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样说,苏海成还是在嘴上了恭送了一下年听雨。
年听雨走了,赢夙也没多留。
等人都走远,孟迁走到苏海成身边,愁眉不展:“将军,年听雨好像还是起疑了。”
苏海成的手交握在身前,手指来回搅动:“你以为年听雨是谁,要是这么轻易就能打消他的疑虑,年听雨就不是年听雨了,他也断然不可能活到今日。”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孟迁问。
“什么也不做,静静的等。”苏海成说:“等年听雨顺着我们这条线查不下去了,那我们也就安全了。”
孟迁不太放心的说:“那他要是查出来点什么,咱们怎么办?”
“他查不出来的。”苏海成信誓旦旦的说:“我不会让他活过这个新年的,就算他侥幸活过去了,真的追查到了什么,也会有人帮咱们把这件事摆平的。”
孟迁道:“只怕您说的那位,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回头派个人去知会一声。”苏海成想到了什么,又说:“等咱们应付不了年听雨再去知会,免得又给我甩臭脸。”
另一边,年听雨上了马车以后,蔺阡忍和赢夙也上去了。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赢夙锤了一下车厢:“狼牙的人真够滑的,下次抓到活口,看来不仅得卸了他们的下巴,摸了他们的牙,还得找两根竹夹,将他们的脖子也给夹起来。”
这作风确实很赢夙,年听雨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下次抓到再说吧,现在就劳烦指挥使大人仔细查查苏海成吧。”
“没必要查了吧。”赢夙道:“我觉得苏海成的表现没什么问题。”
其实,他们早就做好了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准备,这遭来苏家主要就是想看看苏海成的表现。
苏海成今日的所作所为,非常符合老狐狸精们一贯的作风,上来就拿家世背景说话,企图拿资历让年听雨无话可说。
这件事在赢夙这里很正常,在年听雨这里却不尽然。
年听雨道:“指挥使大人,你不觉得这三个刺客自杀的太干脆了吗?”
赢夙:“刺客不就应该这样吗?”
年听雨:“那他们当初跑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的栽赃陷害吗。”赢夙分析道:“盛京城明明有那么多地方能躲,这三个刺客为什么偏偏躲进了苏家,无非就是苏家有兵权、也好挑拨。我觉得,你要是真调查了苏家,没准正中人家下怀了。”
如果相信苏家对大乾是忠诚的,那确实很容易像赢夙这样思考问题。
但年听雨不是这里的人,没有所谓的“同僚情节”,而且他想事也不喜欢在一条思路上局限死,总会从不同的角度去考虑同一件事。
风透过车帘的缝隙吹了进来,年听雨拢了拢大氅,吹了吹自己的手,道:“我相信指挥使大人不是傻子,肯定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过这件事,但由于过分相信苏家的忠诚度,便把这个可能给排除了。”
赢夙默不作声,他确实想过,也确实因为年听雨所说的原因把这个可能性给排除了。
沉默须臾,赢夙道:“君上的猜测确实不无道理,但我找不到苏海成背叛大乾的理由。”赢夙看了一眼蔺阡忍继续说:“如果苏海成真的背叛了大乾,当年何必跟随陛下征战呢。”
“指挥使大人说的在理。”年听雨道:“但人心这玩意最是难测,谁又能保证苏海成一辈子都对大乾忠诚呢。”
赢夙无可反驳,但他还是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也不想查这件事。
要是真查出苏海成有问题,赢夙简直无法想象大乾的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是查清每一件可疑的事,是他的职责。
不然等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那一步,所有的一切全都完了。
看出了赢夙眼中的挣扎,蔺阡忍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好好查,查仔细点,苏海成的问题不小。”
赢夙:“......”
很好,本来心理负担就大,怕查出点什么。
有了蔺阡忍这句话,赢夙的心里负担更大了,他若是不查出点什么肯定说不过去了。
赢夙无语之际,年听雨朝蔺阡忍投去好奇的目光:“你也觉得苏海成有问题?”
蔺阡忍:“不是觉得,是断定。”
年听雨目前对苏海成的怀疑也仅仅是猜测, 但蔺阡忍却是笃定。
年听雨难免好奇:“你是从哪里判断他有问题的?”
