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炮灰开始发飙—— by冷耳
冷耳  发于:2024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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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旻抬手抚了抚额,微微叹了口气。
他甚少做什么心血来潮的事。
让陆燃来做他的助理,算是头一号。
偏偏缘由更是无法解释。
他总不能说,因为看到这小孩外出打工,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看得他莫名不爽,所以找了个借口把人留下来。
这话说出来,陈叔恐怕要笑他一年。
眼看车外的少年“蹬蹬蹬”跑过来,步伐欢快地和身边的小狗有得一比。
纪旻打开车门。
他刚降下无障碍阶梯,就见陆燃拐了弯直冲副驾驶。
几乎贴在玻璃上,兴高采烈地打了个招呼:“大叔!”
纪旻:“……”
看他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他发工资的是陈管家。
陈管家从车上走下来,见到陆燃也笑了:“早上好。”
“早上好。”陆燃还在围着陈管家转。
直到后座上下来的人开始浑身冒冷气。
陈管家才压着笑意,给陆燃使了个眼色。
陆燃这才想起自己的工作内容,牵着大黄走向纪旻。
打了声招呼:“老板早上好。”
纪旻:“呵。”
原来你还记得老板是谁。
陆燃看到他的轮椅落地,下意识转到后面握住扶手。
纪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陈管家刚想提醒,就见陆燃直接推着纪旻往电梯的方向跑。
纪旻从车祸后双腿残疾开始,就很排斥被人碰触轮椅。
他像是坚守着什么可笑的底线,或者想证明自己并未成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
所以他宁愿选择自己遥控。
直到现在,纪旻当场体会了一把风驰电掣。
身后的少年推得很快。
迎面破开的风吹散了纪旻的额发,几缕发丝脱离发胶的束缚,轻轻垂在他眉眼上,又微微扬开。
纪旻平时行动起来极为平稳。
这一次,第一次在轮椅上,体会到了年轻时飙车的快感。
他怔楞着。
阻止的话一时间卡在了舌尖。
下一秒,身后兴冲冲的少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了一声,突然松开了手。
于是,在陈管家、纪旻的司机、助手以及停车场所有周末加班的纪氏员工的目瞪口呆下。
只见他们那个永远阴郁,一脸厌世,连轮椅都显得格外沉重的老板……
坐在轮椅上,由于惯性“嗖”得往前滑了好几米。
按下刹车停下的一瞬间,甚至整个人都“咯噔”震动了一下。
在这个有些滑稽的场面里。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直到轮椅上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吐出个名字:“陆!燃!”
“啊不好意思。”陆燃连忙解释。”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不喜欢被人碰轮椅?”
纪旻:“……”
现在问这个是不是太晚了点。
陆燃看着他沉得滴水的脸色,心想完了。
这怕不是上班第一天就要被辞。
纪旻强行绷着脸。
之所以说是强行,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场景意外有些好笑。
理智中绷着一根弦,告诉他应该生气。
情绪却像是沉溺在玩乐中的孩子,死活气不起来。
纪旻只能绷着一张冷脸,冷腔冷调地提醒:“牵好你的狗。”
“哦。”陆燃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被辞。
他弯腰把大黄抱起来,慢吞吞走到纪旻面前,问:“那现在是我推,还是你自己来?”
纪旻顿了顿,自己按上了遥控。
轮椅像往常一样缓慢前进。
以一种死水般的节奏。
陆燃坠在后面,偷偷问陈管家:“他是不是生气了?”
