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闻穿成了一本娱乐圈小说的绑定路人甲。
跟炮灰不一样,路人没有姓名,没有正脸,却无处不在。
“众人一惊”“大家议论纷纷”时,他们是背景板,“屏息凝气”“捏一把汗”“小心翼翼”时,又要扛起reaction的大旗。
#什么路人,打工人叭#
喻闻一人身兼数角色,日常就是搬着小马扎到处吃瓜。
有一天,吵架的攻受在直播间针锋相对,气氛凝结时,眼尖的观众发现,右下角有个人影,正捧着西瓜津津有味地围观。
【啊就是说,那位仁兄……】
【笑死,他吃瓜吃的好认真。】
【真·吃瓜hhhh】
【我想起来了,我在楚晗的综艺里见过他!他不是场务吗?!】
【捏玛,截到图了,他在我老婆的剧里当过群演!】
喻闻火得莫名其妙。
网友们亲切地称他为娱乐圈“瓜王”。
网友问十八线小明星遭遇潜规则细节。
“没潜,导演说他不搞基。”
“我是场务,我在现场啊。”
网友问一线女星翻墙夜会男友什么情况。
“她饿了,翻墙出去夜会烤鸡。”
“翻墙那张图旁边有个黑影……对就那个,看到吗?我。”
网友问……
喻闻:辟谣,在现场。
#别问,问就是在现场#
#一线吃瓜,一手情报#
后来——
网友:【此事莫急,我在娱乐圈有点人脉,容我去喻闻直播间问问。】
网友:【他说不定在现场。】
#有点人脉#
#问问喻闻#
内容标签:娱乐圈 穿书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喻闻,谢鹤语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瓜王驾到,通通闪开!
立意:积极向上,平凡的生活也要过得精彩。
作品简评:乐观积极的喻闻意外穿书,成为书中路人甲,围绕在身边的是形形色色的八卦。因为数次出现在吃瓜现场,他意外爆火,与此同时,喻闻逐渐感受到演员的魅力,开始认真提升业务能力,投入每一个角色。最后在书中世界事业爱情双丰收。
文风轻松幽默,主角配角性格鲜明,互动有趣,情节娓娓道来,环环相扣,情绪细腻,值得一读。
一听有人喊场务,喻闻下意识就站起身来。
站了三秒,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场务,而是群演,又飞快坐下。
不过区区半个月场务生涯,竟将这两个字刻进了DNA里,现在听到还有本能反应。喻闻视线扫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场务老师,不禁感叹。
不行,这DNA脏了。
大约半月前,喻闻从现实世界来到这本书中,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家中暖色调天花板,睁眼时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小出租屋,他花了一点时间弄清状况,然后怀疑自己被绑架了。
绑匪是《崛起吧!影帝》这本破书!
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出门晃了一圈,发现这里与他曾经生活的世界相去甚远,科技树大约比他的世界落后五十年,地名市区甚至国家格局都完全陌生。
直到他在路边广告牌上看到一个略微眼熟的名字。
——楚晗。
这个名字,似乎是他曾经图书馆杂志阅览室无意间翻阅到的一本流行小说的主角。
他醒来的那间出租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书桌上有一台崭新的台式电脑,是市面上流通的顶尖配置,性能优越。为了搞清现状,喻闻把楚晗这个人在网上的所有演艺经历拉了个表格,与记忆中的剧情一一对照。
全对上了。
确认自己穿书后,喻闻将电脑中的私人空间甚至包括浏览记录都扒拉了一遍,试图以此确定自己的身份,可惜并未从中得到任何有效信息,因为电脑几乎是崭新的,私人领域完全空白。
喻闻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坐在床边眨了十七分钟眼睛,眨得眼皮抽搐。
并没有人来救他。
#不是说被绑架就眨眨眼吗#
意识到唯心主义不可行,喻闻接受命运。
躺平的第二天,他的手机收到了新消息,通知他准备跟组。
他依旧叫喻闻,身体也是他的身体。
凭借优良的记忆力,他回忆出了《崛起吧!影帝》的大致剧情,装订成册。
回忆出的内容全文五万字,薄薄的,很难安心。
他又在脑海中反复勾勒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并未找到一个叫做喻闻的配角or反派or炮灰or等等等等……
直到他在跟组的这半个月,六次目睹主角受和主角攻你来我往的爱情拉扯;四次不小心参与到别人聊八卦;三次在送水路上看见群演和场记老师暗送秋波……
喻闻恍然大悟。
——我是路人甲啊。
‘路人’是一个神奇的群体,他们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撞破’‘分析’‘偶遇’各种名场面……
而喻闻的身份,就是这个群体。
干了半个月场务,喻闻摸索出了一些规律,成功从场务岗换到了轻松一些的群演。
虽然各种八卦总是闻着味儿找上他,可他的个人生活并不受限制,比如他现在是场务,就会以场务的身份游离在瓜圈,但他也可以是群演,是演员,是歌手……
喻闻:挑最轻松的,摸鱼万岁。
《风华》是一部架空古偶剧,主要讲述群雄争霸时期,女主公孙代玉为了复仇周旋于列国之间,最后倾覆朝代远走天涯,与男主避世隐居的故事。
而《崛起吧!影帝》的主角楚晗在剧中饰演一个为爱痴狂的变态反派,路人视角基本围绕他展开。
“小喻,还没到你上啊?”
