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女官也就名声不好,比起妃嫔好多了,至少她们可以靠能力过活,不需要与诸多后宫妃嫔用尽手段去争夺一个男人。
不用担心不小心失败进入冷宫,或者没得到皇上的青睐,蹉跎至死。
比起虚假的荣华富贵梦,脚踏实地的干活挣银子不是更好吗?
与其去赌那千分之一的机会,不如放宽心态,慢慢积累成果。
韩茉儿低声说:“可就算不计较那些异样眼神,很多女子入宫,都只是普通的宫女,被很多人打骂欺辱,还不如当个庶女自由些。”
“本王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参加女官的考核,能走多远,就是你的本事了,本王总不能无缘无故让你占据你没本事拥有的位置。”
君长阙说完,转身,“若你决定好,明日就可以去尚宫司参加考核,以令人的身份参加。”
令人,是皇贵妃身边的女官,已经是正三品。
往上是从二品御侍,是为皇帝身边的女官。
正二品六尚主管,和正一品宫令女官(管理后宫琐事,为皇太后或皇后身边,代掌凤印)
韩茉儿眼睛微亮,即便只是令人,她也可以脱离夫人的掌控了。
皇贵妃掌凤印,她身边的女官地位不必多说。
她在贵妃面前露了脸,父亲和夫人还敢轻易拿捏她吗?
韩茉儿望着面色沉静的铮王殿下,神色感激:“臣女多谢王爷帮忙。”
君长阙颔首,迈步离开。
走了一半的路程,他迟疑了一下,往摄政王府走去。
向来都是陌言灼来找他,也是陌言灼请他去摄政王府,这次他就想自己去。
从街上走过,一路上有很多的摊贩,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情平静下来。
不经意看到一家秦氏名下的玉器店,他走了进去,在上新的饰品中挑选了一样东西,放在袖中走了出来。
陌言灼正在书房看文书,皇帝想将他的权势分出去,他也没有保留的将一些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值得信任的人。
比如温渊,江亦寒。
皇帝以为他重新掌控了权势,却不知道他的行为更是直接将皇权架空。
这些都在逐渐的进行,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看着手中关于乌沁的一些更深的消息,眉头微皱。
乌沁比殿下大三岁,她本身比中原女子五官更精致深邃,异域风情,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三十六部长得好看些的都被她骚扰了个遍。
猊族人又生性开放,你情我愿的情况下,男女之间发生关系是很正常的事。
他自己是有洁癖的人,除了殿下,不管男女他都不会再想触碰,理解不了他们的民风。
殿下长得很是好看,毋庸置疑他会被乌沁那女人看上。
只要一想到她会用某些眼光看殿下,他就觉得戾气极重。
随手将那份文书扔在一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云珏敲了敲门,语气带着揶揄:“王爷,铮王殿下来了。”
陌言灼眼里的戾气散去,闪过一抹欣喜的神色,他起身走了出去,在自己院落里见到了刚好到的君长阙。
“殿下,”陌言灼笑容清朗,“这还是殿下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呢。”
君长阙挑眉,戏谑的眸光璀璨灼华:“怎么?你是在说我没有情调?”
