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穿书]—— by五枝灯
五枝灯  发于:2024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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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濯只得随口一扯,“陛下昨夜咳嗽,太医说陛下受了风寒,不能在外面多待。臣担忧陛下的身子。”
谢熠秋转头,冷声道:“原来北明的太医是姓顾的,竟什么都能跟你说?”
这是又被倒打一耙?!顾濯心里忿忿的,这谢熠秋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什么?
顾濯顿时哑言了,真他妈像是嗓子里卡鱼刺,膈应。
谢熠秋扫了一眼他,又专门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谁知任谁都是不敢靠近这位尊贵的皇帝的。顾濯只觉得心累,心说这皇帝若是脑子没点问题,怎么会做出这么惹人厌烦的事情?
有见着这两人过来的,原本与同伴说说笑笑、不知哪家的公子连忙下马行礼,“草民濮州河西县县丞张阴之子,张文阳,参见陛下。”
顾濯打眼一瞧,果然都是些小门小户家的儿子,没有一个是认真比赛的,全都十分懒散,只有看到皇帝过来才赶忙下马行礼,殊不知比赛之时完全不需要下马。
果然,谢熠秋冷下脸来,俯视着他们,抬起弓箭。
附近拿着白色小旗的人连忙跑过来,将旗子插到那人的脚边,高声道:“濮州河西县县丞张阴之子,张文阳,亡!”

顾濯险些没一个笑嗝打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人震惊片刻后被拉了下去。
只闻远处一箭,接连有人下场,顾濯抬头,却见那蜂腰猿背之人胯于马上,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傲然离去。
顾濯随即便注意到了谢熠秋的神色,瞬间变了。他才知道,原来这谢熠秋此番进来,确实是为了找人,找的便是李南淮。
谁知李南淮看着丝毫不近人情,竟然连给谢熠秋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只是远远对着顾濯笑了一下,随后扭头对莫影道:“走!去林西!”
跟这群没用的家伙待在一起,即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李南淮不屑于与这些废物以较高低。林西偏僻,又险峻,大把勇士更乐意去哪里,那才叫一个有意思。
马匹嘶叫一声,只闻李南淮“驾”的一声,与莫影两人齐齐消失在了谢熠秋与顾濯二人的面前。
谢熠秋轻抽了一口气,眼神跟着那人飞往别处,似乎就连马匹也心领神会开始朝着那边走。
顾濯眉心不自觉一跳,这谢熠秋……上赶着找李南淮?!
谢熠秋策马前驱,在逐渐昏暗阴沉的林间,迎着劲风,好似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人,一个劲的往前跑,愈来愈快,却始终不见那人,只知道他在前面。
顾濯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眼看着落日西沉,在林间逐渐看不清了人,那一身金黄却是十分耀眼,看的清晰。
“陛下!”刺骨寒风在黄昏之时最是寒冷,入刀刮一样打在脸上,穿梭在逐渐浓密的树杈之间,为了追上前面奔腾的人,顾濯一个没留神,只觉得脸上刺疼。
完了,这地方怕是越来越偏僻了,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影了。顾濯心知李南淮对谢熠秋的厌恶,却不知谢熠秋竟如此肯上套。
周围悉悉索索,只见谢熠秋□□的马匹长嘶一声,惊走了飞鸟,谢熠秋狠狠摔落在地,在枯枝败叶里被硌得生疼。
顾濯心下一惊,只见一个身影隐匿在林间,那映着月光的箭头闪了一下,直直地对准了谢熠秋。顾濯心急眼快,连忙抬弓,异常精准的射在了那人的脸上。
不止是那人被吓了一跳,就连顾濯也惊了,自己竟然还有一身百步穿杨的本事?!
那人因为被惊了一下,箭射偏了,但瞬间将目光转到了方才自己没注意的顾濯身上,顾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一箭虽然正中要害,却是个无刃之箭啊!
而那有意杀害谢熠秋之人也并非孤身一人,林子的声响放大,瞬间从周围冲出不下十人,全都玄衣蒙面,手握利刃,凶神恶煞。
明显就是冲着北明皇帝来的。
顾濯眉心一跳,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立马跳下马,果然下一刻,这马匹惨遭毒手,疯狂了起来。顾濯还没等松一口气,便见谢熠秋已经艰难地起身。对着这群恶徒狠狠道:“是谁派你们来刺杀朕!”
顾濯心底骂娘,心说你他妈这是嫌他们下手不够狠?!要训斥也等到自己先活命再说啊!