“情绪,”蔺阡忍道:“从刺客下巴被卸,到刺客真正死亡这期间, 苏海成的情绪不对。”
年听雨也观察了苏海成的情绪和神态,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
尽管如此, 他还是原因相信蔺阡忍说的话, 问:“苏海成的情绪如何不对劲,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小动作。”蔺阡忍真假参半的说:“人下意识的小动作最能反应真实的情绪, 所以在你们将注意力都放在刺客身上的时候, 我悄悄站到了苏海成的身后,观察他的小动作。”
蔺阡忍抬了抬手:“刺客下巴被卸的时候,我看见苏海成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了起来, 背也崩成了一条直线,给人一种很紧张的感觉,想来是他也不确定, 那几个人能不能用那种方式完成自尽。可刺客成功扭断自己的脖子以后, 苏海成的手松开了, 背脊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明显是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蔺阡忍说的在理,细枝末节的身体动作确实会暴露人的情绪。
年听雨没在继续往下问了, 他失眠的厉害, 夜里几乎没怎么睡,这会儿确实有些乏了,于是他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或许精湛的演技可以骗过所有人, 但情绪波动绝对无法骗人。
此时此刻, 哪怕赢夙再不愿意去怀疑苏海成,也必须得怀疑了。
但有一个问题赢夙实在想不通, 等马车停在宫门口以后,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苏海成既然有问题,他为什么不让刺客开口说话,来一招祸水东引呢?这样不就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洗清了吗。”
一直没睡着的年听雨掀起眼皮看了赢夙一眼,唇角微扬:“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万一那几人受不住拷打说了什么出来,苏海成就是板上钉钉的奸佞,与这个相比被怀疑算什么,只要咱们找不到实质性证据,就拿他苏海成没办法,所以这三个人还是死了的好。你觉得呢,指挥使大人。”
经年听雨这么一说,赢夙恍然大悟。
但这个瞬间,赢夙觉得自己身边一个两个全是狐狸精,老的少的美得丑的,都把人算计到起飞。
这么一对比,他有时候就像个憨逼。
蠢得嘞。
赢夙暗自叹了口气,问:“这事发展到这个地步,苏海成不可能不做防备,我们要是查不出来证据怎么办?”
“人活着就会留痕。”年听雨道:“所以指挥使大人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查出证据的——”说着,年听雨打了个哈欠:“孤累了,回宫休息了。”
本想叫蔺阡忍扶他一把,但看蔺阡忍似乎还有话要对赢夙说的模样,年听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撑着马车下去了。
年听雨走后,蔺阡忍用审视的眼神打量起赢夙,嘴里什么也不说。
赢夙被看的有点发毛:“你不跟他回去,是想挨罚,还是单纯的想留在这里打量我?”
“看你。”
蔺阡忍下意识想去摸手指上的玉扳指,但却摸了个空,只能摸手指。
摸了一会,蔺阡忍道:“赢夙,我发现你对年听雨的疑虑格外的重,宁可去相信苏海成,也不愿意给他多一点信任。”
他确实格外防备年听雨。
赢夙坦诚道:“苏海成我自认为对他知根知底,但年听雨不一样。当年你派我调查他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明明在边关生活还算可以,怎么就非得回到年战西身边遭罪呢,甚至答应进宫这种事,这不纯给自己找罪受吗。所以我觉得,他进宫的目的不纯,绝不能放下对他戒备心。”
“这会脑子又够使了。”蔺阡忍抬眼看向赢夙:“那你觉得他进宫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赢夙凭借自己多年的审人经验,掰着手指数了起来:“死活都要进宫人,无非就是为了权势钱财和地位,年听雨现在不都得到了吗。”
“他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三样,不如将阿冶取而代之。”蔺阡忍道:“可他不仅没有这样做,还一直在认真教导阿冶,所以他进宫的真实目的绝不是这个。”
赢夙:“有我在这里坐镇,他不敢。”
“不,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想。”蔺阡忍道:“连我都逃不过他的算计,以你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脑子更逃不过。所以,他要是真想算计你,早就把你玩死了,而不是给你这么大的面子。”
脑子偶尔不够用这件事赢夙承认,因为他有时候确实有点跟不上年听雨和蔺纤忍思考事的速度。
但有一句话赢夙不认。
“什么叫给我这么大的面子,我用他给?”
