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又来了个人设值?以前也没说过剧情值达到多少还能引申出来个别的值啊?顾濯打心底震惊。
【剧情值总值为10000,达到10000即为结局。剧情值与生命值在达到特定数值时,系统会不定时下发其他参考值,为宿主提供助力。】
【谢熠秋当前人设值:60】
怪不得,怪不得顾濯觉得不对劲,这他妈OOC了呀!暴君突然变成小猫咪,怕不是下一步就要挠死他?!系统突然出现,就是为了防止他误入歧途吧?
顾濯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红绡帐暖,陛下何必亲自说。”
他轻挑嘴角,身子瞬间散漫下来,“陛下如此明示,倒是让臣觉得,陛下是在轻贱自己,有着一副——勾栏小倌做派。”
那人僵硬了身子,他怕是从未听过有人敢这样说自己?就连李南淮也从未说过自己像个小倌!
“顾……顾衡之!朕厚待你,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谢熠秋当前人设值:70】
顾濯窃喜,还真是管用啊。只是,顾濯此前没有听说过“顾衡之”这个称呼。
【顾濯小字衡之,乃裴钱所赐,因此顾濯身边大多数人都以此字为耻,称为贱字,不屑于唤之于口。】
“你怎么不早说?”顾濯骂道。他永远想不到系统下一步要干什么,更想不到系统为了给之前没交代的事情找理由能说出什么屁话。
谢熠秋突然笑起来,“朕想什么,难道还要早早告诉你?朕早就告诉过你了,朕厚待你,只不过是因为你的长相,以及你是裴钱塞进来的。你还真指望朕能什么都提早告诉你?”
“……”虽然顾濯这话不是说给谢熠秋的,但是既然这位皇帝以为他在挑衅,那他干脆顺水推舟,帮他把暴君的人设立起来。
顾濯站起身来,一把将谢熠秋的手腕扣住,没想到力度没控制好,竟将人推倒下去。
顾濯虽然也是震惊了一下,但还是得装作冷静,只见谢熠秋瞳孔大震,一脚踹到了顾濯腿上。
“混账东西!”
顾濯闷哼一声,心里暗骂,脸上却贱兮兮笑道:“幸好陛下没有踢到臣的宝贝,不然,陛下可就无福消受了。陛下若是想要,臣随时奉陪,但臣更希望陛下提前知会臣一声,臣有备而来,才能细细品味。”
“顾濯,朕对你还是太过仁慈。”
“这不是陛下想的吗?臣可从未逼迫过您。陛下说什么,臣都会照做,却不想,还是会无意惹到陛下。臣从未见过像陛下这样阴晴不定的人,臣惶恐,既然陛下已经准许臣做些什么了,臣当然听命。”
顾濯眼眸往下扫,狠下心,直接跨坐上去,谁知这次迎来了腹部上一脚,直接被踢出两步远。
塌上那人坐了起来,理了一下衣襟,冷着眼道:“你不是衣裳脏了吗?脱干净了再过来,朕不喜欢脏东西。”
没想到被谢熠秋一句话给堵了,顾濯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他还就不信了,这个世界就没有他惹不怒的人,就是观音菩萨来了他也能惹得她摔了玉净瓶!
哗啦啦一阵,顾濯外衣已经脱干净,几步就回到了谢熠秋面前,又将人按倒,“臣不是说了?陛下说什么,臣都会听命。陛下该不会是怕了?”
“朕若是怕,便不会将前青甘王的儿子玩弄股掌,是朕下令彻查李文弘的事情,也是朕诛杀李氏一族,是朕将李南淮关在帝京,也是朕把你当作替代的玩物。朕若有‘怕’,便做不成天子。”
顾濯是聪明,却也绝对聪明不过这位坐了六年皇位的帝王。只见谢熠秋一口咬在了顾濯肩膀上,狠狠下口,直到渗出鲜红,顾濯才发了懵。
没被挠,但是被咬了?
谢熠秋的身量也不小,顾濯还懵着的时候,谢熠秋一个翻身将他压到了下面,下一秒,自己的下唇也被狠狠咬住,撕扯出一块血红。
顾濯瞪大眼睛,臂膀有力地钳制住面前这人,本是撑在两侧的臂膀瞬间垮下,连同着身子一起摔落,将顾濯压得够呛,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顾濯又羞又恼,他这辈子怕是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骑在身上。顾濯用力将人推开后,却又反扑过去,手上青筋映衬着谢熠秋泛红的手腕,略显雄健的臂膀与谢熠秋一身清寒显得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若有那么一个人,自知是被当成他人替身,自知旁人都说他以色侍人,他还一直隐忍,是不是太过懦弱?