说话的人叫邹明,是剧组的武打群演,他刚结束一场戏份,额头上全是汗,捏着一瓶矿泉水走过来。
喻闻坐在角落,换了群演的粗布麻衣,脑袋上还顶了个小帽,支着下巴一晃,帽上的小球跟着晃悠。
“不知道,”他手指撑在脸侧,挤得脸颊肉乎乎的,郁闷道:“导演说有个特约没到,要等等。”
喻闻长相白净,五官精致,眼型是上挑又圆润的猫眼,乍一看十分显小,富有欺骗性的外表时常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邹明就很喜欢他,跟看弟弟似的,一听这话,立刻替他抱不平,“啥特约?脾气这么大,让这么多人在这等着?”
“好像是路上车抛锚了……”
特约比群演厉害一点,对外形和口条有一定要求,通常会有少量台词。
一个特约自然不可能让导演虚左以待,只是剧组今天换景,选址在偏僻的山坳,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替补,又恰好可以先拍别的戏份,等一等无所谓。
副导演也紧急联系了三四个特约演员,哪个能来用哪个。
但即便如此,暴躁导演这会儿依旧在发疯。
“特约呢!特约呢!特约呢!”
“几个小时能到?!再不拍天光没了!”
“群演呢?群演里有没有能用的?”
导演姓高,一拍戏就容易进入暴躁模式,他每次发火喻闻都很担心他的血压和心脏。
这样想着,高导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喻闻:“……”
不是吧阿sir,在心里说坏话也会被抓?
高导眉头打着死结,压着怒气的目光在群演中扫来扫去。
缺席的特约只有一场戏,对方要饰演一个被女主从山匪手中救下的公子哥,这个角色没别的要求,就一个,长得好看。
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可惜今天这场戏,拍的是女主孤身一人剿灭匪窝,有大量动作戏,所以提前请的基本是武打群演。
细皮嫩肉感在普通群演中都难找,更何况这里全是练家子。
高导在人群中梭巡,不期然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哟,沧海遗珠。
“你,过来。”
喻闻:“……”
高导目光灼灼,跟饿了三天的饿死鬼似的。喻闻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高导觉得他有点面熟,但没在意,上下扫视他,半分钟后,露出满意的神情,问道:“学过演戏吗?”
喻闻摇头。
高导:“普通话怎么样?”
喻闻:“还行。”
高导让他说了几句话,听见没什么口音后,又点点头。
“想要台词吗?”
实话说,喻闻不想要。
本来只需要在后面摸鱼,说台词还要浪费一点口水,贡献一点表演,又不涨钱——
“我按中特最高的报酬给你结算,说两句台词就行。”
喻闻有点明白了,导演是想让自己顶那个特约的戏份。
他回忆了一下中特的价格区间。
喻闻眼睛一下亮了。
——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台词!不可能!绝不可能!