“是,你确实不用给他,这只是一种表示友好的方式。”蔺阡忍道:“你看看苏海成,他和你一样手握重兵,可年听雨今日对他说的话哪句不带刺,哪句不是在敲打。算了,你自己想去吧,我还有事。”
话音落下,蔺阡忍站了起来。
掀帘前,蔺阡忍忍不住回头提醒:“以后别在这么防着了年听雨了,”蔺阡忍抬手指了指头又指了指心口:“毕竟你的这儿不如他转的快,这儿也不如他拎得清,防不住的。”
赢夙:“……”
他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才摊上这么个兄弟!
看着蔺阡忍干脆利落跳下马车的背影,赢夙只想把人揪回来揍一顿。
可他一掀开马车的帘子,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只那一刹那,赢夙就信了蔺阡忍的话。
作为翎羽卫的指挥使,他竟然没有发现年听雨一直站在马车旁边没有走!
年听雨冲他挥了挥手:“指挥使大人慢走啊。”
说完,他给了十七一个眼神,示意十七赶快把人送走,太碍眼了。
车轮滚动声音在暮色中响起,蔺阡忍垂眸看了一眼年听雨微微打颤的小腿,在他面前蹲了下去,回头道:“上来。”
盯着蔺阡忍宽厚的背脊看了一会儿,年听雨趴了上去:“谢陛下怜惜。”
“少贫嘴,”蔺阡忍站起身,将年听雨往上颠了颠:“不回宫就算了,还干起偷听的勾当了。”
“我要是不偷听,如何能知道陛下在这样好奇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关心我、如此信任我。”年听雨将蔺阡忍的脖子搂紧了几分:“还有,赢夙发现不了我,陛下肯定能发现我,因为没有人比陛下更熟悉我的气息了。”
“少拿这些话忽悠我。”蔺阡忍隔着衣服掐了一下年听雨腿上的软肉:“你个负心汉薄情郎!”
年听雨陷入良久的沉默,直到回了兰安宫,蔺阡忍将他放在床上,开始检查他的腿,他方才瓮声瓮气的说:“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真的。”
“你不是?”蔺阡忍仰头看他,轻嗤一声:“你就是这种人!”蔺阡忍按了一下年听雨没受伤的膝弯:“我简直要恨死你了!”
蔺阡忍的力道很大,年听雨疼得轻轻闷哼了一声,他抓住了蔺阡忍的手,为自己辩解:“负心汉薄情郎专指玩弄感情的人,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玩弄陛下感情的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蔺阡忍反手扣住了年听雨的手,挤进他的指缝:“你既没有这个意思,那你为什么要吊着我,勾着我,让我离开不了你,嗯?”
“我......”
年听雨垂下来头,不敢去看蔺阡忍炽热的视线,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完全回答不出来蔺阡忍的问题。
“回答不了了?没关系,我帮你回答。”蔺阡忍伸手捏住年听雨的下颌,抬起了他的头,摩挲起他的唇:“我是皇帝的时候你吊着我,无非是想从我这里获取庇护,在宫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我变成现在这个身份你吊着我,无非是希望我恢复身份以后不会与你为敌,可以继续护着你。所以,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利用我而已,我说的对吗?年年。”
不得不说,蔺阡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年听雨心中的所思所想。
可他如何敢承认。
但蔺阡忍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哪怕他什么也不说,蔺阡忍也能猜到。
他松开年听雨,微微俯身:“不敢承认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利用我。”
年听雨咋舌:“那你还——”
“那我还心甘情愿的让你利用?别惊讶,我就是太无聊了,又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才让你利用的。”蔺阡忍轻巧的接完这句话,然后自嘲的轻嗤了一声,将头抵在了年听雨的肩膀上:“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不小心栽在你身上了。”
理智告诉年听雨,他应该和蔺阡忍说“动情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有关系”,可他却连唇都动不了一下,只能和蔺阡忍对着沉默。
良久,蔺阡忍松开了他的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可怜兮兮的说:“所以,你能不能看看我,别这么冷漠。”
“可我……”年听雨迟疑了一下:“对你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信!”蔺阡忍用力,将人扑倒在床上,将他的手按在了头顶:“你要是对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刚刚为什么要迟疑,我回来以后你为什么还要拼尽全力保护我?”
