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拾人—— by长烟
长烟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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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霁想了想,说:“那咱们去找人问一下吧。”
方小筑:“找谁?”
不一会儿,小胖子被他们俩堵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你们要干什么?!”
阿霁恶狠狠道:“过生辰要做什么?”
小胖子:“啊?”
方小筑:“快说。”
小胖子战战兢兢道:“爹娘会给我买好吃的,带我出去玩。”
方小筑:“还有呢?”
“还会给我煮长寿面吃,”小胖子小声说,“我娘还会亲我一下,叫我乖宝。”
阿霁皱眉道:“我不会煮面。”
可他又一想,豁然开朗道:“那我亲阿青两下吧。”

方小筑愣愣道:“你为什么要亲先生两下?”
“他有面吃,亲一下,”阿霁指着小胖子道,“阿青没有面吃,亲两下。”
“不是,”方小筑问道,“你为什么要亲先生?”
阿霁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胖子,“他不是说要亲吗?”
方小筑:“可先生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随便亲?
阿霁不明白,“不能亲么?”
方小筑:“我听说,要喜欢的人才能亲。”
“喜欢?”阿霁坦然道,“我喜欢阿青啊。”
“可是好像不一样的,”方小筑也不太懂,也指着小胖子道,“就像他爹喜欢他娘那样。”
小胖子也点点头,“要两个人一起睡觉的。”
阿霁有些失望,“哦,我没跟阿青一起睡觉。”
方小筑:“要不你给先生煮面吧?”
阿霁:“可我不会煮。”
他们又齐齐转头去看小胖子。
小胖子欲哭无泪,“我也不会。”
他有点怕阿霁,又犹豫道:“但我看我娘煮过,就是先揉面,然后烧水......”
于是,这天下了学回去后,阿霁就连忙跑去了厨房。
裴青玉以为他是饿了,走进去一看,就见他扑了一脸的面粉。
裴青玉:“......你在做什么?”
阿霁:“大胖说生辰要吃面。”
裴青玉走过去,抬起袖子给他擦脸,“你要做长寿面?”
阿霁点点头。
裴青玉:“你会做吗?”
阿霁支支吾吾道:“会、会吧?”
裴青玉眼尾一弯,说:“那我教你,好不好?”
阿霁连连点头,“好。”
大约一炷香后,长寿面终于做好了---只是粗细不一,看着奇奇怪怪的。
灰头土脸的阿霁把面放在桌上,高兴道:“阿青,吃面。”
裴青玉取过筷子,慢慢吃完了这碗清汤寡水的长寿面。
阿霁一脸期待地问:“好吃吗?”
裴青玉眼底含了笑,又抬起袖子给他擦被火熏黑了的脸,轻声道:“好吃。”
阿霁抬起脸任他擦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他长睫下清润的眼,看他沾着水光,泛得更红的唇......
真的不能亲吗?他呆呆地想,好想亲......
“好像擦不干净,”裴青玉收回袖子,说,“去外边洗一下脸吧。”
他去井边打了水,拧了帕子擦去阿霁脸上的灰。
“我一会儿要去山上一趟,”裴青玉道,“你要去吗?”
阿霁:“要。”
裴青玉笑道:“都不问问去做什么,就要去?”
阿霁:“阿青去,我就去。”
“好,”裴青玉拉着他的手浸入清凉的水中,“那一块去看看我义父吧。”
山上风吹草木,摇摇晃晃。
裴青玉在坟前烧了纸,磕了三个头。
阿霁看了看,也跪下磕了三个头。
裴青玉不解道:“你磕头做什么?”
阿霁:“不知道,好像磕一磕比较好。”
裴青玉拉着他起来,“走吧。”
阿霁跟着他下山,问道:“你生辰都会上山来吗?”
“嗯,”裴青玉点头道,“五年了。”
他也已独自守着那竹屋五年了。
“还有两年,”他说,“我也要走了。”
阿霁茫然道:“你要去哪儿?”
