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语喊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便先行下车。
等了片刻,喻闻听见副驾的车门被拉开了,独属于谢鹤语的、说不上来的干净清冽的洗涤剂香味覆盖下来。
“喻闻?”
谢鹤语靠得很近,嗓音轻而慢,像是怕吵醒了他,在夜色中,无端生出股暧昧和撩拨。
喻闻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扑在自己的下巴,一下一下,淡淡的痒。
他忽然紧张起来。
他想起男生的故事里,姓庄的忽然亲了男生一口……谢老师不会也要亲他吧?
不对不对,谢老师跟姓庄的可不一样,谢老师没那么轻浮。
但是话说回来……
亲一口,也不是不行……
不是说,亲一口不讨厌的话就是喜欢,亲一口讨厌就是不喜欢呗,亲一口他就能得到答案,就不用跟谢老师这样一直不尴不尬下去……感情的事,还是早日说清比较好……
咔哒——
谢鹤语拨开了他的安全带。
喻闻:“……”
他登时就有微妙的预感,果然,正人君子谢鹤语没有丝毫越轨行为,径直把他从副驾上抱了起来。
喻闻闭着眼,庆幸喝了酒,也庆幸夜色深沉,没人能看见他忽然爆红的脸。
……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喻闻,你这样很丢脸诶……
喻闻死死搂住谢鹤语的脖颈,浑身都害羞得发烫。
别墅光暗着,楚晗和席宿已经回房休息了,谢鹤语就没开灯,抱着喻闻上了二楼。
在二楼拐角,喻闻的房间门口,谢鹤语停步。
他轻声说:“醒了?”
喻闻霎时就抖了一下。
谢鹤语:“送你进去?还是现在下来?”
装睡被发现,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喻闻埋着头,维持着最后一丝自尊,装作刚睡醒的模样,在谢鹤语颈窝蹭了蹭。
“嗯……放我下来吧谢老师……”
谢鹤语把他放下,收手时捏捏他的后颈,像是在埋怨他喝醉了胡闹。
喻闻觉得痒,小猫咪似的缩着脖颈。
是哦……他喝醉了。
这个认知貌似激发了他身体中残存的酒精,大脑一下晕乎起来,谢鹤语让他进门,他却拽着谢鹤语的袖子,哼哼道:
“亲一口……”
“……”
走廊没开灯,窗外月华洒进来,一地霜白,谢鹤语垂眸看他,喻闻眼睛亮亮的,澄澈清明。
谢鹤语说:“你喝醉了。”
“……没喝醉。”喻闻有点害羞,对上他的眼睛,又低下头去,像要找条地缝,好半晌才小小声,蚊子哼哼似的,重复了一遍。
“亲一口……唔——”
谢鹤语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抵在墙上。
唇舌是热的,比体温还滚烫。喻闻感觉自己在被咬,咬完又舔,舔完了又要把舌头伸进来,跟他碰碰舌尖。动作说温柔也温柔,可是总感觉透着股狠意,像是要把他的唇瓣咬掉。
这就是接吻呀……
谢鹤语比他高,亲的时候,半强迫地用拇指抵住他的下颌,让他仰脸,等他适应了这个姿势,那只手就有意无意开始在颈侧摩挲,偶尔碰到他的喉结,会嚣张地摁一下。
“不,不,别按,”喻闻像一尾惊起的鱼,骤然弹了一下,抓住谢鹤语的手,仓皇道:“难受,别碰,别碰……”
谢鹤语松开他的唇,温存地跟他抵了抵额头。末了站直一点,目光居高临下地看下来,眸光深邃得像漩涡。
他问:“喻闻,真醉还是假醉?”
真醉还是假醉?
