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我在红楼搞基建—— by意真
意真  发于:2024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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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理国公府的主母柳贾氏,因着从她房内搜出整整两箱的借票, 取利过四分,便彻底坐实了盘剥重利的罪名。只是毕竟是柳安名义上的母亲, 便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命柳芳严加管教。
至于荣国府放利钱的贾王氏, 则是因为取利刚过三分, 手下又不曾有人命官司, 便只命她归还多出的利钱。此言一出,原本紧张的贾元春和贾政也是长舒一口气。
至少荣国府只是丢了爵位官位和大半家财,能保下一条命就已是不易。贾政因着管家不严同样被革职,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但现下贾家两府也唯有贾琏和元春做官,自己的宝玉又是王氏所生,他也不能为着这个就将王氏休回家。况且...他们家如今倒了,王家却还是蒸蒸日上,他也不能休了王氏。
柳贾氏一内宅女子骤然遭此杖刑已然是去了大半条命,可又心心念念护着儿子,竟也挺过来了。可饶是如此,作为直接引发勋贵被集体革除爵位之人,柳容活得也很是水深火热,连带着柳贾氏为了护着儿子也很是憔悴。
尤其因着柳容先前欺男霸女的事做得不少,如今他们家一朝落魄搬离理国公府,就连街边的乞丐路过都要往他们家门前唾一口。
只是还有不少人顾忌着柳安,便不敢做得太过分,也就只是让柳容刚养好伤出门时就被砸断胳膊而已。
京中发生这样大的事自然瞒不过满京城的贡生,他们在礼部发榜后便留在京城等待殿试。他们大多都是奔着功名利禄汇聚于此,见得此景猛然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
虽说开国八公经过几代以后已经没落,可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啊!竟然说被抄就被抄,有些手上人命多的甚至直接被推到午门外斩首。
尽管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可还是为之胆寒。
赵钰和柳安一起走在莫名安静了许多的街道,这里仍旧有不少读书人往来,可也并不如前一月那般热闹。
“这一出怕是把人都吓到了,玄泽若是无人可用,怕是那么多活计都压在我身上了。”柳安笑着调侃,示意赵钰去看一旁茶楼大厅坐着的学子。
他可记得上次和陛下一同上街时茶楼里可热闹的很,现下那些学子都闷头喝茶,原先的锋芒都给收敛起来。
赵钰失笑道:“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如今我单独拿出养廉银,又命刑部改了大乾律,再敢做出贪酷之事,我是不能容下的。若真到了无人可用的时候,还是要请景明帮我。”
说完便正经作揖,柳安也回了一揖道:“岂敢,岂敢。”
两人说笑着就到了书斋门口,正是原先在理国公府门下的书斋。这书斋现下已经被赵钰收入私库,正在加紧做装修。
临近的几个铺子也都要改成书斋的样式,开始起二层。届时中间打通,每一块儿地方放一种类型的书,还要摆上桌椅以供阅读。
内务府已经加紧成立皇家印刷坊,各将四书等常用的书印了四五百本之多。只等衍圣公入京后与其商议,将孔家藏书的抄本也运过来些。
“给大人请安。”
在书斋处监督匠人的掌柜见柳安和赵钰一同过来连忙上前请安,一旁干活的匠人有些好奇的看过来,很快便收回注意力。
“不必多礼。”赵钰笑着虚扶,说着环顾一番,眼前一亮道:“这位野老先生果真不凡,虽自言长于垒沙堆土,但设计起书斋来也这般好。”
他先前虽然看过野先生递过来的图纸,但也未曾料到真正建造出来会这般大气。而更大胆之处,则是书斋的窗子并非用寻常纱、纸等糊上,而是选了大块儿淡粉的琉璃。
又在书斋内放置不少透亮的铜镜,映着烛光将整个书斋都照的亮堂堂的。
柳安倒吸了口气,他这些天忙着棉花和牛的事,虽然听说书斋用琉璃和铜镜的事,但想着陛下心中有数便未曾过问。单说那样纯净的琉璃便是价值连城,竟只是拿来做窗子,就连皇宫也没有这样奢靡。
正巧野先生负手从后面转出来,见赵钰在此便不紧不慢的上前请安。
赵钰略伸手一扶道:“老先生快请起。”
野先生垂手站好,见柳安还盯着那边的琉璃,不由笑道:“柳郎中可是觉得太过奢靡浪费?”
