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程序，程序！”靳严的手搭在程序肩膀上才拍醒他。
靳严的脸慢慢放大“想什么呢？叫你呢。”
“没什么。”又走神了。
方池还没走，他就站在靳严身后。
“我要先离开一会儿，你先回家吧。”靳严走到门口，身子依旧挡在方池前面“李管家会来，等会儿他送会你回去。”
“嗯。”这副模样，是不想那人看到自己吗？
腿还没好呢，这就跟着走了？
程序看到靳严转身，以及那人去扶靳严的手。
程序捶了一下床，狗东西把自己扔在这，还把杨助理招呼走了，凭什么让自己在医院等着。
最后还是坐上了李管家的车。
程序想想还是组织着语言问，“方少爷和先生以前是同学？”
“是的。”
“他们什么关系啊？”
“同学。”
程序拉下了脸，这不是废话吗？
他突然想到靳母上次来不是告诉他什么方池回来了？好像确定自己在靳严这边比不过他似的。
好吧，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毕竟被丢在医院的是他。
“他是先生以前的男友？”程序突然说了句。
李管家汗流浃背，“他们以前只是朋友。”
“哦。”程序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手机里有安书又发来的消息，“回来了吗？”
程序去山村的事告诉了他，没办法，这人实在太热情了，程序要去看学校，就和他说了不能上号一起玩游戏的原因。
程序回复，“不去，玩游戏吗？”
“游戏啊……游乐园去吗？我上次和我侄子一起去了，超好玩。”
“你还是小孩子吗？”
“好吧，伤心jpg”
最后两人玩起了游戏。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两人玩游戏开麦，安书敏锐的察觉到程序的情绪并不高涨。
“没什么。”程序声音有些僵硬，“可能是刚回来，现在有点累。”
“啊，那你先休息去吧。”安书又道“觉得累还玩游戏？你拒绝我不好了吗？”
“我那时候想玩来着。”
“好了好了，知道了，赶紧去休息。”安书催道。
“嗯。”程序下了线。
放下手机，程序躺了会儿，最后还是开门出去。
走廊以及楼下都没有人，程序去了书房。
他走到那个书架前，照片还在那里，他拿起来看了看。
确认了，就是他。
离开书房程序笑了笑，没想到靳严这种人还有“白月光”啊，自己和那人挺像的，所以，他平常都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哈，真的是，靳严以前的行为全都有了解释。所以他对自己的好，全都是建立在自己这张脸上？
那现在正主回来了。
所以，靳严现在要怎么做呢？
程序坐在了沙发上，他在看电视，节目很无聊，可他还是看了一下午。
直到李管家过来询问他现在吃晚饭吃。
程序先是一挑眉，现在还知道准备他的饭了？
“先生今晚不回来吗？”
“是的。”
“哦，那随便做些吧。”
他想，关于靳严怎么选择，自己有了答案。
回去房间，程序还是给靳严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不是靳严。
是段乘，那人在电话那头扬声道“静一下！是靳严那位打来的电话。”幸灾乐祸的声音。应该是和他那边的人在说话，可偏要接通了说，倒像专门说讲给给程序听的。
程序皱了下眉，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挂断。
“这是干什么？来查岗了吗？哈哈哈。”周围随着他的话一阵哄笑。
无聊，程序刚想挂断，那头却像知道似的，赶忙说道“先别挂，别挂。”
不知是什么心态，程序当真没挂，他想看看那人要说什么。
“哈，找靳严是吧？”段乘提了靳严，又想到什么了，道“你和方池见面了吧？”他们今天故意怂恿方池去接的靳严，打算把程序也叫过来，结果没成，这下好了，他主动打来电话。
程序“嗯”了一声，听他还要说什么。
“哈哈，见了就好，方池啊……”他拉长了尾音，“可是我们靳严一直暗恋的呢，只不过出了些事，他们分开了，靳严可是伤心的不得了，现在好了，方池回来了。”
