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
几个穿着职业装的小姐姐来到店里用餐。
另一位店员小王,趴在柜台后羡慕地看着。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陆昭闲聊:“她们都是纪氏的员工啊,听说他们公司待遇超级好。但好像考核很多,而且很严格。”
“待遇很好嘛……”陆燃一边回应一边在脑海里默默背着英语单词。
“那可不。”小王有些遗憾,“我大学要是考好点,说不定也能进纪氏呢。”
说着他拍了拍陆燃的肩膀:“你还有希望,好好努力。”
陆燃笑了一声。
那边外卖来了订单,两人又开始忙活。
两位纪氏员工也在闲聊。
其中一位隐晦的往上指了指,好奇地问:“你最近不是调上去了吗?怎么样?那位是不是超凶。”
说到这,对面坐着的女生也往前探了探身子:
“别说了,我刚过去就犯了个错,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害,就是董事长不是坐轮椅吗?我看到他出电梯,下意识帮忙去推……”
“啊?这有什么?”
“是啊!”说话的女生也有点不懂。
“然后怎么了?”
“也没怎么,董事长看了我一眼,说:去做自己的事。”
说着,女生喝了口水压惊,“但是那个凉飕飕的眼神和语气你懂吧?”
“妈呀,那一瞬间我都觉得我要凉了。后来问了问别人,才知道这位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轮椅。”
“果然有怪癖……不过他腿这个样子,脾气怪点也是应该的。”
“您好,您点的意面。”陆燃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把意面和餐具在桌上摆好。
刚刚吐槽的那位,可能因为背后说了老板坏话,脊背凉飕飕的。
忍不住又摆摆手:“平时还是挺好的,和我之前的老板不一样,不会莫名其妙拿员工发脾气。咱们董事长情绪还是挺稳定的……”
稳定的不高兴吗?
陆燃在心里默默腹诽。
一开始他并没意识到这个咖啡厅挨着纪氏的办公楼。
但三两天下来,经常能听到有人提起纪旻。
一个低气压大魔王。
脾气冷淡,算不上坏,但因为身体残疾,所以便显得越发古怪。
陆燃端着托盘走开的时候,还听到两人在谈论:
“老板要不是腿有问题,高低也得是个王牌金龟婿。”
“他腿到底怎么回事啊?天生的吗?”
“……听说是车祸。”
陆燃刚回到柜台后,小王招呼他:“这几份打包好了,都是一个地址的。”
陆燃应了一声,拎着袋子走出了店门。
纪氏,会议室内。
到了饭点,一场收购案的谈判中场叫停。
一个男人追出来:“纪总!”
纪旻的轮椅没停。
男人下了谈判桌后,那股圆滑的商人气质散了很多。
这人显然并不了解他的习惯。
两步追上来,继续和他讨价还价:“纪总,您的要求不合适吧?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纪旻的轮椅停下,抬头朝这位难缠的客户看过去。
夹在一群饥肠辘辘的打工人里。
他脸色依旧是一如既往地阴郁,皮肤苍白到透明。
面上没有半分饥饿或焦急的感觉。
冷淡得像仙,又像鬼。
他道:“你公司里什么情况自己清楚,我没有花钱买垃圾的习惯。”
对面的男人脸色僵住。
卡在一个要发火又心虚的临界线上。
纪旻的这句话不客气极了。
让周围步履匆匆赶去吃饭的员工都不由停了停。
一些刚参与这起收购项目的新员工,心脏都提了起来。
就怕忙活了一个月的功夫白费了。
其余老员工倒是老神在在。
纪旻从会议室出来,没下楼用餐,先回了一趟办公室。
他刚回办公室没多久。
助理敲门进来,道:“董事长,对方同意签订合约了。”
纪旻颔首。
说完之后,助理并没有走。
