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连着在绣着五爪金龙的龙床上休息很多次,从一开始的惶恐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不得不说他的适应能力十分强。
“陛下,既然想知道民间最真实的动向,不如待下午一同出宫可好?”柳安有些随意的托腮,胳膊支在柔软明亮的床单上。
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期盼,这样看着旁人时便令人难以拒绝。赵钰自然更是无法抗拒,笑着侧过身捏了下柳安的耳垂道:“也好,在宫里待也待烦了,去瞧瞧作坊现在如何。”
他随意打了个哈欠,随手将柳安揽到怀里道:“快睡吧,免得下午没精神。”
两人抱成一团沉沉睡去,外面听着动静的刘康见他们都睡了,忙打个手势示意内侍们都退出去。
一觉醒来已然是半个时辰后,两人赶忙收拾便往宫外去。这会儿坊间并不怎么热闹,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走动,见一辆马车过来连连避让。
喜春驾着马车直直往选定的作坊处驶去,赵钰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不少地方还挂着白绸。倒有一处“隆记”显眼的很,挂着的白花材质比旁人的好几倍。
“前面就是选定的地方。”柳安笑着介绍,“昨儿我瞧好了的,地段也好。”
现在虽因着太上皇的丧期有些萧条,但看周围商铺密集的程度,往常必然是十分热闹的。他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意从地契中抽了一张,就抽出这样的好铺子。
“热闹了好,只希望给我个开门红。”赵钰听了便笑,待马车走近时凝神看过去,有些诧异道:“咦?”
柳安循着赵钰的目光看过去,蹙眉道:“那高瘦的是奉恩将军,是表弟的生父,今日朝上站在武官前列的就是他。”
赵钰自然清楚贾赦的身份,不说每年宫宴时自己能见着他,便是后来查苏家一案子时也曾彻查过贾赦。他也清楚自二姨母去世后贾赦的表现,当时人都说是太爱二姨母才会在她去世后放浪形骸,要他说不过是因为前途无望罢了。
柳芳不过是因为三姨母并无苏家血脉才逃过一劫,另娶填房另立继承人后便算过关。贾赦娶得却是真正具有苏家血脉的苏二姐,生下的贾琏身上又有一半苏家的血,从此便算是被隔绝在朝堂之外了。
至于为了重回朝堂一展抱负而杀子,边关的将士们都还在看着呢,若荣国府真敢对苏家唯二的外孙下手,只怕荣国府在军中的地位便要一落千丈了。
贾代善在边关拼杀十几年为贾氏一族得来的荣耀,不可能为了长子的前途就生生毁掉。
况且对贾代善来说贾赦贾政都是自己的孩子,即便是贾赦终其一生无法入朝也无妨。贾家到底是要转为文官家族的,倒不如指望善读书的贾政。
一来二去,贾赦从被寄予厚望的袭爵人成了家族的弃子,心灰意冷之下便自暴自弃。也因此,这父子俩的关系算不得好,贾琏见了贾赦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惯常是只有躲着的。
柳安道:“可要去查查他们在说什么?”
“不必,想来是贾司丞行事反常惹得贾家人怀疑。若真让他们知晓了甄家是被贾司丞告发的,只怕还有得掰扯。”
赵钰略一沉吟便想到缘由,嘱咐道:“喜春,你回去后放出消息,说当初下江南时朕便偶然得到甄家的账册子,直到如今才腾出手处理此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是短小的一天QAQ
真的好饿啊,好想吃夜宵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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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春将此事应下, 待马车停下后便马上吩咐人去办。
原本听着父亲训斥的贾琏见驶来的马车上坐着喜春,连忙拽了下贾赦道:“老爷,是陛下身边的人来了。”
贾赦连忙扭头往后面看去,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拉着贾琏上前迎接。这些年荣国府远离朝堂太久了, 也就新皇登基后借着贾琏才和朝堂往来多了些。
如今竟是刘太监在外赶车, 那马车中的便极有可能是陛下了。是与不是都得先迎一迎,万一得罪了陛下身边的人才是不得了。
正往那边走着, 却见刘太监已然将马车停下, 里面先出来了柳安。贾赦和贾琏本是松了口气, 却见柳安并未直接下来,而又将手伸进马车里。
赵钰扶着柳安的手从马车中出来, 踩着木凳下了马车。
贾赦和贾琏忙迎上去,跪拜道:“臣贾赦/贾琏参见陛下。”
街上有零星几个人看过来,赵钰不欲引人注意,便忙让他们起来。
“起来吧。”赵钰面上带着三分笑意, “平日少见你们父子二人一处, 远远瞧着倒也热闹。”
贾赦额头沁出些许汗水来,躬身道:“听说陛下看重犬子, 臣便特意嘱咐几句。不知陛下前来, 可是犬子做事有何疏漏?”
