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遥人物弧光并不饱满,但胜在完整,从头到尾包括各种细节都值得细品。喻闻对这个角色很有感情,咔咔自拍,没忍住发了个微博。
【喻闻:小楚,永远有人保佑你[配图][配图]……】
下面陆陆续续有粉丝捧场,还有人询问是什么类型的剧,喻闻挑着回复了,颇为认真地安利:剧本很不错,大家可以期待下。
他阅片量不多,不清楚现在市场水平如何,但这种小成本网剧,能写出这样喜剧中包含悲剧的内核,在他看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杀青宴预计在半月后,因为简恒的戏还没拍完,接下来剧组要更换场地,拍摄濮阳溪在魔族的戏份,鉴于晚上还有戏,导演没让他们喝酒,可简恒还是抱着喻闻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的小喻啊,就要离我而去啦……”
喻闻怀疑他偷喝了,但没证据。
简称搞卫生。
他也真是闲。助农直播因为楚晗不松口,谢嘉茂暂且搁置了,等着这位主咖的意愿;上次聊好的综艺是国民度极高的大热综艺,喻闻只是其中一期嘉宾,就这还是谢嘉茂动用圈内人脉强要过来的,喻闻一个没有出道作品的新人演员,能塞进去纯纯老天保佑。
老板四处奔波,到处给他捞资源,喻闻实在问心有愧,不好瘫在家里什么也不做,正好公司总部尚在装修中,他便拿了钥匙过来打扫卫生。
一推开门,熟悉的高挑身形坐在折叠梯上,挽着袖子,露出一节劲瘦的小臂,正给墙壁刷漆。
听闻动静,谢鹤语转头看过来,面带讶然。
喻闻站在门口沉默一分钟,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勇敢地给老板发了一条信息控诉:【老板,你太过分了。】
发完他就调了静音,假装自己没干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远在《风华》剧组的谢嘉茂打了个喷嚏,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他拿出来看了眼,有些纳闷,“什么……”
高开宇盯着监视器看回放,聚精会神的,谢嘉茂在旁边嘀咕,他下意识皱了下眉,被打扰到有些不悦,“怎么了?”
谢嘉茂委屈道:“小喻骂我。”
“活该。”高开宇幸灾乐祸,“那小家伙可会呛人,你等着三高吧。”
“不应该啊,小喻对我一直很友善的……难道公司卫生环境太差,累到他了?”
想着,谢嘉茂连忙信息轰炸谢鹤语,让他好好照顾公司的金蛋蛋,别把人累着了。
浑然忘记,他压根没给会遇上的两人打过招呼。
这时候在公司见到喻闻,谢鹤语很惊讶。
“你怎么来了?”谢鹤语从折叠梯上下来,见他额头有薄汗,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顺手把瓶盖拧开了。
喻闻抿水,润了润嘴唇,黑润眼珠滴溜溜打量着这间正在装修的会客室,像只探头探脑的仓鼠。
“老板说公司在装修,我最近没通告,过来帮忙。”
这栋大楼有二十一层,坐落在繁华地区,星光传媒只占据了其中五层,对一个籍籍无名的新公司来说,已经是非常有排面。
喻闻之前想过,老板能随心所欲这么多年,想必家中殷实,不需要他出力,还能让他在混三百六十行时有所依仗,有这五层楼的资产也算合理。
但你都有五层楼了,不能找个装修工吗?
一推门看到谢鹤语的刹那,他都觉得老板不应该姓谢,应该姓周,叫周扒皮。
谁家好人把侄子当机器人使唤啊。
喻闻咬着矿泉水瓶口,怜悯地抬眸看他,“今天是周末,怎么不在学校休息?”
谢鹤语歪歪头,直觉他误会了什么,一时却摸不准,只好敛下睫来,低声道:“来装修。”
喻闻:……
当然知道你在装修,任谁都能看出你在装修。
“哈哈哈谢老师还会这些啊,真是涉猎广泛。”喻闻想了想,凝重问:“五层楼都归你装吗?”
“……不是。”谢鹤语从杂乱桌面抽出几张设计图纸,说道:“硬装大多结束了,只剩油漆,装修工人调不出我想要的颜色,我试了很久,把比例定了下来,打算今天刷一间会客室作为样板。”
说罢,他看向喻闻背包拉链藏不住的卫生工具,静默两秒,问:“你来……扫地?”
