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吃瓜—— by海底见月
海底见月  发于:2024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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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魂都飘出去一半了,还在等待投喂。
直播间观众不淡定了。
「拦住他拦住他啊!别给我另一位老婆给喂死了!」
「大傻……大老婆你回来!」
「你看看他脸成啥样了!还喂!」
「大家不用怕,我已经打电话了。」
「打电话给平台?」
「不,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工作人员好说歹说,把喻闻二人搡到了前面。
镜头前挤着四道身影,喻闻和小李分坐两边,勉强入镜,中间的楚晗和捧哏被挤得动作不得。四人正襟危坐,胸前挂块红领巾乖得能去cos小学生。
「楚晗留下,小喻小李留下,另一个出去。」
「小楚清秀,小喻美貌,小李艳丽,另一个也还活着。」
“诶呦喂,得嘞各位,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捧哏主播作势要起身搬凳子,揶揄道:“我跟这仨可不是一个画风。”
弹幕敷衍地安慰两句,他又顺坡下驴坐了回来。
喻闻占据镜头一角,眼神放空。
他尊重每一份工作,但他真的不想工作,比起坐在前面卖货,他更想在后面当个背景板。
毕竟他也只拿了当背景板的钱。
「就当这是自己家,别拘束。」
「不应该啊。」
「爱妃竟如此乖巧可人?刚刚活泼的模样莫不都是诓骗?」
「孩儿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喻闻眼尖瞥到这条,搁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动,正准备强打精神,下一刻屏幕上炸开炫彩特效,有人送了个嘉年华。
旁边的楚晗怔愣一秒,表情慢慢冷淡下来。
喻闻瞬间松弛,垮成原样。
——主角攻出场了。
他前晚刚复习过书,知道封承洲会在直播间疯狂给楚晗刷礼物,大约是雄性孔雀某种拙劣的求爱方式,总之效果一般,甚至起到了一点反效果。
反正最后一段,楚晗的剧情是这样的:[他勉力捱到直播结束,面对周围的奉承几乎挂不住笑容,恨不得拂袖而去。]
《崛起吧!影帝》是以主角楚晗为中心的一本娱乐圈事业流,官配封承洲,感情线好不好嗑不知道,但实在有些硬核。
封承洲此人,顶级娱乐集团太子爷,几个月前意外结识楚晗,性格投契,相聊甚欢。楚晗不怎么关注圈内,加之封承洲有意隐瞒,一直到半个月前都还以为这位朋友是个穷困潦倒无处落脚的小可怜。
发现真相后,自然是恼怒不已,一气之下删了封承洲所有联系方式。
而两人此前相处酝酿出的种种暧昧,也在霎时间化为泡影。
楚晗待人真诚,也有几分清高,演戏对他而言只是一份工作,万万没什么追逐资源的心思,对封承洲这种居高位者是避之唯恐不及。
倘若封承洲放低身段,从朋友开始,这段感情还有延续的可能,偏偏封承洲这二百五,这辈子所有心眼都用在第一次见面了。
这个尚且年轻的富n代同样心高气傲,感情方面笨嘴拙舌,不得其法,三番两次示好被拒绝,他便也没了耐心,想着囫囵三七二十一,把楚晗绑在身边就是,堂堂集团太子爷,想留个人还留不住吗?
喻闻以仅有的阅书经验比对了后续剧情,觉得后期有一点点强取豪夺、强制爱、□□……的味道。
可惜写得实在不详细,分析不出更多。
今天这场直播,喻闻就是直播间路人甲,在封承洲账号被人扒出身份后,和直播间网友一起“惊了”“炸了”。
没什么表演难度,躺平吃瓜就行。
顶着一串初始乱码的ID在直播间疯狂刷礼物,怎么看都有瓜的味道。
弹幕刚开始吹捧着,渐渐有人坐不住,点进乱码ID的主页,循着蛛丝马迹分析屏幕背后的人。
封承洲这个账号不常用,但并不是新号,否则楚晗也不能一眼认出来。
短视频横行的互联网,封承洲虽被家中精英教育管教,但也不可能完全不参与年轻人的圈子,动态里保存着几个前几年滑雪的视频,没有露脸。
但是,但是——
视频里的人使用了一块有著名滑雪运动员签名的滑雪单板。
这块滑雪板,太子爷早两年在社交平台晒过。
再比对身形、定位、脖子上的小痣……
全网炸咯!