柳安看了眼赵钰,请教道:“晚生鲁莽无知,还望先生赐教。”
野先生捋了一下胡子,自得道:“陛下言说这书斋内允许学子逗留于内借阅书籍,自然少不了光线。书斋里书本纸笔多,若是烛火放得太多不小心失火自然不好。我便将所有窗子都换成琉璃窗,虽然昂贵,但却能省不少事。”
柳安看着那些琉璃窗有些心疼的捂了捂心口,面上有些僵硬的谢过野先生。
这样多的琉璃要调用自然是要经过赵钰同意的,赵钰念及书斋的安全问题便也应允下来。毕竟到时候来书斋看书的大多是读书人,他日后的臣子,自然是要体恤一番。
总不能人好好的过来看书,结果反而因为走水受伤。
赵钰拍了拍柳安的肩膀,安抚道:“这些东西便是留在库房里也不过是看个样子,哪有用到窗子上好看。况且这样看着也亮堂堂的,好看。”
“陛下真乃豁达之人。”野先生听赵钰这般说,对赵钰也升起一些好感,不由得赞了一句。
柳安抬眼看过去,有些无奈道:“是我狭隘了。”
并非是舍不得琉璃,而是陛下私库本就不丰。原先虽有刘记商行供养,但陛下手下也养着几千人,过得也很是拮据。
如今虽然又多了肥皂、羊毛线能赚钱,但陛下又要铺路又要建印刷坊,还要命人造船预备出海,银钱自然不大趁手。
他原还打算做些琉璃摆件卖出去,这样纯净的琉璃便是那些世家大族也是不多见的。不过如今做成窗子也好,正如陛下所言,安全才最重要。
赵钰听柳安这样说却和他对视一眼,眼中的柔和让柳安心下大定。以两人长久相伴的默契,赵钰也知柳安并非心疼琉璃,心中不免别有一番滋味。
只希望这书斋真的能如他所愿,给自己挣来一个玻璃方子。大乾的玻璃太脆,也不好做成平板的样式,有了系统的方子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野先生微微眯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看着两人。不过男子间这般也不奇怪,说不得这位陛下一直推迟选秀便是为了柳郎中。
作者有话说:
古代一直有玻璃,只是咱们的玻璃是铅钡玻璃遇热就炸,而且很脆。西方也早就有玻璃,他们的是钠钙玻璃,更结实一点。
这个野先生就是山子野,建造了大观园。姓野,山子是说他擅长垒沙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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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钰不知山子野心中所想, 和柳安一同在书斋转了一圈后便极为满意的离开。
柳安回头看书斋装好的琉璃窗子,提议道:“不如特意拨过来些人守着,免得有人下手。或有故意损毁的,便是碎片拿去也能车珠子。”
这些琉璃都是精选出来, 柳安凑近去看, 这些可比寻常所用的琉璃厚实,再不用担心无故破碎。但也有不知道的, 说不得见琉璃珍贵便下黑手。
“你说得是。”
赵钰也很是赞同, 当即便命喜春去调些人过来。幸好这一条街卖得都是书本、纸笔、字画等, 间或有几家茶馆。都是读书人或小厮常来往,那些胆子大又无礼的寻常也不会上这里。
喜春过来领命, 又道:“爷,宫里传信说衍圣公回京了,可要见见?”
赵钰加紧处理了几天奏折,今日才得空闲能和柳安出来逛街, 自然不想现在就回去。略一蹙眉后便说:“传我的话, 就说衍圣公此行风尘仆仆,先在衍圣公府歇息片刻, 明日我再召见。”
“是。”
柳安听赵钰这般说也未劝, 只是站在不远处瞧着赵钰笑。待他走过来时才笑道:“自你登基,似乎没有一日不忙的, 连带着我也不能躲懒。”
赵钰摇摇头,无奈道:“谁不知道躲清闲的好处, 那也得能躲过去才行。”说完又笑着拉过柳安, “是得多劳烦景明, 不然我也没个肱骨帮忙。”
两人说笑几句便沿着街逛过去, 谁知才走了不远又遇上前些日子碰见的书生。
柳安抬抬下巴示意道:“你瞧, 是前些日子的那个书生,他正是这次的会元。牛大人说他射得一手好箭,和那第二只差射箭呢。”
更难得的是,此人寒门出身,娶得的妻子也是夫子的姑娘,就连当地的乡绅富商也是不沾的。这样的人若非心机极深,便是心性淳朴难能可贵。
赵钰闻言也看过去,果然是那个面庞有些黑瘦的书生。他正在铺子里挑书,只是想来银钱不大趁手,正左右为难。
“我看你挑的都是些阁臣大人们的文集,怎么不看看别的?”