陈管家看着纪旻,倒是有些意外。
他摇摇头道:“不好说。”
看起来竟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回到办公室后,纪旻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陆燃没有打扰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便像大黄一样窝在沙发的一角。
但他到底没有大黄这么没心没肺。
窝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拿的工资。
在纪旻工作的间隙里,陆燃没忍住,问了一句:“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少年带着困惑的声音,问得纪旻一愣。
他手上动作顿了顿,拇指指腹揉了下指节,半晌没说出话来。
因为纪旻也不知道自己要让陆燃做什么。
小孩才大一,太过专业的事他做不来。
一些琐碎的小事又不需要他做。
之前,纪旻主动去咖啡店的那次,也提出过帮陆燃介绍份工作。
这对他来说是简单的举手之劳。
他熟识的场合中,适合陆燃的工作很多。
有他的介绍,工作上也不会有人为难陆燃。
但现在,这个选项在纪旻脑海里仅仅浮现了一瞬,便又被压了下去。
纪旻继续手上的动作,只问:“英语四级过了没有?”
“刚考过,还没出分。”陆燃说。
他不懂纪旻为什么问这个,但想了想,还是说:“应该能过。”
“那就去看六级的单词和试题。”
男人一句话安排了他的工作。
陆燃:“……”
他沉默两秒,从包里拿出了单词本和试卷。
本来带这个,是准备在工作的间隙里看的。
现在没想到,好家伙,到处都是间隙。
陆燃趴在沙发扶手上,默默开始刷题。
办公室一时间又安静起来。
偶尔有人进来,看一眼沙发上趴着的少年,惊掉了眼眶。
藏了一肚子震惊默默出去。
陆燃刷起题来,慢慢也沉浸了进去。
临近午饭时间。
纪旻放下手边的工作,靠在椅背上。
今天早上天气还阴着。
这会儿太阳已经冒了出来,金灿灿的阳光在冬日从窗口斜斜照进来,打在沙发的一角。
黑色的皮质沙发上。
少年窝在上面,姿势已经从最开始的拘谨,缓缓变成了舒缓的趴卧。
他正低着头查单词,阳光给他细软的黑发笼上一层朦胧的金色。
纪旻眯着眼看着这一幕,倏尔感到一种极浅淡的愉悦。
就像前段时间,他在工作的间隙里,抬眸看到沙发上的小狗一样。
这种愉悦很浅。
不可捉摸,原因也模糊。
仿佛死寂的生活里突然闯入了一抹亮色。
完全不需要做什么,这抹亮色的存在便足够搅起涟漪。
但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够顺眼。
纪旻看了一会儿,抬手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
陆燃刷题刷得很爽。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沉浸式的学习了。
满十六岁之后,他便开始找兼职。
于是在别人下课讨论着放学吃什么的时候,他想着要怎么压缩时间,多赚点钱。
在打工的间隙里,他又努力地学点东西。
心脏便一直漂浮在半空,在两个端点中来回拉扯。
这次,等陆燃被饭菜的香味诱惑着抬头。
意外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陈管家正温和地朝他笑着,道:“学习也不能忘记吃饭啊。”
说着他把饭菜和餐具摆在陆燃面前的茶几上。
“我自己来就好。”陆燃忙道。
他还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有些脸热。
陈管家笑着退走。
陆燃扒了两口饭菜,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工作,又连忙抬头去看纪旻。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吃东西的姿势很斯文。
举手投足间都展露出良好的教养。
陆燃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大概就是沈夫人一直追求的东西。
吃完了午饭,陆燃把餐盘收拾好。
他又要去收纪旻的餐盘。
陈管家却走过来,道:“我来吧。”
说着温和却不容拒绝的拿走了陆燃手里的餐盘。
陆燃缓缓坐回沙发上。
刚刚因为刷题压下的迷惑又涌了上来。
直到午饭后。
办公室的门打开,两个穿工作服的工人,送进来一套桌椅。
桌椅很简单,类似学校里的单人课桌。
课桌安置好之后,纪旻朝那边抬了抬下巴,道:“别在沙发上趴着,对眼睛不好,去那边坐。”
陆燃:“……”
他按着书本默默磨蹭过去。
内心卧了个大槽。
这踏马算什么。
带薪上学吗?

陆燃扭头看了一眼纪旻轮椅后的扶手。
他憋不住话,直接问:“你又不让我推轮椅,也不让我收拾东西,那找我是做什么的?”