“这是正常情况!再者,我保护你,只是想报答你曾经的庇护之恩!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任何念头!”年听雨扭了扭手腕:“你放开我!”
“不放!”蔺阡忍压着他:“我不信换了别人你还会这样付出,我更不信你愿意让别人这样对你!”
说着,蔺阡忍咬了一下年听雨的唇,而后逼着问:“你愿意让别人这样对你吗?”
“我确实不愿意,但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着我都不吃亏,没什么不愿意的。”年听雨将头偏向一边:“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又动嘴的。”
看着年听雨红透了的耳垂,蔺阡忍靠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对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你耳朵红什么呢?人害羞什么呢?承认吧,你对我也有这个意思,年、光、霁。”
“我没有!”年听雨瞪向了他。
蔺阡忍轻啧一声,抬起另外一只手描绘年听雨的眉梢眼尾:“瞪的这么凶,是想咬死我吗?”
“是!咬死你,叫你在胡说八道!”
说着,年听雨偏头,一口咬住了蔺阡忍的手腕。
“操!”蔺阡忍疼的措不及防,浑身的劲都卸了,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腕从年听雨的嘴里抽出来,气急:“你他妈还真咬!”
年听雨擦了一下自己的嘴:“你活该!谁让你非要逼我承认我不想承认的事!”
“改口了不是,”蔺阡忍扶过那一圈牙印:“刚刚还说没有,现在又说不想承认了,所以你就是对我有情。”
“没有!没有!没有!”年听雨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欲往外走:“你自己呆着吧,我还要处理奏——蔺骁肆!!!”
他话还没说完,蔺阡忍就扯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回去。
年听雨被迫坐在蔺阡忍的腿上,腰也被蔺阡忍紧紧的圈住了。
他推了推蔺阡忍的肩膀:“你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
“还能干什么,”蔺阡忍露出了一抹邪气十足的笑:“当然是当霸王了。”
“你……呜呜呜。”
可他所有的声音都被蔺阡忍都回了喉间,再难发出一点。
这一次,年听雨不想遂了蔺阡忍的心愿, 他用手撑着蔺阡忍的肩膀,企图把人给推开。
但由于他不是跨坐的姿势, 整个人被蔺阡忍横着抱在怀里, 以至于他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力,推不开蔺阡忍这个混账。
而蔺阡忍阡忍那两条箍在他腰间的胳膊也异常结实了, 竟然逆着他的力将他抱的更紧了, 压下来的唇也吻的更凶了。
推不开,年听雨扯住了蔺阡忍的后衣领,想要把人给扯开。
然而, 就在这时,蔺阡忍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
年听雨疼的轻颤了一下,眼睫也在一瞬间被打湿了, 而在他吃痛的一瞬间, 蔺阡忍抓住机会侵入进来, 不由分说的勾住他的舌,强行纠缠。
只这一下,年听雨的就像被攻破的城池, 全然失守。
他的身子变酥了, 眼神变散了,魂更是直接飘了出来。
年听雨抓在蔺阡忍后衣襟的手并没有因此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不可以——
不可以——
年听雨在心里这样说, 可他抓着蔺阡忍后衣襟的手并没有往后拉, 只是那样握着不动。
到不也是年听雨不想动,而是他的胳膊真的使不上力。
可年听雨还是不想就这样轻易妥协, 于是他发了恨的咬了蔺阡忍一下。
蔺阡忍就像感觉不到疼的疯子一样,哪怕是尝到了血腥气也没有饶过他,反而吻的更凶了,纠缠的更紧了,连他的舌根也要去侵占。
从未被这样对待的过年听雨一时间愣住了,他在蔺阡忍这个吻中感受到了极为猛烈的占有欲和爱意。
他的身体被这灼灼爱意烫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本能上对于蔺阡忍的渴望也无法控制的溢了出来,唯有一双眼睛在替他进行着最后反抗。
年听雨比以往任何一次哭的都凶,打湿了一片不知何时垂落在肩头的长发。
尝道这份苦涩,蔺阡忍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松开年听雨,抵着年听雨的额头,和他对着急.喘。
两人的气息全都搅合在一起,年听雨啜泣着骂他,越骂越狠,可反反复复都是“混蛋、王八蛋”这几个词。
看年听雨哭的眼尾发红,蔺阡忍抬手去蹭,却将那红揉成了一片。
揉了一会儿,蔺阡忍把头抵在了年听雨的肩膀上,喑哑着声音问:“年听雨,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年听雨从蔺阡忍的声音中听出了无奈,他似乎是真的拿他没了办法。
可蔺阡忍自己动了情凭什么要怪他,除了这颗心他什么没有给蔺阡忍,忠诚、信任、哪怕是他这个人,他能给的都给了,蔺阡忍为何这么执着于他的心呢!
