忙道:“是我们工部最厉害的匠人,叫水三石。他家祖上便是京城的,一手烧制三合土的技艺极强。他烧制的三合土坚固耐用,咱们去年修路时的土都是他带着人烧的。”
赵钰闻言心中更是满意,他不愿意现在就大面积修水泥路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去年才斥巨资修了三合土路,这会儿就急巴巴去修水泥路,再有钱也不是这样烧的。
他想了想,说道:“传令下去,水三石献水泥有功,封为正四品骑都尉,赏府邸一座、银千两。”说完又看向江利,道:“至于官匠的官职,稍后内侍取来名册后你先拟定了范围。”
江利闻言很是满意,脸笑得宛若开花一般。他就知道陛下没有完全厌弃他,只要知错能改,陛下的宠爱还不手到擒来?
他随后便根据往日的记忆大致划定了能被封为大匠的十来个人,都是能工巧匠技艺精湛之辈。赵钰见都是往常听过名字的,便点头应下,只待吏部考核后就正式下旨。
九月正是棉花丰收的季节。
当初柳安曾建议赵钰在京城贩卖棉种,后期大来书斋又将棉花栽种手册印出来,不少抢到棉种的人都按着册子种棉花。现在跑到京郊去看,有不少零星的白色棉花点缀在蓝天黄土间,煞是好看。
当然,价格也很好看。
除了各处的皇庄外,全天下只有京城的百姓种的是皇室的新棉花。这种棉花又大又白,比从前又小又黄的棉花简直隔着天上地下,所有自诩贵族豪门的人都盯着京城来的棉花,直接将价格抬到十两银子一斤。
这已经超出棉花本身的价值许多,多出来的部分就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脸面。别人的脸面与百姓确实没有一钱银子的关系,他们最在意的是还没有到手上的银钱。
京中凡是种了棉花的都乐疯了,干脆卷了席子跑到棉花地里睡,白日就急急忙忙的收棉花。他们收完棉花就直接送到隆记商行代买,虽说需要一斤让一两银子出去,但隆记是圣人名下的商行,能帮他们卖出最高的价钱。
没能种上棉花的则到处想办法买别人的棉种,或是每日都要到商行去问一句什么时候开始卖棉种。不少有眼界的都清楚,棉花还能再高价卖上一年。等第二年陛下腾出手,定然要将棉价打压下去,到时候许是一两银子便能买上一斤。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到时候没人需要买棉花了。毕竟棉花又不是只能用一次,等时间长了取出来再弹一弹又是一床新被褥。棉花的产量又这样高,每家种上三分地就够用了,说不定过年还能做一身新棉袄。
赵钰看着会计司新送上的奏折,根据棉种的数目心算一番,见实际收上来的与估算的差别不大便有些满意。因着柳安不在京城,被派来回话的正是他提拔的郎中。
倒是河南、湖南等地的皇庄还未派人过来,不知具体情况如何。正常情况下皇庄应当先上报内务府,不过棉花事关百姓能否穿暖,赵钰便格外重视些。
赵钰合上手中的奏折,全然没有对柳安的和颜悦色,只淡淡道:“不错。”
作者有话说:
还欠一千字(羞)
这是25号的更新
忽然脚崴了,脚面肿了一个大包。我大胆给自己定了个治疗方案,先冷敷两天,然后热敷两天的同时擦点红花油+按摩,希望能好转(叉腰笑)
第187章
会计司郎中听了赵钰的话也松了口气。虽然他查账时也与去年的账册对比过, 确认棉花的亩产浮动不大后才敢来,但心中还有些忐忑。
皇庄上的农户们看着憨厚,实则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趁着没人看着的时候随手揪一团,皇庄上那么多少说也能偷藏百来斤。
当初柳侍郎时不时过来敲打一二, 那些人才能安分些, 如今柳侍郎一去就是两个月,皇庄上的人也有些浮躁了。
赵钰见那郎中眼下还有青黑, 心中明白接连三个月皇庄上的作物丰收累坏他了。想到这是柳安提拔起来的人, 赵钰便和缓面色赞了两句, 又道:“喜春,皇庄上的农户也都辛苦了, 都赏一个月的月钱,你代朕慰劳一二。”
郎中一愣,随即想到这是给自己撑腰敲打农户的,便也欢天喜地的应下来。他不太压得住那些胆大包天的人, 但换成陛下身边的内侍就不一样了。
喜春和郎中一同领命离开后, 赵钰才想起还未交代这些棉花之后的安排,便又差喜夏传口谕。仍是直接分出四分之一的棉花送到西北军, 剩下的棉花留足纺织司和纺织厂所用的, 其余的都高价卖出去。
赵钰将这摊子事忙完后,不免有些想念柳安。若是他在, 这些事不用自己特意考虑,自有他帮忙出主意。
正想着, 外面忽然有内侍道:“陛下, 长公主殿下求见。”
赵钰一愣, 迅速回想近期似乎没有什么事才对, 姑母这时候来做什么?他并未晾着长公主, 反应过来后便道:“快请进来。”
长公主面上带着些许笑意,入殿后俯身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赵钰虚扶一把,笑道:“看座,姑母何必与我如此客气。只是姑母不在女学坐镇,为何来此啊?可是女学出了什么要紧事?”