“哪能呢?”陌言灼笑着说,“我只是很高兴殿下来找我。”
殿下不是没有主见的人,但是他喜欢殿下依赖和需要他的感觉。
政事上他是英明睿智的执政者,他愿意将所有的权力归还,让他发挥自己的才能,生活里他希望殿下能多依赖他一些。
君长阙笑了笑,往院中走去,自然又熟稔的提出要求:“上次你不是给我做了烧烤吗?今日我有兴致,你再给我烤一次吧。”
陌言灼点点头:“好,我们今日吃烤鱼吧,府上刚送来了一批新鲜的淡水鱼,听说味道鲜美。”
“殿下先坐,我去安排一下,很快就可以了。”
君长阙叫住了他:“等一下,有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陌言灼眉眼弯了起来,惊喜又开心。
“看到它就觉得和你的气质很像。”君长阙说着,拉起他的手,将那个白玉扳指套在他大拇指上。
纯洁无瑕的玉扳指,清凉舒适,是块质地很好的玉石制成。
陌言灼很宝贝的抬手在面前晃了几下:“我很喜欢,谢谢殿下。”
君长阙看着他,开起了玩笑:“你是我的人,以后身上会带有我很多的印记,你可得做好一一接受的准备。”
陌言灼更欣喜了:“嗯,我会的,殿下给我的,我都会好好保存。”
他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很是认真的应允。
君长阙点头:“那就好。”
陌言灼走开,想着他说的“印记”二字,唇角微扬,眸光闪烁。
自从陌言灼知道他胃口不好的那一天,摄政王府一直准备着各种东西,搜罗来的好吃的菜品更是数不胜数,比皇宫更甚。
近来他的身子经过药膳的调理,已经好了很多,胃口也好了许多,能吃更多的东西。
殿下其实不喜欢那些苦药,他让云琮制成了药丸,每日吞服一颗,日后可以用食疗来继续进行身体的疗养。
东西很快送了上来,君长阙坐在他不远处,撑着头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缱绻。
陌言灼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殿下你看着我,我实在有些紧张。”
君长阙似笑非笑:“有什么好紧张的,都已经是成亲的人了,再说,你放心,你依旧清风朗月的,好看的很,不怕被人看。”
陌言灼心头涨得满满的,殿下知不知道他温情看着自己的时候,又如此夸奖自己,对他的忍耐力是多大的考验?
君长阙拿出了娇纵地态度,指使道:“我饿了,你赶紧烤,别管我。”
“遵命,殿下。”
陌言灼欢喜他每一种样子,他能对自己撒娇,足以证明自己已经能够让他信赖,这是很好地事情。
院子里的香味传的很远,云珏悄悄蹭到归影身边,眼里都是垂涎。
“小影子,主子们吃的烧烤好香啊,等晚上你陪我出去,我们也烤了吃呗。”
归影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他们两人的手艺,哪比得过摄政王的,那可是为了铮王殿下特意练习的。
又没有摄政王使用的那些少见的香料。
归影没发现,自己担忧的只是烤了味道不好,而不是和他一起出去。
云珏凑近,歪头去看他面无表情的脸色:“你不出声,我就代表你默认了哈。”
归影盯着面前的笑脸,眼神落在他唇上,想到那日的冲动,退后一步:“好好说话,你这是干什么?”
云珏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这不是在好好说话吗?我什么都没做啊。”
确实,他现在没有做让他不高兴的事,他那么生气干什么?
归影想着,脸上的表情更冷冽。
云珏轻哼了一声:“你看吧,是你的错,你应该跟我道歉,我要是心思狭隘的性格,你这么甩脸色,我早就不理会你了。”
“那你去理……”别人。
还没说出来这两个字,想到主子那日说的话,再看主子和摄政王的温馨画面,他强行将话咽了回去。
“去理什么?你说完啊,”云珏提高了声音,“你想说让我去理别人是吧?”
第161章 归影的过往
他的声音其实不算大,没有喊叫出来,但是归影有种想捂耳朵的冲动,他迅速看了一眼正在给王爷递东西的摄政王,抬手去捂他的嘴。
结果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僵硬的缓缓转头看去,他的食指伸到了云珏的嘴里,指尖濡湿的触感传来的温度,一路蔓延到耳尖。
归影心慌之下,勾了一下手指,按在他的舌尖上。
云珏抬眸看着他,眉眼一弯,舌尖动了一下,将嘴巴闭了起来,他的指尖就被含住了。
归影冷静的神色阵阵龟裂,他咬牙低声说:“放开。”
云珏偏头,将他的手指吐了出来,眼神无辜的谴责:“你干什么啊?”
归影默默地将手指收在身后,用妥协般的语气安抚道:“你安静些,主子看着的,等晚上我跟你去外面弄吃的。”
云珏瞬间来了精神,声音重新低了下来:“真的?”
他得寸进尺的说,“我还要喝酒,今夜你跟我喝。”
归影抿唇沉默了一下,点头:“好。”
得到回答,云珏听话的站好,没有乱动了,他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看得归影心里也有些轻快。
他想,是因为摄政王话不多,所以才留下云珏在身边吧?