「什么瓜?辉腾太子爷追爱小娇妻?」
「于是转身向崆峒山走去。」
「我……你……跟你们男同拼了……」
「别捕风捉影吧,说不定太子爷只是单纯助农。」
「#太子爷助农#」
「哈哈哈哈别笑颠我。」
「助农又不是见不得人,太子爷干嘛现在都不承认?除非他压根没想到我们能扒出他。」
「太子爷: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哦呦,笨笨的,这样怎么追男朋友。」
「太子爷刷礼物到现在有半个小时吗?这就扒完了,这届网友全是特务。」
「所以,太子爷到底是谁?他刷礼物跟楚晗有什么关系?」
「楼上断网了?楚晗拍风华的时候,不是一直有狗仔爆料,说太子爷追爱他吗?天天派秘书送饭,整得人家跟美团骑手似的。」
「还上过热搜吧我记得。」
「半小时就撤了,以为是狗仔发癫,没想到真是追爱啊。」
楚晗是三线演员,有一些知名度和大众好感,可演员本就不怎么经营粉圈,他又没有签公司,几乎没有死忠粉,面对这样的绯闻,弹幕竟全在调侃。
还有粉丝直接嗑起了CP,开盘赌攻受。
另一位主播勉强拉回一点节奏,但弹幕还是侃天侃地,策马奔腾,楚晗实在坐不住,借口上洗手间离席,实则一离开镜头就沉下脸,从工作人员手中拿到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估计在跟封承洲对线。
他离开镜头,却没走远,就坐在喻闻左手边靠前的位置,喻闻眼神一瞥就能看清他屏幕上的内容。
楚晗:【封先生,请您在直播间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不要给彼此带来困扰。】
喻闻瞥了一眼,下意识移开视线,结果楚晗也换了个姿势,屏幕亮晃晃地展露在他正前方。
喻闻怀疑自己这次扮演的是“坐在楚晗旁边一不小心看到聊天内容而震惊不已”的路人甲。
你们主角玩得就是花。
聊个天还得有第三视角。
他只好撑着下巴看。
这段剧情他大致记得,主旨就是楚晗想让封承洲解释,封承洲不肯,两人语气不好,谈崩了,然后封承洲直接在直播间出柜,求爱楚晗。
这次全网真的炸了。
这会儿还没谈崩,两人正聊到:
【为什么要否认?我喜欢你。这不是件见不得人的事。】
楚晗:【我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
封承洲:【理由呢?因为我是辉腾太子爷?】
楚晗:【还不足够吗?】
封承洲:【你总是喜欢意气用事!抱着你无谓的自尊和骄傲拒人千里之外。明明你我之间跟这些都没有关系,没人强迫你进入我的圈子,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恋爱。】
楚晗:【没有你情我愿。】
封承洲:【呵。当初在洗手间偷偷抱着我的衣服自慰的,不是你?】
楚晗:【……】
喻闻慢慢坐直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好好好,这么聊是吧。
怪不得书里没写你们的对话。
放在某些清水网站,你们是要被抓去小黑屋的!
弹幕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只有一条注意到喻闻的异样:
【右边小哥瞪着卡姿兰大眼睛瞅什么呢?】
这场直播以绝对的直播事故结束,刚下播,#辉腾太子爷公开出柜#的词条迅速爬上热搜第一。
喻闻刚下飞机,谢嘉茂喜气洋洋地发来贺报:【小喻!你火了!】
喻闻:【?】
不是,为啥?就因为他在直播时接了一段梗?
