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他刚刚转身,人鱼黏在背后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
就快要跨出房门的一瞬,被突然叫住。
他疑惑地回头却对上一双有点闪躲的眼睛。
祝无畔:?
“以后不要和宫浩启走得太近。”容渚喉头动了动,他想说的还有下半句——和宫浩启凑得太近也不行。
祝无畔反应了片刻后,点点头,再次准备离开。
人鱼又一次开口,让他停住。
祝无畔也学对方把眉头蹙起,他觉得容渚最近变得有些婆婆妈妈。
这算什么,精神状态常见常新?
岂料对方清了清嗓子,本该平静的海水裹挟着一股莫名的躁动。
容渚目光灼灼地盯着祝无畔。
后者歪了歪头。
人鱼的嗓音晦暗又喑哑, “嘴巴张开,把舌头伸出来我再帮你看看。”
————————
宫浩启: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祝无畔扶住额头:是谁说他纯得像张白纸?
作者:老铁树开花就是这样的,嘿嘿。
笑得有点猥琐,捂脸跑开
祝无畔反应了一会,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隐约觉得人鱼发现了自己的治愈能力,但对方的语气不容置疑,祝无畔只能硬着头皮伸出舌头。
未想容渚目光一顿,很快又将视线收回。
祝无畔:……
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耐着性子的人,不满的情绪眼见要被点燃,又听到人鱼低咳了一下。
祝无畔双唇紧闭:又要做什么妖?
反倒是容渚变脸的速度更快,他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等眼神再次落到青年脸上时,没好气地说, “谁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做?”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祝无畔负气地回了一句,心想这个房子里除了你还能有谁让本少爷言听计从。
容渚瞬间就淹没在一双委屈和愤怒参半的琥珀色眼睛里,不自觉就卸掉了那点邪乎的怒意,声音低柔地说没事了。
祝无畔背过他翻着白眼出房间。
人鱼最近的表现越来越奇怪,自己的处境也对应变得更困难,他有理由怀疑对方的情况是不是恶化了。
“负一,我猜得对不?”
心想系统考完试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拉出来陪自己梳理当下的情况。
【宿主能否简单告知一下您的猜测,刚刚另一个世界的宿主突发情况耽搁了一下。】
祝无畔没有料到负一半吊子的业务水平还要身兼数职,思绪回笼后道出疑惑, “你觉不觉得容渚最近看人的眼神毛毛的,他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分尾失败后又失去家业的双重打击?”
“不过早两天都没有最近这么反常,到底怎么回事?”
他甚至想让系统重新判定一下对方的危险等级。
负一没有立刻回答,他联想到自己刚刚处理完的另一对冤家,生出种不合时宜的感慨, 【开窍这种事吧,太早太晚都不好。】
“啊?开什么窍?”
祝无畔觉得自己被一道无形的视线略过,带鄙夷和可怜的那种,但他深知系统现在提供的每一个线索都很重要,决定自己能否找到回归现实世界的方法。
【宿主请放心,目前看来容渚的情况尚且在可控范围内。】
“难道是我想多了?”
系统:……
或许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宿主把人过早吓跑又追妻火葬场的狗血场面历历在目,负一决定给祝无畔友情忠告, 【很多事情早有定数,宿主凡事尽可能听从自己的内心。】
祝无畔深吸了一口气, “说点我听得懂的。”
【非必要不要惹火上身,尽可能顺其自然。】
负一见青年还是一脸茫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像是知道自己一时半是点醒不了这颗榆木脑袋了,找了个借口说隔壁世界两口子又在干架就匆匆下线。
祝无畔:……
他转眼开始怀疑负一负责的宿主都是些什么奇葩人物,穿到异世了还有心思谈情说爱,要是系统也有什么KPI考核,也就自己这样认真勤勉的才能帮他完成吧。
好在获悉人鱼状态仍然可控,祝无畔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下。
又是一夜好眠。
之后的两天,迟钝如祝无畔也发些一些端倪。
人鱼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
像是掐着点儿似的,两个人用餐时间完全错开,偶尔在楼梯撞上也会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侧身而过,最重要的是自从上一次独自出门后,容渚每天出门的频率变得更加频繁。
反倒是宫浩启成了这个诺大别墅里唯一一个能和自己打照面以及说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祝无畔开始觉得心里什么地方有点发堵。
午后,宫浩启手忙脚乱接通了宫谯的视频。
“臭小子躲哪儿去了?听老妈说你三天没回家了,是打算一辈子躲下去吗?”