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打湿了顾濯的鬓角,眼前的迷蒙竟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
“陛下想要?得不到李南淮,换臣也是一样的。”
他没有忘掉唇角的疼痛,甚至想让下面这人也尝尝,便直接冲了过去,唇齿交缠,发出甜腻暧昧的舔舐声。他如愿以偿撕破了那人的唇,多了几分得意,便想得寸进尺。
“陛下不怕,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陛下把自己给臣,到时候旁人再说臣是爬龙床的,臣也认了。”字字句句掺杂着喘息声。
谢熠秋像是被触动了关键一样颤抖了一下,声音淡淡地脱口而出一个“玉衡”,却让顾濯在耳边听的清晰。
这两个字清晰的很。
顾濯的声音阴沉,“顾濯,顾衡之,陛下都可以喊。陛下什么时候都能喊他,却不能在这时候喊他。陛下若想让他看见你我之事,便尽管喊。”
像是被掐了一把,谢熠秋沉沉地喘息,死死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掺杂着不知是血还是泪的东西,他在深渊里徘徊了两年,不知道当年为什么被裴钱逼着批了那清剿李氏的封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朝中官员竟齐齐将刀刃对准了李南淮。到如今的地步,亏欠成了厌恨。
玉衡,再也回不去了。
面前这人不许他喊玉衡,他便道了一声“顾衡之”,将那人的兴致激起,总好过寂寞长夜,孤身一人,等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
就像李南淮说的,他脏了,再也不想做一个干净的人了。
外面还安静着,天色微朦,顾濯却从梦中醒了过来,瞧了一眼身边这人,小心地抽出手,那人也跟着微微动了一下,长睫微微一闪,还沉沉地睡着。
顾濯也没想到自己昨夜会这样,像是一股控制不住的劲从身体里冲了出来,竟连谢熠秋是男是女都不在乎了。果然啊,即便是到了架空的世界,雄性的天性也是不会变的。
顾濯沉了口气,见系统蹦出。
【鉴于宿主昨夜太忙,系统将提示推迟至现在。谢熠秋当前人设值:90】
虽然系统说话让人很不爱听,但是顾濯总算是松了口气,拿自己的贞洁,换来离死又远了一步。
顾濯出了门,见韩承在外面,不自觉一顿,清了清嗓,道:“把误之叫来,跟我去见指挥同知。”
“误之怕是还没醒,您今日起的有点早,要不再等等?”
顾濯啧了一声,“要不这个玄师给他来当?”
韩承急忙认错,“有些事情怕是只有玄师您才能做。况且,您现在去见同知大人怕是也有些早。”
顾濯哼笑一声,“你与同知的区别就是他可以不眠不休。算了,我自己去喊吧,你在这守着。”
顾濯临走时,又瞥到了与韩承一同驻守的侍卫,这次倒是没有上次那么拘谨了,便对他笑了一下,离开了。
那侍卫瞬间又慌了神,瞅了一眼韩承,道:“你主子为什么让你守在这里,他是信不过我?”
韩承淡淡道:“你与玄师侍卫的区别就是你懂的太少。”
那侍卫瞬间不乐意了,“我怎么就懂得少了?你怕是许久不当御前侍卫傻了吧?昨夜玄师与陛下打得那么凶,为何不进去护驾?你我且等着吧,等陛下醒来,自有好果子吃。”
韩承闭上眼,像是要与世隔绝,冷声道:“噤声,吵。”
顾濯与魏霄一行人穿越林木, 大袖拂过枝丫,魏霄带着刀,身后只跟着两个人。
魏霄道:“魏畅关在林南的猎场管辖处, 过些日子由锦衣卫同回銮队伍一同押运回京。这些日子他在里面张狂得狠,若是他不听管束,顾玄师尽管叫我。”
“同知大人大义灭亲,能让我来这里已经足够。”
魏霄哼笑, “不是大义灭亲,只是职责所在。他敢刺杀陛下,已经是死罪, 若不是陛下格外开恩, 我们魏家都会被他连累。如今他进了狱, 魏家列祖列宗都饶不了他。”
到了地方, 顾濯还没进去,见魏霄停在外面, 问道:“同知大人不打算派个人跟我进去?”