妆发组紧急给他换上锦衣绫罗,脸上抹上灰尘,模仿被山匪关了两天形容狼狈的小公子。
这场戏一共三名特约演员,其中一名是大特,经验丰富,跟女主的对戏皆由他完成,喻闻在旁边负责“就是就是”“没错没错”。
女主单枪匹马打进匪窝,救下老弱妇孺无数,大家都在感激流泪,这三名富家公子的定位是对照组,主要演绎狼心狗肺、不识好歹。
特约A:“你是何人手下?怎么来的如此晚?!攻一个破山寨竟然花了两日!回头我定要去王上那里参你们一本!”
喻闻:“就是就是!”
特约A:“愣着干什么?不见我衣裳都破了?速速快马送我下山!莫要与这些低等贱民纠缠!”
喻闻:“没错没错!”
“铿”一声。女主长剑出鞘,直指无礼之人的咽喉。
喻闻:“嚯。”
他出生在小康之家,一生平顺,顺利跳级,顺利直博,顺利跟着导师进驻科研所,穿书前正读博一,这种寒光凛凛的刀剑真没见过,下意识嚯了一声。
剧组的道具剑大部分没有开刃,但偶尔有些精益求精的导演,会在给特写的时候要求演员拿开刃的武器。
喻闻不敢赌高导的精神状态,也不敢赌女演员手稳不稳,借着走位,往特约A身后躲。
特约B目睹全程:“……”
喻闻隐晦的小动作不影响拍摄效果,除了离得近的特约B,大家都没注意他。
这场戏结束,副导演喊他到边上说话,“演得不错啊,你之前说要勇敢追梦,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前段时间剧组赶进度,分成AB两组同时拍摄,喻闻是B组的场务,副导跟他接触过,算是熟识。喻闻辞去场务一职的时候,声称自己从小就有个梦想,长大想当大明星,他模样显小,说话习惯一本正经,一本正经的玩笑也容易被人当真,副导听闻此事还给他发过试戏邀请,可惜喻闻没来,非要跟着群演吃大锅饭。
“回去上上表演课,演技跟上,以后有戏直接找你。”副导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还没签公司吧?这一行接散戏没活路,还是得靠专业的人,我有个朋友最近在签艺人,你有时间可以联系一下,他们公司还在起步阶段,不说资源多好,但一定不会亏待你,我以我在这行的信誉担保。”
喻闻捏着那张名片思考片刻,颊边笑出两个甜甜的括弧,跟副导道谢。
之后的戏跟喻闻无关,高导是个严谨的人,露过脸的演员不可能再演群演,喻闻得以提前下班。跟邹明告别后,他步行到最近的公交站。
最近阴雨绵绵,天色将暗,天边却没有霞色,只有沉沉乌云积压头顶,眼瞧着要下雨。
喻闻折了路边的一扇芭蕉叶撑在头顶,小跑到公交站时,大雨正好倾盆三分钟,短短三分钟,他成了一只小落汤鸡。
公交站只有两排长凳,一张坐着一个穿连帽卫衣的年轻男生,喻闻从他身边经过,恰好对上他抬起的狭长眉眼,很漂亮的丹凤型,睫羽乌黑,跟叠出几道锋利褶皱的白皙眼睑形成极大反差。
一个酷哥。喻闻想。
酷哥瞥他一眼,又低下头,笔记本键盘敲得飞快。
雨水喧嚣,脆生生砸向世界,砸得耳朵里满是玉落珠盘,地面、雨棚、草丛、树叶……连绵不绝响做一片。
喻闻落座,在喧嚣的雨声里伸展双腿,盯着湿透的鞋尖发呆。
他对做大明星没什么兴趣,不过比起场务和群演,正式演员肯定要更轻松一点。
喻闻打小就懒散,如果一个目标七分努力就能达成,他一定不会费劲那剩下三分,以求所谓圆满。以至于导师天天戳着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这种偷懒心态即便流落异乡也没有丝毫变化。路人甲这个角色,不清楚有没有限制,但他一开始就跟主角受在一个剧组,谨慎起见,还是离主角攻受近一点,在一本娱乐圈文中,主角攻受身边的人除了工作人员,就是同事。
相较场务,演员的工作简直不要太快活!努努力当一个三线小演员,又糊又闲,钱刚好够花,又不会太引人注意。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该怎么成为一名三线演员?