“在我哥这儿呢。”
“我就说怎么背景看着这么眼熟。”
镜头里并没有出现容渚的影子,视频里的女性人鱼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来了兴致, “出去了?”
“嗯,哥他这几天老往外面跑。”宫浩启嘴角不自知地翘起,眼神往另一个人的方向飘。
“正好,你赶快帮我看看能不能把那个白色头发的小孩还有阿渚那只海獭给弄出来。”
听宫浩启说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小孩和海獭后,宫谯满脸见了鬼的表情, “不会吧!”
她自认直觉很准,不管是对那个孩子还是海獭容渚不可谓不上心。
姐弟二人互相交换狐疑的眼神,下一刻只见一条银色的鱼尾闯进画面,接着是一头飘散的雪白发丝。
“浩启,通讯螺也能打视频?”祝无畔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只有电话功能。
直到看清来者的相貌,另一头的宫谯眼睛都直了, “你……你……你……”
祝无畔心里咯噔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视频那边是个熟人。
他迅速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听见宫谯断断续续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 “你就是那孩子他爸吧!”
祝无畔:!!!
宫浩启:???
“错不了!这发色这眼睛我记得是一清二楚!”女性人鱼激动得咽了下口水,在二人惊愕的目光中发出邀请, “容渚他不肯把你儿子借给我拍照,你这个当爹的亲自出马更好!”
凭借她多年的摄影经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青年身上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和绝大多数身为冷血动物的人鱼相比,那是一种独特的流淌在血液里的温度,特别是动起来的五官,眉眼鲜亮动人。
只可惜孩子都不小了,不然得迷死多少人鱼丫头。
尚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的祝无畔则是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觉得阴差阳错被宫谯当做幼崽形态自己的亲爹也不错,况且她眼光实在不错,每次都能相中自己。
最主要的是他们缺钱!
宫浩启满脑子海獭,孩子,孩子它爸简直一团乱麻,等稍微回过点神才发现他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白发青年已经聊得水到渠成,说是下午就能进棚去试拍一组硬照。
“你不是我哥的精神治疗师么?怎么还能做兼职?”
祝无畔:……
居然忘了还有这茬。
宫谯怀疑这个脑子转不过弯的傻东西是不是自己亲弟弟, “你不都说阿渚出门了么,人家爱做什么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对了,反正你在他那避难闲着也是闲着,下午跟过来一起搭把手。”
于是等祝无畔兴高采烈抵达摄影地点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个不情不愿的小尾巴……
暗河边,流沙附近,沈鸣渊数不清现下是容渚发的第几次呆。
他明明说得很清楚,线索断得七七八八,几乎不存在任何价值,对方却执意死磕到底,好不容易推掉手头一大堆事陪着天天往这边跑,得,人家倒好,丢了魂儿似的乱晃。
“阿渚,想什么呢?”沈鸣渊总算忍不住发问。
被问话者充耳不闻。
沈鸣渊:……
“我看你最近总想着往外面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住了只母鲸鲨。”
容渚突然呼吸一滞,立刻回魂。
“不是吧兄弟,当真老铁树开花了?”
人鱼态度冷漠,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被嫌吵的沈鸣渊当即闭嘴,却看见发小不知道今天又是第几次掏出通讯螺,拿起又放下,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最后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他别墅客厅的通讯螺。
意料之外的是,好几分钟后仍无人接听。
容渚:……
在沈鸣渊猎奇的目光中又面色阴沉地找到宫浩启的联系方式。
回应他的仍是一片寂静。
沈鸣渊热闹看到一半,发现人鱼的脸色瞬间冷得能冻死人。
他来不及开口问话只见容渚眉头紧锁,手指因为愤怒而紧紧握成拳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来的,喑哑又阴戾。
“不听话的小东西就该被打折尾巴关起来。”
容渚说话时浑身仿佛被笼罩在黑暗阴郁的冷雾中,沈鸣渊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哑然,想上前一步却觉得尾巴有如铅重。
“阿渚,你……是在说谁?”