“不妨事。朕与柳爱卿出宫走走,随意走到这儿便过来瞧瞧。贾琏做事老道, 朕也很是放心。”赵钰笑着夸了几句,贾赦和贾琏忙把他们往里面请。
赵钰抬头看着上面大大的隆记, 赞道:“这字好, 寻常倒不曾见过。是谁写的?”
贾琏躬身道:“是求了国子监祭酒大人写的。寻常大人的笔墨是不外传的, 只是沾些亲故, 方才求来了。”
“哦?”赵钰又看了眼, 方才想起贾家二房的儿媳便是出身李家。国子监的向来以教学为主,倒是不曾掺和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中。
能科举出身的都有一笔好字,但也少有人愿意给个小作坊题字,这么一算倒确实是因着亲戚关系才能得的。
“你说的可是李大人?”柳安笑着接话,见贾琏点头便对赵钰道:“这位大人的字可是一绝,如今挂在这儿倒显得这作坊也光辉起来了。”
贾赦和贾琏没怎么见过两人私下相处,见柳安这般随意也是为他捏了把汗。却见赵陛下未曾说什么,只笑着点头后带着他们一同进了作坊。
贾琏心下有些惊诧,却也没敢吭声,垂手跟在后头。
作坊里还有几个工匠在忙活,他们正忙着打货架子,待明日便能用。见又来了两个衣着鲜亮的大人,颇为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他们是这条街上的木匠,被雇过来给贾家二爷的铺子打货架原还有些怕。不曾想虽然这位琏二爷瞧着轻浮了些,却也不曾打骂的,反而多给了许多赏银。
谁知一看前面站着的那人的气派,心中惊慌之下便连忙垂下头继续做活。
赵钰在上下两层都转了转,很是高兴道:“过两天便能开门了,如今正是先帝丧期,便不必大张旗鼓的,只悄悄开了便是。”
贾琏:“是。”
赵钰见没什么可挑剔的,心下一动便走到一旁做活的匠人身边道:“老先生可好?”
匠人忙站起来,有些局促的将手在衣服上蹭蹭道:“不敢不敢,我一个粗人。”
贾赦给贾琏使个眼色,贾琏骤然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下想想自己的确没怎么苛待人才放下心,小心介绍道:“这是街头的李木匠。”
赵钰便笑道:“我不过问几句话而已,老先生不必紧张。您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我祖上就是京城的,因着有木匠手艺才能在这儿买了房子做小买卖。”木匠有些僵硬,不知道贵人想问什么。便讷讷道:“寻常不过做活儿,也不知晓旁的事。”
“哦?”赵钰有些感兴趣的问道:“您祖上就是木匠,按理也该积攒不少钱财才对,可有想过送孩子去私塾?”
京城可以说是读书人汇聚最多的地方了,当然,私塾也多。京郊的尚且不说,不少京城内的百姓过得也都不错,都会把孩子送到私塾去。
匠人一愣,有些尴尬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孩子笨,哪能跟贵人家的孩子一样聪明啊。读也读不出什么,还费钱,我们家大孙子都已经跟他爹学起木匠活儿了。我们街坊家孩子便去了私塾,这么些年也没考中秀才,还是个老童生呢。费了那么多银钱,也就只能给人读读信。”
说完又奉承道:“贵人家若有孩子,定是顶聪明的,说不得便能一举高中。”
这话是他的真心话,聪明不聪明他不知晓,但定然能有个好前程。这些贵人们家里都有关系,想让谁当秀才就能让谁当,换了他们这些人,连给贵人们送礼都没钱送呢。
那孩子多聪明的一人,可就是因着没钱送礼才没法儿当秀才。
赵钰从木匠的神色中看出了些什么,却也未曾多说,谢过后便带着柳安和喜春一同离开。
“臣送送您。”贾赦和贾琏跟着送他们上了马车才安心,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
贾赦见赵钰走远,强硬道:“好好办差,我先回府了。回头跟你大姐姐说,让她马上辞官。若是再拖延下去,便请你珍哥哥处置。”
贾琏嘴里有些发苦,还是躬身应下。
柳安看着赵钰,安慰道:“到底是民智未开,陛下不必介怀。若陛下励精图治,说不得便可使得家家户户有余财者皆去读书。”
赵钰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并非他们没有余财读书,而是想不到读书的好处。咱们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在百姓看来读书的目的不过是考科举当大官,在当官之前都只往外出不往里进的。这样一来百姓若无钱财自然不去读,而有钱财者自然无需考虑这些。”
可每年考过的秀才才有几个、当举人的又有几个?