喻闻松了口气,心想老板总算没压榨亲戚到这种程度,从背包里拿出折叠扫帚,认真道:“老板说公司很脏,我怕没扫帚,就自备了。”
“……有请清洁工,琐事不用你做,”谢鹤语欲言又止,“谢嘉茂……算了。”
喻闻估计他刚刚憋回去的那一句是对不靠谱长辈的谴责。
真有修养啊,还能憋回去。
“噢。”喻闻遗憾地把扫帚塞回背包,其实他还带了便携拖把、抹布、清洁剂、芳香剂……准备一展身手。用不上还有些小失落。
“会室内设计吗?”谢鹤语没头没脑地问。
喻闻老实摇头,看了眼他手中复杂的图纸,又道:“我会看图。”
好歹也是工科直博生呢。
谢鹤语捏着图纸,抿唇沉思片刻。
“刷漆的手感,跟扫地差不多。”
喻闻愣了下,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虽然没有地给我扫,但是有墙给我刷?”喻闻百感交集,“我看起来很想扫地吗?”
谢鹤语无声凝视着他,沉静眸光透露着包容和笃定。
跟外表不符,谢鹤语无疑是细致且温柔的,虽然偶尔正经得让人发笑,但喻闻觉得这种“笨拙”十分可爱。
他承了谢鹤语的好意,乐颠颠地去取工具刷墙。
谢鹤语来得早,已经把比例调好,勾兑完的颜色处于灰与银灰之间,有微微金属感,不明显。
喻闻给自己折了个小纸帽,一手举着小刷子,一手提着小水桶,活泼地问:“我刷哪面?!”
“只用刷这一面,做变色突出,这面墙要挂公司logo,其余都是白色。”谢鹤语把设计图拿给他看。
喻闻把小水桶挎在肘弯,翻了两页,察觉到这些设计图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设计图是两个人做的?”他好奇问。
“嗯。”谢鹤语走近,翻了两页,翻出一张3D效果图,“这是谢嘉茂给的,在我的坚持下他放弃了鹅黄配色,但还是要求保留图中部分巧思。”
喻闻看着图上明净的大落地窗,配温馨鹅黄墙面,配高饱和渲染logo……
“老板知不知道这是会客室,不是他家卧室?”
谢鹤语:“我想他知道,但并不改。”
喻闻被他冷峻而犀利的吐槽逗笑了,弯着眼道:“倒也不难看,只是作为公司会客室不够大气,老板以前做过室内设计师吗?”
谢鹤语:“嗯,短暂的一段经历。”
喻闻:“为什么?他不喜欢?”
谢鹤语:“总是不改,被炒了。”
“……”
短暂的几秒静默后,喻闻爆发出鹅笑。
“哈哈哈哈哈——”
刷完第一遍漆,谢鹤语坐下休息,看见谢嘉茂半小时前的轰炸。
字多,懒得看,他简短地回复:【嗯。】
《风华》片场,谢嘉茂盯着这个“嗯”,横看竖看,终于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敷衍!
他忧愁地叹息,“小谢对我这个叔叔已经没有感情了,现在回消息只回一个字。”
“小谢打小不就这德行?”高开宇跟他几十年的交情,跟他一起看着小侄子长大,知道没他说的这么严重,小谢一直就这死样,“过来帮我看看构图。”
谢嘉茂毕业于国内摄影专业top学府,此外还有从小到大的绘画功底,虽然这些年在各个行业都没能做出什么成就,但他的各方面的专业能力都毋庸置疑。
高开宇签约星光传媒的附加条件之一就是让谢嘉茂给他干活,直至《风华》拍完。
“你还有没有同情心?!”谢嘉茂怒斥,“叔侄情淡薄就是断绝叔侄关系的前兆!小谢要是不认我,你就也没侄子了!”
高开宇这辈子就在两个人身上吃过瘪,一个是喻闻,一个就是身边这位多年好友。
他舔了舔后槽牙,有些无奈有些暴躁,“小谢不认你是谁的罪过?怪你成天压榨小谢,周末还让他去装修。”
谢嘉茂大呼冤枉,“我没支使他,他自己要去的!那是他的楼!”
高开宇安静两秒。
“你说什么?”
“我没跟你说过吗?公司总部是公司股东友情赞助的。”谢嘉茂抓抓半长的发尾,疑惑嘀咕:“我应该说过啊……”
高开宇比了个“卡”的手势。
“让我捋捋。”他捏了捏眉心,意识到自己误解了这位“股东”的身份,一时难以置信,紧皱的眉头快拧成麻花。
“你不是说百分之五十的那位股东是你家里人……”
谢嘉茂迟疑:“小谢……不就是我家里人?”