这群恶徒果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丝毫不会在意对方是皇帝还是什么人,只管听命行事。
“若朕知道是谁指使你们下此狠手,朕定将其押上鹿刑台,千刀万剐来示众!”
顾濯狠狠骂了一声。这狗皇帝自己不想活了倒也不用带着他!
只见蒙面人拿刀砍过去,谢熠秋一惊,顾濯扯起他便跑。
一阵寒光闪过自己的眼前,那刀刃险些将自己的脑袋劈成两半,顾濯好似脑子不听使唤了一样,一脚踹过去,正好狠狠踹到了某个软蛋。
只闻那人倒吸一口凉气。
“对不住了!”顾濯急忙拉着谢熠秋跑。
顾濯只顾着跑,却没听见身后这人痛叫了一声,沉重的呼吸声隐藏在了林间。
谢熠秋的手腕被顾濯勒出了一道痕,他瞪着顾濯,却见顾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险些撞到树上,连忙喊道:“眼瞎了吗!”
顾濯低骂,“你他妈才眼瞎,看不见那人要你命啊!”
果然,要命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蒙面人从侧面冲过来,顾濯惊慌失措之间,来不及调转,便一把松开了谢熠秋的胳膊,一脚踏上面前粗壮的树,来了个倒挂金钩。
倒是把谢熠秋整慌了,来人恶狠狠地将刀砍过去,他来不及躲闪,却见树上掉下一个人,将蒙面人砸趴下来,顾濯将身下人的手腕一扭,嘎嘣一声。
原本只是想将刀夺下来,没想到给人把手扭断了。
顾濯脸都僵了,“真的对不住......”
谢熠秋捡起刀,手起刀落,十分凶狠地在这断了手的蒙面人脖子上砍下一刀,霎时,顾濯身下的人成了死人,没了生息。
顾濯惊魂未定,抬头看着这阴鸷狠辣的神情,恍惚间,犹如杀神。
趁着那几个蒙面人惊了片刻,顾濯爬起身来,便拉着人跑。虽说谢熠秋杀了人,但也是在这人不能动弹的时候杀的,若是与蒙面人硬碰硬,怕是完全不是对手。
谢熠秋的手腕被捏疼了,喊道:“放开朕!”
“暂时怕是放不开了。”顾濯喘着气。
只见眼前逐渐开阔了起来,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顾濯不自觉欣喜,下一刻,两人连忙停住脚步。
“悬崖……”
脚边的碎石滚落,消失在黑暗中。
堂堂二十一世纪优秀男青年,竟然要陪着这狗皇帝,身死于此!
眼看着蒙面人已经近身,顾濯脸上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流下,他心想,若是就此被砍死,还不如求饶,万一他们大发慈悲……
“朕的禁军,定会搜遍整个北明,也要将你们拿下!”
顾濯一惊,下一刻,只见谢熠秋紧紧拉着顾濯,纵身一跃。
营地附近,朝臣官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出去寻了一圈的锦衣卫回来,魏霄眼眸如剑刃,道:“寻到没有!”
锦衣卫带刀禀报,“回大人,属下没找到陛下……”
“废物!给我请禁军统领来,让他派禁军找。”
“禁军统领奉命留守帝京,不在猎场……”
魏霄狠狠将其踹了一脚,“那就去找副统领!”
那人连忙爬起,“是!属下立刻去办!”
魏霄冷冷扫了一眼这群废物,“全都搜过了吗?一根草、一只鸟,任何地方不予遗漏。若是没有,陛下有恙的话,你们祖上三代、子子孙孙,都将替你们抵命!”
“大人,猎场太大,属下等人即便是搜寻个三天三夜也找不完,犹如大海捞针啊!”
魏霄冷声,“大海捞针,总比诛你满门要好。”
脚底踩着泥泞,来人身上挂着金令,赫然写着“北镇抚司总旗”,杨贞拱手一拜。魏霄冷眼瞧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清闲。”
“属下不敢。”
“你不敢?御前侍卫不归我管,陛下让他们不要跟着,他们便不跟着。你呢?陛下如此抬爱你,你又替陛下打探各种事情,每天都能见到陛下,堪比近卫。陛下不知林中凶险,你一介臣子也不知轻重了吗!不让你跟着你便不跟着?如今又在这里游手好闲!不然,我这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位置还是让给你坐吧?”
杨贞立马下跪,“属下不敢,是属下失职!”