说真也真,说假也假,没有平日的理智和游刃有余,昏昏沉沉的,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没错是故意的……诚实是人类的美好品德,眼睛一闭一睁,承认了吧,承认完就跑,反正房门就在身后……喻闻心里碎碎念着,不断给自己攒劲。
沉默与局促在楼道蔓延。
他刚欲张嘴,谢鹤语没等到他的答案,忽的又抬起他的下巴,潮湿的唇覆了下来。
刚刚吻过,唇瓣柔软得像棉花,有股湿漉漉的、不知是津液还是呼吸的潮气,喻闻在缠绵的动作中找到节奏,眼缝微张,在睫毛的阴影中看见谢鹤语近在咫尺的眉眼。
谢老师今日又是潮男穿搭,左侧耳垂缀着一颗暗色的耳钉,很漂亮。
喻闻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公交车站。
那天下着雨,空气潮湿,等车的酷哥给他递了把伞,他当时想,这酷哥真有个性,还有,人真好。
免费的人情最难还,好人最不能招惹。
后者一旦辜负了,愧疚就会生根,在往后的生命中如附骨之疽一样纠缠。
有来有往,人敬一分,我还十分,这是喻闻的处世之道。
迄今为止,对他好的每一个人他心里都有数,也有不同的回报方式。谢嘉茂,简单,努力赚钱,努力变火,帮助老板完成世界五百强的梦想;楚晗,也简单,关注着他跟封承洲的动向,随时备好小铁锹,楚老师不高兴就一铲子掀翻姓封的;席宿、易茗……都在圈中混,有些人情日后总有机会还。
只有谢鹤语不一样。
只有谢老师不一样。
他不是圈内人,不需要喻闻的资源;家境不错,不必为未来发愁;就连工资都不归喻闻管,发奖金都没有名分……
谢老师的人情,超难还的。
这份人情上再加上一份感情……那完了,喻闻觉得自己得欠谢老师一辈子。
脑中想着有的没的,喻闻忽然感觉谢老师往自己的方向走了一步,越逼越近,活动空间愈发狭隘,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他一下子醒了神,去抓谢鹤语的手。
这个吻实在太久了。
谢鹤语松开的时候,喻闻甚至觉得嘴唇发麻,头也晕晕的,比喝醉酒还晕,像是缺了氧。
喻闻有点站不稳。
他想直接把头埋进谢鹤语怀里,把没力气的全身都让谢鹤语撑着,但这不好,他还有话没说清楚。
于是他后脑勺抵着墙,像一尾濒死的鱼那样,仰着头急促喘息。
谢鹤语磨蹭着他的侧脸,眸光又黑又沉,正要低头去亲第三遍,喻闻连忙瑟缩了下,难掩无措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能再亲了。
再亲就破皮了。
谢鹤语顿在原地,少顷,小心地迎上去,动作缓慢轻柔,安抚似的吻在他侧脸。
见他不抗拒,谢鹤语又蹭蹭他鼻尖,一个羽毛般的吻,落在他眼尾的泪痣上。
喻闻愣愣地享受这份温存。
“喻闻,真醉还是假醉?”谢鹤语又问。
那一瞬间,或许是谢鹤语黑沉的瞳孔太有压迫感,喻闻忽然嘴一瓢。
“半、半醉。”
说完他就后悔了,怎么回事啊喻闻,你怎么变得如此不诚实了……
谢鹤语好像没生气,他一直如此,在这方面给足了喻闻适应的时间。闻言只是轻轻颔首,退离几步,除了略微低哑的嗓音外,他看起来简直不像个刚接过吻的人。
“好好休息,进去吧。”
谢鹤语站在走廊,目送他回房。
进了房间喻闻才回神——咦?怎么是这个发展?!
他,他……要提出交往的啊!
喻闻冷静下来,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自己的嘴——不诚实。
这一拍却泛疼,喻闻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照,发觉嘴角已经破皮了。
怪不得疼呢。
心不在焉地冲了个澡,出来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到谢鹤语发来了几条消息。
喻闻紧张起来,戳进去,打开——【洗澡别太久,小心晕倒】【洗完给我发消息】【头发吹干】
喻闻摸摸湿润的发梢,心里头发虚,嘀咕道:他怎么知道我没吹头发,他偷摸安监控了?难不成没走,在我房门口偷听……
最后一个猜测非常荒诞。
平日的喻闻会觉得有病,但此刻的喻闻觉得很有道理。
两分钟后,他打开房门,像一名真正的侦探那样警惕地探出脑袋,飞快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也没人呐……
哦,有一个。
喻闻缓缓转头,跟站在楼梯口,满脸惊愕的席宿对视。
喻闻:“你在这干嘛?”