而且蔺阡忍嘴上说着喜欢他,却还要一边骂他是负心汉薄情郎,一边这样发了狠的欺负他。
哪个负心汉薄情郎会被人欺负哭,又有哪个负心汉薄情郎会容许蔺阡忍这样做!
一直以来都是他顺着蔺阡忍,任由蔺阡忍在他的身上无度索取,就连说停说不的权利也全在蔺阡忍手中。
如果这一次他没有哭的这么凶,蔺阡忍会放开他吗?
不,肯定不会!
蔺阡忍只会在他身上索取更多。
凭什么要这样,凭什么只有靠无尽示软才能得到怜爱和心疼。
年听雨不甘心,也不接受蔺阡忍这样强势的喜欢。
蔺阡忍要是真的喜欢他,那么这份喜欢就应该是对等,不应任何的强迫和倒逼。
如果哪天蔺阡忍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愿意给蔺阡忍一个机会,至少他对蔺阡忍......也没有那么的抗拒。
刚刚哪种情况,蔺阡忍的脖颈就暴露在他的手下,他完全可以杀了蔺阡忍。
可他终究没有做到这一步,只是委屈的哭了,仅此而已。
年听雨推开蔺阡忍,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扭头去处理奏折了,放蔺阡忍一个人在这里想。
第045章
自那天过后, 兰安宫上下无一不觉得年听雨和蔺阡忍之间的氛围有点怪,但除了赢夙,没有一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等把戚元懿接回宫, 赢夙终于耐不住好奇过来找蔺阡忍一探究竟了。
蔺阡忍连头都没有抬,嫌弃道:“你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听了也是白听, 别烦我准备武试。”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赢夙把蔺阡忍手中的书抽出来:“感情上的事我确实解决不了, 但我可以拿着你的问题去找太皇太后。”
由于赢夙从小和蔺阡忍一起长大, 所以戚元懿对他也是极其照顾,除了称呼和不一样,待遇上和蔺阡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而蔺阡忍出事后, 戚元懿唯一愿意见的人也只有他。
不过,他知道戚元懿不想了解朝廷里的事,也不想接触朝廷的官员, 所以他每次去看戚元懿都是以晚辈的身份去的。
只有这次去接戚元懿的时候, 用了指挥使这个光鲜艳丽的身份。
想到这, 赢夙信誓旦旦的补充:“虽说太皇太后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她肯定愿意帮忙的。”
好像不是不可以。
蔺阡忍抬起头:“那你打算给我编造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当然是——”赢夙卖关子道:“我有一个朋友啊。”
蔺阡忍禁不住翻了个白:“你要是敢用这个身份, 母后立即就能知道是我, 你也不想想你从小到大总共交了几个朋友。”
赢夙掰着手指数了起来,最终朝蔺阡忍竖起一个一:“好像就你一个,朋友兼兄弟兼上下级。”
“这不就结了。”蔺阡忍朝他的手指派去:“我给你指条路, 你去问的时候, 你就说你看了个话本子,十分不解, 懂了吗?”