段乘知道方池的心思，方池现在也想同靳严在一起。
那不是情投意合了吗？想到靳严那时候的伤心样，现在他自然乐意帮助兄弟。
那程序就是阻挡他俩的障碍了。
程序没有什么感情的“哦”了一声。
段乘听他这语气以为程序还没明白。
要继续扒着靳家这棵大树？他不耐烦道“靳严喝醉了，方池送他去房间休息，只不过靳严手机落这了，我告诉你程序，趁早离开靳严，别到时候太难看。”
程序挂了电话。
怪不得今天回不来了，原来是要得偿所愿了。
程序打开柜子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他想……别让自己太难看。
既然已经心有所属，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已经有这么多人在赶他了，就不必再等主角亲自让他离开。
程家已经和他闹掰了，他现在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还有几十万，去找个工作，然后省一点，程晓萱也没什么问题。
腿上的伤口一直在疼，生生扯回了程序的思绪。
要不等伤好了，也就一个月吧，他想，那时候他就离开。
第二天靳严像往常一样回来，他让程序给他按摩。
程序突然问“方少爷他……看起来和你关系很好，他……”
靳严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你要说什么？”
程序讪讪地笑“没什么。”自己连过问都不行吗？
“认清楚自己，不该问的别问。”靳严听到程序谈起方池会有莫名的情绪波动，他不想程序谈起方池。
甚至对于今天方池与程序的见面有些懊悔。
他承认，程序两年的陪伴让他习惯，承认他确实对程序有异样的感情，会想去接近他，了解他，不想看到他受伤 可归根到底……
是什么感情？
没关系，他拥有他就好了。
靳严眼睛盯着程序，像是兽类看向自己的猎物。
程序是他的。
他可以随意去接触，去牵他手，去拥抱他。
这就行了。
可他对方池呢？方池和程序不一样，自己从未拥有过他。
方池……
自己对方池什么感情？喜欢？
等等，那他为什么还与程序在一起，为什么？因为习惯和男人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吗——两年下来，他已经把程序划为自己的了。
应该是吧，他是在回避什么感情？
不知道。
他要程序听话，要程序在他身边，这样就行了。
就是这样。
靳严起身，“洗漱睡觉吧。”
“嗯。”
夜里，程序更加靠里去，他想，他应该离靳严远些了，即使现在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

彼时程序一个人坐病房里。
解开绷带，年迈的医生冲程序温和的笑了笑，“恢复的很好啊，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程序看到那条刺目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结痂，就这么趴在自己腿上，狰狞的不像话，好像在无声的笑他。
程序轻轻笑出了声，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医生注意到程序的眼神，以为他是看不得这疤痕，轻轻叹了口气“结痂了就快好了，只是留疤是避免不了的了。”
“嗯。”就留着吧，这疤。
腿上的伤是已经结痂了，只是伤口还会时不时疼痛，毕竟这么深。
程序的腿好的差不多，他自己走到医院门口，等李管家来接他。
坐上车，李管家就冲程序说道“程少爷，夫人现在在靳家等您。”
程序疑惑，“等我？”还是上次那事？
“是的。”
程序一本正经道，“开慢些。”
李管家“……”
到了家，靳母果然在沙发上等他。
程序打了个招呼。
靳母稍稍抬了抬眼皮，“坐吧。”
“您找我是要做什么呢？”程序不想同她耗费时间。
“你回来的太慢了。”靳母没有回答程序，“等你太久，提醒你一句我就走。”
“好。”
“最近方池和靳严走得很近，你知道吧？”
程序没有开口。
靳母又嘲讽的笑道，“程家如今借着靳家亲家的名头捞到不少好处。”