裴青玉抬眼看向天际,说:“我想四处去看看。”
他只在书中读过漠北荒原,雪覆苍山,却还未曾亲眼见过。
义父养了他七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他便也留在这儿当七年的教书先生,教孩童读书习字。
七年后,他想去外边看看,一切是否真如书中所言。
如今,已过去五年了。
“我也要去,”阿霁连忙道,“跟阿青一块去。”
裴青玉只当他是随口说的,也没在意。他看着越发阴沉的天,“好像要下雨了,走快些吧。”
阿霁看了看长长的下山路,突然停住了脚步。
裴青玉回头看他,“怎么了?”
“快?”他喃喃道,“好像是可以快一点。”
裴青玉没听清,“什么?”
阿霁忽地弯下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裴青玉猝不及防,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你......”
阿霁脚下一动,骤然跃身蹿了出去。
“阿青,原来我会飞啊!”
裴青玉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这样抱着在半空中乱蹿,一时紧张得把脸埋在身上人的胸膛,“阿霁,停、停下......”
可雨滴已渐渐落了下来,阿霁怕裴青玉淋着雨,蹿得更快了。
他把人护在怀里,倾身挡住砸落的雨,往竹屋跑去。
“阿青,很快就到了。”
裴青玉被他捂在胸前,挣扎不出来,只听见耳边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声。
他们到竹屋时,阿霁身上都湿了。
他放下怀里的人,见裴青玉只是湿了袖口和衣摆,顿时松了口气。
“快去换衣衫,”裴青玉无奈道,“都说在路上先躲一躲,你又不听。”
“我飞得快,”阿霁笑道,“阿青没湿就好。”
裴青玉倒是没想到他轻功这般好,那么远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
阿霁脱下湿衣衫,又要脱裤子,裴青玉急忙拦道:“等等!”
阿霁一脸疑惑,“怎么了?”
裴青玉把干净的衣裤放在床边,“我先出去......”
“阿青,”阿霁突然抬手摸上他的脸,“你脸好像有点红。”
裴青玉拍开他的手,别过眼道:“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脱衣衫。”裤子更不行。
阿霁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忍不住想凑过去,又想起方小筑说,喜欢的人才能亲。
小胖子又说,喜欢是“要两个人一起睡觉的”。
他顿了顿,开口道:“阿青,我要跟你睡觉。”
裴青玉:“......”

茫茫大雨中,几个披着蓑衣的身影站在山路边。
“主子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吗?”程洄转过脸问身旁的一个黑衣人。
那人点头道:“主子一路都有留下记号,可从这儿就断了。”
程洄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说:“那分头找吧。”
几人顿时散开了去,消失在沉沉雨雾中。
程洄路过村口时,见一个少年背着药篓在檐下躲雨。
他走过去,取下斗笠,笑眯眯问道:“小兄弟,跟你打听一下,你们这儿,近来可有多了什么人?”
方小筑一下子就想起了阿霁,“有一个。”
“真的?!”程洄霎时喜出望外,“那人是不是长得挺好看的,丰神俊朗,但脾气不太好,笑起来都瘆得慌,叫人后背发凉?!”
方小筑一惊,“这么吓人啊?”
“也不是很吓人,”程洄找补道,“不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好的,会分银子会逗鸟的。”
他追问道:“那人在哪儿?”
“可阿霁不吓人啊,”方小筑说,“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吧?”
程洄:“阿霁?”
“对啊,”方小筑说,“他有点傻,笑起来更傻,还说自己是大驴仙。”
那就不是,程洄想,就是打死主子,他都不会说自己是驴的。
阿霁胡乱披着衣衫,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被绑的双手,一脸无辜地问:“阿青,你绑我干什么?”
裴青玉站得远远的,心想要不明日去跟孙大夫要点迷药吧,一撒就晕的那种。
“阿青,”阿霁挣了挣腕上的绳子,委屈道,“要解开,难受。”
裴青玉:“不行。”
阿霁:“为什么?”
裴青玉没说话。
阿霁看了看他,闷闷道:“阿青,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睡觉?”
裴青玉脸更红了,“我自然不想!”
“哦,”阿霁可怜巴巴道,“我知道了,阿青不喜欢我,阿青讨厌我。”
裴青玉:“......我没有。”只是有点害怕。
阿霁更委屈了,“可大胖说,喜欢是两个人要一起睡觉的。”阿青不想跟我睡觉,就是不喜欢我。
裴青玉一愣,“大胖?你是听他说的?”