长公主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静静的看着赵钰道:“女学并未有事,派去的官兵也都知礼,不曾冲撞了学生们。我过来是为了陛下。”
赵钰面上的笑意淡去,他已经猜到长公主是来说什么的了,不外乎又要劝自己纳妃绵延子嗣。上次的画像事件过去后他已经警告过姑母了,没想到姑母竟然还是要来蹚浑水。
长公主见赵钰如此却并不怕,只是垂头转着腕间的玉镯道:“身为皇帝,为皇室绵延子嗣本就是正理。便是柳家小子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这样说。若陛下担忧与柳侍郎生嫌,不如由我做主为你抬举几个侍寝女官,待柳侍郎回转京城前送走就是了。”
赵钰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到处说,也没人相信他会甘心将皇位让给兄弟的儿子。在长公主看来赵钰不过就是缺个台阶下而已,这会儿自己把台阶递过去,赵钰本人也应该高兴才是。
长公主没有听见赵钰的回答,接着道:“你不必担忧,待她们怀上孩子就送到忠顺府上,你再过继到自己名下即可。到时候不必担忧你与柳侍郎的感情,也能将皇位传给亲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当然有私心,毕竟世道再如何变,皇帝都是头一个。若能将皇储之事张罗好,她这长公主府也能再延续几年。
而且皇帝无子并非小事,说句难听的,若赵钰一伸腿去了,登基的是他的亲子还好,若是已经长成的兄弟,这刚刚建成的女学可怎么办?忠顺忠宁可未必有赵钰这样魄力。
虽说全天下最厉害的医者都在皇家,但以往暴病的皇帝还少吗?
长公主为赵钰无子之事日夜悬心,每次听赵钰召太医甚至比自己儿子病了都难受,生怕赵钰的身子撑不住。
赵钰目光有些冰冷的看着长公主,见长公主避开自己的目光,便缓缓道:“先前朕已经告诉姑母不必烦心,为何姑母不肯听?”
长公主的面色微微一变,当即便道:“此乃国事,我身为大乾的长公主自然上心。”
赵钰却只摇摇头,笃定道:“长公主还是为了自己,何必扯着朕的大旗呢。皇嗣之事朕自有道理,天神启示岂能放之不管?如今女学离不开姑母,姑母还是请回吧。”
说完又道:“朕床榻之事不容他人置喙,只不知是何人给姑母出的这个主意,好让朕绵延子嗣?先不说朕与景明感情深厚不忍欺瞒,那些女子为朕生下皇子后就丢开手,岂不是朕私德有亏?如此目光浅薄之人不可再留在姑母身边,姑母自便。”
自己给自己出主意的长公主一时哑口无言,只得有些尴尬的起身离开。那些侍寝宫女不过寻常百姓家出身,能生出皇子已经是她天大的福分,便是守一辈子活寡也值了。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侄子竟然还有这般仁心,倒是衬得她狭隘不仁。
赵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悄声嘱咐暗卫这些日子盯着长公主的动向,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印象中这位姑母是个极为淡泊的人,当初婉拒过姑母后赵钰便知道不会有第二次,为什么现在忽然又要来给自己安排。
若说姑母有坏心恐怕不至于,因为皇嗣的确是国事,她身为皇室公主关心这个也正常。可这样的事放在姑母这样性格的人身上都变得不合理,其中定有蹊跷。
柳安刚从外面回来,亲军小六见他回来连忙让下面兵卒将水盆端上来给他净手。不同于在京城时的温文尔雅,身在战场的他眉宇间覆着一层肃杀之气。
不仅如此,他自持武艺高强,出发前特意从赵钰的私库中寻了一套银甲,最大的特点便是沾血不留痕。只是甲片上确实没有血痕,可连接处的却已然被敌军的鲜血染成暗红色。
小六苦着脸道:“将军,自古主将都需坐镇中帐指挥兵将,您不能再亲自上阵了。”
虽说主将要想服人必须有真本事,却也不必要亲自领兵在阵前作战啊。主将本该制定作战计划、指挥作战、安排马匹粮草,到阵前拼杀是先锋的活计,又不是主将的活计。