“倒也不必, 只要他没杀了你, 一切都好说。”
“你倒是不怕我杀了他。”
魏霄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他, 只是不屑地一笑, “顾玄师若有那个本事, 提着他的脑袋出来,我也不会说一句话。”
他微微眯眼,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轻笑, “玄师上火了, 嘴角的伤口记得擦药。”
顾濯微微颔首, 这地方阴暗, 但要见魏畅也容易,有人引着,想必是听了魏霄的命令。
到了地方,那人早已不像前几天那样一副文质彬彬的官员做派了,竟突然觉得老了许多,蓬头垢面,见着顾濯也不会如那日在射箭场上那般恭敬,只是坐在地上,手铐脚铐缠在身上,见人来了连头不抬一下,活像一个活死人。
隔着一道铁栏,顾濯的身影打在他身上,显得身量极高。
他这才微微抬眼,“是陛下叫你来的,还是李南淮?”
顾濯只道:“我自然是陛下的臣子。”
“那就是李南淮叫你来的了。”
魏畅不傻,自己为何沦落到这个地步,他自己清楚的很,他从未恨过陛下,却始终对李南淮与魏霄怀恨在心。
顾濯道:“我堂堂玄师,陛下器重,到哪里都是来去自如,何必靠别人派遣?”
魏畅轻哼一声,“魏霄与李南淮狼狈为奸,李南淮屡次犯上,那魏霄便是谋逆!李南淮没死,不是有你的一份功劳吗?仅靠着一张脸,什么都不用做,陛下便能改变圣心。你来这里审讯我,却句句避重就轻,哪里算是坦荡?”
“好啊,那我便直说了。魏大人.妻儿可好?”
魏畅一愣,连忙抬头,“我妻儿在帝京,你来这里怕不是只为了问一句好。”
顾濯笑,“那是自然,但是即便是我问了,你的妻儿也不一定好。毕竟在裴钱手里不太好过活吧?”
“你说什么!”魏畅神情立马紧张起来,“为何要这么说?”
“你以为裴钱是真的信任你?那他为何将你的妻儿留在帝京,他承若你厚待你一家,让你做的那些事,待哪天东窗事发,他也能护住你的妻儿。承诺确实好听,却不知是怎么个护法?听说魏大人的妻子漂亮,女儿也长得水灵。你入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帝京,现在那母女俩怕是已经被接到裴府享福去了。”
“你胡说……”魏畅眼中血丝爆出。
“是否真实当然不在我一句话,还是要等回京之后,不过魏大人应该是看不到了,我倒是愿意帮你去裴府看一眼。”
“裴钱……”顾濯像是猛然想起一样,道,“不对,是我义父,他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你的妻儿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你大可放心。”
魏畅怕是忘了顾濯是裴钱的义子,顾濯的做派与裴钱完全不同,若说裴钱是是权势上的威压,顾濯便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傲。
“你此次刺杀未成,与你上次刺杀未成,我会一并禀告陛下,你一时半会死不了,总会让你回京之后再死。”
“上次?我何曾有过上次。”
“对,不是你,只是裴钱派的人,将名头安在你的头上罢了。若他们那群饭桶真的杀了李南淮,那便是你的功劳,若没杀成,被查了出来,那死的就是你了。那次李南淮没死,把你吓坏了吧?没想到李南淮竟没有追究,于是你便想再来一次。”
魏畅哼笑,“我恨毒了他,怎会不让他死?你来这里,莫不是就想跟我说这些?”
“谁都知道,背主之人不能用,你怨不得旁人。我只不过是来告诉你,裴钱利用你至今,你却恨错了人,实在是让人心寒。你死了,你的妻儿没了,他却毫发无伤,谁都动不了他。聪明之人不必多说,可惜了你一身才学,你那娘亲还等着你回府带她享福呢吧?”
魏畅轻颤起来,突然起身冲向这边,铁链也跟着哗啦啦响起,他死死盯着顾濯,道:“你和他极像,却也不像。他恨我,你不会。”
误之见人过来便立马挡在顾濯身前,却没想到魏畅连手都没伸,更别说会碰到顾濯。
顾濯只冷冷看着他,道:“陛下没说什么,我却知道,魏大人若回了京,到底会有人坐不住。”
魏畅突然笑了起来,铁链交错缠绕的声音震耳,那仰面瘫倒,眼角流下泪。“我何尝不知!何尝不知!”