普通百姓家庭光是供一个童生出来就不得了,更别提供一个秀才出来。而在京城的地界儿考上秀才才能当夫子,若是考不上秀才,那么多银钱自然是白花了。
至于有些家贫的读书人能给人抄写书信赚钱,这也不是那些百姓们知道的。他们见了读书人只觉得矜贵,哪里会上赶着问“家贫何以读书”。
赵钰到不觉得沮丧,这些情况他心中有数,这只是意味着他要做的还有很多而已。
此时街上做买卖的货郎或是小摊贩都已经出来了,街上也多了不少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树阴下围着一圈儿下棋的。
因着人多,马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间或经过些百姓身边,偶尔能听到一句半句。
柳安见赵钰听得专注,忽然笑道:“陛下,圣人言非礼勿听,陛下此行可有违君子之道。”
“我可不是君子。”赵钰笑着反驳,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情景道:“皇帝不可能是个君子,君子也做不了皇帝。”
赵钰自知他满肚子阴谋算计,若他这样的人标榜君子,只怕是个人就能自称君子了。
“陛下这话要让几位老大人听了,定是不依的。”
柳安说完也学着赵钰一般凝神细听,得益于战场上的锻炼,他的听力极好。隐约听到了些“刘夫人”“捐钱”什么的。
“哟,柳卿家此行可不是君子之行啊。”赵钰见柳安模仿自己也开始偷听,不免有些好笑的调侃一句。周围这样嘈杂,自然是听不到什么有效信息的,赵钰也不过是听个热闹而已。
柳安翻了个白眼,回敬道:“将军也做不成君子,臣自然不是君子。”半晌后忽然道:“我怎么听有百姓在议论修路呢,还与刘家有关。似乎就是朝会上被送走的那位刘主事家。”
“哦?”赵钰也有些好奇,看见前方正有家茶楼,便道:“不如在茶楼停一下,正巧听听说书人有没有什么新故事。”
说是新故事,实则指得就是上午朝会的事。
乾朝的皇帝和大臣们似乎并不禁止百姓们谈论政事,只要不谩骂或者说太过过分的话,一般不会有人去管。茶楼中的说书人也乐于说些新鲜的事并给出评价,不过显然这些评价都只是好话而已。
赵钰知道今日朝会的事传出来会使得民间的百姓讨论,听柳安说刘家又发生了些其他事,自然对这些更感兴趣。
毕竟一个礼部的主事不足以让说书人闭嘴,但即使说书人不感兴趣,周围吃茶的人自然也会谈到这些。
喜春沉默的听着赵钰和柳安的对话,将马车赶到茶楼前。马上便有小二出来接应,指引喜春将马车停到后院儿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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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小二眼尖, 近来柳安常在京中,他不过多注意了几分也能认出来,倒是前面那位爷看着面生。不过都说柳大爷得了皇宠,想来也是哪家大人的富贵公子哥儿。
“两位爷里边儿请, 可要上二楼去?”