席宿:“我下楼喝水,看见你在这儿,呃,进行一些行为艺术……”
果然是近朱者赤,席宿最近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喻闻没兴趣地撇撇嘴,“那你喝吧。”说罢就要回房。
“等会儿。”席宿挠挠头,道:“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跟你经纪人说一声?让他少给你接点通告……”
喻闻半天没吭声。
然后他嘟囔了一句让席宿很摸不着头脑的话。
“那是我经纪人,才不要你去说……”
席宿:“?”
他看着喻闻关上房门,心中暗叹:工作真是让人头大啊,瞧这位同事,都精神失常了。
喻闻吹干头发,再度躺回床上。
他对着微信对话框发呆。
过了良久,他试探着输入几个字:【谈恋爱吗……】
不好,轻浮。
又输:【其实我今晚没有醉……】
仅仅只说自己没醉,太单薄了。
怎么说呢?
总得告诉谢鹤语他为什么转变,把真心话拿出来才有诚意,当初谢老师表白的时候,可是掏心掏肺,什么话都说了,他当然也得表明自己的心意……
从哪儿说起呢……
喻闻辗转反侧到后半夜,酒意和睡意一起袭来,迷迷糊糊睡着了,手机就掉在枕头边,睡得四仰八叉的,所幸被子盖在身上,没着凉。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有点疼,但神清气爽。
他今天有工作,要去拍《月亮港》的定妆照,谢鹤语清早就给他发了消息提醒,准备开车送他过去,喻闻看到了,没回。
他对话框里还有昨日苦思冥想的真心话呢,回条消息,把真心话丢了怎么办?
……好吧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有点难为情。
下了楼,谢鹤语的车就停在门口,他靠在车头,低头看着手机。
喻闻笑了一下,蹦跶着跳下台阶,感觉今天天气挺好,天蓝蓝的,风凉凉的。
谢鹤语留意到这股动静,刚抬头,后车窗降下来,小周探头,笑着打招呼:“喻老师。”
喻闻一个满分落地,站在台阶前,不动了。
小钟跟着探头,热情道:“喻老师,开工啦!”
喻闻前段时间通告并不多,谢鹤语一个人应付得来,就给两位助理放了小半月假,一时间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喻闻表情不改,僵了片刻,走上前去,看似活着,其实是已经尴尬死了。
幸好他刚刚忍住了,没跟谢老师撒娇。
……幸好他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路程挺长,喻闻本来打算在车上跟谢鹤语当面说,但小周小钟在,他不好意思。
谢鹤语打开副驾车门,上车前,喻闻抓着车门,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两人按在车门上的手相碰,喻闻就无意识地勾了下他的小拇指。
然后就被抓住了。
谢鹤语抓住他的手,又飞快松开,过程短暂,唯独指腹撩拨似的划过他的掌心。
那张脸照旧没什么情绪,喻闻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上了车,喻闻迟疑着想:刚刚……牵手了?
当着小钟小周的面,他不好问,行到半程,他忍不住回头,问两位助理:“你们放假放得不开心吗?”
小钟笑嘻嘻道:“当然开心,这不是假期结束了嘛,回来上班咯,陪喻老师一起爆红爆火。”
“……谢谢啊。”喻闻礼貌地回了句,然后便扒着副座,认真脸道:“我再给你们放半月,行吗?”
车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谢鹤语从后视镜看他,嘴角一瞬间难以克制地翘起来,很快又被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压制住。
谢老师恢复面无表情。
“我懂,喻老师。”小周郑重道:“这是对我们的考验对吧?放心,小周绝不是那好吃懒做的人!您可以放心信任我!”