对于喜欢安静的人来说,身边有个时刻性格跳脱的,习惯了以后,就会觉得有人弥补一些生活的乐趣,也是好的。
不至于完全的脱离开与人的交流。
云珏就是这样一个性子。
他们刚约定好,那边听了半晌的君长阙缓缓开口了:“你们下去吧,今日无事,不用你们跟着了。”
归影的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王爷这话就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一样。
虽然方才发生了一个意外,但是他根本不是故意的。
云珏笑嘻嘻的开口:“是,王夫殿下,属下这就离开,不会耽搁您和王爷的事情,你们玩得开心啊。”
归影道了一声“是”,然后扯着云珏的衣领离开。
君长阙后唇,他方才真的没刻意去关注他们的交流,实在是他们离得太近了,动静又极大。
他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他好奇的问:“陌言灼,你当时只是看中云珏武功好?还是觉得他这个性子很有意思,才留在身边的?”
陌言灼看了他一眼,温声回答他的话:“他有时很惹人烦,有时候又很能理解我的心思,便觉得还可以。”
他继续说,“他会对归影感兴趣,我觉得并不意外,物极必反,会被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吸引,也很正常。”
君长阙回忆起他与归影见面的时候,那时他自己也不过才十岁,心情烦闷之下离开皇宫,去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小村子,村中人看起来异常排外又凶狠,他并没有进去。
“我救下归影的时候,他差点被人砍了,他的母亲是本朝的人,但是被猊族的人抓走了,被猊族的贼兵玷污,好不容易逃回来,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子,当时她怨恨愤怒,又崩溃绝望,想将孩子打了,结束她之前经历的噩梦。”
“她还没动手,就被村里的人发现,他们觉得她未婚先孕,伤风败俗,要将她浸猪笼,她拼命跑了,跑进了山里,被村民围困,她没有落胎的条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落胎,怕身子不好被人抓住,也怕身上的血腥味吸引山间的野兽,一直到七个月以后,实在落不了胎,才放弃了落胎的想法。”
“可这个时候,她的精神在高度紧张之下,已经出现了问题,但是她对腹中的孩子期待起来,直到将孩子生了下来,凭借本能将孩子养到会自己走路。”
村民已经放弃围困,他们也没有离开那个四处漏风的山洞,两人相依为命,归影的母亲虽说犯了疯病,在归影面前却异常温柔,那个时候,也是归影最为幸福的日子。
没过多久,他们被不经意上山的村民看见,叫来了村里人,打算将他们抓下去,归影的母亲为了保护儿子,把他藏了起来,将村民引开,自己被人带走。
都说村民最为质朴,他们村里的人却跟恶魔一样,两人远离多年,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还是不被放过,明明她自己就是受害人。
说愚昧都不能形容他们的恶毒。
归影的母亲还是被浸了猪笼,等六岁的归影赶到村里的时候,只看到人群散去,恢复了平静的湖面。
他不会游泳,为了将母亲带上来,毫不犹豫的跳下湖面,忍耐着窒息和昏迷,小小的孩子凭借对母亲的爱意,将母亲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又是五年过去,他在山里生存,像个野人一样,事情就是这么戏剧又巧合,恰逢村里有野猴子进去偷窃,导致当初提议将归影母亲浸猪笼的那个泼皮死了,他们想起来山上还留有归影母亲的余孽,以为是他为了母亲报仇,又集结了人手去抓他。
归影到底还小,没有村里人那么心机狠毒,很快就被抓住了,他们将他绑起来,打算砍了他喂野兽。
他将一头野猪引了过来,躲在暗处,看着野猪将村民吓跑,这才趁机将归影救走。
归影的母亲叫萤儿,归影自己取名归影,意为他的一切来源于母亲萤儿。
那个愚昧的不过五十人的小村庄,在他们离开以后不久,沉没于一场泥石流中。
是后来他们查到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更明白事情了,本想替归影讨个公道,上天没给这个机会。
或者说,上天已经替他们做了审判。
陌言灼听着,想到殿下两世都没有体会到母亲的呵护,有些明白他对归影的情义了,也明白殿下自己无谓的迎接死亡,却让归影远离皇城。
他要让归影活下来,为了他的母亲,也为了代替殿下自己去好好的生活。
归影的过往很是艰难痛苦,但是在回忆起母亲的那些日子,都是开心的。
有猊族人的血脉又如何,他只是萤儿的儿子。
谁又能说萤儿的行为,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呢?