“你若想将功折罪,便带着你手下的狗东西赶紧去找。”
“属下知道了。”杨贞起身,带着身后几人离开。
魏霄朝着马厩那处看过去,只见李南淮轻抚着马匹,若有若无地,似乎注意到了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莫影在李南淮的身边,老远看到了被魏霄遣走的杨贞,那背影怒气冲冲却又隐忍。
李南淮笑了一声,“那杨贞听从陛下的命令,自打我出狱,便一直在暗处监视。若不是看在他是陛下的人,他现在还能活着听魏霄教训?”
“殿下看不惯他?同知大人也算替殿下出了口气。”
李南淮看了眼魏霄,“那是自然,我看不惯他,顾濯也看不惯他,好似只有陛下看得惯他。这个魏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为我出气,还是给自己立威,又或是,只是公事公办,教训下属。”
只见魏霄单手扶刀,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李南淮佯装没瞧见他,只是拿草喂马,直到魏霄站在了他身后,莫影给他行了个礼。
他只开口道:“李南淮,你与莫影这是刚回来?不知是否见过陛下?”
李南淮扭头看他,蓦然一笑,“陛下不见了?”
魏霄瞬间眼神黯淡,“你不知?”
“那当然是不知道,我与莫影一向不与人争,就连这林子深处都没敢进去,只是留在外围,比不上陛下雄才大略,竟然现在都还不回来?想来肯定收获颇丰吧,当真是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一个表率啊!”
魏霄似乎从那深邃的眼眸中瞧出了什么,只是淡淡哼笑了一声,招呼锦衣卫过来,道:“林西最为偏僻,想必陛下不会过去。若我们的人去了,怕是得浪费不少时间,又缺乏人手。告诉他们,先在其他地方找,林东、林南、林北,全都翻一遍,若实在找不着,再去林西。”
“是。”锦衣卫的人被派走了,魏霄走近李南淮的耳边,轻声道:“上次仝恕的事情我帮你压下来,这次,你竟打起了陛下的主意?”
李南淮只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了。”
“是,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还是那句话,只要要不了陛下的性命,一切都好说。”
李南淮哼笑,眼神看向他,“这次可不一定。”

薄雾揽着素月, 满地的枯枝败叶被踩出清脆的响声,谢熠秋疼的嘶了一声。
顾濯将人放下,倚靠着石壁。
本以为自己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没想到这半山腰竟然有个崖洞,洞口是凸出来的,这么险峻的地方还长了一棵歪脖子树,将这两人挂住了。
顾濯见谢熠秋疼的难受, 摸了一把他的腿,忽然见自己手上多了些血迹。
顾濯心说,怕是摔断了。
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除了掉落的干枯树枝, 就是如猛兽嘶吼的风声。
“混账!谁允许你碰朕!”谢熠秋猛地将人推开。
顾濯惊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他谢熠秋造成的吧?就连他坠崖也是谢熠秋拉下去了, 自己差点成了垫背的,如今还在这里承受这狗皇帝的谩骂, 这是何道理?!
“臣不过是担忧陛下。”
谢熠秋一字一句, 道:“朕, 还用不着你操心。”说着, 他被腿伤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也是, 顾濯心想, 他本就是被连累的,那蒙面人明显就是冲着谢熠秋去的, 他现在上赶着去照顾人家干什么?这不是自讨没趣。
他干脆坐到了一边,道:“是, 臣不该多嘴。”
过了一会儿, 他只觉得脸上刺痛, 摸了一下, 才知流了血。
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去,微微还有一点光亮,但在这崖壁上,却是丝毫照不着光亮,犹如进入了黑夜。
一时半会儿怕是等不到人来了,只要那群蒙面人没找过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顾濯实在受不了这种环境,便起身寻了一些枯枝败叶。倒不是怕半夜冲出个饿虎猛兽,或是飘进个幽魂怨灵,更不是因为他怕黑。
绝对不是因为这些,主要是怕自己晚上梦游看不清路。
这地方枯树枝子很多,顾濯将其抱到空旷的地方,堆放好了,忽然顿住。
没有打火机啊?
顾濯气的打转,惹的闭目养神的谢熠秋睁眼,沉沉呼吸,道:“你能不能到别处转?”
什么意思?想尽办法给他生火,他却嫌烦?
顾濯气恼,反正这时候洞里也没别人,这帝王的威严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一般是不管用的。况且谢熠秋受了伤,又不能起身,他为什么还要受他的气?