“不必, 我们听说茶楼里说书的清客说得极好,这时辰过来便是听书来的。”赵钰笑着便给小二一块儿碎银子, 小二眼前一亮连忙收下, 引着他们坐到一旁的屏风后。
“这儿清净这呢, 两位爷便来这儿坐。您想听什么小的与先生说,定让两位爷尽兴。”小二热情招待着, 又赶忙上了茶水。
柳安微微一笑,温和道:“旁的倒也罢了,只是方才在路上见不少人说什么李家刘家的,想来是个新鲜事儿。”
“哟, 您也是问对人了。”小二见店里客人少, 便干脆将抹布搭在肩上笑道:“这事儿才过去一个多时辰,也就是刘家的马车恰好往这儿过了才知道。”
“今儿朝会上那刘家老爷不小心磕破了头, 是让贵人装进马车给送回来的。”他脸上带着微妙的笑意, 给赵钰和柳安递了个眼神。
“不小心”不过是个说法而已,实则如何他们心里也都清楚, 只是不好直说。被大臣死谏到底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们拿刘老爷取笑也就罢了, 可不敢拿皇帝取笑。
赵钰和柳安神色有些微妙, 便也给小二递个眼神。
“我们都以为这刘家算是完了, 没成想这刘夫人大张旗鼓的让人拉了几车东西送到工部去, 说是感激贵人帮着他们家老爷请医问药才送去。”
“哦?”赵钰和柳安对视一眼, 心中均有些惊异。他们这会儿出宫,又去作坊那儿转了转,想必正巧和工部的人错开。
赵钰原以为一家之主的刘主事这样顽愚,说不得家里人也是这般,没成想还有聪明机变的。
国库的情况说到底不算什么秘密,有心人总是能知晓的。况且他拨过去的一千两银子,任谁算算都知晓不够全天下分的。
这会儿刘家送银子来,也是个拿钱买前程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买谁的前程了。
他只笑着道:“这夫人倒也心思巧,能想出这般法子来。那你可知道送去的是什么东西?”
小二笑着伸手比划个银钱手势,压低声音道:“我二舅母家的三姑子的女婿在工部当差,说送去的可是满满几车的钱呢,压箱底的旧银子都翻出来了。”
“哟,这数目可不小。”柳安给赵钰倒着茶水涮杯子,听小二这样说也极为惊讶。不过这钱也确实得出,不然刘家怕是没法子再在京城活了。
打听完这事儿,喜春正巧过来便塞了块儿碎银子过去,喜得小二连连作揖道:“谢爷的赏。”
“你快去吧,也让说书先生说些近日的新鲜事来听。”
小二领命下去,柳安笑着道:“人家拿着全部身家来求你抬抬手,你要如何处置?”
赵钰嘴角也带出些许笑意道:“就看她求什么了,要是求让刘主事官复原职,那我定是不依的。若是求旁的,倒也不是不能通融。”
他早朝本就是因着刘主事死谏才动怒,原也没有迁怒的道理。若刘夫人决意把孩子推上去或是干脆自己上位,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刘主事那样的老顽固,若是家中妻子、儿子的地位超过他,还不知他如何难受呢。难不成只许他下自己面子?
柳安便道:“您说得是。本来不过磨嘴皮的事儿,远算不得大事,偏他死谏。狠狠治他一回也让旁人长长急记性。”
说着,那边说书人的声音已然响起来,不出所料,说得果然是早朝的那三件。
“今儿朝上发生了件大事,容老朽说给你们听听。头一件,便是贾家大姑娘立功被封了司丞,可让朝上老爷们动了肝火。”
说完一拍醒木,神秘道:“你们猜圣人为什么要封女子当官儿啊?”
茶楼里的人本就不多,只零零落落几个声音道:“请教老先生是为什么?”
“这其中还有一桩秘事。贾大姑娘可是当初荣国公的大孙女,正是生在正月初一,顶好的时辰,是有大福气的人。”
赵钰微微蹙眉,柳安有些无奈道:“贾司丞家是不大讲究,把女孩儿家的生辰往外说。”
虽说这生辰并不算太过隐秘,若是有心自然能打听到生下来的日子。可谁家也没有大咧咧往外宣扬自家女儿有福气的,满京城也就荣国府这独一份了。
先不说有损女孩儿家闺誉,更可怕的还是有人拿着生日使下作手段,到底不好。远的不说,荣国府自家便养着马道婆,却连这个忌讳也不懂。
赵钰摇了摇头,心说贾家的破事还多着呢,不过发到其他人家里,倒显得无害了。
“当年荣国公身子不好,特意上了折子与圣人说‘臣病甚,生俩子皆不肖,唯独长孙女可盼望一二。若他日稍有功勋,恳请陛下不吝赐官’云云。”
“谁知今日贾家孙女果然有功绩,圣人本想赏赐其父,却无意间翻出当年荣国公致仕的折子,这才有了贾司丞。”
“如今正应了贾司丞生来有大福气的批语,能以女子之身入朝,可不就是大福气。”
赵钰正喝茶润喉,闻言险些被呛着,有些惊愕的和柳安对视一眼。
荣国公致仕的折子?那不是只写了荫庇贾政入工部吗?况且这种折子都是没必要再看的,早就被封存起来,自己上哪儿看去?