人鱼回过头,沈鸣渊从他漆黑的眼底只能看到疯狂和偏执,对方的嘴角勾出一森冷暴戾的诡异弧度,整个人变得陌生无比。
“容渚,你清醒一点!”
人鱼瞬间回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迎着发小关心的目光却不打算解释半个字。
“我先走了。”
“你又要去哪儿?”
“回家。”
沈鸣渊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留在原地,他看着人鱼远去的背影低声咒骂了一句, “操!”
殊不知匆忙赶回家的容渚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别墅后露出个比之前更加邪佞暴戾的表情……
摄影棚里祝无畔已经换好最后一套造型,是足以御寒的冬装却浑身没来由地一阵战栗。
抓拍到好几个不自然表情的宫谯放下相机, “累了?”
祝无畔摆手表示继续。
“算了,之前表现都很不错,全体工作人员原地休息十分钟。”
收到指令的众人终于都活了过来。
宫浩启空出手来拿出通讯螺,看到来电提醒的一刻几乎是脑子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作响。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几十个容渚的电话,倒吸一口气。
几乎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濒死感。
抬头时,好巧不巧,对上祝无畔一双迷茫的眼睛,宫浩启只能扯出抹极为难看的苦笑……
祝无畔呆立不动。
用目光询问:你为什么用一种羊入虎穴的眼神看我?
————————
负一(抽嘴):其他世界和你同一个时间穿过去的已经发生过很多河蟹事件了。
祝无畔(倒吸一口气):……
容渚(眼底冷光一现): MD,啵儿都没打一个。
祝无畔(眼神闪躲):文明晋江,从你我做起。
作者捂脸跑开:快了快了诶嘿
剩下的一组硬照,祝无畔和宫浩启都是在状态外完成的。
宫谯没多说什么,收工后提议所有人一起聚餐。
“我就不去了吧,家里还有人。”祝无畔小心翼翼地拒绝,宫浩启之前眼神里面传递的信息太多,他还没消化过来。
宫谯带头起哄, “小盼啊,年纪轻轻怕什么老婆,该玩还是得玩。”
祝无畔和宫浩启双双太阳穴一跳。
“不是老婆,是客户。”祝无畔出口否认,他已经被误会有了个儿子现在又多个老婆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那个人,宫谯还认识。
宫谯瘪瘪嘴,满脸写着不信。她多少有点人来疯,说什么也要拉着新物色到的好苗子去熟悉的场子里转转,嘴上说是收工之后的集体大狂欢,心里想的却是把新人带到老朋友跟前炫耀炫耀。
丝毫没注意到就连自家弟弟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常去的酒吧里,灯红柳绿,热闹非凡。
祝无畔穿越前是类似场所的常客,光线摇曳生姿,他很快沉醉其中,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摇了摇头试图把一切困扰赶走,祝无畔逐渐放开手脚,一开始还只是浅尝了些海鲜果盘,到后来竟然主动拿起酒杯,宫浩启满头是汗劝都劝不住。
“你为什么又用这种可怜乞丐的眼神看我?”
借着就酒意,祝无畔将心里的困扰一股脑倒出,却注意到年轻人鱼的眉头越拧越紧,一股气噌地就冒了出来, “你们这些大尾巴鱼简直了!一个比一个奇怪。”
宫浩启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个你们除了自己还指代谁心里明镜似的。
几个围观群众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指着人鱼银色的鱼尾打趣, “盼哥,感情你就不是大尾巴鱼啦?”
“当然不是啦,我和可你们不一样。”
“嘿嘿怎么个不一样法?”
众星拱月般的青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被酒水沾湿的嘴唇泛着红润的光泽, “哥哥我可是——”
人鱼们探头凑得更近,却见白发青年那双目光涣散的眼睛骤然聚焦,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鱼尾,满脸惊恐和慌张, “诶,我大长腿呢?”