副导演的邀约他知道,不是他清高非要吃大锅饭,而是他至今没有身份证,差点以为自己是个黑户,直到昨日手机上收到消息,某官方来信提醒他身份证正在制作中。
粗略估算,拿到手还需小半月。
还好,不是黑户。
喻闻想得出神,没注意雨正在慢慢变小。
雨声降下来,身旁的键盘敲击声便格外清脆。
酷哥膝盖上的笔记本屏幕显示的是一个PPT,小标题上有“公司前景”之类的大字,喻闻视线一扫而过,落在纯黑键盘上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
酷哥打字速度快得能舞出残影,偶尔停顿的间隙,手便放松地搭在键盘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清瘦的五指上骨节微微突出,冷白手背上有几条显眼的筋脉,随着手掌拢合而绷紧,性张力无声溢出。
看手好看的人办公也是一种享受。喻闻盯着看了片刻,禁不住发起呆来,想起家里那架立式钢琴,这样的手弹琴一定很好看……
不过眨眼功夫,喻闻思绪飞到九霄云外。
再回神,只听耳畔“哗”地一声。
头顶撑起一把黑色的伞。
喻闻目光上移,见酷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好笔记本,单手捏着身后背包肩带,正站在他面前。
“我……”
“要伞吗?”
“好看。”
酷哥:“……”
喻闻眨眨眼,倒也不尴尬,他下意识觉得人家站在自己面前,肯定是被自己的盯视冒犯到,前来兴师问罪,一时嘴快,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酷哥偏了一下头,没接话茬,深邃挺拔的面孔上情绪淡漠,将伞柄往他的方向歪了歪。
这是让自己拿伞,喻闻看懂了,心说这多不好意思。
“……你怎么办?”
酷哥言简意赅,“我离得近。”
喻闻注意到他右耳耳骨处有一枚几何形状的耳圈,小小的很不起眼,折射出冷淡的光泽,映衬着酷哥俊美逼人的五官,为他的帅气增砖添瓦。
喻闻觉得很酷。
他伸手接伞,朝对方露出一个笑。
“谢谢。”
接伞的时候没拿稳,伞往后倾倒,又被酷哥一把捞回来。
雨水在喻闻眼前划出个漂亮的圆弧。
雨伞边缘被一只白皙的手捻住,视线往上,是酷哥侧脸锋利的下颌线。
“拿稳。”
松手时,喻闻看到有水渍顺着他清瘦的腕骨没入衣袖。
等上了公交,喻闻才想起忘了问这位好人的名字。
春日的雨最多变,方才还有停的迹象,这会儿又激烈起来,一颗颗砸豆子一样地砸在车窗上。
从后排车窗能看见酷哥还没走远,高挑瘦削的身形笼在蒙蒙雨雾中,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喻闻不禁感叹,这么大的雨都不戴帽子,真是有个性……
这念头刚起,那人抬头看了眼天色,反手把帽子戴上了。
喻闻:“……”
好吧,能屈能伸也很酷。
回到出租屋,喻闻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打开高配置台式电脑,搜出副导给的名片上公司的资料,往官方邮箱里投了一封简历。
自己有几斤几两喻闻还是清楚的,演戏一窍不通,唱跳一概不会,只有脸能看,贸贸然打电话过去,对方兴许会看在副导的面子上给一个机会,但这种水平,进了公司也只会让副导难做。
他又挑拣着,整合出五六个正规娱乐公司的资料,轮番投递简历——说不定哪家公司就瞎了眼呢?
窗外阴雨连绵,出租屋采光不好,电灯开着却依旧显得昏暗,显示屏映亮喻闻白净的面容,有几分与稚气外表不符的认真严谨。
他正在挑选性价比最高的表演培训机构——花钱的事,要慎重。
喻闻前二十年过得衣食无忧,没尝过拮据的滋味,初初来到这边,面对口袋里仅剩的五十元大钞,很是茫然了一阵。幸而他适应力还不错,迅速投身到伟大的糊口事业中去,还无师自通学会了省钱。
货比多家,最后选择了一个价格中等、口碑上乘的表演培训机构,又报了一个可以分期月付的声乐班。
有句话怎么说……技多不压身,万一他不是吃演员饭的料,还能当个十八线唱跳小明星。
喻闻清点着所剩无几的余额,暗暗叹气。
喻闻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态投的简历,不到两日就有了回复。
还是副导演当初介绍的那个经纪公司。
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看中他什么,但喻闻还是准时赴约。面试他的是星光影视传媒有限公司的老总,中等年纪,头发略长,下巴上有一圈短胡茬,笑起来很有颓废美大叔的味儿。
他自我介绍姓谢,很快切入正题。
谢总:“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吗?”