赵钰忽然出声把正在挑书的王清唬了一跳,转头见是前些天见过的那位公子,忙笑道:“原是两位兄台。”
那日他们在街上搭话也有不少人看见,待两位兄台离开后便有交好的友人告知那个略矮、更俊的是理国公府的大爷,极受皇帝宠信。而另一个更具威势的却没人见过,只说许是京外来的哪家公子。
但如今不过短短一月,柳安虽未丢官,但理国公府却骤然倒了。王清再见柳安也心有戚戚,不免额外安慰道:“兄台家中虽略困难,可到底人却无事。又有圣人宠信,还要安心才是。”
柳安有些惊异的看过去,他记得他和会元也就一两句话的交情,这会儿怎么上赶着安慰起自己来。衙门上的人和他处事约有半年,这阵子也都不敢和他说话。
衙门上的人都清楚他已经许久不曾得皇帝召见,连带着外面传些风言风语说他被玄泽厌弃。如今各方的人都唯恐避他不及,这书生倒是不一样。
“那便借你吉言。”柳安目光略显柔和,和赵钰对视一眼。
王清这才想起赵钰问话,愁道:“后日便是小弟殿试,可我虽有一腔抱负,文采却远不及旁人,也是此次主考官偏好朴实文风才让我上榜。但殿试上,我这样怕是入不了各位大人的眼。”
赵钰虽少与读书人交际,却也清楚其中的道道,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他笑着劝道:“你文风已定,这会儿改怕是也不好改。万一再弄个四不像,白白浪费了你的天赋。且你...”
赵钰连忙住口,他们并未互通姓名,这会儿说出来未免显得不尊重。转而道:“且你既能参加殿试,自然有人喜欢你,只管放心才是。”
王清为人憨厚,未曾察觉到旁的,很是感激的拉着赵钰和柳安的手。
“上次遇着二位兄台免我出家之难,如今又点醒我。我虽身无长物,请两位兄台喝茶的钱还是有的。还请兄台不弃小弟寒微。”
说着也不打算买书了,将书放回原位后就和他们二人一同离开。这位兄台说得也没错,他也是被同乡说得太过担忧了。
没有人会讨厌一个实诚人,赵钰和柳安便顺着王清的力道一同往一旁的茶楼去。几杯茶下去,三人关系也拉近许多,赵钰不由说道:“我记着举人名下有百亩田能免税,你孤身上京赶考,也该多带些盘缠。”
王清不由得一叹,无奈道:“我少年失怙,所幸家中慈母擅绣,又有宗族出力供养,这才有了我今日。二十年前大旱,地里没收成,村里的土地大多便卖给商户活命。便是如今收成好,村里叔伯手里有钱,地主们也不乐意让人把地买回去。”
柳安和赵钰对视一眼,心中均觉得有些怪异。他们才有了清查土地的打算,怎么就冒出来土地兼并的苦主来?只是王清此人在刚被点为会元时便被他们查个底朝天,只是因着时间紧并未详查,但也确实是身家清白。
如此看来也要借着他的籍贯好好查查。虽说土地兼并各地皆有,但嚣张到让整个村子当佃户的还是少,除孔家外再没有听说过。
“可虽说如此,他们到底是商户。你考上举人便能当官补缺,他们怎么倒...”柳安也有些不解,便是不与那些乡绅富商接触,可商户也犯不着得罪一个举人,轻轻松手卖个百亩地示好也算不得什么。
王清仰头灌了口茶,心里有些发苦。“我与内人从小一处长大,恩爱非常。我考上举人后便有富商要将姑娘嫁给我,我自然拒了,因着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便得罪了他们。况且那些商户背靠知县,怎么会怕我一个小小的举人。”
“那你们村里的人这十几年来都是给人当佃户?”赵钰面色有些难看,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
不过可能是因着那一带干旱格外严重才会至此,他下江南、去东海时并未发现那边的情况。
王清面色也不好,嗫嚅道:“全村、甚至邻近几个村子都指望有读书人出头。只是全都是佃农,哪里来得银钱送孩子上私塾。也就我天资出众,全村人便都把宝压在我身上,咬牙供我上学。”
赵钰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清道:“那兄便祝你蟾宫折桂,早日解救父老。”
说完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茶,草草喝了一盏后便和柳安回宫去。王清想起往事也有些郁闷,只能回了租住的小屋温书。
赵钰不喜欢摔打东西,当天回宫也只是坐着生闷气,惹得柳安也有些不知所措。

第83章
柳安见他只坐着不说话, 不免劝道:“这些积弊一时间也去不了,你这会儿生闷气岂不正顺了那起子小人的意?”