他赶忙打开社交软件看了眼,立马放下心来——谢嘉茂话中有夸大的成分。这次直播流量不小,他长得过得去,微博粉丝涨百十来个也正常,不算火。
秉承初心,他的目标是当一个过得去的小演员,真爆火反而增加太多工作量。
前几天才注册认证完成的账号,如今只有一千多个粉,喻闻估计老板那脑瓜子想不到买粉,所以这一千多个至少有大半是活人。
他一面放下心,一面打开私信页面,看到一堆五花八门的问题,心血来潮,给每人都回了句“谢谢”。
然后他截图那一千多个粉给老板看。
喻闻:【千粉合影!耶.JPG】
谢嘉茂:【玲娜贝儿捧脸.JPG】
谢嘉茂:【你还在热搜上,还在涨,不知道今晚能涨多少。】
喻闻:【热搜?】
喻闻又打开社交软件,认真浏览热搜每一条,确定没有自己的名字。
直到他点开热搜第一。
#辉腾太子爷公开出柜#
[热点]辉腾太子爷公开出柜,直播间高调示爱……
【图片】【图片】【图片】【别吵,我在思考.JPG】
喻闻是那个“别吵,我在思考”。
喻闻:“……”
怎么说呢。
确实是在热搜上。
确实很惹眼。
还不止这一张,因为过分生动,且契合网友们吃瓜时的心理活动,整场直播他的reaction都被截图下来,做成各式各样的表情包出现在评论区,代表作除了“我在思考”外,还有“我的天哪”“哈?”“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出柜”……
截图不太清晰,正因如此才格外好笑,“我在思考”那张,他双手抱臂,小脑瓜飞速运转,整理接受到的信息,小小一只缩在屏幕角落,像一只被瓜噎了嗓子的猹。
评论区的讨论集中在“太子爷来真的?”和“他俩怎么认识的?”,偶尔也有一两个歪了重点:
「这什么破表情包哈哈哈哈哈……」
「传神到我觉得他在现场。」
「哈哈哈他确实在现场!」
「直播全程在的吃瓜群众在此!小哥哥长得贼俊俏,后期封承洲自爆那里,他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糊图也能看出的美貌」
「是个演员吧,没看过他的戏,但冲这reaction,我赌他能火!」
「叫什么名字?我去买个股。」
「蹲。」
「蹲。」
「全是屁股,没一个递纸,还得老娘自己捞,@喻闻,应该是这个。」
「谢谢你好心人。」
提前知道剧情,但现场吃瓜相当于把纸质文字变成3D场景,更加牵动人心。而且现场版还增添了许多纸质版没有的细节。
喻闻:好看,爱看。
直播的reaction,一半靠演绎,另一半则是切实的真情流露。
他退出热搜,回到聊天软件,谢嘉茂拉了个群,把网友的评论和魔性剪辑发到群里,并宣布:我们小喻马上就要火了!
喻闻点开群聊人员一看,不多不少,正是星光传媒“骨干”四人组。
直播平台方已经向谢嘉茂伸来橄榄枝,想与这次直播间的四人一起签一个长期合约,因为封承洲的掺和,这次直播噱头够足,后续热度不会低,但要想保持原班人马,关键还是得看楚晗。
长期合约?
看来这场爱恨情仇还有得演啊。
喻闻点点头,旋即回忆起那一筐筐橘子,如遭雷劈,私聊老板委婉地表达抗拒之情。
老板没回,在群里吭哧吭哧地放平台方商谈截图,得意得像签合同的是他自己。
高导竟也闲着,在群里表达自己的不同看法,认为小喻还没有出道作品,这样的曝光对后续人设塑造不利。
他锐评那几张表情包:【像个傻子。】
喻闻一句谢谢卡在对话框里,发不出去。
老板不同意,中年男子组掐了起来,群里另一位成员冒泡,简短的两个字。
谢鹤语:【不傻。】
谢嘉茂:【对吧小谢!明明可爱得要死!】
谢鹤语:【嗯,可爱。】
高开宇:【小谢,别被老谢带偏,混娱乐圈要有判断力,一味宠着孩子是不行的。】
高导强迫他沉默两分钟,好好判断一下。
两分钟后,谢鹤语在中年男子的嘴炮中再度冒泡:【判断完了。】
高开宇:【怎么样?】
谢鹤语:【可爱。】
高开宇:【……】
喻闻莫名其妙被戳到笑点,在机场大厅笑得前仰后合,眼看着高导要喊他本人出来主持公道,连忙下线装死。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喻闻换了身衣服,准备下楼填饱肚子再补觉。
谢嘉茂发来消息,说拿下了一期综艺,有些细节需要见面讨论,喻闻便拐回了直奔路边摊的脚,在附近一间颇有情调的咖啡厅等待。
正是工作日下午,咖啡厅人不多。
喻闻找了个偏僻隐蔽的卡座,点单后拿起桌上的杂志翻动着。
不过少顷,身后的卡座有人落座,衣料娑娑声近在咫尺。
他往旁边一瞥,在玻璃窗上看到后面人的侧影——男性,戴渔夫帽和口罩,身形瘦长漂亮,非常出挑。
喻闻心说这卡座位置选的还挺妙,他能从玻璃窗折射看到对方,对方却看不到他。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人压低的嗓音:“怎么才来?”