她说的没头没尾的，前言不搭后语。
程序直白的问，“所以您今天来是提醒我什么呢？”
靳母显然对程序这样打断她不满，修剪柔和的眉毛揉在一起，最后还是道，“靳严以前就对小池有意，现在小池的态度也很明显。”她顿了下，“你应该明白。”
“明白？”
“话我也不说得太满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不等程序再回话，靳母站起身，只留下个背影“别到时候太难看，该给你的已经给了，聪明点，知道该怎么做。”
程序当然知道是什么——离婚协议。
靳母说完就离开了，看来是和他没什么好聊的。
程序轻轻吐出一口气，“唉……”
尾调一转，竖起中指，“我稀罕你们啊。”
程序已经找好了，江南小镇，他以前就想去旅游的地方。
跟靳严离婚，然后就去旅游。
既然他已经心有所属，这会儿又是只差得偿所愿了，那他也没必要当个讨人嫌的绊脚石，等着靳严开口。
程序躺倒在床，买好了票。
他可不是受气包。
不至于受这么多人的气，最后讨不到一点好。
后天就走。
回来再告诉程晓萱，程序笑笑，估计她会开心呢。
他想，至少这一段婚姻结束，这么久受的气总要发泄一下。
刚准备叫上安书来局游戏，程睿打来了电话。
程序眉头紧蹙，按了挂断。
那人又打来。
程序没接，把手机静音，等着它自己挂断。
刚挂断又打来。
程序没接。
又打，程序刚要拉黑。
程睿发来了信息，“程序，接电话，是让打给程晓萱是吗？”
他妈的……
程睿这套威胁人的能力真的是得了程父的真传了，阴险小人。
再一次电话打来，程序接通。
“去你家，去你家等我，现在。”
“开什么玩笑呢？”程序又想了想说“我没在那里。”
“知道你没在，但你一定要来，不然我找谁要钥匙好呢？找程……”
“够了。”程序打断了他。
“现在就去。”
“知道了。”程序挂断。
这狗东西找他就没好事，疯子一样。
程序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要想办法，摆脱他。”
“程少爷要出去啊？”李管家看到程序开门，“需要我送您吗？”
“不麻烦了，我自己就行。”
还好现在的腿开车不是问题。
车停在了外面，程序进了那巷道。
碰巧见张婶出门。
程序的脸色有些难看，可张婶并未注意他。
看样子失魂落魄的，程序从她身边经过都没有发现。
嘴里嘟囔着，“还不给我养老，谁养你这么大的？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现在倒好了？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呸。”
程序只是加快脚步离开。
还没到家，他就看到有一道身影贴在门上。
听到身后的声响，程睿迅速回头。
程序愣了一下，那人的眼睛通红，还有未干的水渍散开在眼的周围。
程睿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又抓紧把头扭了回去，“愣着干嘛，开门啊。”
程序“……”
关了门，此时屋内只有昏黄的光，可程睿伸手按住了程序要开灯的手。
“你干吗？”程序立马抽出手来。
程睿笑笑，“不干什么。”
程序去了沙发坐着，程睿也跟了过来，坐在他旁边。
“你到底要做什么？”
“哥，你的家，家具都太新了吧？”
……莫名其妙。
“但是感觉住在这里会很……温馨？”
“一般。”
程睿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程序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有红痕，脖颈上也有抓痕。
程睿注意到程序的眼神，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看到了啊……”
程序收回视线，不禁想有程母在谁敢这样对他？
程睿几次张口，最后还是出了声。
“哥，我今天找你，是因为……我又被我妈打了。”
程序没有说话。
程睿也没等他说话，自顾自说起来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程序“……”