君长阙道:“云珏若能将他拉出深渊,他也能过的更好吧。”
只是归影忠诚于他,他也不曾多加查探他的秘密,并不知道归影在那个时候,还经历了其他事情。
离开王府的归影,看着面前的男子,凝视着指尖的温度。
眼底逐渐漆黑。
归影除了铮王府的房间,在外面还单独有自己的屋子,很小一间,布局简单,能看见的摆设最明显的就是一床一桌,就连衣物,也只有一个箱子装着。
其他的东西也放得满满的,吃穿住行全部在一起,是他休沐那日会来的地方。
君长阙给他的俸禄很高,他不是买不起,只是更喜欢狭小的空间,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那时和母亲同在一个洞里生活的温馨回忆。
这是第一次带人回来,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有些想后退,云珏却率先进去了。
归影犹豫了一下,走进去,将门关上,去到一旁将窗子打开。
窗子后面是一条巷子,很少有人经过,隔着巷子的人家院墙里,有一棵很高的枫树,火红的枫叶层层叠叠,一团团火焰燃烧。
也遮住了他的小房间。
云珏走过去,伸出头往外看了一眼,有种想将那树砍了的冲动。
它遮住了归影看向光明的天空。
归影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站在窗子前发了一下呆,这才去找寻烧烤的用具。
他找来的东西没有摄政王府的全面和专业,只是一个小火盆,还有一个平底的锅具,屋子的角落有一堆柴火,他抱着一把柴火,拎着火盆出去,在檐下生火。
烟雾很快窜出来,点燃易燃的木柴,他又找了一些碳放进去,然后转身交代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云珏。
“我去准备食材,你看着火,等没有烟子,你再拎进去,放在窗子边,床帘记得拉一下。”
归影说着,怕他忘记,自己走进去将床帘放了下来,很厚的一块布帘,怕是他偶尔动手做东西吃的时候才用的遮油烟的东西。
云珏点头:“嗯嗯,我记住了,你快去快回。”
归影离开后,他四周观察了一圈,在出去半条巷子的地方发现一个水井,他找了工具打了一桶水进来,想了想,又将那唯独的一副碗筷和工具拿出去洗了洗。
盯着那副碗筷,云珏没有担忧他们只有一副吃饭用具的问题,他只是在高兴,归影只带他来过这间屋子。
高兴完,他想到外面的火盆,走出去将火盆拎了进来,放在窗户底下,又刨出一个坐的垫子。
这才反应过来,他轻轻叹了口气,高兴是高兴,但是什么都只有一套,他们俩谁用啊?
只盼望归影能想起来这个事。
归影回来的很快,带来了一块肉一些素菜和一些香料,还有一壶酒。
“小影子,你回来了?”
看着他盘着腿坐在那个垫子上,仰头看着自己笑意盈盈的样子,归影点点头。
拿着东西去井水边处理了,将东西清理好拿着盆端了回来。
归影看着他:“你去椅子上等。”
椅子太高了,他不好操作。
云珏挑眉:“好,我让你。”
他起身往椅子那边走去,又偏头问他:“下次我来,能不能再带一套用具来?”
这样都不能面对面的吃东西,喝酒,聊天。
归影没有说话。
云珏道:“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我拿东西来的时候,你不许给我扔了。”
归影垂眸弄着东西,他很少做吃的,就是那个时候,和萤儿在一起,猎到猎物也只是处理了,随便烤一下,或者清汤煮一下就行了。
他们不挑味道,两人吃的很快乐。
萤儿去世后,他做饭更是简单,有时只吃果子,唯一与野兽不同的,是他还吃熟的东西。
所以他完全能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没人吃得下去。
他吃了以后,就不会再惦记了吧?