顾濯转过头,带着误之离开。
却还是能听到身后这人哭喊着,“自始至终,我走的都是一条死路啊!北明在阉党手中久矣!你我小子,威逼之下,何敢不从!”
顾濯沉了口气,没走远,便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回头看过去,满地血流,魏畅死在了石壁下。
误之倒吸一口凉气,“死了?”
确实是死了。一个怕死的人,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而妻儿全部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顾濯明里暗里已经告诉他了,他若是活着回了帝京,进的便是锦衣卫镇抚司大狱,裴钱若是想对他做什么,堪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得很。更会以此做文章,要挟到魏畅妻儿,甚至将事情推到锦衣卫头上,或者直接推到魏霄头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裴钱把别人当刀使的本领,永远在任何人之上。
跟魏畅说了这些,有一句话,顾濯是没有说实话的。谢熠秋遭刺杀的事情没有报到帝京,帝京之中自然也不知道魏畅被捕。顾濯已经悄悄派人将魏畅妻儿两人送出帝京,说是去了远方亲戚家,如今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怕是也已经知道了魏畅的事情了。
魏霄虽然嘴硬,嘴上说着对魏畅不管不顾,却也还是派人去护送了嫂嫂和侄女。
此事终究不能让暗处那些虎狼知道,只能悄悄的。而魏畅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猎场中。回头寻个由头,便说他是不小心跌落悬崖了,才不会惹人注意,打草惊蛇。
果然顾濯出来,魏霄是没说什么的,他知道魏畅必死无疑,一句话没说便走了。
这嘴硬的性格倒是与李南淮有几分相似。
回了帐中,误之才敢问:“您为何要跟他说那一番话?他早死与晚死,到底没有什么差别,还让您见了这不干净的一幕。”
顾濯淡淡道:“妻儿无辜,他做的事情,他自己承受,总不能连累了旁人。”况且,不能让裴钱知道他已经死了。
许久,才见韩承回来,顾濯险些忘了自己将人留在了谢熠秋那里。
顾濯问:“陛下醒了?”
“陛下传您过去。”
顾濯还没等喝口茶便被叫走了,见谢熠秋刚刚起身,一头墨发散着,不自觉喉结滚动,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谢熠秋道:“从哪里回来?”
顾濯拿着个食盒,放下,道:“陛下昨夜辛苦,臣叫膳房煲了山鸡汤,给陛下调养。”
正说着,他便已经盛好了摆着,又起身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陛下身上的伤,也该擦一擦,臣从太医那里请了药。”
被顾濯这么一说,谢熠秋才觉出身上的不适,昨夜可真是没少挨,大大小小多了好几处伤口,这嘴角也多了点血色。
“搁下吧。”
“臣帮陛下擦药。”
谢熠秋还未更衣,脖子上的红色裸露着,格外明显,还有手脚腕处,也泛着红。只见顾濯没等他说什么,便坐了过去,指尖轻轻擦拭着昨夜触碰过的地方。
谢熠秋微颤了一下,心神不宁,索性闭眼,道:“放着吧,朕自己来。”
“陛下是想让臣心不安?陛下身上这些东西,可都是臣弄出来的,臣何敢不顾。”
“没什么不敢的,是朕说的。朕还没残废,用不着你。”
顾濯没听,他便恼怒起来,一把将人推开,“滚开!”
【谢熠秋当前人设值:95】
顾濯只得待远些,他算是明白了,对于谢熠秋来说,怒气值就是人设值呗?
那要是想让人设立得住倒是简单多了。
顾濯二话没说便又过去了,这次谢熠秋想要将人推开,没想到手腕却被顾濯一只大手扣住,谢熠秋动不了手,便打算动脚。
顾濯像是有了经验,一下便躲开了。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游刃有余地在谢熠秋身上游走,像是已经轻车熟路,将该涂药的地方都涂好了药,这才将人放开。
顾濯心底暗笑,刚转身,却没想到身后那人一脚让他来了个狗啃泥。
第34章
顾濯没站稳, 狠狠摔在地上,回头一看,却见谢熠秋傲然地起了身, 唤了人进来为自己更衣。
顾濯一看这情形,好像自己是一团空气一样,昨夜那亲密无间怎么突然变成了提了裤子不认人?