说着轻轻拍了下赵钰的背安慰,“再说,王会元籍贯葭州, 本就易干旱, 自然比旁的地方受灾更重些。依我看,如今咱们根基不稳, 不好直接清查土地, 倒是可以从旁的地方入手, 只将田地收回官府后允许百姓买田即可。”
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可如今这样的情况也不容他们清查。光是二十年前的大旱都惹得多少北地农户卖儿鬻女, 不少土地都流到商户勋贵手中。
赵钰想到此处深深叹了口气,一拍桌子道:“可恨。”
说完便命人前去葭州暗中查访,正巧今年的江南学子没地方放,挑几个补葭州的缺也好。
柳安见他恢复过来也松了口气, 挑了些近日进展顺利的事一一说了。
又道:“今年的棉花多了些, 但品质更好。我按着你说的挑出些放在商行,十两银子一斤呢。我冷眼看着, 竟是各家略有些品级的都买了, 连带着其他的御寒衣物都便宜了不少。”
“如此,你可将送到西北的衣物整理好?”
西北军可是抵挡戎狄的最要紧的防线, 他又将原先杵在其中北静郡王处置了。如今在西北领兵的乃是被自己又派回去的李武将军,也算是自己人, 当然不能亏待。
“早就督促着户部和兵部去了。”柳安含笑看着赵钰, “如今路修得这样好, 他们脚程都少了一半。咱们送去的了不少的棉衣棉被, 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他们送去的当然不止有棉衣棉被, 羊毛衣的织法也早被赵钰大张旗鼓的送去了。西北本就寒冷,有了贴身的羊毛衣也能好过许多。
这也是施恩于军士,虽说李将军忠心耿耿,可领兵在外者本就让为君者防范。多多施恩才能让军士记得他们是朝廷的军队,而不是李家的军队。
柳安出自李武麾下,自然也是念他好的。但李武只有老母兄弟在京中,妻子儿女均随他到西北,到底让他心里犯嘀咕,也有些担心赵钰为着这个和将军起冲突。
赵钰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怅然的柳安,垂头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可是想西北了?”
景明原就在西北建功,况且享受了在外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何会喜欢在京中的束缚日子。赵钰每每想起此事心中也有些愧疚,总觉得无处补偿。
柳安闻言有些不解,疑问道:“何出此言?”说完又有些羞赧一笑,“我只与玄泽在一处就高兴,况且虽是身在京城,却能安天下万民,我又怎会不愿?”
见赵钰不信,他倒来一杯热热的茶,正色道:“大丈夫之志本就在辅国治民安天下,我在边关拼杀虽是为建功立业,未尝不是疼惜百姓。我如今在陛下身边匡辅,所做所说都为百姓,得遇明君正是我的福气才对。”
他这话不假,虽说如今官场上少有正经读书人,可但凡有抱负的,哪个不想在御前做事。且不说高官厚禄,若真能影响到皇帝实现自己的抱负,那就是千古留名的好事。
赵钰闻言含笑一揖道:“多谢景明。”
他细细算来,这半年来做的许多事确实都有柳安的影子。不光是扳倒甄家、太上皇,还有修路、建造工坊、改制律法等等,莫不是柳安在其中督促。
不然只有他一个人,再也盯不过来的。
第二日一早,衍圣公孔承青便被宣召。
自大乾开国以来,每任帝王登基时总要恩封或是赏赐孔家,只是这位新帝不知是忘了还是刻意,竟不曾理会孔家。