以柳将军的身份,他若不慎战死,整个征西大军只怕都要吃挂落。
可小六也没办法多劝,毕竟军中人人都知晓柳将军智计无双,能带着一群拖后腿的西平军打得亦力把里节节败退,将军功不可没。
小六心一横试探道:“陛下暗中吩咐过定要保证将军平安,您如此行事若是传到京城只怕会惹得陛下挂念。”
柳安洗手的动作顿了顿,他原本是想亲自出征引得西平军或是他们军中的探子出手,届时他也有理由整顿西平军。没想到西平军现在都还在为听西平王世子还是次子的而纠结,竟是无人理会他。
他也有些无语,明明西平郡王看着也是个极有谋略的人,怎么教养出来的孩子目光竟如此短浅。若他是西平王世子,这会儿就该表示一切听父王安排,只是为确认真假需要重新传信入京。若他是次子,就该暂且退让,将指挥权让给长兄。
无论有没有这封信,世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心里再想夺权也不至于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内讧。可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这兄弟俩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再往京城传信,也真是...让柳安看足了笑话。
他想了想,颇有些无奈的承认自己将这兄弟俩看得太高了,这一个月的媚眼可谓抛给瞎子看。因此听了小六的话也是一叹,说道:“本将军知晓了,你不必多言。”
言罢,他又道:“替本将军研墨。”
小六见他似乎改变心意,便高高兴兴的替柳安研墨。柳安心中有些想念赵钰,但军情要紧,不好往密折里写些儿女情长的话,便只在末尾欲盖弥彰般写了一句“望早日凯旋面君,安顿首再拜”。
柳安在发现西平王一脉的弱势后就没有再做什么诱饵的兴趣了,而是改命先锋官带兵冲锋陷阵。至于西平军...柳安则是让混在军中的钉子悄悄往外散播谣言,就说西平郡王入京享福去了,早晚也要把王妃世子等人接走。
而这些曾经跟着西平王的士兵则无人管束,要伺机令他们在征西大军前做炮灰。
在军营中混的人都知道,上峰哪怕是个爱克扣的人也无妨,可最怕的就是没有上峰。不少西平军也见过上峰战死沙场后残余旧部的模样,无一例外,全都是在每次对战被赶到最前方。
这话要让军中的参谋知道,自然是知道这是在瞎扯淡。西平王入京那是逼不得已,留下王妃世子也是为大业做准备。可耐不住军中的士兵大多目不识丁,一听周围人都这样说可不就慌了。
而且这话涉及到西平王,也不敢上报让上面人知晓,只能自己在下面瞎猜。最后想来想去,军中的十几个百户一碰头,干脆想法子要向征西大军投诚。
他们也振振有词,毕竟西平王虽然在西平军投了不少银钱,可朝廷那边也从来没有断过西平军的粮饷。他们这群人都吃着皇粮,如今就算改入征西大军也不算叛逃。
当然,柳安也没那么大本事让这么多人都被忽悠过去。更大的原因还在于西平王世子与次子太不争气,西平军每日看着两人争权也是左右摇摆,不知到底该听谁的。再加上宁城莫名其妙被攻破,不少村落直接被屠个干净,这些士兵见西平王世子不作为也是心中愤懑。
西平王在西地发展百年有余,吸纳入西平军的自然也是西地的人占多数。有些士兵本身就是宁城周边的人,一听父老乡亲被屠杀干净,哪里还能忍得住。
只是士兵虽生出异心,却也不敢贸然叛逃。谁知征西大军的柳将军透出口风说征西大军缺人,需要招兵,这正巧给了那些心思浮动的士兵机会。
多方作用下,西平军一下就少了一千多人,而投奔来的百户也都带了麾下士兵的名册,柳安连让他们重新登记造册也不用。
这一千多人也不过是开胃菜,西平军剩余的人纷纷效仿,惹得正在内斗的兄弟俩也不敢再耽搁,连忙传信入京。
京中西平郡王能收到的信,自然是先过了一遍赵钰的手。
赵钰早在几日前便收到柳安的来信,这会儿见西平王的两个糟心儿子才反应过来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有些嫌弃道:“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可见老话还是有理的。”