高开宇面无表情,“我以为是你哥。”
谢嘉茂:“哦,那你误会了。”
高开宇:“……”
真想掀开这货的天灵盖,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高开宇头疼不已。
谢家这一辈,能人不少。
谢嘉茂上头有两位姐姐,一位哥哥,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其中最值得说道的当属谢嘉林,也就是谢鹤语的父亲,家中行三,比谢嘉茂大四岁。
早年靠矿产资源发家,后来煤炭资源整合,他转战房地产,经济上行那几年,又在旅游业赚得盆满钵满,干一行,赚一行。这几年退居幕后,成天跟姐姐们打牌,跟公园里的大爷下棋,过得不问世事。
但经年积累的财富、人脉、声望依旧存在,并且早已不可估量。
老谢家这一代都有些财运在身上,出门遛狗都能沾一身人民币回来。
——谢嘉茂除外。谁让他不求财呢。
上头三位能干的血亲纵容着谢嘉茂厮混至今。
“小谢,好,行,但问题是他哪来那么多钱?我记得他还没有过投资方面的经历吧。”
“之前没有,现在投资了我们星光传媒不就有了。”谢嘉茂昂起头,自信且骄傲。小喻可是说过,星光传媒值得!愿意在星光传媒干到死!
侧面反映了他们星光是一个多么有前景的公司。
高开宇:……
“哎呀哎呀,别瞎担心,小谢比你我有钱多了,那栋大楼都是他的。我哥说咱们谢家缺乏一点艺术气息,好在有我这个艺术生,但还是贫瘠了些,所以小谢高中毕业那年怂恿他去当明星。”
谢嘉茂神秘兮兮道:“知道奖励是什么吗?市中心一栋大楼。”
高开宇:“意思是我们星光传媒……”
谢嘉茂:“何止,整二十一层都是他的。”
高开宇闭嘴了。这不是侄子,这是散财童子。
“嫂子走得早,我哥早些年忙,没工夫看管小谢,小孩儿在各个姑姑姨姨家辗转,他性子闷,大人们总爱逗他玩,撺掇他做些‘伤风败俗’的事,我那些姐姐你知道的,天马行空,但出手阔绰。”
谢鹤语现如今芳龄二十,简历上能写二十年工作经验。有房有车,存款丰厚。
“等我们星光传媒做大做强,小谢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谢嘉茂慨叹。
高开宇想了一会儿。
“你哥还缺儿子吗?”
谢嘉茂:“?”
“我愿意当小谢的弟弟,哪怕没有名分。”高导郑重道。
谢嘉茂不敢置信:“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叔?”
“或者姐姐们需要男朋友吗?我愿意嫁给她们,哪怕是妾。”
谢嘉茂哽了一下,尖锐爆鸣。
“你还想当我姐夫?!!”
没安分两分钟,中年男子组又吵了起来,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剧组见怪不怪,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无暇分给幼稚的导演和幼稚的导演朋友哪怕一个眼神。
唯有几个休息的群演见此一幕,颇为惊讶。
听说他们还组了一个公司。邹明听着两人毫无条理的对话,仰头灌了口水,觉得这公司迟早要完。
不知哪个大冤种会签在他们公司呢。
公司总部,喻闻刷完一层漆,累得大汗淋漓。
天气闷热,正在装修的房间没安空调,空气中浮动着躁动因子。谢鹤语负责的范围更广,汗水已经打湿额发,湿漉漉垂在眼前,袖子挽到肩膀之上,露出线条结实的肱二头肌。
他给喻闻递了瓶水。怕他热,摘下了他头上的小纸帽,又担心他待会儿还要,犹豫了下,放到了自己头上。
“去楼下练舞室歇会儿吧。”
喻闻见他歪歪斜斜顶着纸帽,汗水浸润了整个脖颈,在攒动的喉结上流连,亮晶晶的。散发着剧烈荷尔蒙的同时,又被沾着油漆的小船帽弱化了面容轮廓的凌厉,是一种钝感与攻击性并存的俊美。
他由衷赞叹,“谢老师,你真性感。”
“……”
谢鹤语凝眸注视他片刻,抿抿唇,碎发底下的耳根有点红。
“走吧。”他无声移开视线,手指戳戳喻闻的肩膀,示意快走。
练舞室安装的是市面上先进的新风系统,不一会儿便凉快起来。
喻闻平躺在地板上,像一条风干的鱼。
谢鹤语提着塑料袋过来,里头是一个个饱满红润的草莓。
喻闻一动不动,只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去觑他,“草莓?哪来的?”