“还有事?”纪旻停下轮椅问。
助理给他看自己震动了半场会议的手机,踌躇道:“是监狱那边打来的电话。”
纪旻静静地看着他。
助理叫苦不迭,还是说出了近乎禁忌的话题:“那边说,您的……弟弟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一定要见您一面。”
纪旻并没有助理想像的生气。
他甚至笑了一声。
薄唇轻够,眼角眉梢都带着深深的凉薄。
“告诉他。”他道,“想见我,除非他把自己的腿打断,爬着出来。”
“另外,他不是我弟弟,只是纪家的私生子,真有问题,让他去找他血缘上的父母。”
说这些时,纪旻语气平静得过分。
这让原本有些忐忑的助理也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好的,我去回复。”
又处理了一些事情。
纪旻才遥控着轮椅走出办公室。
外面的员工正在放松着午休。
或是聚在一起聊着天,或是慢悠悠吃着东西。
见他出来,聊天的声音稍静了静,才开始继续。
每个人都留意着纪旻。
仿佛生怕他一个不慎,从轮椅上摔下来。
纪旻无视了周围人的视线,一个人来到电梯旁。
他按下按键,看着电梯楼层不断往下。
纪氏的董事长办公室一直设在顶层。
但纪旻上任后,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将办公室设在了遇到紧急情况更好控制情况的中层。
“滴”。
电梯停住,电梯门打开。
纪旻正遥控着轮椅进去。
一抬头,却看到了穿着咖啡厅服务生制服的少年。
少年两只手里至少拎了八九个袋子。
硕大的纸袋,衬得他骨骼越发细瘦纤薄,身上薄薄的制服,看起来还没有手中的保温纸袋看起来御寒。
他正手忙脚乱地翻看着手机上的订单信息。
略长的刘海垂下,细软乖巧的黑色发丝,在电梯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种融化的太妃糖一般的质感。
纪旻愣了一下。
下意识按了下停止按钮。
但轮椅还是已经越过了电梯隔门,停在了中央。
纪旻顿了顿,还是遥控着轮椅进去。
陆燃也看到了纪旻。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不好,来一趟纪氏,好巧不巧遇到了这位。
男人连带着他身下那架厚重宽大的黑色轮椅,一起进入电梯。
宽敞的电梯空间,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轮椅上的人,并没有刻板印象中的孱弱。
男人肩背宽厚,气场很强,身上更是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掌控感。
他眉眼凌厉,表情很淡。
压迫感便又重了一层。
等电梯门彻底合上。
空间内的拥挤,便有了几分气氛上的逼仄。
陆燃瞥了他一眼,没有打招呼。
他想到自己今天在咖啡厅听到的八卦,又低头看看手里支楞八叉的袋子。
便默不作声地带着手中的袋子努力往旁边挤。
力求连纸袋的边边都不要擦到轮椅。
可这在窄小的空间里,实在是个不太可能完成的事。
陆燃努力缩了半天。
纪旻坐在轮椅上目不斜视。
突然男人冷不丁出声:“要不要给你挖个洞钻出去?”
陆燃:“……”
纪旻的语气低而沉。
带着他特有的沉郁和嘲讽腔调。
陆燃听着莫名有点火大。
他翻了个白眼,手臂也不收了,直接大剌剌放开。
“哗啦”一下。
四五个袋子全拥到纪旻身边。
有几个甚至胆大包天的越过轮椅的扶手,支棱到了他腿上。
从纸袋提手从某人的臂弯缓缓下滑,又被吃力的网上拎了一下。
动作幅度之大,几乎怼到了纪旻脸上。
纪旻视线顺着纸袋,溜到了少年有些瘦弱的手臂上。
顿了顿,他还是淡声问:“不是拿了沈家的资助?怎么还做这些?”