他干脆立在一旁,心想, 这人既然当作没看见自己,那他就留在他面前让他看着,也好想起昨夜他是怎么在自己身下叫唤的。
顾濯把为谢熠秋系腰带的小太监拉开, 自己上了, 谢熠秋没理。他又跟着去伺候了洗漱, 跟着伺候用膳, 这谢熠秋还真是就权当看不见。
谢熠秋叫了人进来,不是昨夜守在门外地那个小侍卫, 倒是个熟人。杨贞一进来, 先是看了一眼顾濯, 略带几分惊异, 顾濯也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这小小总旗竟是能直接面圣的。
谢熠秋道:“你先出去。”
顾濯没反应过来, 却见谢熠秋看了眼自己,又说了一遍, “你先出去,朕夜里再叫你来。”
杨贞似是没眼看, 只是恭敬地立着。
韩承与误之在门外候着, 见门帘掀开, 顾濯皱眉出来。
三人走远一些, 顾濯才开口道:“咱们怕是不能待杨贞太难看了。往常只知道他傲慢无礼,如今才知,一个能随意出入陛下寝殿的人怎会不傲慢。”
韩承点头,“只是不知,他为何有这样的权利?”
顾濯微一哼笑,“陛下的心性,你我不是不知,他信任的人,不在于官职大小,也不在于地位高低。平时我在陛下那里从未见过杨贞面圣,那时应该是故意不让我遇着,而如今怕是有意让我知道。”
“过些日子有一批军械入京,不知道是不是与此事有关。”韩承道。
“军械?哪里来的?”
“听闻来自南海,是一批改良火铳,与一些火器。”
顾濯一听到南海二字,便觉得多出几分熟悉,不自觉皱眉,“若是南海来的,那也应该让李南淮知道,他可是有个朋友在那边。”
李南淮这边正把一副刚刚擦拭完的弓.弩放下,手中那封来自南海靖云港的书信就着火烧了。
王宏坐在一旁,道:“陛下害怕边境军械太多,恐动摇了自己,南海刚俘获了一批倭贼的军械,他便着急叫人运回来。殊不知,边境将士辛苦,此举无非是往将士的头上倒冷水。”
看着这书信落款“卫扬”二字渐渐消失在了火焰中,李南淮微微眯眼,“是有人怕卫扬造反。”
当年卫扬一家遭灭门,旁人不知,李南淮却知道,是裴钱一手策划的。李南淮苦求刚刚登基的谢熠秋将卫扬派往南海,无非就是想让他留下一条命,保存实力。
卫扬封了靖云侯,手上的兵权大了,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如今远在千里之外,却还是让人惦记着,想要除掉他。
军械入京应该不是谢熠秋安排的,怕是裴钱安排的。
军械若是能平安送达,倒是也没什么,若是不平安,恐怕有人要以此做文章了。
莫影从外面进来,道:“殿下,顾玄师来了。”
“让他进来就是。”
顾濯一进来,见到王宏,便知道了这一老一少坐在一起,肯定是不用他多说了,他也不必委婉,便直说了。
“陛下叫了杨贞,应该与殿下商议的事情有关。”
李南淮让他坐了,轻笑道:“你竟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若说李南淮,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比顾濯更了解他的了,毕竟是自己写出来的,说是亲爹都不为过。
顾濯故意打趣,“那是自然,陛下钦点的玄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你若有上天入地的功夫,不如帮我看看,军械路途,是否有虎狼猖獗。”
顾濯用手指点了茶,在檀木桌上画出一道线,“南海距此三千里,虎狼有,赤鱬也有。只不过雷音脚下妖怪多,不怀好意者都在帝京。”
有了顾濯这一句话,李南淮算是多了几分心安。
王宏点头,道:“陛下派杨贞接应,杨贞是陛下的人,尚且不足挂齿。但裴钱等人,怕是正眼巴巴地盯着这批军械,等着它到了帝京脚下,出了问题,那便是南海来人的问题,与杨贞的问题了。”
李南淮笑,“原来杨贞是让人当刀子使了,也是,就连他主子都是裴钱手上的傀儡,傀儡手里的刀子可不是操纵者手里的刀子吗?”