如今忽然得了召见,孔承青既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按着孔家的地位应当不会是坏事,可从先前搜集到的消息看,新帝必不是好相与的。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赵钰原便要拉拢孔家,自然不会在此时掉链子。他示意刘康将孔承青扶起,含笑道:“衍圣公快快请起。朕早日便想召见,只是先皇薨逝的仓促,一时并无机会。于孔家,朕也是思慕良久。”
“陛下谬赞。臣在山东忽闻上皇崩逝,悲愤抑郁,卧病三月有余。早该拜会陛下,只因病不得行。陛下贤明至此,想来先帝于九泉之下亦可安心。”
说着还掏出帕子来抹泪,不知道的定然要以为他是一等一的忠臣。
赵钰听他这样说心中暗赞,明明是他这个皇帝不曾召见,孔承青却三言两语说成是因着他有疾才不曾拜会。这话若传出去,旁人一要赞孔家忠义,二则要赞他这个皇帝体恤臣下。
毕竟他登基后不曾恩封老臣、又不曾加恩于孔家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朝上官员们面上纵然不说,私下却都在传他不尊孔。如今这话一出,旁人自然知晓孔家和皇帝的关系仍旧极好。
赵钰本来拿不准孔承青的性子,现在见孔承青这般却放下心,要孔家牵头拥护书斋的事定然能成。
世上最不好拿捏的恐怕就是仁人君子,与这样的人共事必要自身德行出众,还要一心为民。赵钰虽然敬服这样的人,却不愿将这样的人召入朝廷。
毕竟朝堂上需要妥协的事太多,就连他明知谢、王、裴、楚四家有大量隐田,家下子弟又多有贪财好色包揽诉讼之人,他也不能现在就处理。
若真让君子入朝,见他发现端倪却无所作为只怕会被生生气死,说不得还要写诗写文的内涵自己。
孔家传到现在,纵然也学到孔子的一两分,更看重的却是家族传承。孔承青这样活泛的性子正好,自己能给孔家地位荣耀,孔家能堵住朝上反对书斋的嘴,也算是互惠互利。
赵钰笑得越发和善,见孔承青仍是伤心不能自已的模样便安慰道:“父皇龙驭归天,你我生者唯有继父皇遗志,方才不负父皇大恩。还请孔爱卿入座。”
刘康扶着哭到几乎站不稳的孔承青坐好,见他这样卖力也安慰了几句。孔承青接过梯子,又吹捧道:“臣自曲阜一路前来,俱是三合土路。沿途百姓红光满面极有朝气,皆为陛下之功。”
赵钰来了兴致,问道:“孔爱卿以为如今百姓生活如何?”
孔承青面色一顿,扬了下眉梢道:“自是越发好了。先帝在时臣曾入京,村中房屋大多破败,街道两旁也都几无人烟。如今仍是从前入京的路,可多了不少青砖瓦房,沿途便有不少茶水或是吃食摊子,往来商队也比从前多了几倍。”
幸好他来时夫人曾劝他多多注意民生,观新帝行事便知其心怀百姓,见孔家从京外过来定然要多问一句。他听了夫人的话便派人打听,果真今日就用上了。
赵钰见此也有些放心,别的不敢确认,但既然都起了青砖瓦房,定然也是有百姓受益。他还是想着等朝局稳定便微服私访,好歹要亲眼看看成效。
孔承青见皇帝自顾自的沉默,心想是不是还得多说几句,正要开口时却听赵钰说道:“朕听闻孔家藏书为天下之最,可否却有其事?”
“不过是天下人谬传而已。”孔承青有些紧张,连忙道:“臣以为当以皇宫藏书最多才是,孔家不过臣子,便是藏书再多也不及陛下家中。”
赵钰冷眼看着,将眼中的冷漠藏好,勾起嘴角道:“孔家传承千年之久,于藏书自然比赵氏厉害一层。爱卿不必紧张,只是朕偶然见冒出一个想法而已。”
孔承青不敢多言,只道:“愿闻其详。”
他有些担忧皇帝是不是看上孔家的藏书,要强制征用。此时多说多错,他便只垂头等着。
“朕见天下读书人读书颇有不便之处,预备建造书馆以供读书人赏阅。只是苦于藏书不足,怕书少了外人笑话,便想借你们孔家的藏书一用。”
孔承青悚然一惊,连忙道:“陛下,使不得啊。藏书娇贵,若真是放在书馆只怕即刻便要化为飞灰。”
“孔卿家不必紧张,朕自然晓得。原版藏书自然是留在孔家不便挪动,朕只命人将前去誊抄即可。届时将抄本印刷传至天下,岂不是孔家的功劳?”