这话刘康不好接,毕竟皇家也往往包含在内。从古至今没有哪朝哪代长盛不衰,甚至有些朝代前面还能出个天可汗一样的人物,几代后忽然就国破人亡。
可见人都是有惰性的,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
赵钰也没指望刘康接话,带着微妙的同情,他将信件递给刘康后说道:“誊抄一份后就传给西平郡王吧,顺带把御膳房新做的豆乳鸡送去。”
死到临头,还是让人吃点好的吧。
赵钰将新送来的折子打开,果然又有户部催着要番薯和爪哇薯的折子,不免问道:“这些都是拿来做种薯的,怎么也少不了户部的份,怎么这样着急?”
刘康瞥了一眼折子,垂眸道:“葭州同知是苏尚书的子侄,他来信说番薯格外适合栽种在葭州,希望户部优先拨给他们一部分来做种子。”
赵钰忽而问道:“如今已是九月,陆颐和舅父在葭州如何了?”
“一切安好,龙威卫替陆大人处理过刺客。半月前陆大人传信,说已经过了临河,就剩一小半还没有丈量了。”
刘康想了想,还是将另一件与这有关的事一并回了。便道:“前往曲阜的陶大人传信回来,说孔家有些异常,在任的曲阜县令身上似乎有人命官司。”
赵钰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问道:“车队押送的书可都还好?”
刘康笑道:“臣亲自检查过,并无被调换、错漏的痕迹。”
赵钰沉吟片刻,如今到底不是对孔家下手的最佳时机,但又不能坐视不管。便手书一封传至曲阜,命陶明暗中调查一番,直接拨给他一小队龙威卫听其差遣。
如果不出所料,孔家只怕也隐匿了不少土地,偷税漏税的事定然也没少干。陆颐他们正值风口浪尖,孔家极有可能为了保全自己对陆颐下手。
毕竟丈量土地是全天下都要量,绝不可能单单绕过曲阜。更别提孔家作为孔子的后代也太过扎眼,他们最怕的就是头一个就查到曲阜。
作者有话说: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出自《孟子》
晚安宝贝们,这是26号的更新
第188章
陶明能官至侍郎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赵钰也不担心他会泄露痕迹。而且读书人尊孔又不意味着无限宽容孔家人,说不得陶明现在都恨死孔家人给孔子丢脸了。
赵钰命暗卫将信传给陶明后又道:“孔家...将近些年他们违法乱纪、谋财害命一类的事全都搜集出来,尤其受害人还在世的。”
孔家太过特殊,必须要人证物证俱全才能想法子将其拿下, 不然定会有不少酸腐书生被煽动。北方还好些, 南方文风大盛的一些地方,只怕反弹会更严重些。
而孔家的罪证头一条就是强占良田、土地兼并, 正与葭州之事类似。只是葭州的事乃是一群人合谋, 孔家则是仗着家世吃下大半个曲阜的土地。
既如此, 葭州的后续处理便显得极为重要,已经得罪了那些读书人, 总要将民心拉拢过来才好。也要让百姓们知道,土地在自己手里有多好,能自己做主的滋味有多妙。
基于此,赵钰也没有再压着户部尚书的折子, 准了拨一部分爪哇薯和番薯到葭州, 甚至还将一部分棉种也拨过去。他当初将苏泽调过去就是看在他又户部的关系上,这会儿自然也不介意他和户部尚书联系上, 自然是什么东西好都拨过去些。
至于这些东西能不能到了百姓手里, 赵钰还是选择相信初入官场的苏泽没有那么快被染黑。就算真的染黑了,这些东西要发挥出作用还是要种到地里去, 只要龙威卫能及时发现损失也不会太大。
自己再命手下的说书先生们宣扬一二,将葭州的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不愁百姓们不心动。
至于南方可能发生的动乱...赵钰将目光放在新科进士身上, 齐志帮着他收拢了不少寒门士子, 若是运作得当压过那些尚未入仕的读书人并不难。而且他们将近一半多都出身北方, 也不用太担忧他们同南方的大族搅合到一处。
赵钰不至于在科举上公然作弊, 但他要求考核射箭已然隐晦的说明自己的立场,这自然鼓舞了北方学子。也得益于北方学子更加健壮,这两次会试中南北方学子总算能勉强打个平手。