他话落。
“滴”的一声,电梯到了楼层。
电梯门划开。
身边的少年拎着那堆纸袋“哗啦啦”往外走。
挤出了电梯门,脚步又顿住,转头朝他看过来。
那双弧度乖巧的黑眸张牙舞爪地看着他。
“当然是卧薪尝胆,图谋不轨。”
纪旻皱眉。
这是那天他说过的话。
少年彻底转过身。
非但没有被指责的尴尬,反而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张扬道:“你也说过,那都是不属于我的东西。”
“这也不属于我,那也不属于我。天底下好东西多的是,但总有人给我盖个章,说我不配。”
陆燃眼眸晶亮,“我要是真认命,那干脆就别活了。不属于我又怎么了,还不准我抢吗?”
纪旻被说得愣了好半晌。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对他说话了。
偏偏说得还是强词夺理的内容。
等他回过神。
少年早拎着纸袋跑了。
因为愣了很久,电梯门也缓慢合上。
把准备出电梯的纪旻关了个正着。
纪旻气得肝疼。
有些心梗,也有些怒其不争。
他已经给过陆燃独自高飞的机会。
陆燃一意孤行,非要和沈家掺和。
他可没有救蠢人的习惯。
但不知为何。
刚刚少年眼底闪动的火焰,却仿佛烙在了他脑海里。
等电梯再次停下,已经是别的楼层。
纪旻出来后,从窗户瞥了一眼。
刚巧看到陆燃送完外卖,拎着仅剩的几个纸袋从大楼里出去。
少年低垂着眸,走进寒风里。
丝毫看不出刚刚朝他输出的张扬模样。
仅看了一瞬,纪旻便控制着轮椅离开。
临近春节。
各大高奢品牌的春季新品开始预订。
郁闷了好久的沈夫人终于又开始容光焕发,带着沈星染,约着富家太太们在商场里散心。
清闲的富家太太们聚在一起,夸赞着从试衣间出来的沈夫人。
“你这身材,真看不出生了三个儿子。”
“果然身段好,穿什么都好看。”
沈夫人脸上带着淡笑,拿了几件新品,让沈星染去试。
“欸,最近怎么没见到张太太?”
沈夫人默默支棱起了耳朵。
因为沈家和张家地位相仿,沈夫人难免想和张太太比较。
周围的富家太太都以沈家为中心,知道她想听什么:
“害,在公司忙前忙后的操办年会呢?哪有咱们清闲。”
“平时连个逛街做美容的时间都没有吧?”
“把自己搞得跟个打工人似的,养出来的儿子不也没出息?”
沈夫人压下嘴角的笑意,看到从试衣间出来的沈星染,眼底流露出些许骄傲。
这时,说曹操曹操到。
一转头,就见张太太拎着包雷厉风行地从店外路过。
她身边还带着几个外国客户。
张太太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听得店里几人都愣了愣。
沈夫人一天的好心情散了一半。
她低头看着沈星染身上的衣服,假装没看到张太太。
谁料张太太见到熟人,主动进来打了个招呼。
沈夫人想到自己身上穿着限量版新品外套,也仰起头,朝张太太寒暄:“好久没见你了,这边上了很多设计不错的新品,不来试试?”
可张太太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眼里完全没有惊艳。
只淡淡笑道:“品牌方已经送到家里了。”
沈夫人:“……”
等张太太离开,店内的气氛也down了很多。
几人正闲聊着。
店外又路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人眼尖,戳了戳身旁的人,小声道:“那不是胡太太吗?”
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胡太太,她好久没出来了吧?”
“不是吧,她怎么这个憔悴的样子,都没人出来!”
“听说是家里生意出了问题……”
店外的胡太太又走近了点。
从前和这些富家太太如出一辙的她,现在脸上挂满了憔悴,穿着打扮也不如以往。
鬓角甚至还有了几根白发。
有人故意抬手喊了一声:“胡太太!”
胡太太听到声音,下意识往店内看。
看到现在和自己差距巨大的富家太太们,脸上又闪过一丝尴尬。
她没进店。
不自然地笑笑,便低头走了过去。
但走到玻璃门的另一侧,一抬头便见到沈夫人从试衣间出来。
看到光鲜亮丽的沈夫人,胡太太脚步一顿。
她脸上那股尴尬和不自在僵住,缓缓露出一股难以克制愤怒不甘。
下一秒,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闲聊的太太们和店员还没反应过来,她伸手便薅住了沈夫人的头发。
“啊!你干什么!”沈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尖叫。
“干什么?打的就是你!”