底下一片哄堂大笑, “哈哈哈盼哥喝醉了,只有螃蟹才长腿呢!”
“螃蟹都有八条腿,盼哥你呢?有几条?”打趣的人见缝插针。
未料祝无畔认真低头,做出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中伸出手指。
一根根掰开, “三条!”
笑声又汇聚成一片,宫浩启静坐在一旁目光炯炯,像是有无尽的思绪在脑海中涌动。
远离喧嚣的角落,宫谯额角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淌,她有种自己整条鱼都被搁浅了的错觉。
原因无他,通讯螺接通后,容渚问她要人。
明明是最平静的语气却隔着通讯螺都像能冒出冷气,诡异得吓人。
她的视线转向灯光下眼神迷离的青年,不自觉咽下口水,眼中的困惑和震惊一望见底。
容渚到达的时候,只肖掀高眼眸,一眼死沉地扫向全场,下一瞬就锁定了目标。
祝无畔浑身一个机灵,疑惑场子怎么突然冷了下来。
眼帘中无限放大是的熟悉的冷峻脸庞。
“来了啊。”
宫谯,宫浩启交换眼神:大祸临头,这人怎么还可以这么淡定?
祝无畔递出轻轻浅浅一个笑容,不带半点局促和慌乱,就这么鲜活地烙在人鱼眼中,再多的愤怒和不满也消融了大半。
察觉到青年身上的酒气,容渚蹙眉,用眼神示意其他人松手。
下一秒,白色的发丝松散而落,连带它的主人一起跌入个紧绷但微微颤抖的怀抱。
带有酒气的吐纳落在人鱼颈边,将原本冷白的皮肤染红。
容渚动作一顿,随即抱着人转身。
“哥,等等我。”宫浩启示最先回过神的,一甩尾巴就要跟上。
容渚头也不转,和宫谯擦肩而过时暂停一下。
“今天的事情暂不和你计较,还不把自己家的捉回去?”
正准备解释些什么的宫浩启下一秒被他姐揪住耳朵。
于是祝无畔关于酒吧最后的记忆就是宫谯不绝于耳的呵斥声还有宫浩启的一阵阵求饶和惨叫。
回家的路上,容渚一直沉默不语,身边的青年还是被一身轻飘飘的醉意笼罩。
青年肩头长发四散,灯光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精致的下巴,整个人较平日安静许多也脆弱许多。
视线顺着下巴往上,是柔软细腻的嘴唇。
人鱼目光暗了暗,身体却听从本能——靠得更近。
祝无畔晕眩之际只觉一道巨大的身影笼罩在自己上方,他感觉自己快要被一块大石板压住,立刻凭借本能翻身躲开。
容渚:……
紧绷的身体僵住了一半,忽然生出一种对方是在装醉的错觉。
怀疑很快消散,因为接二连三的醉话带着酒气飘来。
“你们这些大尾巴鱼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兴的时候就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恨不得把人拒之千里,冰火两重天还要不要人过啦!”
容渚有一搭没一搭听他口出狂言,过了一会儿又听见衣物摩擦淅淅索索的声音,只见青年胡乱扯动着上衣一脸不知所措,附赠一个湿漉漉的眼神, “小圆石头呢?海獭我的小石头怎么不见了?”
容渚知道他这是受酒精影响以为自己回到海獭形态。
“大尾巴鱼,你过来。”
青年眼底泛起一些潋滟的水色,眼角带红,一整个惊慌失措,他冲着人鱼摊开双臂给容渚一种近乎于等待自己拥抱的错觉,湿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快来帮我摸摸看,小石头掉到哪里了。”
人鱼怔了怔,心底的燥热感更甚。
他还来不及反应,一股沾染着酒意的鼻息扑面而来,再抬眼,青年那张微醺酡红的脸旁近在咫尺。
双手自然地搭在容渚肩头,祝无畔几乎半个身子坐进容渚怀里。
似是感受到身下人鱼的因为紧张而紧缩的肌肉,青年嗔怒, “大尾巴鱼发什么呆,我小圆石头呢?”