阿霁点点头,“他说生辰要吃面,还要亲,可小猪说,喜欢才能亲。”
裴青玉:“......不用亲。”
阿霁不信,“可大胖说要亲的。”
“这不一样,”裴青玉好笑道,“不是每个人生辰都要做一样的事。”
阿霁半信半疑,“真的吗?”
“嗯,”裴青玉走过去给他解开绳子,“也有的人,不过生辰的。”
因方才的挣扎,阿霁腕上磨出了些红痕,裴青玉有些内疚,抬手给他揉了揉,“我还当是你自己想......以后,不许这样说了。”
睡觉都不能说啊?阿霁满脸疑惑,可他想,阿青说的,就是对的,那就不能说。
于是,第二日,方小筑在学堂门口遇见阿霁时,问他昨日可有给先生煮长寿面?
“有啊,”阿霁想起来就高兴,“阿青说好吃。”
“那就好,”方小筑放下心道,“我还担心你把先生的厨房烧了。”好在昨天下了大雨,就是烧了也能灭。
“没有,”阿霁摇头道,“阿青教的,没烧。”
“也是,”方小筑笑道,“有先生在,不会让你烧厨房的,先生什么都会。”
“可是阿青不跟我......”阿霁说到一半,又想起“睡觉”是不能说的,只好“嗯嗯”了两声,继续道,“还把我绑起来了。”
方小筑震惊道:“你干什么了,气得先生把你绑起来了?”
“就是......”他一时找不到别的词,只好道,“那什么......大半夜。”
方小筑一头雾水,“大半夜干什么?”
阿霁绞尽脑汁,“天黑了,两个人在床上,那什么......”
刚好走过来的裴青玉:“......”
“胡说什么?!”裴青玉忙打断他,催促道,“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去。”
方小筑急忙拉着阿霁进学堂。
裴青玉正要跟上去,又听方小筑偷偷问阿霁,“大半夜在床上干什么啊?你跟先生吗?”
阿霁:“就是,黑乎乎的,两个人躺着......”
裴青玉:“......”你不要再说了。

第7章 怎么恢复记忆
程洄蹲在小山坡上,看着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念念叨叨道:“主子啊,你在哪儿?”
他想,主子长得人模人样的,不会是被谁家看上了,藏起来当媳妇......啊呸,当相公了吧?
他越想越害怕,甚至想到他主子被人扒光了关在地窖,每日只能喝一碗白粥,又冷又饿的模样,真是十分可怜。
“不行,”他猛地站起来,“我得去救主子!”
于是,这一天,村子里的人总觉得家里像是进了贼,可又看不清,只见人影一闪而过,一转眼又看不见了,怪吓人的。
可若说是贼,家里也没丢什么东西,这贼难不成就是来窜个门?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裴青玉跟阿霁从学堂回来时,在门外撞见了隔壁的大娘。
大娘急吼吼地叮嘱他们,“裴先生,村里好像进贼了,你们快回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进贼了?”裴青玉不解,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可偷的?
“可不是吗?”大娘道,“我刚才在家门口,还看见一个黑影,一下子就蹿没了。”
她急急忙忙往转身走了,“你们快回去吧,我去看看地里的萝卜还在不在......”
“阿青不怕,”阿霁一脸认真道,“贼来了,我打他。”
裴青玉笑了笑,也没在意,自己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可给贼偷的。
可他一推开院子的竹门,就听屋里忽地传来一声闷响。
“阿青!”阿霁从身后一把抱住他,小声又激动道,“有贼!”
裴青玉:“......”你在高兴什么?还有,有贼就有贼,你抱我那么紧干什么?
程洄在小竹屋里看来看去,甚至把床底下都翻了,也没找着他那被人关起来的“可怜”主子。
也没在这儿啊?他有些丧气,正要走,一不留神撞到一旁的竹椅,“哐”地一声响。
他连忙把椅子扶好,确认没弄坏人家什么东西,才转身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张熟悉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
程洄一愣,霎时又万分惊喜道:“主......”
