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堆雪人,你正好来了,一起,一起堆……。”
“闭嘴!”李潇脸一冷,眉一皱,有些凶。
祝新词立刻闭嘴,往谢殊身后躲了躲。
“他好凶!”祝新词瘪嘴。
“喝茶吗?我煮茶手艺还不错,只是很多年没有煮过。”谢殊冲着李潇一笑。
“正好,带了一些小食过来,配茶正好。”李潇点头,随后指了指楚君手里的食盒。
谢殊转头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小院,有煮茶的地方,但是好像没有器具。
楚君看着谢殊的动作。立刻就反应过来,将手里的食盒交给辛棠。
“属下这就去准备。”楚君不知道谢殊会有这些需求,也没见谢殊提过,显然小院里没有煮茶的器具。
小院里没有,王府有,以前顾萧仪也是九都学宫的学子,自然有这些的东西。
不多时,楚君就在小院看风景的亭子里,将这些都东西都一一布置好了。
谢殊怕冷,楚君就多拿了几件狐裘给谢殊当坐垫。
“我只是以前在九都学宫里看见过这些东西,觉得矫情,就从来不曾学过。”祝新词很随意的拿起一个汝瓷杯子,在手里掂了掂,觉得也没有什么特别,跟以前喝水的杯子没什么两样。
李潇听见祝新词的声音,就皱眉,又轻轻摇头,但是始终一言不发。
谢殊则是习惯了,一脸无所谓的布席,取茶,烧水,温盏。
“这是什么?为什么放在这里。”祝新词拿起一个石头一样的东西,然后在手里把玩。
“盖置。”谢殊只说了两个字,手上动作不停。
“那这个呢?”小屁孩是真的有很多问题。
谢殊抬眸看了一眼,祝新词手里长条形的东西。
“挑壶盖用的。”谢殊深吸一口气。
“这?这直接用手拿不好吗?”说着祝新词还直接用手将用来煮茶的陶壶盖子拿起来。
谢殊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李潇。
李潇皱眉:“你哪来的那么多话,能不能坐下来喝茶。”
祝新词瞥了一眼李潇不敢说话了,只得坐好了,看着谢殊煮茶。
直到水三沸,谢殊才双手拿起茶呈对祝新词道:“揭一下壶盖,我投茶。”
祝新词想都没有想,直接上手去揭,然后就呲哇乱叫了起来。
“烫!烫!”祝新词连忙将手藏到耳朵上,企图得一丝凉意。
这时谢殊才用盖挑慢慢揭开壶盖,将茶投了进去。
“因为它烫呀!”谢殊冷笑一下。
李潇看着祝新词那个模样也低头笑了起来,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谢狗贼,你给我等着。”祝新词吃了闷亏,咬牙切齿的说道。
即使是这样,待热茶端到他面前的时候,祝新词早就忘了谢殊故意烫他的事,高兴的捧着热茶慢慢的喝着。
“真好!”李潇叹了一口气。
“好喝。”祝新词喝完还想再来一杯,就把茶杯缓缓的凑了过去。
“九都学宫教授礼仪的时候,会有茶道这一门的,你没有学过吗?”谢殊为祝新词添上了茶。
祝新词摇头:“我读书脑门疼,疼得厉害。”
李潇翻了一个白眼。大大的白眼。
谢殊则是指了指李潇:“那你学学人家。”
谢殊说完,就见李潇将空了的茶杯放到杯托上,微微颔首,然后在桌面上用手做了一个叩首礼。
祝新词偷偷又看了一眼谢殊,点了点头:“知道了”,然后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最近朝堂上的风声,你知道吗?”李潇试探着问谢殊。
谢殊摇头:“不知道,也不关心。”
“都在要你死。”李潇说起这个好像很开心。
“我本来就该死,有什么所谓吗?”谢殊摊手。
“可是要你死的,都是九都学宫一脉的,你不好奇吗?薄仪抓了你,却没有提过要你死。谢家倒是叫嚣的凶,只是他们不明白,你要是死了,顾萧仪也不会留着谢家。”李潇没有尊称顾萧仪,而是直呼其名。
“他是大齐第二十四位皇帝,你该称他陛下。”谢殊眸子一冷,直直的看向李潇。
李潇叹了一口气:“行!陛下。可是你的陛下,他还没有入住皇宫,没有登基大典,没有朝臣朝拜,没有祭祖典神。”
谢殊眸子里光韵流转:“这些都会有的。”
“九都学宫天下学府之首,汇聚文人气运,称为文圣之地也不为过。谢殊,文人口诛笔伐之下保你,我敬他!”李潇确实佩服顾萧仪这几日的勇气。
“可是这或许就是别人想看到的,在文人口诛笔伐之下,把顾萧仪说成下一个嘉兴帝。”李潇眸色渐深,这才是薄仪舍弃谢殊的理由。
谢殊眉头一动:“我知道,只是我目前没有想到破局的方法。”
“他们骂你,你就骂回去呀!你现在不骂,以后想起来会很气的。你要是觉得,你会发挥不好,就提前写出来,照着念。”祝新词听了半天,原来他们两个在讨论骂人的事,这个多简单,别人骂你就骂回去,不然错过了,多可惜!