容渚:……
他目光幽幽地望着对方,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某种伺机而待的猛兽,只要猎物稍作动弹就能一口含住对方的咽喉。
半响,容渚按捺住胸腔中的鼓动,半瞌眼帘似乎与自己做最后的妥协——他颤抖着双手用一种近乎于想把对方嵌进自己身体的力度将祝无畔整个拥入怀中。
却又被青年挣扎着推开。
“小圆石头不想要了?”怀里一空的容渚蹙眉。
醉酒的青年却早已变换了角色,这次他嘴角下拉,眉头紧皱,显然是处于某种即委屈又生气的状态。
转变实在太快,人鱼哑然。
下一刻,祝无畔语气不善,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疑问句被他用肯定的口吻说出来变成了陈述句,声线也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注意到青年仍然涣散的目光容渚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恢复了清明。
但令他没有料到的是,祝无畔已经将自己看穿。
呼吸一凛,容渚选择狡辩, “我只是最近几天很忙。”
未想青年再一次主动凑上前来,贴着他的耳朵喷出一口炙热的气息, “我才不信。”
人鱼的呼吸粗重,视线固定在两片薄博的嘴唇上。
目光炽烈到自己看到都会惊讶的程度。
谁料青年下一秒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容渚凑近的嘴唇活生生僵在对方因为抽气而颤抖的颈侧。
容渚:……
祝无畔却越哭越凶,他哽咽着出声, “是不是我不好又惹你生气了?”
人鱼垂下眼, “没有,你什么都好。”
怀抱中失而复得的青年却含着双泪眼, “骗我!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为什么还要躲我?”
容渚被直勾勾地看着,下一秒就抬手遮住那双让人躁动不安的眼睛。
倾下身,堵住两片准备继续张合的嘴唇。
被吻住的人起先还尝试挣扎了片刻,后面索性任由对方的气息钻进自己嘴里。
等容渚恢复理智后放下手,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
竟已经沉沉睡去。
容渚的心头一震……
次日清晨,祝无畔醒来的时候几乎头痛欲裂。
更要命的是,他嘴巴也疼。
记忆只停留在昨天容渚赶到的那一刻,对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正准备出门向宫浩启问个究竟却里里外外找不到人影。
倒是罕见地在厨房看到容渚忙碌的背影。
祝无畔咽了口唾沫,半哑着嗓子, “那个,你看到宫浩启吗?”
人鱼转头看他,目光停留在刚刚被青年舔过的嘴角,表情过于复杂。
“我楼上楼下找遍了都没有……”
青年还想继续,就被人鱼截住话题, “他昨天晚上就被宫谯带回了家。”
祝无畔机械地点头,两人隔着厨房对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容渚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具体差异在哪又说不大出来。
宿醉之后的青年本来就头昏,现在稍稍动一下脑子就更加晕眩,再加上全身像是被碾压之后的钝痛感一并袭来……
容渚的眉眼还没来得及舒展开,下一秒就见青年在自己眼前瞬间脱力,瘫软,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后向后倒去。
————————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廉周通讯螺响起的时候正好结束值班,看到熟悉的号码后眉头皱了起来。
“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另一头的人鱼保持托住青年的姿势,一时沉默。
廉周额角突突,顺手抓了跟签字笔咬在嘴里, “什么事这么严重,你家炸了?”
“没炸。”
吐出签字笔,廉周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能接得住自己的玩笑。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 “又是你们家那小孩?”
容渚看着怀里的青年若有所思,离开医院不过短短几天,这个人从幼年快速过度到少年和青年的画面从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如果不是亲历,自己也很难相信,所以他在拨通廉周的通讯螺的第一时间生出种无力的迟疑。
半垂着眼,人鱼将青年此时的昏迷状态一一描述,对于他长大成人的秘密闭口不谈。
鱼尾发烫,脸颊泛红,全身冒汗,鱼尾和腰身过度的皮肤有明显的皱起,廉周将种种细节掰开揉碎,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顷刻间怒目浑圆,
“容渚你特么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让未成年喝酒?”