“我买的,放在冰箱里,已经洗过了。”
喻闻阖目,做了半分钟心理准备,终于鲤鱼打挺,一骨碌坐起身来。
他摸了摸塑料袋,眼前一亮,“冰的诶。”
“嗯。”谢鹤语拿了一条毛巾擦汗,拨开塑料袋,随手一挑就是最红润的,“冷藏后风味更佳——导购员是这么说的。”
喻闻接过他挑的草莓,咯咯直乐,“其实没什么区别,不过冰镇的更解渴……你平时不吃吗?”
谢鹤语:“偶尔。”
喻闻:“那怎么突然想到买草莓?”
“你在家里窝了一周,足不出户,我去看看你,路过超市顺手买的。”谢鹤语停顿一下,欲盖弥彰地补充,“谢嘉茂让我去的。”
喻闻盯着他发红的耳根瞧,心道有肌肉的人就是不一样,散热都比别人慢。
“我有些懒嘛,不怎么喜欢出门。”喻闻换了个姿势,稍微猫腰,趴下去跟一兜子草莓大眼瞪小眼。
你说他勤快吧,他懒得抬手;说他懒吧,为了不抬手,还特意趴了下去。
“这些是老板让你监督我吃掉的?我好像没跟老板说过我喜欢吃草莓。”喻闻嘟嘟囔囔。
“我挑的,不是谢嘉茂。上次聚餐,你的忌口清单里只有酸草莓。”谢鹤语看见几片残余的草莓叶子,挑出摘下,注意到喻闻指尖还捏着没吃完的半个草莓,思索了下,朝后者伸手。
“给我吧。”
喻闻把塑料袋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吃啊。”
“我说你手上那一个。”
“……”喻闻的眼神在“麻麻有变态”和“这一定是个误会”间反复横跳。
谢鹤语看他表情纠结,组织了下措辞,低声道:“我什么都能吃,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不想吃的给我。”
其实不至于,但谢鹤语的表情实在太正经,喻闻甚至有种错觉——对方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如果遭到拒绝,会维持不住酷哥高冷,眼睫毛一垂,往下掉金豆豆。
他脑子一懵,递了出去。
谢鹤语面无表情地咀嚼,喉结滑动、半颗咬过的草莓被咽下去,喻闻头皮霎时间像有电流划过,大量黄色废料不知从何处弹出来,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脑海。
不妥不妥。
他如梦初醒。
“不吃了不吃了。”他一骨碌从地上坐起,避如洪水猛兽般把塑料袋往谢鹤语方向推,“出门前吃了很多零食,吃不下了,谢老师吃吧,哈哈,哈哈。”
他难得有些慌乱,语言系统活像遭到了病毒攻击,这这那那半天,憋出来一句,“谢老师我想先回家了。”
会客室的漆还没刷完,谢鹤语对他突如其来的告别感到不解,但还是宽容道:“好。”
然后他起身,提起草莓,“我送你回去。”
谢鹤语开的车停在地下室,坐电梯下行时喻闻苦口婆心地劝他不必送,甚至搬出了小电驴没法一起运走这样的理由,出了电梯门,谢鹤语问:“车在哪?”
喻闻一指玻璃门外的共享电动车。
谢鹤语脸上生动地冒出个加载中圆圈,疑问道:“你要把这辆共享单车……带回家?”
喻闻:“……”
谢鹤语不理解,但尊重,眼神丈量了下共享电动的尺寸,“应该装得下。”
喻闻沉默了会儿,被自己蠢笑了,也被谢鹤语的宽容气笑了。
他都不明白紧张个什么劲儿,不就是分吃颗草莓嘛,又不是接吻,整得这么……呸呸呸,别想这些。
他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赶出脑海,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
“我开玩笑的啦,刚刚突然想到共享电动能不能放进后备箱,莫名其妙想测试一下,现在没兴趣了,好无聊,赶紧回家吧。”
谢鹤语没说什么,点点头,抬手摁了电梯下行按键。
喻闻安静不过一分钟。
“谢老师你的车能变成敞篷的吗?”