赵钰见孔承青犹豫着,冷下声音道:“怎么,孔卿家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孔承青心里难受极了,孔家可是曲阜的土皇帝,甚至整个曲阜的百姓都是他们家的佃农。正因如此,孔家也颇有纨绔子弟不务正业,换做平常无妨,现下却是不行。
若是让陛下得知曲阜的真实情况,恐怕生吞了孔家的心都有。但若此时拒了,孔家现在怕就要被皇帝厌弃。不如先答应下来,他急速传信回曲阜,务必永除后患。
他整理好表情,诚恳道:“能让这些藏书得见天日便是孔家的造化,臣自然愿意。”
赵钰闻言大悦,当着孔承青的面让人请翰林学士和几位礼部、国子监的大儒过来,共同商议此事。此事宜早不宜迟,想来他们也都极愿意应下这个差事。
毕竟清贵衙门到底功利心少些,于他们而言能开这样一家书馆自然是好事,轻易不会想到旁的地方去。到时候把那些名次偏后的进士一同打发到孔家去,进度也能更快。
他寻常都极为稳重,只是对付孔承青这样追名逐利之人,还要将喜怒表现得更明显才是。不然孔承青见其中还有余地,自然说什么也不肯让出藏书。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赵钰和孔承青初步达成一致后, 说话间也亲近许多。孔承青见赵钰这般也擦了擦额头的汗,却没了攀谈的心情,只想赶紧回到孔府给家里传信。
不多时,赵钰命人请来的几位大儒便都来了。他们也都听说今日皇帝召见衍圣公, 现在仍在宣政殿偏殿议事, 不免有些奇怪为何召见他们几个。
“臣等参见陛下。”
赵钰含笑道:“诸位卿家平身。”
他看了看站在前方的陶侍郎,不免问道:“令孙如今可大好了?”
陶侍郎胡子翘了翘, 拱手道:“已然大好, 多谢陛下关怀。”
他孙子虽错过此次会试, 但到底没落下病根,只再修养些时日就好。等到明年二月份时还能参加会试, 虽说晚了些时日,但也不打紧。
要入朝为官看得可不是什么会试排名、殿试排名,哪怕得了状元也不如被皇帝记住来得好。他孙儿被陛下当引子惩治勋贵,骂名又都冲着柳容去, 可谓是因祸得福, 他是再不愁孙儿的前程了。
赵钰一笑,并未多问什么。转而说起正事道:“朕欲在京城开一家皇家书馆, 每种书便少则十本、多则百本的摆在里头, 凡登记籍贯姓名者皆可入内阅览或是借阅。只是宫中藏书到底不多,正巧衍圣公愿让朕派人抄录孔家藏书, 便召诸位卿家一叙。”
此言一出,下面几人均是面色发红呼吸急促, 顾不上一旁面色有些发胀的衍圣公, 连忙应道:“臣愿意前往。”
他们都乃当世大儒, 虽说手中无权, 可说出去也都响当当的名号。便是如此, 世上也有许多他们没看过的。孔家传到如今已有千年,想来藏书之丰并非他们可以想象的。
如今好不容易孔家松口,他们巴不得直接住到孔家去。等稍稍回过神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赵钰话中的意思,陶侍郎不免问道:“陛下所言,是要开放书馆让学子进出?”
赵钰轻轻摇头,未等他们失落便道:“只要登记籍贯姓名、衣着齐整便可进入,不拘于学子。朕粗粗拟了书单,凡经史子集均要入馆。况且书馆中放置的只是抄本、印本,也没什么格外贵重的。”
当然,届时宫中的藏书馆也会放上不少书库中没有的印本。他还准备等自己的皇陵建好后,分批运一些抄本到皇陵做陪葬品,每每想到此处他便感到异常满足。
赵钰面上仍是一派沉稳,旁人丝毫看不出他的心思已经跑偏,还在那里称赞他贤明。赵钰回过神便毫无障碍的接上陶明的话,谦和道:“这不过是看学子们辛苦罢了,也不值当什么。”
孔承青早已调整好面色,倒是并未让其他人发觉异常。因着他松口让他们入衍圣公府,生得又剑眉星目仪表不凡,一群大儒也颇为热情的捧了他几句。
这倒让赵钰有些惊讶,没想到常日里不苟言笑、只爱往书堆里钻的大儒还有这一面。
“既如此,朕即刻便下发明旨。只是衍圣公才到京城倒也不必着急,几位卿家手上有公务的也先交接好,过半月后再出发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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