声音在走廊里炸响,引来路人频频回头。
清了清嗓子,医生这才尽量将语调放缓, “也怪我,当时看他还小,注意事项就没有叮嘱这一条。”
又问, “他……喝了多少?”
人鱼用手臂给青年调整一个更舒适的角度, “不知道。”
廉周:……
又根据后续的描述确认祝无畔目前并没有大碍,只是稍作遗憾地说这条尾巴暂时是保不住了。
通讯螺对面再次沉默。
“别误会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得等小家伙缓上几天等体内的酒精代谢完毕之后才能换上新的尾巴。”
听见人鱼终于有了反应,医生继续, “在那之前,你得先帮他把之前的鱼尾脱下来。”
听到这里,容渚的表情变了变。
“喂,你到底听清楚没有,脱衣服会吧?脱尾巴也一样。”
“喂?容渚你说话啊我知道你在听!”
“先把尾巴脱掉等酒精代谢,三天,差不多三天你再联系我——”
通讯螺再次被挂断。
像是吃了炸药的廉周用鱼尾猛踢墙角后再次惹得一众人鱼的围观。
海底别墅,容渚小心翼翼将青年放到床上。
目光扫过对方腰腹深处已经黯淡起皮的鳞片,突然升起种名为紧张的情绪,连刚刚接触到祝无畔皮肤的手指都开始发烫。
床上的青年翻了个身,像是难受。
“别动。”
脱口而出的声音温和而极尽耐心,容渚自己都听得一愣。
白皙紧致的皮肤却离得更远——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翻滚到床边,半边身子掉在床沿上,稍不注意就像是要滚下去。
容渚眯了眯眼,迅速起身将对方捞回来。
怀抱里年轻身体因为不适继续挣扎,银色的鱼尾扫到床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祝无畔,别动。”
神奇的事情发生,银色的尾巴果然乖乖贴在床单上,只剩尾鳍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像是在诉说青年的隐忍。
将所有动作尽收眼里,容渚眼眸中的漆黑更甚。
这个名字是昨晚青年在醉酒时无意说出的,当这三个字被人鱼念出声的时候,对方甚至轻轻将脑袋往他胸膛靠了靠。
乖得像只没脾气的海兔子。
容渚眼神暗了暗,目光从一双淡粉的嘴唇上略过,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将手重新放回对方的鱼尾上。
银色的人造鳞片被一点点揭开,白花花的两瓣逐渐显山露水……
等褪到更隐秘的位置时,容渚感受到手心下明显的一颤。
修长的手指都要被点燃了……
“大尾巴鱼你别动,我自己可以……”
鼻息变得愈发粗。重,容渚的瞳孔骤然聚焦。
祝无畔蹭了蹭身。下,用不大高兴的声音嘟囔,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把尿。”
容渚喉头滑动,面色一滞:……
他以极为迅速的动作替青年褪去整片鱼尾后,迅速转身离去……
海水变暗时,祝无畔从满身湿汗中醒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觉得浑身一轻。
闻声而来的人鱼瞥了他一眼,意思是往身。下。看看。
干净的被子下面是两道明显的隆起,祝无畔嘴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话说到嘴边就要起身下地,怎知刚刚站起的瞬间被子就无情落下。
腰腹以下的部位一片凄凄惨惨的凉意。
容渚:……
祝无畔:!!!
他整个人像是被轰地炸过一次,只剩下一句雨淋全身蛋蛋凉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在人鱼复杂的视线里祝无畔整个人从头顶红到脚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钻回被窝里,紧闭上眼睛给自己洗脑:
刚才一定还是在做梦!!
“你没有做梦。”
人鱼点破事实,更像是泼了盆凉水。
把自己裹成蚕蛹的青年仍是一动不动,好像在用自己的方式和这个世界诀别。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无论是人鱼给他送来定制的衣裤还是将餐饭送到他嘴边,祝无畔统统于视无睹。
容渚面不改色,出奇有耐心。
就这么静坐在一旁看着青年毛茸茸的头顶,等他反应过来时手掌已经不自知放到祝无畔的头顶。
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终于告诉对方喝酒之后需要重新更换一条鱼尾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