不过从葭州的进度来看,至多再需两月即能完成。不光要提前派人接应舅父陆颐,还要将新晋的进士们都教出来,好让陆颐带着更顺利些。
赵钰随即下旨将五百多去年、今年的进士们都分组打包送到各地皇庄,要他们作为天子门生代天子巡视皇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作为棉花试种点的皇庄。
这些皇庄只有一半是当年祖皇帝打天下时收入囊中的,这都是前朝皇室所占据的田产。大乾头几个皇帝都主张修生养息恢复民力,因此皇庄也就是三十座,这些年从未增过。
父皇登基后便在甄家的撺掇下大肆扩张皇庄,直接将三十个皇庄扩增到六十座。所幸他还记得不能搜刮太过,下旨百姓所开荒地五年不必交税,否则百姓们早就反了。
赵钰原本也想废除皇庄,只是系统能给自己提供的良种不少。若用他人田地试验只怕惹人生怨,便干脆留下皇庄做试验田地,也算是避免这些粮食的归属产生问题。
论理各地皇庄上的庄头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小贪避免不了,但大贪应该是没有的。但棉花到底事关百姓衣着,不好轻忽大意,赵钰也有历练这些进士的意思,便将他们一股脑都打发走了。
于是刚从刑部出来的进士们又被提溜着送去了各地皇庄,被一群人高马大的龙威卫簇拥着的进士们面上笑容极为僵硬,心中怒骂武夫鲁莽。
可骑马赶路间隙,又想到陛下屡屡委以重任,显然是预备重用的意思,这些进士也都很是激动。毕竟他们寒窗苦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就是为了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如今陛下愿意给这个机会,可不就让他们激动非常。
因此一路上,这些自负文才的进士们凡是遇见什么事都要赋诗一首,暗戳戳的带上各类君臣相得的典故,就盼着皇帝听见后龙心大悦。
这些诗自然也传到赵钰耳朵里,只是他没有心情去搭理而已,因为征西大军已经大获全胜。柳安特意留下几个培养好的自己人在西地主事,又暂且留下副将驻守西地,自己则率军回朝。
自柳安改变行军策略后,亦力把里就彻底撑不住了,为了抵挡大军压境,愣是将原本分散开的兵力集合在一处。这却大大方便了柳安,当即便令一直随行的神机营一干人上前架起火器。
向来仗着战马强壮无往不利的亦力把里何曾见过这阵仗,原本还在嘲讽大乾军队内斗,结果转瞬间原以为坚不可摧的城墙就被轰开了。
城门一开,亦力把里占据着城池也无半分用处,便只好且战且退。仗着火器之利,柳安没有一丝犹豫便追击敌军,由命人从敌军侧翼包抄,三方合围下直接将亦力把里的两万人留在大乾的土地上。
柳安下令时大乾的士兵没有一个觉得他太过残忍的,因为敌军屠杀大乾百姓的残忍胜过柳安十倍。要知道,亦力把里曾经攻占过的地方可都是西地难得繁盛的地方,人口也有数万。
可一路行来逼着亦力把里的军队原路返回,他们也亲眼见到曾经繁华的地方如今全是苍凉一片。有不少百姓的尸体尚且无人收敛,还是征西军的人帮着收敛深埋的。
能被一刀刺死的竟然还算运气好的,多有被敌军用来取乐虐杀的。他们连已然身怀有孕的妇女都不放过,硬生生将孩子剖出来杀死才罢休。
战场之事柳安不欲多说,只是他不留俘虏全部击杀的决定传到京城后又引起轩然大波。
都察院疯了一般不断弹劾柳安,就连礼部的人逮到机会也要与他说些柳安的是非,反而惹得赵钰极为不悦。
疏不间亲的道理赵钰不信他们不懂,而且他也不明白把柳安拉下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明明柳安待人真诚,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旁人有什么疑难也乐于助人,怎么他们就是不喜柳安?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亦力把里的行事他也早有耳闻,并不觉得柳安此举有何错。只是民间近来风向有些不对,像是有人刻意针对柳安一般,
赵钰想了想,与谢齐志商议道:“景明即将率军回朝,只是仪制尚未定下,依你看该当如何?”