然后,一把扫帚就兜头砸了过来。
“吓阿青,打你!坏贼!”阿霁抡着扫帚,打得人哇哇乱叫。
“主子!哎呀,我不是贼,我在找你啊......别打了,救命啊!”
“阿霁,”裴青玉拦下他道,“别打了。”
阿霁?程洄抬起头,瞪着眼睛惊恐万状,“大、大驴仙?”
裴青玉:“......”
阿霁如遇知音,“你知道我?”
程洄抬手就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嘶,好疼!
娘呀,我不是在做梦?
他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主、主子?”
阿霁:“什么柱子?”
程洄呆若木鸡---这人谁呀?长得倒是跟他家主子一模一样,可这傻里傻气的,是怎么回事?
裴青玉见他似乎与阿霁相识,询问道:“你认得他?”
程洄:“认得......”
他说完又摇了摇头,“不认得。”
阿霁转头就偷偷跟裴青玉说:“阿青,他是不是傻的?”怎么话都说不清楚?
裴青玉也有些无奈,“兄台究竟认不认得他?”
程洄欲哭无泪---不敢认啊,谁家主子会说自己是大驴仙啊?
“我家主子......”程洄犹豫道,“跟他长得很像。”
“他先前磕到了头,”裴青玉解释道,“有些事不记得了。”
磕到头?程洄吃惊道:“磕成这个傻样了?!”
阿霁顿时不高兴了,“你才傻!”
惨了,磕成这样可怎么办?程洄很是着急,拉起他就要跑,“我马上去给你找大夫。”
阿霁一把就将手抽了回来,躲到裴青玉身后,“不走,我要跟阿青一起。”
裴青玉也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人也不知是哪儿来的。
“兄台既认得他,”裴青玉问道,“可知他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他......”程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支支吾吾大半天说不出来。
裴青玉:“兄台不知道?”
“当、当然知道,”程洄张口就道,“他叫王大柱!”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主子不会怪我吧?
裴青玉:“那家在何处?”
程洄:“没有家,我俩都是随便找个荒郊野外就睡的。”
裴青玉:“......那你俩是做什么的?”
程洄:“不做什么,瞎溜达。”
裴青玉:“......可我遇见他时,他衣着华贵。”瞎溜达的能这么有钱吗?
程洄摸了摸鼻子,“溜达的时候,捡着钱了。”
这话阿霁都不信了,“骗人。”
“没骗人,”程洄苦口婆心道,“我真是来找你的,你快跟我回去。”
阿霁:“不要。”
“嗨呀,”程洄发愁道,“你怎么不信呢?再不治好脑袋回去,府上......”
他说到一半,又急忙话头一转,“你们要怎么才信?”
阿霁摇摇头,“不信。”
裴青玉也不信,“你可有什么凭据?”
程洄:“......没有。”
他想了想,还是得让主子记起以前的事啊,不然都不信他了。
可怎么能让他记起来呢?
他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阿霁疑惑道:“知道什么?”
程洄兴冲冲道:“让你恢复记忆啊!”
裴青玉也有些好奇,“怎么恢复?”
程洄转头四处看了看,而后搬起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他磕到脑袋,忘记了,那再磕一下,就能想起来......啊!”
话还没说完,就脑袋一痛,晕死过去了。
裴青玉看着抡扫帚的阿霁,“......怎么又打他?”
阿霁:“我怕他要砸我。”

程洄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裴青玉和阿霁站在床边,见他呆呆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裴青玉心头一惊---惨了,不会也傻了吧?!
然后,就见程洄捂着脑袋哀嚎道:“主子,你打我干什么?!好痛啊!”
裴青玉松了口气---还好,没傻就好,不然两个人养不起。
阿霁争辩道:“你要砸我。”
程洄:“砸一下你才能想起来啊,还要不要恢复记忆了?”
阿霁:“不要。”
裴青玉也不太赞同,“且不说这法子是否有效,若是砸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那么大块石头,怕不是要出人命?
“那怎么办?”程洄哭丧道,“他不能一直想不起啊......”