“因为你们啊。”
程序问道，“什么？”
“你们来借钱，被我妈知道了爸还有钟玲的联系方式，认为他们一直在暗地里联系——他又像以前那样。”
程睿顿了顿，他抬头看向程序“你知道吗？”他又摇摇头，“你不知道。”
“我妈跟爸结婚没几年，你的母亲，钟玲，便带着你来向程家要一个名分。”
“我妈嫁给爸时就是与自己家斗了好久，终于，他们在自己女儿怀孕后同意了。”
“我妈她顶着很大的压力跟爸结了婚，她一直认为这个男人是爱她的，温柔体贴又一身心照顾她，让她觉得这男人只爱她一个人——而她，也非他不可。”
“直到钟玲来，她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她刚刚生育后，在外面居然有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大的孩子。”
“那天她发了很大的脾气，加上产后抑郁，外公都来了。”
“爸是打发走了你们，可没法扫去妈心中的阴霾。”
“她会找人跟踪爸，会在生气时抓着我们姐弟质问，发泄。”
程序微微睁大了眼睛，所以，程父，他是先抛弃了钟玲，再去寻找的更利于程家的现在的程母。
程睿接着道，“终于被外公撞见，外公拦下了她，要带走我们。”
“她清醒过来，怎么说也不愿意——这是她的孩子。”
“最后……”程睿说了这么多，目光又慢慢凝聚在程序身上，“最后姐姐偷偷求了外公带走她。”
鬼使神差的程序接上话，“你还留在程家？”
程睿笑了，可这时候这个不可一世的人开始落下一滴滴腥咸的眼泪到咧开的嘴里。
程序没有动。
“姐姐偷偷把我丢下了。”
程序道，“你也可以走。”
“不，不能。姐姐被接走的事更加触怒了我妈，深夜里，她掐得我喘不过气，双目通红，大声质问着我也要离她而去吗。”
程序有些吃惊，可他不知道程睿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姐姐的离去让她愈发敏感，她会因为我的晚归而拿皮带抽我，会因为我提出的住宿而用水杯砸我……会用双手掐住我的脖颈，告诉我听妈妈的话。”
程序一时无言。
程睿的声音哽咽，“我知道，她是怕我离开她，无论哪种意义上。”

第66章 哥。
程睿靠近了程序，“所以……在我听到有私生子要到家时我是恨的……忽略不了的还有怕。可是我妈就这样答应了……为了程琦——那个偷偷离开她的人。”
他的脸上有了明显的泪痕，“为什么？我明明是一直在她身边的人，为什么他还要将心分给那个早早离开她的人？她想把人都留住……可只有我不行吗？”
程序往后挪了些。
程睿又道，“我很生气，我想报复，我要让你们也试一试巴掌，试一试皮带，还有窒息的感觉。”
程序的背抵到了沙发边缘。
“我报复不到她身上，所以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又笑了，“可是，当我去接近那个程晓萱时，这家伙会指着自己藏好的手表，说是她哥的生日礼物。”
程睿的眼睛血红，“我曾偷偷将她关进阁楼，那个令以前的我哭泣的地方，可是不一样！”
程睿抓住程序的肩膀，力道大得吓人，几乎是吼道“她不害怕！”
他几近疯狂“为什么！那里明明那么可怕，为什么她不怕！”
他吼道，“凭什么！”
“最后我将她放出来，告诉她可能是门锁坏了，她信了，太单纯了。”
“然后我会在母亲无缘无故指责她时出头，会支持她搬出去住宿。”
“她这就与我讲起了哥哥。”
“她讲得很起劲儿，好像关于这个话题，她有太多要讲。”
“她说她的哥哥胆子很小，很可恶，爱与她争抢。”
“她说她的哥哥一副不靠谱的模样，可却是她小时候的英雄。”
程序的神色复杂，可他没有去扒开抓在他肩膀的手。
“于是我就愤怒，这股不知由的愤怒驱使着我。”
程序感觉到肩上的手指收紧。
“后来我明白了，那是嫉妒。”
“我开始找你，我想笑，这她的是英雄？”
“我去找你麻烦，你压根儿不在乎我。”
“偶然一次我用程晓萱来威胁你，你那慌张的声音暴露了。”
“你为她做了很多。”
“你可以为了她去做很多。”
“我那嫉恨的怒火愈发旺盛，终于，我知道了，她不是你的亲妹妹。”