小钟跟着附和。
喻闻跟他俩讲不通,说到后来,两人甚至怀疑喻闻要开除他们,眼泪汪汪的。
“算了。”喻闻恹恹道:“公司有你们这样的员工,是公司的福气。”
没能给两位助理放假,喻闻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缩在座位里,时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时不时瞥瞥谢鹤语。
每次他一瞥,谢老师就能精准地从后视镜捕捉到他的视线,然后喻闻就会一分钟八百个动作,显得自己特别忙。
下了车,喻闻站在谢鹤语面前,旁边就是小钟小周,跟左右护法似的,愣是让他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真不跟我进去啊?”好半天,就支支吾吾挤出这一句。
谢鹤语说:“快开拍了,我去跟苗导商量你的通告单,小周小钟跟着你。”
喻闻没话好讲,犹豫片刻,冲他说:“那你在车里等我,可能我中间会出来,有点话想跟你说……”
然后他就在小周小钟的护送下转身往摄影棚走,两位助理刚放假回来,精神特别饱满,雄赳赳气昂昂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去领奖。
“可能我不会出来——”走到一半,喻闻又跑回来,风吹得他头发乱乱的,眼神明亮,跟谢鹤语补充道:“我可能没时间出来,想说的话,可能会手机发给你。”
谢鹤语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见他没答复,喻闻只得先走了。等他走远,谢鹤语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缓慢地打下三个字:
【想亲你……】
删完,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捏了捏眉心。
摄影棚今日有两位贵客。
休息沙发的茶几上摆着几十张照片,副导正试图从这些照片中挑出能胜任男主的面孔,他纠结地挑出半天,找出一张,递给旁边的男人。
封承洲接过来看了一眼,就道:“不行,这人以前在互联网跟网友对骂,脏话非常多,黑历史非常丰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
副导又挑一张,封总道:“这人酒驾,法制咖。”
边策在另一张沙发,阅览着海量的内娱男明星资料,公司把这些艺人连底裤都快扒掉了,但凡能被网友查出来的信息,都印在了资料上。
边策一张张翻看,筛选出勉强能过关的交给封承洲。
出了庄影帝这档事,各大出品方都警醒起来,在选人方面更加谨慎,至少有过违法犯罪记录的,绝对不行。
封承洲更绝,他就差把人祖宗八代都翻出来,履历考不了公务员的,在他这里都不过关。
易茗躲在门口,探头探脑,悄悄端详着几位的表情。
喻闻一眼看到她,问:“怎么不进去……”
“嘘——”
易茗凝重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我怕封总给我开除了……”
她这么一说,喻闻也抿着唇,表情微妙起来。
这么说来,他跟易茗不会被打包开除吧?
庄影帝这事,虽不是因他们而起,却是他们一力推波助澜,甚至直接出面硬刚,现在导演不得不重新选男主……
“二师父,昨天晚上我学会一个道理,逃避是没有用的,做人要诚实。”喻闻绷着脸,煞有其事。
易茗:“你的意思是……”
喻闻:“进去承认错误吧。”
易茗一想,有理。
“你先。”
喻闻:“……”
封承洲道:“苗导没有备用男一吗?”
副导无奈道:“有,但是备用那位演技不行,苗导的意思,还是从实力派里选,哪怕长得不符合,演技得过关。”
封承洲眼角抽搐了下,继续低头翻资料,余光却瞥到两个磨磨蹭蹭的身影。
他一抬头,喻闻和易茗贴着墙,以每秒半步的速度往这个方向挪。
“你俩……很喜欢这面墙?”封承洲费解问。
眼见被发现了,喻闻也不躲了,跟易茗对视一眼,互相打气,往三人面前站了个军姿,开始承认错误。
喻闻:“封总,这几日小喻夜不能寐,忆起自己的错误,时常忧虑在心……”
易茗:“我们错了。”
喻闻:“在影帝老师这件事上,我与二师父着实考虑欠妥,给您带来麻烦……”
易茗:“非常抱歉。”
喻闻:“希望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样的错误小喻铭记在心,绝不再犯……”
易茗:“别开除我们。”
看着喻闻又要开口,封承洲连忙道:“停停停,你别说了,我怕你。”
边策看着他们紧张局促的表情,不由失笑,卷起几张资料,在两人头顶各自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还知道惹麻烦了啊,选男主演倒是其次,知道你们出面,外面多少营销号说剧组不合吗?幸好咱封总有钱,好歹是花钱压下去了。”
副导朝他们笑,“主演换人不是你们的问题,是他自己品行不端,别往身上揽。行,过来吧,帮我看看哪些脸能演‘傅明深’。”
喻闻:“不开除我们吗?”
封承洲扬起眉,“你可是苗导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谁敢开除你啊。”
易茗:“我呢?”