喻闻:“唱歌,跳舞,编曲,表演……”
美大叔大喜:“都会?”
喻闻诚恳地:“都不会,正在学。”
喻闻对面试的门道了解不深,对方问了,他就稀里糊涂地答。
不过对方貌似跟他一样,主打的是一个真诚。
美大叔搓手,“不瞒你说,我们星光传媒刚刚成立,还在起步阶段,可能给不了你太好的资源……”
喻闻满脸认真,“我知道,你们刚成立半个月,旗下一个艺人都没有。”
虽然稀里糊涂,但他也提前做过功课,上网查过资料,还找熟悉的业内人士问过,总结就是:星光传媒没什么战绩,却也没什么劣迹,公司老总混过不少圈子,人脉很广,是正规的、有一定前景的公司。
前不前景无所谓,喻闻只要一纸证明他能做演员的合同,况且谢总确实人脉广,喻闻问过去时,很多人都跟他打包票:老谢偶尔不靠谱,但绝对是个实诚人。
美大叔犹豫,“如果……一两个月都没有通告……”
“没关系,”喻闻说:“有底薪吗?”
美大叔在他出众的五官上流连一圈,重重点头,“有!还有五险一金!”
喻闻大喜过望,倾身再问:“底薪多少?住宿包不包?培训费用公司报销吗?”
“五千,包住宿,培训公司负责。”
聊到最后,喻闻喜不自胜,内心甚至有几分惶恐,禁不住自问:我配吗?给的是不是太多了?要不把公司的卫生包了吧,这钱拿得好不安心……
他仔细看完,确定合同没有问题,签字之前,扭捏道:“贵司要不还是考虑考虑,毕竟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现学……”
美大叔严肃地反驳:“你是一块蒙尘的璞玉,打磨你是我们的职责,如果签约要求什么都会,那要我们干什么?相信我!公司会让你发光的!”
喻闻握住他的手,“我也相信,贵司终有一日会大放异彩,星光传媒值得!我要在星光传媒干到死!”
双方执手相看泪眼,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签完合同,他们相谈甚欢地并肩走出公司大楼。
谢总全名谢嘉茂,他提起公司最近在接触一些不错的导演,喻闻刚刚拿到五千底薪,彩虹屁张嘴就来,“谢总真是日理万机,有谢总亲自出马,必定手到擒来……”
刚刚聊天中,谢嘉茂跟他透露了一些公司未来的发展意向,星光传媒的业务板块不仅有艺人经纪,还有影视剧策划制作发行,虽然不知道能否做起来,但谢总还是谦逊地表示:先试试。
喻闻大概知道老板为什么混过这么多圈子了——因为想“先试试”。
谢嘉茂摇摇头,带着岁月风霜的帅脸上藏着一丝忧愁,“借你吉言……他们都是我的老朋友,如果愿意来,公司肯定不会亏待他们,可惜大家意愿似乎不是特别强烈……”
喻闻心说,能强烈就怪了。
在这本书中,娱乐圈的格局差不多能概括为‘一超多强’,其中以主角攻封承洲所在的辉腾集团一家独大,另有形形色色的娱乐公司势头猛烈,而星光传媒的名字,喻闻从头到尾都没见到过。
况且谢嘉茂完美符合旁人对他评价——不靠谱,但是实诚。
一个又不靠谱又过分实诚的人,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领袖,别人不信任他也是当然,除非像喻闻这种,只在乎底薪不管前程死活。
喻闻只能安慰他:“有志者,事竟成。”
他要打车回出租屋,临行前想起什么,怕老板觉得自己心急,还特意卖了个乖,笑得沁甜,“对了老板,我经纪人是谁呀?我想请他吃个便饭,毕竟以后要好好相处……”
剧组的群演工作还没结束,很可能有下一轮,他既然签了公司,接私活还是要跟经纪人打声招呼,这是基本的合约精神。
谢嘉茂低头赧然地挠挠头发,“你也知道咱们公司刚起步……经纪人还没招,我也没料到竟然有人主动给公司投简历……”
喻闻:“?”