“可是…为什么你没反应呢？明明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是我…”
“为什么…你不是我哥呢？”
程序的四肢有些僵硬，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对待这个怼到他眼前满是泪痕的脸庞。
为什么程睿要有这样的经历？
他单单作为一个只是因为性子恶劣而欺负他的人不好吗？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他这个？
程序看他这样子哭没有一点快意。
程睿却一头扎在了程序怀里，泪水涌出来的太快，程序觉得还没来得及开口那片就被濡湿了。
可程睿又嘟囔，“都怪你们。”
程序伸手想把他推离。
程睿却反应很大，几乎是程序的手刚放上去的瞬间，他就搂紧了程序。
推不动……
程序有些无奈道，“好好说就行……起来。”
程睿将头埋在程序怀里，
程序推了推，纹丝不动。
“你是我哥吗？”
程序停手。
“哥。”程睿没有抬头，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程序没有回应。
“你没把我当弟弟，是吗？”
程序无语，他可没忘记这疯子怎么打自己的，这时候装乖乖弟弟了？
“你答应一下吧，哥。”
“哥，我好羡慕程晓萱，我好嫉妒……”
“为什么我只是替爸说了句话，想缓和一下他们……就挨了巴掌，被又抓又挠？”程睿的声音又带了哽咽。“为什么程琦……为什么没有来维护我的人？”
程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这间屋子依旧暗沉沉，他想到以前被拎起来丢在柜子里，他祈祷着有人来，好久好久，久到他不再祈祷，最后有人打开了柜门，那是一双已经哭肿了的眼睛。
站在柜子前的程晓萱说，哥我找不到你了……
他想……还好他有程晓萱。
他又下意识去擦她的眼泪，问她自己藏的好吧，可那孩子只顾着叫哥。
“哥，哥……”声音逐渐清晰，程序看着怀里传来声音的脑袋 。
“凭什么？”没有回应，那声音终于泄气般传来。
程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看他们母子好像谁都错的有理有据的。
或许根本找不到是谁在错。
是只有一个人错——程父。
程睿还在叫着。
程序将手放到了那人的头上。
他想，这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哦，有，只不过离开了。
程睿怔愣了一下，随后止了声音，可头依旧没有抬起来。
“哥……”他又开口。
回应他的是头顶的手轻轻的抚摸。
趴了不知多久，屋内的光线已经很暗了。
程序都不确定程睿再抬起头时自己能不能确认他脸上的表情。
终于，程睿从他怀里抬起头。
“你不喜欢我吧？”
“……”
“我会改……”
程睿看不清程序的神色。
“不用喜欢我，把我当做一个弟弟好吗？”
“一个让你讨厌的弟弟也好……”
程睿甚至没有看到程序在动。
水汽又弥漫在他的双眼，程序的身影变得模糊。
程睿狠狠抹了把眼，“哥，我先走了。”
他慢腾腾走到门口。
又回了下头，最后转回来，去摸门把手。
“留下来吃饭吗？”
程睿顿住了，迅速回头，红肿的眼底满是惊喜，“吃，吃……”
程序开了灯，此时程睿已经坐在沙发上，哭了太久，刺眼的光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
再睁眼时程序已经在眼前了。
程序看着他的双眼道，“洗把脸去，再拿个毛巾敷一敷。”
程睿不自在的扭过了头，转念一想，是出去吃饭吗？
“你能给我做吗？我想……”
“没打算带你出去吃。”
程睿咧了嘴角。
他喊“哥。”
终于有人轻轻应他，“嗯。”

程序扶额，程晓萱不会连这个也跟他说了吧。
果然，程睿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说“我听程晓萱说过，你会做的第一个饭是鸡蛋面，然后天天给她吃这个。”