于是他硬气地怼了回去,道:“天都这么黑了,陛下还能看见臣,看来这火是用不着生了。”
“像个幽灵。”谢熠秋轻咳了几声,“你若生不了便不生,朕不逼你。”
“当然能生!”顾濯脱口而出,毕竟怕黑的不是谢熠秋。
“……”
谢熠秋抬眸看着他,猛地咳嗽了起来,腿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
顾濯才猛然顿住,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操……”
几乎用遍了法子,钻木取火和击石都用上了,愣是没有一点效果。顾濯抓耳挠腮,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干脆不管了,将东西都丢到了一边。黑就黑吧,不管了。
突然谢熠秋开口:“你要不看看这洞里还有什么能用的?”
毕竟是天子之言,顾濯只好起身摸黑,突然在墙根摸到了个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个火折子?
他欣喜万分,洞里瞬间亮堂了起来,只是冒着烟将人呛个半死。
“咳咳!”顾濯一边扇风,一边呛得咳嗽。
没注意那边的谢熠秋已经被包裹在了烟里。
“顾濯!你就不能远些生火!”
“不近些,怎么给您取暖?”顾濯反问,心说,不近些怎么熏他?
谢熠秋闭着眼睛,嗓音有些沙哑,沉沉地呼吸着,不再理他。
虽说是生起了火,但坐在一旁,映着火光,还是疑惑。谢熠秋堂堂皇帝,被逼在悬崖时候竟敢毅然跳崖,当真不怕死吗?又碰巧掉到了崖壁上的洞里,大难不死。
而这洞里,竟还有火折子,像是有人故意留在这里的。
李南淮说要来林西,谢熠秋便跟过来了,丝毫不顾危险,但很明显,李南淮是在诈他。那蒙面人难道是李南淮派的?
正想着,身后那人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顾濯看过去,那腿上的血已经浸透了衣服,看着十分可怕,微微颤抖着。
谢熠秋的脸上冒着冷汗,连嘴唇都发白了。
顾濯突然觉得不忍,便起身过去,轻轻动了一下他的腿,再不处理,这布就和伤口黏在一起了。
谢熠秋忽然睁眼,气息虚弱,“别碰朕!”
“陛下难道是想等着伤口自己愈合吗?”
顾濯说着便将裤腿往上扒,只见谢熠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面色苍白又带着狠戾,“放肆!朕不让你碰,你便给朕滚远点!”
顾濯忍着气,真想把人丢在这不管了,但他若是不管,这人就会在这里哼哼唧唧,吵得他心里烦躁。若是有东西能堵住谢熠秋的嘴,那就好了。
白皙的腿上泛着大片的血色,顾濯看了都不自觉心里打颤,但在这洞里只能简单处理一下,他随手拿了捡来的木柴。
谢熠秋瞳孔大震,狠狠将人推开,“朕让你滚你听不见吗?”
顾濯被谢熠秋吵得烦躁,“陛下若是再乱动,臣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弄疼了陛下。”
他四处扫了一眼,扫在了谢熠秋的腰间,深吸一口气,一把将手伸过去。
“你——放肆!顾濯,朕诛你九族!”
顾濯打心底冒出一个念头,他想把人打晕,那他就不会再在这里乱叫了。或者,早知道他就不跟着来了,活该谢熠秋被人害死!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应该就是跟这没良心的白眼狼困在了一起!这白眼狼受了伤,却不让他碰。
顾濯轻叹一声,随后二话不说扯下了谢熠秋的腰带,狠狠丢在远处,道:“臣的九族,臣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陛下若能帮臣回归本家,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谢熠秋现在身子虚弱,又疼,又被顾濯钳制在墙根,实在是抬不起收来打他了,便咬着牙任凭摆弄。
就像是面对一只沉静下来的猛兽,顾濯耐着性子给他随便处理了一下,用腰带稍微绑了,然后坐到了一边。“臣无心之举,陛下恕罪。”
身旁那人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顾濯怕夜里火灭了冻醒自己,便又起身寻找,幸好这里的干树枝还算多,能撑到明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找到这里。
谢熠秋的脸扭到一边,虽然腿瘫在地上,上半身却保持着正襟危坐,姿态严整,犹如自己还处在那高堂之上。承受万人朝拜,受命于天。
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勾起他数年前的记忆,只是今时却不似往日。
受忠二年夏。
新帝谢熠秋继承了先帝的丰功伟绩,登基后,天下安定。李南淮在新帝登基不久后解除禁足,被派往临牧守疆驱敌,那地方在东北边境,常年酷寒。受忠二年夏,谢熠秋将人迎回来,在皇家猎场大办围猎,犒劳与他征战沙场的将士,以慰军心。
一箭飞射,穿过丛林枝叶,未及片刻,一个将士提着一只脑袋直穿着箭的野兔跑过来,谢熠秋见到后跳下马,提着野兔耳朵笑道:“玉衡即便是闲职帝京,箭法还是了得。”
李南淮摆弄了一下他细长的手指,不怀好意道:“臣的箭法若是连陛下都比不了,那还怎么做那许多事?”