“但你放心,经纪人肯定是有的,就是不太专业,只能先委屈你凑合凑合。”谢嘉茂用力捶了捶自己胸膛,“我虽然没带过人,但我有证,持证上岗,值得信赖!”
喻闻:“……”
#我的老板一开始是我老板后来变成我的经纪人#
喻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当天晚上,副导演就给他发了一张新通告。
——是《风华》剧组的特约。
高导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要给他上次的角色加一点戏份。喻闻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能拿到不菲的酬劳,当即屁颠屁颠应了。
当晚,喻闻复习了下这个时间点的相关剧情。一本娱乐圈文被他精简得只剩下五万字,在有头有尾的情况下,中间细节就如同阉割版。
……意思是提前预习也不会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
喻闻把涉及《风华》剧组的薄薄三页纸反复阅读,又努力回忆,最后一无所获,放回抽屉里。
晚上他跟谢嘉茂打了个招呼,那边最近在死磕导演,忙碌非常,听闻是个没姓名的小角色,也没多问。
早前说过,高导是个严谨的人,出过不少爆剧,最出名的乃是两点——1.惊心动魄的画面美感;2.饱满的人设。
他的剧中鲜少能见到脸谱化的角色,即便是常见的小人物,也能深刻抓住人物特点,令其立体鲜活。
圈内人曾经笑言,高导的剧即便烂成狗屎,也总有人要尝尝咸淡,因为这两点足够抓眼。
《风华》拍摄进度已经过半,接下来的剧情便围绕在公孙代玉倡导的“以民为本”的理念与旧贵族等剥削阶级的冲突,喻闻这个角色代表的就是旧贵族。
为了将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矛盾更加尖锐地表达出来,也为了突出女主的心境变化,高导加了一场戏。
——喻闻饰演的贵族公子当街纵马,致一死三伤,被公孙代玉就地斩杀。
这是女主第一次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小公子满脸是泪哭哭哀求,可言语间始终不经意透露出傲慢和对性命的蔑视,让公孙代玉意识到,倡导是没用的,必须从根本动摇他们的观念,如何动摇?以鲜血。
这场戏喻闻的任务就比较重了,前期嚣张后期恐惧,还要对着女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台词也叽里咕噜一大堆。
喻闻捧着台词本,陷入沉思。
邹明很高兴他能接到这样分量的戏,“咋了?高兴傻了?冷静点,你看高导这么喜欢你,以后肯定会有更多台词的!”
邹明二十出头,比喻闻大几岁,下颌有些方,配上改不过来的口音,一笑就有股憨厚感。
“倒不是因为这个,”喻闻指了指剧本上的几个词,“‘大惊失色’、‘涕泗横流’、‘慌不择路’……都怎么演?你会吗?”
邹明:“……”
喻闻群演都没干熟练,一上来给这么多台词,实在为难。
他花了十分钟解读剧本,深觉力不从心,扭头跑去跟导演说能不能换人。
“干嘛?给你机会你还不要?”高导一开口就是老暴躁人了,喻闻被他的嗓门震了一下,默默揉耳朵。
据说最近高导如此易怒,主要原因是有位朋友想请他去公司压阵,具体怎么个压法倒也没说,只是高导每次接完电话,精神状态就会不太好。
这哪是朋友,冤家吧。
喻闻把密密麻麻的剧本给他看,“导演您想呈现最好的画面效果吗?”
高导:“你不废话。”
“现在有个大bug,就是我,”喻闻老实巴交地说:“换掉我,这一段完成度立马提升百分之五十。”
“……”高导气笑了,唇部肌肉微微抽搐,呈现一种扭曲的美感,“通知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保证完成任务吗?”
喻闻犹豫下,道:“通知我的时候,您没说有台词。”
高导:“……”
喻闻:“……”
两人对视,沉默蔓延。
这是实话,副导通知他来的时候,只说有一场戏,当时飞页还没写完,副导以为是个没台词的小炮灰,还安慰喻闻,台词以后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