裴青玉劝他道:“此事亦不可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
他见天色已晚,阿霁在一旁眼皮都要打架了,便道:“先歇息吧,明日再说。”
阿霁忽地走过去,就要把程洄拖下床。
程洄抓着被子惊恐道:“主子,你干什么?!”
阿霁困倦道:“下来,我的床。”
这竹屋不大,也就两张床,平日里都是他与裴青玉各睡一间房,现下程洄躺的就是他睡的床。
裴青玉哄他道:“你今日暂且跟他一道睡,可好?”
阿霁顿时想起了小胖子说,喜欢才能一起睡觉,立马摇了摇头,“不要。”
程洄忙道:“主子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的。”
阿霁还是摇头,一把抓住裴青玉的袖子道:“我要跟阿青一起睡。”
裴青玉:“......”
“那也行。”程洄无所谓,反正都是男的,谁跟谁凑合一晚不都一样?
裴青玉见程洄自顾自就躺下了,又见阿霁困得脑袋都靠他肩头上了,只好道:“那走吧。”
裴青玉不知自己睡相如何,可每日清晨醒来,不是抱着窝成一团的被子,就是抱着枕头,想来也不是能整夜安安分分睡觉的。
他看着掀开被子爬上/床的阿霁,十分担心自己半夜睡迷糊了会把人踹下床。
阿霁睡意朦胧地拍着另一边床,喃喃道:“阿青,睡觉......”
裴青玉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温声道:“你先睡吧。”
他看着阿霁沉沉睡去的模样,敛去了白日里的傻气,一张脸棱角分明,清朗俊秀,倒是一点儿也不像是傻了。
裴青玉忍不住想,他没磕到脑袋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会蹲在门前等他,为一块红豆糕而笑开了眼么?
也会为了做一碗长寿面,把自己熏得灰头土脸么?
现下已找到了与他相识的人,他是不是,也快要走了?
房中竹窗半掩,灌了一室冷风。
裴青玉起身关上窗,沉默片刻,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翌日清晨,阿霁昏沉沉睁开眼时,怀里暖烘烘的。
他低头一看,见裴青玉枕着他的胸膛,睡得正熟。
阿霁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昨晚是跟裴青玉一块睡的。
我跟阿青一起睡觉了,他不禁想,那就是喜欢了,喜欢是不是就可以亲了?
他盯着裴青玉软白的脸,一点点凑近,呼吸咫尺可闻......
怀里的裴青玉忽然蹭了蹭,搂在他腰间的手摸了摸,嘟囔道:“怎么是硬的......”
阿青要摸软的吗?阿霁想了想,拉过裴青玉的手就放在自己的屁股上---这儿是不是软一点?
睡梦中的裴青玉以为自己抱的是被子,还纳闷这被子怎么硬邦邦的,摸来摸去也不软,下意识一抓,就听见一声闷哼。
他迷茫地抬起眼,听见阿霁委屈地说:“阿青,你怎么抓我屁股?”
裴青玉:“......”
裴青玉倏地缩回了手,“我不是......”
阿霁又抓着他的手要放回去,“可以摸。”
裴青玉脸颊发烫,脱口道:“我干嘛要摸你屁股?!”
阿霁无辜道:“你说硬,屁股可能软一点,不软吗?”
“我、我不是这意思,”裴青玉挣扎着把手抽了回来,慌忙起身下床,“我说梦话呢。”
程洄一早醒来,饥肠辘辘的,想着去看看裴青玉他们醒了没,问问有没有什么吃的。
谁知一到房门边,就听见里边两人在说什么......屁股?
他好奇地贴着门,想听清楚些,却听“哐”地一声响,门就开了。
他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坐在地上。
“裴先生,”程洄看着打开门的裴青玉,干笑道,“早、早啊,有吃的吗?”
裴青玉别开眼,说:“我去做早饭。”然后就匆匆走了。
程洄一脸八卦地走进房里,问赖在床上的阿霁,“屁股......啊不是,主子,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一口一个屁股的?
阿霁拧着眉头,突然说:“我屁股不软。”
程洄:“啊、啊?”
“怎么不一样呢?”阿霁沉思道,“我昨晚睡觉好像摸到阿青的了,是软的啊......”