纪旻表情微怔。
他侧头去看身边的少年。
陆燃还在皱着眉头盘算:“而且我的专业是动物医学,你也用不上啊?”
纪旻:“……”
怎么着?还想用上?
电梯“嘀”的一声,到了楼层停下。
电梯门缓缓滑开。
纪旻忽而闭了闭眼,道:“过来。”
“啊?”陆燃茫然。
纪旻睁开眼睛。
他冷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无奈,低声道:“推。”
陆燃愣了两秒,立刻上手:“好嘞!”
轮椅双轮出了电梯轿厢的一瞬间,纪旻轻轻闭上眼。
和上次的猝不及防不同。
他第一次主动放开手上对于轮椅的控制,苍白却宽厚的指节骤然放松下来。
他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身体以一种许久未经受过的充满生机与活力的速度前进。
一种微妙的失控感,混杂着让人沉迷的震颤。
身后推着轮椅的少年很用力。
带着野草般旺盛的生命力,他没有跑得很快。
但是步伐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欢快。
从电梯到会议室,短短的路程。
却因为推轮椅的人不认识路,多拐了两三个走廊。
纪旻莫名坐在轮椅上,在这个无比熟悉的楼层里遛了好几圈。
奇异的事。
明明一开口便能指路,他不知为何却没有出声。
等到了会议室门前时。
陆燃这才停住,他立刻松开手甩了甩,震惊道:“你这轮椅怎么推起来那么重?”
因为这轮椅从设计出来,就不是给人推的……
纪旻笑了一声:“是你力气太小。”
陆燃有点不忿。
纪旻进去开会。
陆燃没打扰,在会议室外找了个角落坐下,低头看了会儿论文。
一通忙活过后,他终于有种生活回归正轨的感觉。
轻轻舒了口气。
沈夫人将手中的样本偷偷寄了出去。
她拿得分别是沈星染的头发,还有沈鸿源的牙刷。
为了保证检验的准确性。
这头发还是她特地趁沈星染睡着了去薅的。
但是表面上,沈夫人依旧保持了温和平静。
这算是她有生以来最有心机的一次了。
不过这次,沈夫人却坚持,一定要把陆燃认回沈家。
沈鸿源觉得她没事找事,发了好大一顿火。
让沈夫人意外的是,沈星染竟然没有反对。
每次沈夫人提起来的时候,沈星染总是第一个支持她的。
这让沈夫人看着自己养大的这个儿子,忍不住又有些心疼和唏嘘。
她有时甚至会想。
可能这只是沈鸿源的锅。
染染是被她养大的,万一不知情呢?
但是,该做的事总要做。
这天,沈夫人特地在楼下呆晚了点。
好不容易等到陆燃牵着狗回来。
想到过段时间应该需要用到自己这个儿子,沈夫人态度温和了点。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她温声问。
陆燃扯着嘴角朝她笑了笑:“今天是我回来的最早的一次,夫人。”
沈夫人面色僵了僵。
不由暗自抱怨这小子真不识好歹。
但一抬头,她不由打量了一下这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怎么感觉陆燃这两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身上那股让她看不顺眼的穷酸样消了不少。
少年即使晚上十点回来,脸上也没了那股风尘仆仆的疲惫。
不知道为何,似乎被人养的很好,脸颊上的软肉都多了点,多少有了点这个年纪的圆润模样。
沈夫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最近都去干什么了?”
陆燃拿出手机:“问一条一百块。”
说完他想了想自己最近的薪资,开始坐地起价:“一千两条。”
沈夫人:“……”
她最烦陆燃张嘴闭嘴就是钱的模样,顿时没了谈话的兴趣。
她有些糟心,默默祈祷亲子鉴定的结果为否。
不然真要把陆燃这个儿子认回来,她能难受死。
但沈夫人想到自己的安排,还是冷声道:“最近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过段时间就是把你认回来的时候,别给沈家丢人。”
她说准备时,陆燃就要准备。
万一亲子鉴定的结果不是,那就当白准备了呗。
陆燃挑眉,他内心毫无波动。
嘴角倒是勾了勾,道:“好呀。”
但陆燃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沈鸿源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你胡说什么呢!”