“不能。”
“哦,那太可惜了哈哈哈。”
“你想坐?我下次开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突发奇想。不用管我。”
摒弃了不知所谓的羞耻感,喻闻上车直接睡着了,醒来发现谢鹤语的外套盖在脸上,想来是为了给他挡阳光。
“谢老师……”他活动着肩膀,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外套上有淡淡的洗涤剂香味,干净冷冽,跟它主人一样,喻闻觉得很好闻,深深地嗅了一口。
“呼,我们到了?”他扒拉下衣服抱在怀里,短暂的十来分钟小憩,让因刷漆而疲惫的身体充满了电,连嗓音都变得欢快起来。
谢鹤语侧目看他,“嗯。好好吃饭,记得吃维生素,不要生病。”
“yes sir!”
喻闻朝他敬了个礼,接过他手中的草莓,推开车门,活蹦乱跳地进了公寓楼大门。
纸帽遗留在副驾。
谢鹤语拿起来,端详片刻,在扔与不扔之间徘徊一瞬间。
算了,留着吧。
谢鹤语把帽子压平,用纸巾包裹,妥帖放进储物格。
万一他下次要呢。
“谢老师!”做完这一切,谢鹤语正准备开车驶离,喻闻又风风火火狂奔出来,清亮嗓音惊得他手一抖,跟做了坏事似的,莫名心虚起来。
“……怎么了?”
喻闻微微喘气,趴在车窗上,对上谢鹤语的眼睛,觉得谢老师的眼睛瞪得比平时大,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又被自己的发散思维逗笑了,敲敲车窗,等车窗降下来,探进去半个脑袋,眼眸明亮。
“上来坐啊。晚上我请你吃饭,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谢鹤语:“……”
喻闻扬言要亲自下厨,谢鹤语对此似乎并不期待,一路上都很沉默。
进电梯喻闻才发现他脖子红了。
“谢老师,你很热吗?”喻闻指指他淡粉色的颈侧,又看看他红得滴血的耳尖,小声嘀咕:“大学生就是精力旺盛,血气充沛……”
浑然忘记他自己也刚大学毕业。
“没事,等会就好。”谢鹤语掩饰性地把外套搭上肩,稍微遮掩住生理反应,两手插兜,斜斜倚靠电梯扶手,半晌才闷声道:“我去你家,会不会有些不妥?”
“哈?有什么不妥?你不是本来就打算来看我?”喻闻挠挠后脑勺,“而且我上次也去老板家吃饭了……”
真要说起来,那才更不妥。
谢鹤语没吭声,随着电梯数字不断升高,插在兜里的手紧张地攥了起来,手腕处甚至青筋隐现。
见他抬头盯着电梯数字,没有解释的意思,喻闻只得自己揣测。
“嗯……谢老师你是同性恋?”
谢鹤语像宕机的机器人,浑身僵住。
“啊这样问可能有点冒昧……总之我不是同性恋,如果谢老师有男朋友,请叫他不用担心,我与你之间是堂堂正正的兄弟情。”
喻闻在两人间比划了下,表情正直得能直接入党。
“……”
谢鹤语缓冲半分钟,机械地扭头看他。
喻闻满面肃然,散发着自己的坚定和诚恳。
“……哦。”
谢鹤语应了一声。
喻闻从他低沉的语调中,听出错觉似的一丝失望。
打开家门,喻闻翻找出一双崭新的拖鞋,蹲在谢鹤语脚边比划。
“好像小了点。”
谢鹤语把他拽起来,“没关系,能穿。”
也只能如此了。喻闻脱了鞋袜,赤脚踩在瓷地板上,噔噔噔跑过去开了空调,一边调温一边道:“我明天去超市买一双,这些你下次来就不会挤脚了……哦,不是让你常来的意思,请你男朋友放心。”
谢鹤语提着拖鞋靠近,抓着他的脚踝往鞋里塞。
“我没有男朋友。”
喻闻脑瓜子一转,飞快改口,“请你女朋友放心。”
谢鹤语:“……也没有。”
“那……”喻闻犹豫了下,声音小了些,“我没有非分之想,也请谢老师放心。”
谢鹤语:“……”
他抬头,跟喻闻四目相对。
好半晌,年轻男生神情松动,几乎是纵容地叹了口气,道:“你也放心。”
这是表示他是直男。
喻闻放心了。
谢鹤语的主线任务是检查喻闻有没有醉生梦死,昼夜颠倒。
他仔细看了冰箱、厨余垃圾,检查了桌面灰尘,衣柜整洁度,虽不算井井有条,但也整洁,说明喻闻窝家期间,有在好好生活。
谢鹤语见冰箱里有半个没吃完的西瓜和几个苹果。
“你不是嫌西瓜甜?”