将烤熟的肉随便撒了一点辣椒和孜然,放在碗里起身递给云珏。
云珏看着碗里的东西,眨了眨眼,拿着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嗯,有点硬,有点柴,有点腥,有点糊,有点生,还嚼不动。
看着归影重新回去烤东西的认真的样子,他看得出来,归影并不是故意的。
罢了,也不是不能吃,不能打击他的自信。
旁人可吃不到他的手艺。
他拿起酒壶,直接往口中倒了一口酒,辛辣刺激的味道冲散口中的味道。
直到将半块肉用酒渡下,他才摸着有些撑撑的肚皮,懒洋洋的说:“好了,我够了。”
归影抬头看了他一眼,或许是看他吃得那么认真,还不质疑他的手艺,心里有些愧疚,他道:“素菜,味道好些。”
本身素菜就没有多少腥气,熟了放点盐,味道也就出来了。
云珏声音温和:“你吃吧,我真的饱了。”
归影点头,正想烤些自己尝尝,云珏跳下椅子,朝着他走过来,俯下身子将他筷子上的东西吃进口中。
对上他不悦的目光,道:“解解腻。”
归影继续烤,每次拿起来还没送到口中,就被他吃了。
最后一块,他看着云珏低头,连忙将筷子移到一旁。
云珏没吃到,直接按着他的肩头,从他身上探过身子去吃那块东西,另一只手轻轻杵在他的腰上。
归影身子微僵,呼吸有些急促,眼底彻底被黑暗笼罩,他咬着唇,一把将云珏推开。
手里的东西随着筷子掉落在地,留下了一两片油印。
云珏被猝不及防的推了一下,腿差点撞到火炉上,归影拉住他的手腕,等他控制住身形,然后起身,没有去看他,就迅速离开屋子。
云珏愣愣的坐在地上,归影方才,是讨厌自己接触他?
之前接触过那么多次,都没有问题,怎么忽然不给他接触了?
归影站在后巷里,靠着墙壁,听着安静的屋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不是刻意去推他的,他不是对云珏排斥。
这么伤自尊的行为,肯定让云珏很生气吧?
他没劲极了。
有谁会愿意继续理会陷入深渊的自己?
门响了一声,似乎又关上,屋里没了气息。
云珏走了。
归影没有动,他抬头看着那棵枫树,还是遮天蔽日的,散发着勃勃生机。
过了许久,归影才回到房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来到床榻前,将厚重的帘子扯开一边,挂起来,然后摔进了枕头里。
懒得起来收拾东西,夜深人静,他眯着眼睛醒过来,看到屋子里的小火盆已经熄灭了,好在窗子是开着的,不然他恐怕被煤气毒死在屋里了。
以前从未觉得这间小房子空旷孤寂过,此时他却想着,要是有点声音就好了。
思及此,他皱着眉将脑海里的想法驱逐出去。
向来都是这么过的,重新习惯就好了。
他起身,将白日里弄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拿出去洗干净,又折返回来,看着厚重的帘子,动手拆了下来,抱到井边去洗了。
黑暗中,哗啦的水声响了半晌,重新归于平静。
归影将屋子锁好,回到铮王府。
刚进门,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他掩住唇,这才感觉自己有些发热。
许是下午趴着睡觉时被风吹了。
归影没有在意,他生病的次数少,偶尔几次也是扛过去的,他也习惯装的若无其事。
主子没有回府,他今日又休沐,他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梦里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拎着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警告。
“小孽种,你母亲是个贱人,和人私通,怀上了你这个孽种,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能伺候我是她的荣幸,只要她伺候好我,我就给你们送吃的穿的来,让你们过得像个人样。”
“若是得罪了我,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不仅进不去村子,甚至连这个山洞都住不了。”
萤儿很美,但是这种美在村里就是罪恶的来源。
她被猊族带走,就是因为有人在其中做了刽子手。
直到她回来,成为未婚先孕的不洁的女人。
那个背着所有人来到他们山洞的畜生,想要欺辱萤儿,无能的自己是萤儿的拖累,去帮忙的时候被那个畜生打晕了,萤儿反抗,挨了畜生的毒打。
后来,有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哥哥在暗中帮助他们,带着他在丛林里设计各种陷阱,阻止了那个畜生前来。