说着他冲下来,拉着沈夫人就往楼上走。
沈鸿源越是反对,沈夫人就越气:“你少管我!沈鸿源!你好好想想自己对得起我吗!”
沈鸿源被她骂得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
沈夫人冷笑一声:“你就没干过什么亏心事?”
沈夫人娘家都并入了沈氏。
她这个亏心事显然是指的自己。
但沈鸿源听到这句话后,神色突然猛地一僵,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楼下的陆燃。
沈夫人刚好捕捉到他神色的变化,心不断往下沉。
她一直很疑惑沈鸿源的态度。
为什么沈鸿源既不愿意把陆燃认回来,又不愿意放陆燃离开?
嘴上说是怕陆燃在外面惹事,糟蹋了沈家的名声。
但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把陆燃送到国外看管起来吗?
何苦留在身边糟心?
难道真是为了私生子铺路?
沈夫人语气越加坚定:“我肯定要把陆燃认回来。”
听到她这句话,沈鸿源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甚至让沈夫人有些瑟缩。
想到亲子鉴定还没出,她又硬生生把脾气憋下去。
沈鸿源沉着脸没说话。
甩手离开了。
三楼沈星染的房间则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
三天后。
沈夫人终于接到了快递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她心脏都提了起来。
“喂您好。”
“您好,这里有您的一个快件,请问您今天有时间签收吗?”
沈夫人手指紧紧握着手机,声线甚至有点颤抖:“请问……是什么样的快递?”
“好像是一份文件。”那边答道。
沈夫人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像是等待审判一样,又偷偷摸摸压低声音问:“那……这文件是什么颜色的,或者有没有什么标志?”
她找的这个亲子鉴定机构,受理的都是些复杂家庭伦理问题。
为了给检验者一点心理准备,从文件袋的颜色上就可以窥见结果。
据说,凡是坚定为血缘关系的结果,都会用暗红色的文件袋。
如果没有,则是普通的牛皮纸袋。
沈夫人小心翼翼等着结果。
电话另一边的快递小哥,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外面是快递提供的文件袋,需要我帮您拆开检查一下吗?”
“不要!”沈夫人高声道。
她突然扬起声音,嗓子都有点劈了,把电话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咳一声,恢复平日里的温和嗓音,道:“你正常送过来就好。”
沈夫人都没让人送到别墅里。
而是自己步行很远,到小区外的一个公交站台去取。
拿着文件袋回程的路上,沈夫人心脏狂跳。
她苦心孤诣,绞尽脑汁地拿到了样本去检查。
寄出去的时候,不仅是想验证猜测,更像找个石锤扔到沈鸿源脸上。
以此证明他和沈星染都对不起自己。
这样自己便能牢牢站在道德高位。
可现在,拿到了这份结果,沈夫人却觉得手中的文件袋非常沉重。
明明只是一份文件,却可能会改变沈家所有人的命运。
沈夫人突然不敢看结果了。
进入小区的时候,一旁的拐角处有个垃圾桶。
沈夫人盯着垃圾桶看了好久,突然想:
只要把这份文件扔进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还可以继续把沈星染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继续当自己幸福美满的富家太太。
也不用为了给自己争取利益,把陆燃给认回来。
一切都没有发生,不是很好嘛?