“懂了。”赢夙飞快的将手指缩了回来:“不过,你是不是得先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和年听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过去问。”
“你急什么。”
蔺阡忍思索了一下,从祭祀回来开始说。
听完,赢夙目瞪口呆,然后拍着桌子笑了起来:“所以,我们威震四方,仪表堂堂的皇帝陛下表露心意被拒绝了,甚至好几天都没摸上心上人的床。”
瞧着眼前这个笑的前仰后合的人,蔺阡忍皱眉:“以前我是皇帝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蔺阡忍抄起手边的东西朝赢夙砸了过去:“这么他妈的欠揍呢。”
赢夙闪身躲开:“没办法,那个时候身份有别,还有李文显盯着,我要是这么毫无顾忌的跟你说话,李文显怕不是一天得参我十回,你不烦我都烦死了。”
说到李文显,蔺阡忍问:“算算时间,李文显的判决应该出来,张守正怎么判的?”
“证据确凿的事还能怎么判,”赢夙道:“砍头抄家流放充军充妓,一条龙服务。不过——”
赢夙顿了一下道:“你家那口子心软,免了女子的充妓和诛九族,只是剥夺了他们官宦世家的身份,禁止子孙三代参加科考而已。”
蔺阡忍担忧道:“怕是有人不同意吧。”
“何止是有人不同意,那简直是一大堆人不同意,整个早朝已经为这件事吵了三天了。”赢夙道:“之前不顾及礼数办事也就不顾及了,毕竟你在位的时候也不怎么顾及礼数,但这件事触动了刑本,连张守正都不太乐意了。”
蔺阡忍往主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意料之中,张守正最在乎就是律例条令,几乎一辈子都在按律例条令办事,年听雨如今这么办有点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那你呢?”赢夙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倒是觉得他做的没错,”蔺阡忍道:“大乾目前通行的律例条令还是刚建朝那会制定的,虽然经过几次增补修订,但有些律条确实太过于严苛了,不太适合现在现在的大乾了,尤其是诛九族和女子充妓这两条。”
赢夙没想到蔺阡忍也是这么想的:“可问题是,这两条早就有了,已经延续了好几个朝代了。”
“延续好几个朝代并不意味着它就对。”蔺阡忍道:“圣贤书说为君者要有仁慈之心,动不动就抄人九族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赢夙道:“不抄九族,万一有人报复呢?”
“说的好像没有报复,为君的人面对的危险就少了一样。”蔺阡忍轻嗤一声,而后道:“再说了,这个世道还是明事理的人居多,要是人人都是不明事理的暴徒,王朝就不会有出现的机会,也不会在腐败之时被新朝取代。”
赢夙自知说不过蔺阡忍,摆了摆手道:“得得得,论道这方面我不如你,我去帮你找太皇太后取经。”
看着赢夙离开的背影,蔺阡忍撇了撇嘴:“说的好像你打的过我一样。”
羲和宫,戚元懿在宫中的住处。
年听雨一下朝就带着蔺文冶过来请安了。
戚元懿离宫去寒山寺那年,蔺文冶才一岁,所以他对这位皇祖母并没有什么印象,只如果不是年听雨介绍给他认识,他根本认不出戚元懿是谁,只是知道自己有一个皇祖母而已。
来的路上,年听雨特意嘱咐他要乖些,要给皇祖母留个好印象。
大抵是孩子心性,都希望长辈能够喜欢自己,所以蔺文冶一进屋就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皇祖母,惹得戚元懿立即笑了起来,将蔺文冶抱进了怀里逗弄。
逗着蔺文冶玩了一会儿,戚元懿就将蔺文冶放了下去,揉着他的头问:“皇祖母有事和你父君说,皇帝自己去玩一会,好不好。”
蔺文冶点了点头,煞如其是的说:“那孙儿就去太傅那里学习了,晚上再来给皇祖母问晚安。”
戚元懿笑着点了一下头:“好。”
蔺文冶走后,戚元懿也不跟年听雨打什么烟雾弹,一来年听雨是聪明人打烟雾弹也没有用,二来戚元懿也不是弯弯绕绕的人。
她直接问:“朝堂上的事我听说了,你做的不错。”
戚元懿是昨天回来的, 宫里的事又闹的这么大,她不可能不知道。
但在戚元懿说出这句肯定的话以前,年听雨一直以为戚元懿会骂他, 毕竟戚元懿也是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人。
不过,换个角度想也合理, 戚元懿也是女子, 而且还读过许多的圣贤书,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去军营充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