他虽猜测说书人会胡诌,却没想到竟是说这样的胡话。但出乎意料的是,下面喝茶的客人却没什么意见,反而开始叫好。
柳安见赵钰这样,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大家都知道说书的是胡诌,不过是听个热闹罢了,您出来的次数多便明白了。”
这年头又没有多少寻开心的地方,不说茶楼,便是他们原先在军营里头也多有讲夸张故事的。里面真真假假的,也犯不着为这个较真。
赵钰听了倒是若有所思,若真能传些真真假假的话来吸引旁人的注意,倒是能给贾元春省下些事来。况且百姓最是信这些,掰扯几句“福气”“造化”的他们反倒不闹腾。
就连他自己,不也有着有天命所归的名头吗?
那说书人得了赏钱自然更加卖力,把赵钰拨款修路的事儿吹的神乎其神,让赵钰这个当事人站在这儿都听不出这是他。
柳安则是听得捧腹大笑,听到兴头又是叫好又是给赏钱,忙得不可开交。赵钰捏着柳安的脸摇了摇,威胁道:“还笑不笑了,嗯?”
“诶诶诶疼,我再也不敢了哈哈哈!”柳安笑着求饶,所幸茶楼里气氛正好,倒也没几个人注意这边。
两人不过略坐了坐便离开去别处,赵钰亲耳听到百姓的反应也放下心,赶在申时前回了宫。而工部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了,见赵钰回来心里直念佛。
作者有话说:
刘夫人:我显然救我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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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工部侍郎今日也在朝会上, 自然清楚赵钰当时有多生气。但修路这一块儿是他管着的,眼看陛下拨下来的银子不太够,这会儿刘家赶着送银子来也不好推拒。
因此,他收了银子后还是特意走了一趟, 但不凑巧的是陛下离宫, 便只能请内侍帮自己注意着。但谁知到了快下衙的时间陛下还未曾回来,他便亲自等在宣政殿偏殿的门口。
毕竟, 刘家的未来究竟如何只是一件小事, 但他们需要借此窥探陛下心中的想法。
赵钰和柳安说说笑笑的到了宣政殿, 早等着的工部侍郎忙迎上去。
“臣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赵钰在宫外得知刘夫人的事,自然清楚工部侍郎这会儿过来的目的。柳安也对着侍郎行礼, 面上笑眯眯的。
赵钰将人都带进偏殿,坐定后才问道:“快下衙的时间,爱卿可是有要事禀报?”
当着外人的面,柳安自然不可能大咧咧的和赵钰坐到同一处, 便坐在赵钰右手边的座位上。
工部侍郎没忍住多看了柳安几眼, 不得不承认这天子宠臣确实与陛下关系亲厚极了。能在陛下未曾开口时便坐下,可见他往常都已经习惯了。
实际上, 对大多数乾朝臣子来说, 当他们站在皇帝面前时只能站着回话,未经允许是不敢擅自坐下的。
“陛下, 今日早朝受伤的刘主事的家眷往工部送来不少银钱,说是感激陛下请太医为刘主事看诊。她家长子亲自送去的, 说是修路利国惠民, 刘家也很愿意为修路出一份力。”
工部侍郎只是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反正陛下也明白他想说什么。谁让刘夫人的目的太过明显, 陛下才说了不准刘氏子孙入仕她便送钱过来。
赵钰来了兴致, 问道:“刘夫人可有说了旁的什么事?”