沈夫人缓缓走到垃圾桶旁,犹豫了许久,最终那是拿着文件离开了。
她把文件袋塞在包里,避开所有佣人的目光,将自己锁在二楼的一间客房。
房间里静悄悄的。
沈夫人独自坐了很久。
她没有着急拆纸袋,而是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些旧物。
里面全是沈星染小时候用过的东西。
还有沈星染从小到大的照片。
自从沈星染来沈家之后,沈夫人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妈妈,变着法的宠沈星染。
大儿子沈星遇自小老成,跟着沈老爷子长大,用不上她照顾。
沈星卓皮得要死。
陆燃……
沈夫人顿了顿,下意识跳过这段记忆。
总之,沈星染的存在,几乎就是她作为“好妈妈”的证明。
对沈星染,沈夫人是真的用心。
可现在……
沈夫人默默把照片收回箱子里。
她拿起一旁的纸袋,看看上面印刷的快递公司logo。
心一狠,猛地把纸袋撕开。
下一秒,刺目的暗红色袭来。

即使是预想很多遍的结果,真正看到的时候,依旧让人无法接受。
沈夫人一手捂着纸袋的破口,一手捂着胸口。
难不成……
她这十几年的时间,全部错付了?
沈夫人一瞬间心如死灰。
她默默把手里的纸袋装好。
陆燃一回来,就见沈夫人一脸沉重地坐在客厅里。
沈夫人的状态真的有点不对。
往常,她都是画好精致的妆容,今天竟然未施粉黛。
乍一脱离唇膏的修饰,显得她的唇色无比苍白,带着种浓重的病气。
在沈夫人对面,坐着沈鸿源和沈星卓两个人。
沈鸿源一脸不耐烦,敲着桌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大晚上把我叫过来闹什么?”
沈星染静静地坐在另一侧。
他什么也没说,只担忧地看着沈夫人。
沈夫人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朝着沈鸿源冷笑一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陆燃。
陆燃第一次见到沈夫人那么温柔地向他招手:“好孩子,到妈妈这里来。”
沈夫人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
沈鸿源看到陆燃,立刻沉下了脸,狐疑地盯着沈夫人。
沈星染略显失落地低下了头。
陆燃审视着这一家子,闹不懂这是要干什么。
他没率先过去,而是先将大黄送回房间,这才回到客厅。
不过他没坐到沈夫人身边,而是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霎时间,这一家人各占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冷淡得有点滑稽。
沈夫人看着陆燃,眼皮抽搐了一下,但没有发作。
她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深吸一口,盯着对面的沈鸿源道:“你瞒了我十五年的事,我都清楚了。”
这一瞬间,沈鸿源僵住,瞳孔都震颤了两下。
陆燃观察着这两人,默默算了下时间。
十五年,应该就是他走丢那年。
但很快,沈夫人又顿了顿。
她皱眉算了算,又纠正道:“不对,应该是十九年!或者更早!”
沈鸿源面上的惊愕消失,缓缓露出一丝茫然:“啊?”
“你还装傻!”沈夫人面上流下一行清泪。
终于她忍不住了,指着沈鸿源和沈星染道:“你们还想瞒我多久!”
这话吼得陆燃脑子一炸。
他是看过这个玛丽苏团宠文的原文的,但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主角是沈星染,其他遍地是攻。
于是听到沈夫人的大吼,他脑子下意识跑偏了一瞬。
以为沈鸿源和沈星染搞到一起了。
便也跟着瞳孔地震。
还好,下一秒沈夫人厉声道:“沈鸿源,染染是你私生子的事,你要瞒我一辈子吗!”
陆燃:“?”
可能是因为他刚刚脑补得太过炸裂。
这会儿听到沈夫人的话,心里只冒出一句:就这?
沈鸿源倒是彻底懵了。
不过一开始他身上那股紧绷倒是缓缓泄了下去,满脑门官司:“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星染也适时开口,神情低落道:“妈妈……我是被亲生父母丢掉的孤儿啊。”
陆燃在一旁默默吃瓜,并在脑袋里回忆原文里是不是有这一节。
“装!你们再给我装!”