两个卡座位置都偏僻,音乐离得远,他几乎能清晰听见后座的每一句话。
他正想发出点动静提醒这里还有个人,另一道声音开口了:“去医院拿报告,来晚了点,这是您要的东西。”
“让你跟拍封承洲,拍到什么了没?”
“呃,这个席先生,辉腾太子爷最近出入都有保镖随行……”
“什么都没拍到?”
“呵呵呵,是的。”
喻闻沉默了。
他悄然往下坐了点,让卡座挡住全部身形,顺便往玻璃窗瞟。
光亮可鉴的玻璃窗映出瘦高男人对面的情形——普通男性,三十上下,含胸缩背,脸上带着讪笑落座。
瘦高男人接过文件袋,拆封的间隙有些不耐烦,随手扯下帽子,蓝灰色发丝蓬松地暴露在空气中。
喻闻觉得这头蓝毛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蓝毛的声音很好听,即便微微压着,还含着怒意,依旧磁性悦耳。
蓝毛不客气道:“废物。”
他拆开档案袋,拿出纸张,少顷,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存在亲子关系……”
喻闻:“……”
亲子鉴定。
好抓马。
他就不该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走进这个咖啡厅。
“这份鉴定你看过了吧?”
疑似私家侦探的男人回答:“是的席先生。您是公众人物不能出入医院,报告是我取的。”
“闭紧你的嘴。”
“这是自然。”
姓席,蓝毛。
喻闻默默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这两个关键词,轻易搜出了这位蓝毛的身份。
席宿,选秀出道爱豆,唱跳全能,队内担当主舞……
私家侦探忽然又开口了:“席先生,您这样的身份,根本没必要正面与封承洲作对,讨好封董才是上上策,毕竟您与封承洲都是封氏血脉,继承权有您一份……”
席宿:“闭嘴。”
这一下声量有些高,有人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席宿欲言又止压紧了喉咙,又将渔夫帽戴了回去。
“做好你的分内事,别对我指手画脚。”席宿冷冷警告。
撂下这句,他拿上随身物品,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厅。
私家侦探叹了口气,低头啜饮咖啡,过了会儿也起身离开。
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
喻闻压低上半身,小小一团缩在卡座里,维持着那两人走后的姿势,墨镜后的目光透出呆滞。
他想起自己的表情包。
别吵,我在思考。
他整理了下思路。
——席宿是封氏私生子,大概率是封承洲同父异母的弟弟,对封承洲怀揣不必言明的恶意。
但书中似乎并没有这么个人物。
封氏这一代的确有一名私生子,在临近大结局的时候才出场,勉强算是个恶毒反派,楚晗跌落低谷时凑上去踩了两脚,被反应过来的封承洲收拾了。
但那名私生子原姓不是席,而是李。
莫非席宿是艺名?
喻闻摘下墨镜,凝眉沉思。忽然一名年轻女孩走到面前,直勾勾盯着他。
“你是艺人吗?”
喻闻张嘴就想否认,女孩却望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有你的表情包,小哥哥,你怎么私底下也是这个表情哈哈哈哈……”
喻闻朝她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苦笑。
“你不会又在吃瓜吧?”女孩促狭地眨眨眼。
喻闻羞涩摇头,实则心里想的是:我的老天鹅啊,你再来早点,就能看到现场版了。
“合个影可以吗?”女孩活泼外向,拉着他合照,喻闻乖乖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你好乖,好漂亮哦。”走前女孩真心实意地夸他。
谢嘉茂来时,喻闻正抱着手机刷席宿的剪辑。
中年美大叔把长发半扎在脑后,下巴剃得干净,精雕细琢的五官凸显出来,细纹并不显老,反倒有种历经风霜的韵味。
“这个给你。”
喻闻接过他递来的塑料袋,发现是一盒鲜切水果混搭,还有几瓶复合维生素。
“哇,谢谢老板。”
喻闻照例对着老板吹了一通彩虹屁,不经意间把水果推到一边。
谢嘉茂:“你不吃吗?”