谢齐志的父亲正是礼部尚书,得益于礼部是个清贵衙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倒是没有。只是老人家一辈子都泡在圣贤书里,往日与柳安也有些情分,只是难免看不惯柳安的心狠手辣。
谢齐志这些日子在家听着父亲念叨柳安绝非善类,就怕哪一天为非作歹。到了赵钰这边,却又听赵钰抱怨那些人为老不尊,面对敌军本就不能心慈手软,却非要与柳安过不去。
他夹在好友和父亲中间,整个人都难受的要命。他自然是更赞同柳安行事的,毕竟敌军残忍谁不知晓?柳安此举虽说狠毒了些,可杀死的人全都是手持兵器的敌国将士,他自觉无可指摘。
偏偏又不好忤逆父亲,便只好装哑巴度日。
这会儿见赵钰问自己,想了想便道:“当初李将军凯旋时如何,如今景明自然也是如何。毕竟李将军是老将,景明也只是击退敌军,总不能伤了李将军的颜面。”
作者有话说:
第189章
凡是大乾人, 似乎就没有不爱面子的,更别提位高权重征战沙场的将军。柳安再怎么说也是李将军手下出来的,是李将军的晚辈,若是给他安排的待遇更高, 只怕李将军心有芥蒂。
赵钰闻言也觉言之有理, 虽不想将准备好的爵位和封号压下,但柳安极为敬重李将军, 若是让他们产生隔阂只怕柳安会难受。
况且赵钰本就不喜那些勋贵, 当年以军功封爵的勋贵们惹出的乱子可不少, 他若是李武封爵,以后头疼的就是他儿子了。李将军也是有远谋之人, 当初主动拒绝封爵转而为家中女眷请赏,也算是荫及子孙,没有白白出力。
在谢齐志的劝说下,赵钰也放弃现在就为柳安封爵的主意, 略一思忖便将目光放在兵权上。柳安人年轻, 虽出身军伍却总在内务府打转,虽有个兵部的职位却跟没有差不多。
征西军的一部分要常驻西地, 剩下的也要返回原先的驻地, 倒是不好贸然交给柳安。倒是西平军中向柳安投诚的那些人可用,干脆将他们的驻地设在京城外, 也好拱卫京城。
谢齐志闻言,有些担忧道:“那这些人会不会有西平郡王的探子, 是不是要严查一遍?”
赵钰一笑, 胸有成竹道:“有探子才正常。他们在西平军中太久, 即便再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但军纪严明, 十几双眼睛盯一个人, 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更何况...能突破柳安的层层防线成功进入他麾下,本身就代表着这些探子不是蠢笨的。一个愚钝的人可能会一条路走到黑,可聪明人却会权衡利弊。
便是限于出身目光无法长远,在柳安麾下能吃好穿暖,在西平王手下却吃糠咽菜,哪边更好一目了然。等西平郡王一死,就更不必担心这些探子了。
赵钰并不觉得愚忠的人会很多,甚至一百个里边挑出一个就算多了。这些探子也有父母妻儿,他们就算不在意妻子,也要为子嗣想想。
谢齐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探子传来的消息,亦力把里递上降书,只是要求大乾严惩景明,要他赔偿两万余人的抚恤金。而且亦力把里内部对新式火器很感兴趣,应该会把这个也当做条件。”
赵钰一愣,有些好笑道:“输家还想谈条件?”更别提火器是他们对付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的利器,他是疯了才会把这个泄露出去。
谢齐志并不意外亦力把里的厚脸皮,他父亲便是礼部尚书。虽不曾刻意记下那些礼制,但历史上中原国度与游牧民族的战斗并不少见,战胜后还倒贴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而且凡是占据中原的朝廷,都以大国自居,在面对战败国时更要维持大国的风度。即便是礼仪性的赐还礼物,也总要比战败国多上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