谢熠秋的神色瞬间顿住,多了几丝嗔怒,僵硬地将兔子丢下,道:“玉衡不光箭法了得,嘴上功夫也是了得。”
李南淮跳下马,露出衣服意味不明的神情,“若说嘴上功夫,臣当然比不上陛下,臣的肩膀到现在都还疼得厉害”
他故意嘶了一声,“昨夜都流血了。”
谢熠秋自知这嘴上也是说不过他的,便干脆上了马,一扯缰绳,俯看着他,道:“玉衡与朕多年未比试,你想不想看朕这些年是否精进?儿时我们常一起骑马射箭。”
上一次比试,已经是许多年前了,那时候谢熠秋箭法不好,又时常带着侍卫守在身边,李南淮没少嘲笑他。可是,就算是嘲笑,他也乐意。毕竟,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朝廷局势大变,边境蛮夷侵扰。两人已经身份悬殊,一个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一个是戍边归来的世子。
谢熠秋看着他,时常想,就算再也回不到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却也还想留这人一直在自己身旁。
李南淮一副瑞凤眼微微弯曲,道:“臣这两年一直惦记着。”
李南淮跳上马,彼此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两人就策马奔腾起来。
一路上策马骑射,李南淮箭无虚发,一路上到处都是将士跟在后面捡拾他射下的猎物。未及反应过来,一个身着黄金轻甲的身影从一旁飞了过去,李南淮见谢熠秋超了他,连忙加紧策马追过去。
李南淮与他并行,一边策马,一边玩笑似的看他。“驾!驾!”
谢熠秋加紧奔着,顺势往一旁射出一箭,那箭不偏不倚正中一棵树干。李南淮见势一箭划过谢熠秋身侧,随即传来一声野鹿鸣叫的声音。
两人穿梭在丛林里,好一个恣意洒脱,不知不觉,离营地越发远了。
猎物渐渐稀少了起来,连日头也西移进了山后,不时闻几声夜莺啼叫,伴着细微的风声,草丛树丛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突然一道飞矢扎在了谢熠秋马上,那马匹嘶叫一声,一阵躁动,将他摔下马去。
李南淮见状,立马钓起精神,喊到:“陛下!”说着纵马飞奔过去。
谢熠秋摔下马去立马翻滚起身,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架在了弓上。李南淮一个纵身跳下马,与谢熠秋两人一齐架上箭严阵以待。
又一支箭飞来,朝着谢熠秋脊背射过去,未料想李南淮一个□□将其挑开。
有惊无险,谢熠秋舒口气道:“多谢,玉衡。”
暮色渐渐降了下来,树林子里模糊昏暗,找不出这箭是哪里射出来的,但很明显,是冲着北明国的皇帝——谢熠秋来的。
李南淮道:“陛下对臣何必言谢,若是要谢,也要擒了忤逆之人再谢。陛下不必担心,区区几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小贼算得了什么?待臣捉了他们给陛下下酒。”
谢熠秋一听,在李南淮旁边小声道:“倒也不必下酒……”
李南淮轻哼一声,悄声道:“吓吓他们。”
李南淮边握着弓箭待发,边道:“当初臣在临牧州,与北蛮人一战,火烧北蛮大营,生擒了北蛮首领莫尔汗,他头颅被斩之时,竟还有北蛮残兵败将偷袭,不自量力。火坑他们之时,当真是惨烈。臣正好回京多日,手痒痒了,臣也想给陛下看看,臣是否堪做陛下的忠臣良将。”
只闻不远处一阵簌簌声,然后便从树丛里跳出一群身着残缺不堪的轻甲的人,团团将两人围住。
那群人咋咋呼呼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一听就不是中原口音。
李南淮轻笑了一声,道:“北蛮人。”
李南淮待在临牧呆了近两年的时间,与北蛮打仗,对北蛮口音虽说没有多么熟练,但起码能听出来,多多少少也能说几句,与北蛮人对话还是没有问题的,起码在骂对方的方面很在行。
李南淮笑道:“刚说了两句,你们就急匆匆地跑出来,当真是毫无长进啊!”说着将弓上箭矢一把射出,正中一个北蛮人的胸部,那人顿时倒地而亡。
其余的蛮人见状,脸上怒色可见,各个拿着弯刀冲了过来。
本就是残兵败将,被汉人将士俘虏过来,本来俘虏的有那么近百人,可现在李南淮面前的仅仅十几个人,想必是逃出的时候连打在杀的,又是多少人的贲育之勇杀出一条血路,才拼得这十几个人活命。
这些人或许是弹尽粮绝了,箭也没剩几支了,手里的弯刀也只有几个人有而已。
这群人既已到了这个地步,想必也是打算殊死一搏了。
但就凭这几个人?也不知他们是太高看自己了,还是太低看了面前这位世子爷。虽说李南淮和谢熠秋因为手里只有弓箭,但对付他们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南淮将谢熠秋护在身后,“陛下不必害怕。”
谁知谢熠秋似乎并不领情,与他站在了一起,道:“玉衡是否太小看我了?”