喻闻:“维生素吗?哈哈回去吃……”
谢嘉茂:“我说水果。”
“……”
喻闻谨慎地撩眼皮,不小心对上老板郑重其事的视线,立刻心虚地移开目光。
“我不太饿,不想吃……”
谢嘉茂满脸写着:你再编?
“好吧都不喜欢。”喻闻破罐子破摔。
谢嘉茂搓了搓脸颊,惆怅地叹气,“这可不行啊小喻,这也太严重了,等这部戏拍完,我们去医院好好做个全身体检,你肯定缺不少东西……”
“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不好吃。”喻闻掀开塑料盖,叉了一块甜瓜,三两口囫囵吃完,嫌弃得直撇嘴。
上回说过,他不爱甜的也不爱酸的,最好介于两者中间,这个度很难形容,也并没有绝对不吃的水果,只是对于水果的口味挑剔至极。
谢嘉茂严肃道:“不好吃也得吃。”
喻闻勉强点头,“行……”
谢嘉茂:“小谢,你盯着他。”
喻闻:“……”
喻闻扭头,才发觉谢鹤语不知何时站在身侧,正垂眸望着自己。
“嗯。”谢鹤语应了一声。
“谢老师费心了。”他臊眉耷眼地道谢。
正准备入座的谢鹤语动作一顿,原地站了片刻,迟疑着伸手,温暖的掌心落在他的发顶。
停了一秒,他收拢手指,揉了揉。
一个生涩的安慰。
回到家中,喻闻把席宿的生平和演艺经历总结成文档——直觉告诉他,这位蓝毛接下来多的是戏份。
随后他想起什么,把滞留在快递站十来天的身份证取了回来。
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他无疑,名字也没错,甚至出生日期都一致,只有最前端代表地区的编号有所不同。
总算不是黑户,喻闻暂且放下心,睡了个好觉。
直播耽搁了两天,吃罢早饭,他火速赶回《仙门逸闻录》片场。
简恒一见到他就双手抱臂。
喻闻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在模仿什么,要搁平常,他说不定很乐意配合简恒互动一下。
但现在……人多,社恐犯了。
“一二三,欢迎回归!喻老师猜猜我们在干嘛?”简恒欢脱道。
江秋月的饰演者祝心怡抱着胳膊,面露凝重,“别吵,他在思考。”
七八位同事把喻闻围成一圈,模仿他的表情包,听见这话霎时笑成一片。
喻闻拿包捂住脸,抱住了一旁的树干。
简恒:“小喻,你在干嘛?”
喻闻:“我在自闭。”
简恒笑得像羊癫疯发作,祝心怡眼疾手快把这一幕拍下来,晚间剧组群里又多了一张表情包——别吵,我在自闭.jpg

第11章 结局
剧组拍摄进度与剧情进度不一致,为了方便,通常会在预期时间内把一个景的场次全部拍完。
云霄剑派是故事中心,《仙门》这样的小成本网剧,这一个景已经占据了剧组大半时间。
今日要拍的是大结局,也是云霄山的最后几场戏。
「“根本没有魔族圣物。”
门派四师兄叼着根狗尾巴草,仰躺看着星空,唇角是吊儿郎当的笑,“明日消息散播出去,只怕之前费尽心机混进来的那些势力能怄死,毕竟在我们身上浪费了那么多不必要的时间。”
“消息一旦散播出去,魔族必然发起攻势,人间将迎来上百年的战争。”庭院中烧着火堆,众人围坐一圈,冷酷稳重的二师兄一面说着,一面添了把柴。
“那时候我们早死了。”三师姐掩唇打了个呵欠,懒洋洋依靠檐柱,一派美人春困的佳景,“操心了这么些年,死后的事,就别惦记了。”
根本没有魔族圣物。
消息是假消息,自一开始就是假消息,只不过魔族信了,千百年来始终因圣物的存在而束手束脚,才令人间有喘息之机。
云霄剑派也并不是世代镇压圣物的隐世门派,只是几十年前魔族找到了圣物不存在的证据,为了掩盖事实,一个小门派站出来当了靶子。
他们是一群再寻常不过的修仙者,没有强大的门派传承,没有霸道的秘法术决,甚至天资也平平。
他们是一群普通人。
“护山大阵最多能撑到五更末,届时山下包围的临时军队就会冲进山门,一旦搜山,圣物不在我们这里的消息,肯定瞒不住了,这么个谎言骗了魔族千百年,已是运气极佳,接下来如何,都是人间百姓的命数。”
三师姐絮絮叨叨盘点现状,末了撑住下巴,笑了两声,笑声清脆如银铃。
“可再怎么说,还是不甘心,为了当好这个靶子,姑奶奶可是拼了命地修炼……”
外界把云霄剑派传得神乎其神,扬言弟子个个都是宗师级别的天才,谁知道几十年前这个剑派根本没有名字,山中只有混日子的几名少年,会点微末法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摸鱼打鸟样样精通。
不知何时起他们睁眼的第一个念头从早饭吃什么,变成了今天会有几个敌人。
楚老六从火堆里扒拉芋头,他最年幼,行事莽莽撞撞,还有几分天真的乐观,闻言噘噘嘴,“万一其他仙门及时赶到,把我们救下来了呢?”