“说他们家老爷在朝上受伤,亏得陛下体恤老臣命他致仕,可恨不能再为国效力。他们家长子业已长成,只可惜没有大出息只能过来押送银钱,也算是为国尽忠。”
工部侍郎心中自然清楚此言一出,刘主事算是彻底废了,这意味着他的妻子耗尽家财的目的是为了子嗣,而不是他。
可看在刘夫人提前送到家中的三千两银票的份上,自己也该照实说才是,虽然他认为刘夫人该先救丈夫。可从长远来看,一个不得帝心活不了几年的老头和一个年轻朝气的青年,似乎儿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赵钰听了并没有其他神情,只是确认道:“刘夫人送来的东西都多少?”
“三十万两,有不少银票。”
这数量听着很少,至少与一千万两比起来。不过礼部向来没什么油水,刘主事又只是个小官,能有三十万两也很是了不得了。
“刘夫人如此大义,想必她生下的长子也是如此。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便是孝子们意欲奉亲,朕也不得不夺情。”
工部侍郎面上一本正经的听着,心里却颇有些无语,正话反话都让陛下给说了。
赵钰这般说着,略一思索便道:“工部正是用人的时候,便提拔刘氏长子为从七品通事,想来刘主事也愿割爱。”
“是,微臣告退。”
工部的人无心下衙,都在等着侍郎的消息,见侍郎一回来便团团围住他。
“大人,陛下可允了?”
“是啊,云志你别卖关子,快说。”
“刘家的事如何了?”
刚回来的侍郎被一群人围着颇感无奈,连连作揖道:“饶了我吧,容我慢慢说。”
工部尚书捋了下胡子笑道:“慢慢说慢慢说,别着急。”
侍郎接过同僚殷勤递上的茶喝了口,神神秘秘道:“陛下允了!封了那刘家子从七品的通事呢!”
“诶呦,这可是大好事。”
工部的人霎时间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尚书也很是高兴道:“好,这就行。”
从七品的官阶是低,可刘主事致仕前也才是六品。况且参加科举的佼佼者都才是七品,这么一算刘夫人用这三十万两也算是值当。
当然,他们和刘家可没什么亲戚关系。他们如此高兴只是因为陛下能体恤下臣家眷不迁怒,在极其愤怒时仍旧能收回自己先前的话。
毕竟陛下私库中并不缺少银钱,三十万两也远算不上阔绰,自然无法凭借银钱打动陛下。
当臣子的最怕陛下残暴,早朝的事便给他们敲了警钟。但现在一看,陛下明明还是很宽容的嘛。
被文臣死谏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被史官们记下一笔,陛下的名声可就全完了。毕竟后世人并不清楚此事全貌,史官也只会记载“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死谏”。
这样的事都能宽容,轻而易举放过刘家,可不正是仁君的风范。
赵钰自登基那一日就知晓自己的所有言行都会被人翻来覆去的琢磨,但他并不介意这个。至少这对他来说利大于弊,上行下效不是说着玩儿的,他若是仁慈宽厚,臣子们自然也不敢暴戾。
柳安在一旁笑道:“想必这下大人们可放心了,您就不怕大人们蹬鼻子上脸?”
他在工部侍郎离开后便坐到赵钰身边,支着下巴看赵钰批折子。
赵钰翻了个白眼,捏了捏他的手道:“他们没那个胆子。自己当一家之主那是老爷,要是儿子当一家之主可就成了老太爷了。做惯了呼风唤雨的,一朝还要看儿子脸色,谁想这样?”
虽说以孝治天下,儿子不敢忤逆父亲,可在家族中却也有不成文的规矩,一家之主才能拍板做决定。只看皇家便知晓,太上皇虽说也是皇,自己的确要给父皇行礼,可一旦涉及到大事,真正做主的还是自己。
况且...赵钰十分感兴趣的说道:“贾司丞到底是在宫里做事,还要研究怎样改进羊毛衣,恐怕没空去管理外面的作坊。贾琏是个男人,也不好时时盯着羊毛作坊,不如让刘夫人送进去管着?”
“陛下此言极是,臣这就去办。”刘康在旁听着也满是笑意,连忙应承下来。
这下只怕刘主事要被气死了。
“陛下这主意好,不过臣听说刘夫人也是书香世家出身,会不会不愿抛头露面?”柳安笑完也有些迟疑,别这边递了梯子,那边却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