未及片刻,十几个人都死于两人的箭下。这时只剩一个手无寸铁的蛮人,与其他奋勇送死像是死士的蛮人不同,他仓皇逃出。
谢熠秋收了箭,道:“北蛮人竟潜到了这里,玉衡可知为何?”
“想必是不小心逃出来的俘虏,是臣失职了。”李南淮道,“臣命人将北蛮俘虏关押在了猎场附近,没想到竟让他们不小心逃出来了,臣回去定会严查。”
李南淮上了马,道:“陛下先行回去,臣定将这东西追回来。”
“玉衡!”谢熠秋有些担心,急忙道,“朕与你一起。”
李南淮一笑,伸出手,将人拉上马。
谢熠秋只觉得这种经历很奇怪,不知是害怕还是期待。他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也能感受到迎面的风。若是没有今日这些匪徒,他也想有朝一日,两人骑在同一匹马上,策马狂奔。
李南淮将人护在身前,边追边射,每一箭都恰巧从那蛮人身侧划过,又或许是差点正中他的脚跟,但却一支箭都不曾射在他身上。
看着那蛮人慌乱地奔跑,李南淮哈哈大笑着策马狂奔,有时绕到他身前,见他急忙刹住脚步往回跑的时候,李南淮又再绕回去,活像个耍猴的。
“陛下可还欢喜?”
谢熠秋有些害怕这躁动的马,也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只觉得面前这个蛮人像极了蝼蚁。他怔怔道:“玉衡做的,朕都欢喜。”
李南淮轻哼一声,微微抬眼,将弓挂在了身后,白皙修长的手指捻着一支箭,骑着马慢慢靠近那蛮人,邪魅的笑容里透露着几分讥讽,对着那蛮人道:“你还不如乖乖地和你的同伴一起死在那林子里,也好过筋疲力竭跑了那么久,最后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那蛮人还在惊慌地往前跑,但他的速度只需李南淮在身后骑马慢慢地往前走就能追上。跑也只不过是一时的罢了。
“陛下若是看累了,臣就替陛下解决了他。”说完,李南淮哼哼笑了几声,紧接着一箭直插上那蛮人的天灵盖,顿时血溅当场。
看着这一身血迹而倒地的蛮人,李南淮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把谢熠秋看呆了,他死死地抓着马绳,却感觉到身后那人呼出的气息打在自己的后脖颈,而后李南淮在他的耳边道:“臣在临牧,见多了这些事。臣多想让陛下也看看,这开了花的血肉,煞是一道风景,好看极了。”
原来他在临牧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那荒芜的地方不比帝京,除了白茫茫的雪山与酷寒的风,即便到了春天也见不着花开。他便喜欢上了看人脑开花,以人头取乐。
谢熠秋转头,怔怔地瞧着他,不自觉眼角多了一点泪,“玉衡若是喜欢看,朕便将那些俘虏都给玉衡,可好?”
谢熠秋的目的明显,他想把这些年欠他的都给他,想让他高兴,不惜以人命相送。让他看脑花炸裂,看血染当场、血肉模糊,只要是他喜欢的,都可以给他。
李南淮看着他,突然朗声一笑,“陛下把俘虏给臣,不如把自己给臣,臣才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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