店内其他人也懵了,愣了好几秒才冲过去。
胡太太疯了似的厮打沈夫人。
一群人急着拉架,又是薅头发,又是拽衣服。
负责的店员连忙去找经理。
经理又连忙打电话叫保安。
等保安冲过来把她们拉来。
沈夫人和胡太太两人都头发散乱,满脸红痕,精致地妆容全花得跟鬼一样。
“你个疯女人,怎么好端端冲过来打人!”
沈夫人被扶着坐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胡太太伸手就要来扇她的脸。
因为被人拽住扇不到,当即啐了一口唾沫:“我呸!还问我为什么打你?你儿子和私生子斗法,把我胡家牵扯进去,我还不能打你了?”
“要不是因为沈家,我们胡家怎么可能被纪家针对,落到这种地步?”
后面的话,沈夫人一句都没听清。
她满脑子都是胡太太说出的那个词——私生子。
周围拉架的富家太太们,也瞬间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私生子?”沈夫人觉得荒谬,她气笑了,“你胡说什么呢?”
“你不知道?”胡太太看着她,突然嘲讽大笑,“哈哈哈哈哈,沈鸿源有了个私生子要争家产,全京市都传遍了,你竟然不知道?”
沈夫人表情彻底僵住。
胡太太又啐了她一口:“你儿子指使我儿子对付那个私生子,才让我儿子不小心惹上纪家。真不知道,去问你儿子吧!”
说着胡太太挣脱身后的保安。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挎着包离开了。
沈夫人茫然站在当场,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
不知道是刚刚被胡太太挠的,还是因为“私生子”三个字恼的。
她心里觉得荒谬,沈鸿源什么时候有过私生子?
但脑海又有一个声音在疑神疑鬼,有段时间沈鸿源的确不沾家。
就算现在,他也经常一出差一个多月……
沈夫人压下心里的慌乱
她还记着还有外人在场,强笑道:“这女人脑子不清醒了吧,瞎说什么呢。”
身旁的人也应和:“就是就是。”
“我家鸿源特别顾家,怎么会在外面乱搞,还搞出私生子。”沈夫人努力说服自己。
她转身去寻求赞同,一不小心对上身边小姐妹的视线。
却发现这些人竟然没一个敢和她对视。
均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沈夫人心里的荒谬感更重了。
恐慌也一步步蔓延。
她再也坐不住了。
总觉得身边人总用一种或怜悯,或看好戏的目光盯着他。
这时,走出店外和朋友聊天的沈星染也回来了。
他一看店内的状况,顿时愣了愣,连忙朝沈夫人走过去:“妈,你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看着沈星染,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她彻底没了逛街的心情,简单寒暄了两句,便拉着沈星染离开了。
沈星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发现沈夫人回程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
回到家里,沈夫人泡了个澡,又点了点熏香,想让自己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一下。
但即使躺到了床上,她依旧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
难道,沈鸿源真的……
都到了争家产的地步了,说明那个私生子年纪已经不小了。
难不成从很多年前……
沈夫人想到这个就两眼一黑。
她因为沈鸿源的背叛而愤怒。
一想到那么多年,外面的人说不定都看傻子一样看她,沈夫人就气得想吐血。
但转念,沈夫人又安慰自己。
说不定只是胡太太胡说八道而已,她可不能被那个疯女人给骗了。
沈夫人安下心来,打开保险柜,去看沈鸿源送她的礼物。
可她瞬间又想起来,今年沈鸿源结婚纪念日都没回家。
连着几年礼物都是让助理送的。
辗转反侧了一整个下午。
到了傍晚。
沈夫人下楼时已经基本安抚好了自己的心情,将胡太太的话丢到了脑后。
外面下起了小雪。
沈星染刚从外面回来,头发上沾了点雪花。
“你看看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沈夫人连忙迎上去。
她接过佣人手里的毛巾,帮沈星染擦掉雪花。
又连忙让佣人煮点姜茶。
没一会儿,佣人端着姜茶和炖好的甜品送过来。
沈夫人把沈星染的围巾拿下来,带着人坐下:“快吃点热的。”
“妈你也吃。”
沈星染舀起一勺递到沈夫人嘴边。
沈夫人心里熨帖。
可在这个温馨的时刻,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
沈夫人脑海里冷不丁又响起了胡太太的话:
“去问你儿子吧!”