江秋月端坐一旁,手中捧着一册卷边的话本,从头到尾不参与讨论。
三师姐让楚老六也给她扒拉一个芋头。
楚老六目测了下两人离火堆相差无几的距离,问为什么。
“你运气好,扒拉的总是熟的。”
楚老六把手里的芋头递给师姐,“这个凉了,你吃吧。”
三师姐摸摸他的狗头,“我们小锦鲤就是善解人意。”
楚老六对锦鲤这个称谓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总是有本事把一切都搞砸,也总有运气转危为安,锦鲤称谓不仅包含绝顶运气,也包含了他搞砸一切的逆天本事。
等两人胡闹完,老四慢慢悠悠道:“赶不过来的,这次攻山蓄谋已久,不仅有魔族,还有邪修、仙门,全是精锐。这次能躲过,下次也躲不过。”
圣物之力人尽可用,觊觎的早就不只有魔族,自古以来,权与力总是能让人迷失。
“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个熟悉我们,也熟悉云霄山的魔族君主。”
提到真实身份暴露的老七,几道视线或直白或隐晦地睨向了江秋月。
“别看我。”
楚老六心虚,欲盖弥彰,“大师姐,我们没……”
“没看你哆嗦什么?”
楚老六:“……”
老四乐不可支,“楚老六,你只是没下过山,又不是没长脑子,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副德行,胆子比芝麻粒还小。”
二师兄沉静插话:“他不是胆子小,他只是怕江秋月。”
毕竟从小到大,楚老六犯过的错没有上千也有八百,每回罚他的都是江秋月,大师姐不懂小孩身体弱,打板子都往死里打。
楚老六能活下来,得亏他是锦鲤。
三师姐凑到江秋月身边看了眼。
“这时候还看话本,有那么好看吗?”
江秋月冷冷淡淡地回答:“不好看。”
三师姐沉默瞬息。
“不好看你哭什么?”
江秋月镇定地抹了把眼尾的泪,从容道:“此段略显悲哀,我情难自抑。”
三师姐:“……那么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不好看。濮阳溪说好看,我不认可,如果明天见到他,我要告诉他我的依据。”
“哦……”
三师姐耐人寻味地笑起来。
“秋月,你很喜欢他。”
“嗯。”
“可你们不会见面了,你知道的,我们将会殉山。把圣物的秘密封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是云霄剑派几十年的诺言。”
“也许临死前能见一面,到时我会告诉他,这个话本不好看。”
“好吧。”
三师姐不欲与她分辩。
江秋月惯来如此。
她认定的事,不会因旁人三言两语而改口,坚定又固执,不知变通,不会低头。
也正因如此,才能稳稳撑起云霄山几十年。
三师姐忽然好奇。
“秋月,师父死的时候,你也这么冷静吗?”
夜色寂寂,只有篝火噼啪声。
“师父死了很多年,为了稳定局势,你不得不隐瞒他已经死去的事实,每七日为他送一次饭,风雨无阻,连我们都被瞒在鼓里……那些食盒每次提出来都是空的,你在静谧的洞穴中,一个人把饭菜吃光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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