“昂。”喻闻趴在沙发上撅着个腚,以一个分外柔韧的姿势上网冲浪,“不喜欢吃也要定期补充,维生素并不全面,我家母上大人说的。”
他脱了外衣,宽松领口露出一截纤巧如玉的锁骨和白得晃眼的景色,谢鹤语移开目光,见他两个脚丫子依旧赤着,去桌上拿起空调遥控器,调高了两度。
喻闻直撒娇,“谢老师,热。”
顶天立地的谢老师再一次被钉在原地。
“……穿上袜子。”
喻闻抬头,只看见他走进厨房的背影,慌乱中透着几分沧桑。
喻闻只当自己让谢鹤语多操心了,连忙滚起来穿好袜子。
他在跟楚晗聊天。
《山间小院》仍在更新,节目预计十二期,采用录一期播一期的模式,第八期昨晚刚更新,嘉宾们正在录第九期。
喻闻跟楚晗算不上朋友,交流不多,聊天记录最长的一次应该是上次喻闻提醒楚晗,告知席宿的身份。
之后他们就没有对话了。
楚晗今天冷不丁发来消息,喻闻手机静音,都没发现,刚刚看到。
楚晗:【你愿意来录《山间》吗?】
楚晗:【我想邀请你,通告费不低,而且节目热度不错,就是可能有些累。】
再您老人家的见。
喻闻差点直接回“不去”,幸好发送前理智回笼,不太明白楚晗为什么突然邀请他,于是打开视频软件,开倍速把《山间》最近几期补了下。
他上次预言果然不错,席宿又开始老一套,并且明显只针对楚晗,不知道是恨屋及乌还是想横刀夺爱,反正喻闻这双眼睛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第五期席宿加入,“正好”与楚晗一组,那一期虽说节奏爆表,硝烟四起,网上评价一般,可同组成员间同甘共苦后确实碰撞出了火花。
楚晗就是那一期后跟他关系亲近起来,第六期两人几乎黏在一块儿,席宿一口一个“楚晗哥”,为了让楚晗高兴捏着鼻子吃鸡蛋。
谁能拒绝直球小狗?
反正网友是不能的。
从第六期风评反转开始,稀罕CP横空出世,某站剪辑播放量过百万。可从第七期开始,楚晗忽然开始有意无意避开席宿的示好,一时间又是众说纷纭,嗑CP上头的观众说是避嫌,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气氛的僵硬。
麻烦更多的自然是楚晗,毕竟席宿在节目中的表现挑不出错。
喻闻捧着手机沉思,还是没明白楚晗把他叫去意欲何为。
他能干啥?现场看戏吗?
喻闻:【抱歉啊,我最近在剧组,不好请假。】
楚晗很快就回复了,网速快得不像他平常的老年人作风。
【两天也抽不出来吗?】
【我可以签约助农直播,只要你愿意来当第十期的飞行嘉宾。】
【拜托。】
依楚晗的性子,“拜托”两个字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恳求了。
喻闻吓了一跳,同时更加纳闷,【第十期有什么特别吗?】
楚晗沉默很久,才在喻闻的追问下吐了实言。
楚晗:【第六期话题度非常高,导演想再复刻一次那种模式。】
喻闻:【……组队?】
楚晗:【嗯。】
怪不得楚晗避如蛇蝎,唯恐不及,按照现有状况,不仅席宿第一意向是他,节目组为了可看性,可能也会特意把两人安排在一组。
到时候又是一场CP狂欢。
喻闻:【可我没有录综艺的经验,或许帮不上你。】
楚晗:【没关系,我会尽力选择你的。】
喻闻想了想。
【你想要哪种解绑?硬核一点,还是温和一点?】
楚晗:【……什么?】
喻闻:【备用方案1:强取豪夺;备用方案2:三角虐恋;备用方案3:移情别恋;备用方案4:宛宛类卿……】
楚晗:【哪个是温和版?】
喻闻:【哦,以上都是硬核版。温和版我称之为转移注意力大法,简短地说,减少你们单独相处,让CP粉没饭吃,没饭吃就没人产粮,没人产粮就没热度。饿死CP粉,然后把你们这对CP也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