沈夫人稍稍偏开视线,扯出一个笑:“你自己吃吧。”
沈星染认真的吃起了甜品。
沈夫人定了定神。
她接过佣人递来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染染,最近你爸在外面……”
“什么?”沈星染抬头,茫然的问。
“就是……”沈夫人有些懊恼,觉得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她狠了狠心,闭眼道:“你有没有听说,你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沈星染一听就笑了:“妈,你又胡思乱想。”
沈夫人前段时间更年期,经常这样问七问八。
沈星染都习惯了,心里还有点厌烦。
他面上不显,温声安慰:“爸最爱你了啊,再说他哪有时间。”
沈夫人心脏瞬间落回肚子里。
她抚了抚胸口:“害,果然是我瞎想了。”
说着她摸摸沈星染面前的甜品盅,又招呼佣人:“这碗凉了,拿走换一碗。”
沈夫人歉然道:“都是外面的人瞎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您又听说什么了?”沈星染笑着和她闲聊。
沈夫人:“竟然说你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
沈星染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咔嗒”。
光洁细腻的白色骨瓷汤勺与炖盅相碰。
发出稍稍刺耳的声响。
沈夫人朝沈星染看过去。
沈星染的表情来不及收拢,被看了个正着。
沈夫人脸上放松的笑容缓缓僵住。
沈星染连忙克制住自己的心情。
他将瓷勺在炖盅里搅了搅,因为有些慌乱,还是克制不住地弄出了点声音。
沈星染干脆放下勺子,看着沈夫人道:“妈,什么私生子不私生子的,外面的人可真会传。”
绝对不能让沈夫人知道,传言来源于自己。
沈夫人不知道沈星染在想什么。
但她看到了沈星染闪躲的眼神。
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真……没有吗?”沈夫人问。
沈星染语气坚定:“怎么可能会有,妈你不要多想。最近是不是没睡好太紧张了……”
听着沈星染的嘘寒问暖,沈夫人的心脏一直往下沉。
直线坠入寒冷的冰窖。
沈夫人这一瞬间,是真的心寒。
他那么疼沈星染。
沈星染竟然为了沈鸿源瞒着他!
一直到现在都不肯告诉她真相!
她为了这个家操了那么多心。
为了每一个孩子付出那么多,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到了现在,竟然没有任何人站在她这边?
沈夫人强行露出个笑。
勉强装出信了的模样,搪塞两句便离开桌边上了楼。
她离开后。
沈星染先是捏紧手中的勺子。
继而又克制不住地把勺子扔开。
他心里有点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之,绝对不能让沈夫人相信这个传言,更不能让她得知这和自己有关系。
否则沈夫人会怎么看他?
沈星染站起来在客厅转了转。
他又上了三楼。
等把房门彻底关好之后,才拿出手机,给沈星卓打了个电话。
沈星卓这段时间不在国内。
他的工作室资金出了问题,问沈鸿源借,被沈鸿源骂走。
于是跑国外去争取一笔投资。
跨国电话好久才打通。
沈星卓的声音一传出来,沈星染立刻爆出了哭腔:“哥!你快帮帮我!”