他以为至少还有一个人是愿意帮助他们的,对其极为信任,却在一日两人在山间小溪玩耍时,让他极为信任,带给了他许多欢乐的哥哥,想要对他做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他不懂,但是极为排斥,剧烈的挣扎,不小心踹了他一脚,得罪到了他。
他冷笑着让他听话,否则就让他后悔,还说他对他好,肯定是有所图的。
后来才知道,大畜生生养的小畜生,是个比大畜生还要变态的东西。
小畜生囚禁了他,为了让他臣服,打了自己一夜。
那只曾经温暖的手掐着他的下颚,嘲弄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看在你长得还可以的份上,我对你有一些耐心,但是,我的耐心也是会用尽的,你要是再这么倔强,我就叫着父亲去你母亲面前,让你们母子俩亲眼看着对方成为我们父子俩的玩物。”
“你要是听话,我还可以继续顺着你。”
“我听你的。”他听见梦里八岁的自己从口中说出这四个字,看着地面的眼底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森冷沉着。
在对方得意的笑容里,他抓住一条断裂的椅子腿,狠狠插进了对方的身下,慌张的逃离。
还得感谢小畜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他有喜欢男人,还有玩弄小男孩的癖好,将他带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小畜生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臭了。
大畜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精力来找他们的麻烦。
他心里暗自庆幸,或许他们可以安稳生活了。
他并不后悔,也不害怕。
直到村民再次围困抓捕他们。
是大畜生撺掇的,为了小畜生复仇。
萤儿为了他这个累赘被抓走。
“母亲。”归影在梦中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再也不会有人回应他的呼唤。
归影睁开眼,他排斥和厌恶那种事,男人女人都一样。
云珏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潜意识的排斥骗不了人。
但是,如主子和摄政王之间那种,他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时候的阴影,如今想来,或许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在他敬重的主子身上,所以他可以无条件的接受和支持吧。
他这个害死母亲的晦气之人,就不要连累别人了吧。
归影收拾好心态,去王府寻君长阙。
云珏今日不在摄政王府的主院做事,归影心里松了口气,又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
站在门口的陌言灼看见他,叫住了他:“归影,你过来一下。”
归影有一瞬以为摄政王是要为自己的暗卫主持公道,等他开口才觉得自己有些鬼迷心窍了。
陌言灼缓缓说:“本王想到一些事,我们现在知道,殿下才是月皇后的儿子,那么殿下的生辰就应该是在月皇后的忌日,九月二十九这一日,以往为了避开月皇后的忌日,君长霄的生辰都是定在忌日后半个月的,也就是十月中旬,而殿下以往过的生辰,是在月皇后忌日的第二日,淑妃生君长霄的时候,九月三十的凌晨。”
皇上不喜欢君长阙,又是在月皇后忌日期间,他能让君长阙好好过一个生辰就稀奇了。
中秋前他曾想给殿下庆祝第一个在京城的生辰,可殿下如今怕是不想过生辰的,他的出生,就是月皇后的忌日。
他或许会觉得这事没什么值得庆贺的。
但是,不论是对月皇后来说,还是对身边关心他的人来说,他的存在,是很美好的。
归影听着摄政王的话,想到王爷以往也不喜欢过生辰。
联想到以往淑妃对王爷的态度,他也明白了淑妃为何会给王爷过生辰,仅仅是心理的扭曲,让她想用王爷的生辰来庆贺月皇后的忌日吧。
昨日看着君长阙的样子,陌言灼也是忽然想到的这个问题,他不信那个毒妇会这么好心帮殿下过生辰。
她发泄了心中的阴暗,如今一切不经意的冒犯都是殿下来承担。
好在他们已经解开心结,走到了一起,他会在殿下身边陪着,若是在殿下极为厌弃一切的时候知晓这些事情,他都不敢想象殿下该怎么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