封承洲:“苗导另一位心肝宝贝。”
喻闻一喜,立马想对封承洲输出一通彩虹屁,太子爷警惕道:“超过三个字就别说了。”
喻闻:“……谢谢您。”
果然三个字。
拍摄还没开始,两人坐下帮忙选人,其实主要是凑个人数,易茗一看到那些详实的资料,就完全沉浸在吃瓜的乐趣里了,根本不记得任务。
而喻闻,他心不在焉。
他问了下副导拍摄何时开始,得知随时可能开始,便打消了出去找谢鹤语的想法。
他打开微信对话框,继续删删改改。
【首先,很荣幸被你喜欢,谢老师。
料想表白那日的反应伤到了你的心,我特意在此澄清:当时我手忙脚乱,并非厌恶,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现在回想,即便当时你提出交往,我也并不会拒绝,或许会跑走,或许会希望你给几天时间考虑……但我不会拒绝你的。
因为我也喜欢你。】
谢鹤语谈完通告,时间还早,他坐在主驾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什么,打开储物格,从里面拿出一张旧报纸折成的小船帽。
船帽折得平整,保存良好,是早前喻闻陪他一起给公司刷漆,遗留在他车上的。
藏得很隐蔽,跟他的感情一样隐蔽。
谢鹤语把船帽拆开,又复原。
他漫不经心地想,实在是藏得太隐蔽了……小喻老师一次都没有发现过。
温水煮青蛙不是这样的。
他好像……根本没加温啊。
【我时常要你的配饰,可我从不佩戴,明知那些风格与我不搭,我却还总朝你要,为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喜欢你的风格,和喜欢你这个人,或许是并行存在的。
你出现一次,我心动一次,我会喜欢你,这是早晚的事。】
谢鹤语手指翻飞,把纸帽拆开又复原,动作越来越快。
再藏下去,让小喻老师缓过劲儿,可别温水……真煮成兄弟了。
拒绝也好,同意也罢……
总得问。
【哈哈哈可能我说得有点矫情,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就想告诉你,我其实很喜欢你啦。】
啪嗒——
谢鹤语拉开储物柜,把船帽塞进去,拿起手机,打下一行字。
喻闻打下最后一段话:【要交往吗?】
他的手指悬在发送键,迟迟不敢发送。
叮咚——
对话框忽然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谢鹤语:【交往吗?】
喻闻心跳倏然漏了一拍,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把手机放下,轻轻捂住脸。
露在外面的耳根,已经红得滴血了。
他缓了一会儿,再度拿起手机,高贵冷艳地打下一个字:
【嗯。】
第62章
发送消息前,喻闻把自己精心编辑的真心话复制下来,回完个“嗯”就不好意思再发,谢鹤语的信息那么简洁,他要是长篇大论,显得怪矫情的。
成年人嘛,成年人谈恋爱就应该言简意赅,干净利落,反倒他之前的反应不太合适,扭扭捏捏,浪费时间。
小小反思了一下,喻闻摸摸燥热的耳朵尖,努力冷静,又把自己的长篇大论复制到对话框里,虽然不打算发出去,可删了他也舍不得,留着欣赏几天吧。
又缓了会儿,喻闻点开谢鹤语的头像,点进备注,把“谢老师”删掉,慢吞吞地输入:男朋友。
打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心情奇妙,不全是害羞,更多的是某种尘埃落定的安心,于是他又意识到,原来在他看似装鸵鸟的那段时间,大脑早已诚实地预演这个画面,预演了无数遍。
工作人员叫他们准备拍摄,喻闻还没从情绪中抽离,迷迷瞪瞪的,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息屏,交给助理。
车里。谢鹤语注视着对话框里那个简略的好字,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嗯,答应了。
挺好的。
这样想着,他摁灭屏幕,把头靠着后座,继续小憩。
不到一分钟,他睁开眼来,打开手机,又看了一会儿这个“好”字。
嗯,挺好。
谢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小憩……