程序有些尴尬的挪开了视线，这个他记得，那时候他还是刚升初中，钟玲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们没有钱，他翻遍了冰箱，只有鸡蛋和面条。
他们吃了三天鸡蛋面条，吃到程晓萱哭着闹着说不再吃面条了。
可是程序没钱，只有变着花样做鸡蛋。
终于在第五天钟玲回来了。
程睿又说“让我尝尝吧，哥。”
程序“嗯”了一声，本来就打算做这个，因为好做、方便。
“我太喜欢你了，哥。”
程序“……”
饭桌上，程睿大口大口的吃面条，程序都要认为自己的厨艺过于精湛了。
吃完程睿一抹嘴，眼神有些躲闪的看着程序，“哥，我以前打你……”
“你是不是有病？还有你妈，你们真不打算看病吗？”
“不是，我当时只是嫉妒。”
“只是？”只是嫉妒就那样威胁他，打他？
“我……我将以前的所有怨念都怪在了你们身上，我更受不了程晓萱有个你这样的哥。”
程睿低头用筷子搅合着碗里的汤，“我今天来是想出气的……可是我再看到你，突然不想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是那么好的哥哥，我只是嫉妒，我想和你说以前，想让你安慰我，想……也有个你这样的哥。”
程睿接着道“今天又见到他们那样争吵，我很怕，可是我长大了，我开始试着劝他们，然后……”他的声音再度哽咽，“我还是被关在了阁楼，我突然明白了，我只想有个人能开门，然后安慰我，告诉我不用怕……即使我长大了。”
程睿声音越来越小，“我想要这样一个人……”
程序看程睿始终没有抬头，心想估计这就是他今天这样的原因吧，他想讨个安慰，讨个“救星”。
可惜程序救不了他，但可以安慰他。
他叫哥就让他叫呗，怎么说也不是自己亏了。
程睿突然抬头，“我明白之前的都是错的，我不应该……”
“嗯。”程序打断了他。
他不知道现在程睿是真心的还是要耍他的伎俩，要不要现在就相信他？
程序觉得自己不会。
程睿没想到被打断，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唉……程序放下筷子，又道“吃饱了吗？要吃煎蛋吗？”
程睿重新抬起头，笑了起来，“哥，我好xi……”
程序转身去了厨房。
程睿又吃了三个煎蛋。
就在程序以为他终于要离开的时候，程睿又开口了，“哥，有药吗？我脖子上好疼……”
程序“……”
但还是去了自己房间拿药，他用棉签蘸了些碘伏，轻轻涂在被抓出血痕的地方。
程睿则是别扭的扭着头盯着正给他上药的程序，心里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说，“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上药……”
程序道，“这不是我第一次给别人上药。”
程睿“……”
“程琦见到过我的伤，可是她从来不会过问。”程睿盯着程序，“哦，也可能是在逃避。”
“哥，你真的很好，我好羡慕程晓萱。”
程序手下用了力。
“啊！”程睿伤口一痛，有些委屈道“哥……”
“头转过去，我好上药。”
“哦……”
上完药程睿又赖在这不走了，程序无所谓，只是收拾完了就打算自己离开。
身后传来程睿的声音，“哥，哥你真走啊？我还在你家呢。”
这家里没什么好偷的，程序放心的很，“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
“我没钥匙啊，你回来吧，锁门，我这就走了。”
程序又走回去。
程睿走出来，他看着程序锁门，突然道“哥，谢谢你。”不等程序把钥匙拔出来，他大步向巷子走去。
程序将门锁好才回头，程睿只剩下转角一闪而过的背影。
程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
高兴吗？
对，至少……程睿应该不会再想着找程晓萱的麻烦了。
他也可以放心出去一段时间。
可还有什么呢？
还有……他竟然有些“同情”这个富家子弟，不，应该是“共情”？所以有些难过？是吗？是难过？
还有纠结。
算了，回靳家去吧。
时间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