沈夫人声音都要劈了,她抬手把桌下的纸袋甩上桌:“亲子鉴定结果都出来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陆燃顿时颇感兴趣地伸长了脑袋。
沈鸿源彻底愣住。
就连沈星染,在看到那个暗红纸袋的一瞬间,眼底一直以来的平静都破了一瞬。
流露出一丝愕然。
“这不可能!”沈鸿源抬手去拿纸袋。
他暴力把文件袋撕开,抽出几张鉴定结果。
一目十行地扫过纸上的文字,沈鸿源怒气骤升。
他“啪”得一下把文件甩到沈夫人身上:“鉴定结果你自己看!”
沈夫人一愣。
沈鸿源这个样子实在不像秘密被戳破的恼羞成怒。
沈夫人捡起惨白的文件看了一眼。
愕然发现,上面写着的鉴定结果竟然是:不存在血缘关系。
沈夫人呆了:“这……这袋子是红色的啊!”
她看到袋子颜色便心如死灰。
根本就没拆文件袋,便开始了这次“家庭会议”。
谁知道……
这袋子是工作人员装错了吗?
看到结果的沈星染这才恢复了平静,他坐回沙发里,垂着头,面上露出了失落和委屈的神色。
“你一天天地都在搞什么!还偷偷摸摸做亲子鉴定?要是太闲就出去找点工作做!整天神经兮兮!”
沈鸿源怒不可遏地离开了。
他神色震怒,离开的步伐里却藏着一丝轻松。
陆燃没想到这瓜切开竟然是空的。
他“嗐”了一声,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拍拍屁股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忘了抓一把桌上的果盘。
只有沈星染还坐在原地。
沈夫人拿着那份文件,和旁边洒落的暗红文件袋。
心情一时之间说不上是好是坏。
沈星染不是私生子,照理说是好事。
可沈鸿源的态度,又让沈夫人拼命想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她一怒之下给鉴定机构打了个电话。
对面的接线员非常歉意地告知她,说白色袋子用完了,最近的订单都是红色袋子,一切以检测结果为准。
沈夫人坐在那里,心情像蹦迪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她开口把接线员大骂了一顿,放下手机终于稍稍找回了理智。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了对面沙发上的沈星染。
这个被她养大到十九岁的孩子,正垂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染染……”沈夫人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混杂着尴尬的迁就,“害你看我……妈妈这……”
“我知道的。”沈星染闷声开口,“妈妈,你不用说什么,我没关系的。”
这话说出来,沈夫人一时之间更愧疚了,心疼得要死。
“妈妈,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毕竟我在外面说了不好的话。”沈星染小声说。
沈夫人这会儿哪还记得沈星染在外面造的谣,立刻道:“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妈妈早就原谅你了。”
沈星染闻言慢慢站起来。
他缓缓走向沈夫人,像小时候那样坐在地上,脑袋趴伏在沈夫人腿上。
沈夫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扶住沈星染的发尾。
“妈。”沈星染哽咽着道,“我没有亲生父母,没有其他亲人,如果你不要我,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就是因为害怕你不要我,所以才在外面说……”
“好孩子,别说了别说了。”沈夫人抱着他轻声安慰。
沈星染的话完全说到了沈夫人心里。
一时之间,客厅里温馨又感动。
两人之间的隔阂尽消。
沈星染埋头在沈夫人怀里,感受着沈夫人在他脑袋上的抚弄,眼底却闪过一丝志得意满。
沈夫人大概不记得了。
那位给她讲了私生子和养子故事的李太太,本不是和她一个社交圈子。
是因为沈星染认识了李少爷,所以李太太才和沈夫人关系好起来。
这段时间,沈星染早看出沈夫人心神还缠绕在“私生子”三个字上。
所以干脆将计就计。
他让李少给李太太讲了个离谱的故事。
以李太太的习惯,为了把故事说的声情并茂,一定会把这事安在她莫须有的亲戚头上。
他也知道沈夫人去三楼拿到过他的头发。
甚至连沈夫人找的机构,都是沈星染找了认识的人,“传”到沈夫人耳朵里的。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沈星染也没料到,这个机构竟然会用到红色的袋子。
看到红色文件袋的一瞬间,沈星染不只是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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