啥?你摸了裴先生的屁股?!程洄如遭雷劈,僵在当场,“不、不好意思,我可能认错人,我家主子不近女色......”啊不是,裴先生是男色啊!
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怪不得主子这些年身边一个姑娘都没有,只养着一只吵死人的鸟,原来是断了袖了,还喜欢屁股软的!
啧啧,难怪傻成大驴仙了,色令智昏啊!

第9章 好像要这样哄
程洄又蹲在小山坡上,长吁短叹的。他想,主子既看上了裴先生,赖在这儿不肯去看大夫,那便只能把大夫请过来了。
他站起来,从腰间摸出一截短笛,放在嘴边一吹。
那笛声似鸟叫一般,悠扬荡开。
不一会儿,三个黑衣人也落在了小山坡上。
程洄收起笛子,说:“我找着主子了。”
暗卫甲:“在哪儿?”
暗卫乙:“主子没事吧?”
暗卫丙没话说,只能道:“哇!”
程洄继续道:“可主子磕到脑袋,傻了。”
暗卫甲:“什么?!”
暗卫乙:“怎么回事?”
暗卫丙:“哈?!”
程洄忧心忡忡道:“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主子现下什么都不记得了,整日粘着一个教书先生,也不肯跟我回去。”
暗卫甲:“什么教书先生?”
暗卫乙:“男的女的?”
暗卫丙:“......哇哦!”
“先别管教书先生了,”程洄道,“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得先治好主子。你们快去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看看主子的脑袋。”
三个暗卫点点头,又“噌”地一下飞走了。
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夫被暗卫架着赶到竹屋,看了阿霁的脑袋后,又摇摇头走了。
如此几次后,阿霁就烦了,来了大夫也不给看,还抡着扫帚要赶程洄走。
“主子别打了,”程洄被追得满院子跑,“我也是想你快些好起来啊!”
阿霁举着扫帚追,“不要。”
“别打了,别打了,”程洄抱着头道,“等下把我也打傻了,裴先生会生气的。”
阿霁停下脚步,想了想,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
程洄以为他终于不追了,刚要松口气,就见阿霁举起水桶就要泼他。
程洄:“......”
“主、主子,”程洄试图劝他,“裴先生就要从学堂回来了,要是泼得到处都是水,他会不高兴的......”
他话还没说完,阿霁就泼了过去。
程洄慌忙一躲,裴青玉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迎面就被泼了一身水。
裴青玉:“......”
“阿青!”阿霁见泼到了裴青玉,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你没事吧?我不是要泼你的。”
他转头就去骂程洄,“你怎么躲开了?!”
程洄尴尬望天,嘀咕道:“怎么还不让躲的......”
“好了,别闹了,”裴青玉无奈道,“我先去换身衣衫......阿嚏!”
阿霁一着急,抬手就抱住了裴青玉,“阿青,你是不是冷啊?”
躲在外边树上看热闹的三个暗卫:“哇哦!”
裴青玉推开阿霁,湿漉漉地往屋里走,“没事,我先去换衣衫。”
阿霁还要跟过去,被裴青玉“哐”地一声关在了房门外。
程洄鬼鬼祟祟跑过来,小声问阿霁:“主子,你要偷看裴先生换衣衫啊?”
“为什么要偷看?”阿霁不解道,“不能直接看吗?”
程洄:“......那裴先生给你看吗?”
阿霁转头就拍门,“阿青!”
裴青玉在里边回道:“怎么了?”
阿霁:“我要看你换衣衫。”
程洄:“......”
然后就听房内“嘭嘭”几声响,裴青玉推着桌子堵住了门。
阿霁:“阿青?”
裴青玉:“喂驴去!”
阿霁失望地“哦”了一声,拖着程洄去喂毛驴。
这天晚上睡觉前,裴青玉在床的中间堆了好多衣衫,把床一分为二。
阿霁疑惑道:“阿青,为什么放这么多衣衫在床上?”
裴青玉:“......我怕夜里凉。”
阿霁不明白,可还是听话睡在了里边,只是颇为遗憾地想,今晚不能抱着阿青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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