“又是这样,”顾濯冷笑,“裴钱借刀杀人的功夫虽然一般,却专养傀儡,玩人心态。做成功了是自己得了好处,做不成功便是看着他人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顾濯说完这话,李南淮像是打量一般看着他,不自觉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你不也是他手里的傀儡?他费尽心机把你安插在陛下身边,是想让你操控陛下的心。陛下信任你,你也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啊。”
“可若当傀儡挣脱了线,费尽心机便是自架刀刃。到底是活生生的人。”顾濯道。
他想起今早魏畅死的时候,一个人若是给人当惯了匕首,当这匕首再也磨不快的时候,那人当然会选择丢弃,何必再浪费功夫在它身上。若顾水没有成为顾濯,原本的顾濯往后余生便是裴钱手里的刀,十分靠近谢熠秋,虽然锋利,但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人替身,为人工具。若真的能杀了谢熠秋,回到裴钱手里,他的结局也不会好。
“过些日子便是回銮,之后一两天,军械大概也就到了帝京脚下了。殿下若是有所行动,我尽力相护。”
李南淮点头,“我这烈弩许久未曾饮血了。”卫扬,他当然要拼死相互。
初春的暖风吹热了猎场,谢熠秋朝天射了只放飞的鹰,金黄带子与北明的龙旗在林木上空漂浮,挺拔的身姿跨坐在烈马上,只闻长嘶一声,来人提着鹰跪身禀报:“帝京已在恭迎陛下。”
“启程。”
顾濯跟在队伍后面,这次倒是没体会到上次那般的殊荣,不过他身子骨这么硬朗,骑马回京倒是觉得更有意思。
他往后看了一眼,见李南淮在队伍后面,便故意放慢了速度,直到与其并驾齐驱。李南淮微微歪头,倏然一笑,“你跟我走在一起,不怕惹人非议。”
“你给我惹的非议还少吗?”顾濯道,“来时韩承打探过了,军械距帝京还有七十里路,杨贞已去接应,怕是今晚就能到。”
“这么快?”李南淮目视前方,淡淡道:“你那侍卫还算尽心。”
“是个忠心的。”
李南淮道:“等不到回銮了,等会儿我便与莫影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行出了三五里路,李南淮已经不见了人影。
顺着土路,马蹄激起一层沙尘在两个人影身后飞扬,到了一处山谷险坡,金乌耀眼,映着坡上静等的两人。
李南淮看着远处几里地外一片细微的烟尘,拿下挂在腿上的烈弩,弩臂上乌金点缀,细细刻着两个字——玄宇。这是李文弘的烈弩,几年前送给了李南淮,他几乎从未拿出来过,只有当年在临牧时时常握在手里,自从回了帝京,便被尘封了起来。这次冬猎,他一直带着,到底是再次用上了。
“卫扬来信中说,宁枕山没死。”
烟尘越来越近,李南淮看着那方,“宁枕山从西凉关流亡南海,一路遭人追杀,不是西奴人。”
李南淮说这话,莫影打心底里能听明白。他是想起了李文弘,宁枕山就是第二个李文弘,只是李文弘是真的死在了西凉关,而宁枕山却活着回来了。
宁枕山不是被西奴人追杀的,是有人要杀他灭口,没想到宁枕山能一路跑到南海去,最后被卫扬遇见。他当然知道了,是帝京中有人要害自己,此番偷偷回京,便是要亲自面圣,将事情告知陛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
李南淮站在山坡上等着接应宁枕山,却不知他心里想的到底是宁枕山还是同样死在西凉关的李文弘。
“宁枕山藏在队伍里回帝京,若是这批军械出了问题,押运的人一个也跑不了,到时候他也就被扒出来了。他与卫扬,怕不是砍头就能够的。”
车轮的声音震彻山谷,打眼一看便能看见杨贞打马在最前面。
一辆辆马车被严严实实包裹着,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可都是极具杀伤力的。倭贼的东西,被靖云军俘获,却留不到自己手里,只能乖乖交到帝京,何等憋屈。
还没走到跟前,便见杨贞抬手,道:“停!”
旁边那人看着脸生,不是帝京的,应该是南海来的,身着的是银色轻甲,是靖云军的装扮。
那人道:“总旗大人,余下不过三十里路,直接进京便可,何必再停下?”
杨贞扭头,看了一眼这蛇尾一样的队伍,道:“陛下有旨,进京前,要先在城外休整,也是为了方便查验,防止有什么别的人进入帝京。”
他扯了马绳,“就先在此处停下,分成两队立于车队两侧,我自会带人挨个盘查。”
车队两端也是杨贞带来的人,将车队堵在山谷中,别有一番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