三十秒过去,他再度打开手机。
谢鹤语心想,就看一遍,就再看一遍,他真的需要小憩,昨夜没睡好,精神困顿,他真的要安心小憩了——
叮地一声,对话框弹出一条新消息。
刚才的对话已经结束十来分钟,这条新消息来得突兀,他垂眸一看,仅仅只是扫过几个字眼,心跳已经快要停止了。
【我并不会拒绝你……因为我也喜欢你……】
【哈哈哈……总而言之……想告诉你,我其实很喜欢你啦……】
【要交往吗?】
大量的、字斟句酌的文字,字里行间透露出主人的珍重与小心翼翼,只看最后一句,谢鹤语就明白,在他提出交往前的这段时间里,小喻老师也跟他一样挣扎着,试图一点一点,斟酌剖析出的自己心意。
一个“好”字是有力的,而一段表白是震耳欲聋的。
谢鹤语已经听不见声音。
车内被某种诡异而激烈的沉默笼罩,少顷,他动了动快要僵麻的手腕,开始打字:
【嗯,要交往。】
【你还出来吗?】
【我想见你。】
【拍摄开始了?】
【看到不用回复,我来找你。】
【我进来了。】
喻老师的手机一直响,助理小周抱着衣服,空不出手,就让化好妆的易茗帮忙把手机拿给喻闻。
易茗拿吸管嘬着白开水,假装是奶茶,从助理兜里掏出手机去化妆间找喻闻。
在门外就听见化妆老师说:“……你嘴巴这里怎么破了?待会儿上妆会疼的……”
易茗溜达进去,喻闻悻然地笑,说是上火,易茗却感觉那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啃的。
化妆老师摇摇头,尽量轻柔地把那块痕迹遮住。
宋明珠的造型,苗导参考了喻闻化妆团队的部分妆造,比如《仙门》扫楼那一次,那个眼尾上挑泛红的妆容,就很适合宋明珠的另一面。
喻闻眼型大而挑,稍微修饰下,没了清纯,只剩楚楚可怜。
眼睫一敛,勾人得要死。
又参考了喻闻某次直播中的造型,苗导给他配了一副金边眼镜,戴上眼镜是衣冠楚楚的矜贵小少爷,取了眼镜就是自带魅惑buff的精怪——这是导演想呈现的效果。
但化妆组饰品有限,苗导又是突发奇想,找出来的金丝眼镜都不够契合,要么不矜贵,要么框架太大,遮了半张脸。
喻闻便说:“回头我把上次直播那副眼镜拿来吧。”
那副眼镜是谢鹤语的,看起来简单,但细节做得特别好,又能修饰脸型又不压鼻梁,镜片还能拆,还有配套的单侧链条,据谢老师说,配套的金边链非常好看。
当时直播完他把眼镜还给谢鹤语了,剧组要用他得重新找谢老师要。不过也没关系,他现在是谢老师的男朋友,要副眼镜还是很简单的。
苗导同意了他的提议,暂时给他搭了相似的眼镜,让他去拍定妆照看看效果。
喻闻站到镁光灯下,整个人就进了状态。有些人真是天生吃镜头饭的,几个月前喻闻还要特意上课学走位和镜头感,几个月后,他已经能快速进入角色,带着自己的解读与情感,与角色融为一体。
他情商高,能接话,综艺也吃香,还有点玄学体质,每条赛道都能混,整个娱乐圈都是他的舒适区,他只需要选择自己喜欢的路就行。
宋明珠出场设定是二十岁,在傅宋两家角力、兄长们你来我往的争锋中,这位最年幼的小少爷几乎没有存在感,回回出场,也就是低眉顺眼地站在角落,被嘲讽也只是抿着唇,文静地笑。这个小怪物,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张皮,冷静窥伺众人争斗,找出其中的行为逻辑,一点一点粘贴到自己身上。
等粘贴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始暴露爪牙。
镜头里的男孩模样秀气,偶尔低眉敛目,一派慈悲,性格腼腆又滥好人的宋家小少爷,已经在喻闻举手投足间初露锋芒。
苗导看着镜头,不禁感叹,“不错不错。”
这次的造型完完全全把喻闻的优势利用到位了,就连那颗泪痣,平日只是粉丝舔舔,存在感并不强的泪痣,对于宋明珠双面性的塑造,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易茗就在旁边,顺嘴接话:“不错,目标对象一看就不是我。”
苗导:“衬衫和马甲剪裁得体,小喻的形体优势出来了。”
易茗:“哇塞,这腰,这臀。”
苗导:“一定能惊艳观众。”
易茗:“gay圈天菜啊!”
苗导:“……我们是正经剧组。”
易茗默默给自己的嘴拉了个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