“妈要是打电话问你……”
沈星染的确没料错。
沈夫人回到房间后,踌躇许久,也拨通了自己二儿子的电话。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沈星卓,你告诉我实话,你爸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
接过沈星染电话的沈星卓,当然是同样的说辞。
一口咬定,绝对没有。
是她胡思乱想。
如果刚刚没看到沈星染的表情。
如果沈星卓表现的疑惑点,而不是像沈星染一样语气笃定。
说不定沈夫人还会相信一点。
可现在,听到沈星卓的回复。
沈夫人却彻底认定了一件事。
沈鸿源真的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年龄至少和沈星染相仿。
而且全家人都知道!
只有她被瞒在鼓里。
这里还是她的家吗?还是她的儿子她的亲人吗?
沈星染和沈星卓打过电话后,依旧非常忐忑。
直到收到沈星卓的回信,这才稍稍放下心。
不管怎么样,这传言只要扣不到他头上来就好。
第二天。
沈星染从楼上下来。
他着重观察了一下沈夫人的神色。
沈夫人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本时尚杂志。
身边几个纸袋。
明显是刚逛街回来。
“妈,又买的什么?”沈星染走过去笑着问。
沈夫人抬起头,拿出纸袋里的盒子:“H家新出的项链,全京市只有十支呢。”
她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并没有区别。
沈星染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妈,我帮你戴上。”
沈星染凑过来,拿起盒子里的项链,戴在沈夫人的脖子上,并夸赞:“妈!你真漂亮。”
沈夫人拿着镜子欣赏。
而后,她若无其事地拿起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白色的陶瓷腕表。
“妈逛街时看到这款表,感觉跟你很相称,快戴上。”
沈夫人经常给他买东西,沈星染也早就习以为常。
他试戴了一下表,刚想摘下来。
就听沈夫人说:“你戴着嘛,多好看。”
沈星染这会儿不想惹她不开心,便就戴在了手腕上。
他今天有课,又吃了点东西,便回了学校。
等沈星染离开沈家之后,沈夫人带着笑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软件。
上面的gps定位,正显示着沈星染的位置。
做完这些。
沈夫人又用手在纸袋里掏了掏。
拿出来的不是小票,而是一个写着地址的纸条。
沈夫人不动声色。
她换了件低调的衣服,没用家里的司机,自己打车去了纸条上的地址。
地址很隐蔽,是个私家侦探工作室。
沈夫人带着帽子口罩,神秘兮兮地推门走进去。
她走到桌旁坐下,很不客气地甩出一叠现金。
对面的负责人立刻变得很热情:
“夫人,您有什么需要?”
沈夫人压低声音:“帮我查查我丈夫的私生子。”
“这个私生子年龄应该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并且和我两个儿子都认识……”
陆燃忙着打工,对沈家的风波一无所知。
但偶尔晚上回家,还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就像是今天。
他牵着大黄回来,刚踏进客厅,就听到里面似乎在吵架。
沈鸿源有些疑惑的问:“最近家里怎么多了一笔大额支出。”
拿着这份大额支出找私家侦探的沈夫人冷笑一声:“应该问你自己吧?”
沈鸿源一脸懵逼:“你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沈夫人猛地拔高声音:“你还敢问?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心里没点逼数吗?”
沈鸿源是真的没有数。
他还不知道一顶出轨的帽子早扣到了自己头上。
这会儿甚至笑着安慰沈夫人:“你最近怎么了,谁惹你了,钱花了就花了,不至于……”
“呵。”
沈夫人见他这个样子,越加笃定,“我看你是心虚了吧?”
沈鸿源呆滞:“我心虚什么?”
“你自己想!”
陆燃一边给大黄擦脚,一边听着里面“你冷漠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这俩怎么了?”陆燃朝着大黄碎碎念。
大黄听不懂,只朝他露出个蠢蠢的笑。
“算了吧。”
陆·私生子·燃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样,肯定和自己没关系。
于是拎着大黄淡定地回了房间。
第二天,他带着大黄溜了一圈。
照常把大黄送到孤儿院的保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