谢殊扶额,不过他随后又笑了起来:“你以前在控鹤司门口那些长篇大论,是不是提前写好了的,然后背一晚上。”
“那可不,还是让很多先生一起写的,我只挑精华部分背,是不是很厉害。”祝新词立刻就点头承认了。
“厉害!”谢殊点头。
李潇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小孩子计较什么。
坐了一会儿,李潇就走了,今日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谢殊,那日在城楼上受了伤,看看他伤好了没有。
李潇走后,今天这事就传到了顾萧仪那里。
顾萧仪正在看礼部拟定的登基大典的章程,听见手下汇报,直接冷哼一声:“下次,别放李潇进去,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李潇走后,谢殊也没什么事,让楚君把祝新词也提溜走了,就在廊下抄书。
柳素方的手稿,那本柳素方在牢里好几年写的书。柳素方一会儿用草书一会儿用小楷一会儿用隶书,一本书用好几种字体,谢殊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用自己的字迹慢慢誊写。
“辛棠,先生最近好吗?”谢殊抄得差不多了,便抬头问辛棠。
辛棠点头:“还行,守着先生的人说,先生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谢殊低头笑了笑:“先生就是这个脾气。”
顾萧仪今日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碗甜汤,和一份御造司的糕点。
“你还要吃点吗?”顾萧仪知道下午李潇带过来的吃食,也是这些,所以问了一下。
谢殊抬了抬眸子,看着顾萧仪,半晌点了点头:“吃呀!”
御造司的东西,口味都是按照嘉兴帝的口味做的,偏甜。谢殊不爱甜,但是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
“我让人下了御旨让李潇尽快离京。”顾萧仪看着谢殊吃,然后又轻声道,一边说还一边看谢殊的神色。
顾萧仪是有点害怕的,害怕谢殊以为他是在干涉他,所以坦白的同时又在注意谢殊的神色。
“他留在京都也没什么事,回去正好。”谢殊完全不在意,他知道他每天干了什么,顾萧仪都知道,顾萧仪也不遮掩。
“礼部递了折子,商定登基大典的仪程,你要参加吗?”顾萧仪又问。
谢殊愣住了,他怎么参加?
“陛下,我该怎么参加,以身份参加?”谢殊问。
“你是控鹤司督公,从前是,现在也是。天子近臣,你难道不该参加。”顾萧仪从手掌皇权那一刻起,杀了很多人,废了很多人,但是唯独没有动过谢殊的位置。
谢殊又将自己的眼眸藏起来了,灯火下,只有他细长如蝶翼一般的眼睫在颤动。
顾萧仪看着窗户上投射出来的影子,耐心的等着谢殊回答。
“陛下,您自北境出来,浴血厮杀,到了今日荣登大宝,史书之上会记您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我不一样,我已经入地狱,便待在地狱罢了。”谢殊猛然抬眸看着顾萧仪,他既然入了地狱,便从未想过出来。
顾萧仪听完谢殊的回答并没有生气,而是默默收拾起了桌子上的碗碟。
这些细碎的小活儿,不该一位君王来做的,但是只要是他们单独在一起,都是顾萧仪默默收拾的。仿佛在谢殊面前,顾萧仪从来没有登顶过皇位,只是以前九都学宫里的小殿下。
“谢殊,当年在破庙你是怎么想的?”顾萧仪收拾完之后,站起身抬眸看着谢殊,他的目光落在谢殊的肩头,那里有一处伤及骨头的伤痕,不知道这几日养的如何了?
谢殊又沉默了,他知道他的易容并不能瞒天过海,但是他希望顾萧仪不要记得那晚。
谢殊不答,顾萧仪便将人拉了起来,翻身从背后拥住,将人抵到窗边。
“你不答,我便帮你回忆一下,你是不是以为我记得不甚清楚?亦或是,从来不想提起。谢殊从始至终,我都知道那个顾遇安是你,你知道吗?”顾萧仪咬住谢殊的耳垂,低声咬牙切齿的说道,有些霸道也有些凶狠,但是一点都不蛮横,他怕力道过大伤了谢殊。
谢殊瑟缩一下,闭上了眸子,他想顾萧仪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从未想过顾萧仪知道的如此清晰。
“谢殊你是不是欺负我那天身中剧毒,意识不清?”顾萧仪又很委屈的质问。
“顾萧仪,或许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够取代嘉兴帝呢?”谢殊狭长的眸子动了,嘴角苍凉一笑,好似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顾萧仪却在这个时候,挥手灭了屋子里的烛火,然后将一个吻落到谢殊的耳垂上。
“谢殊,我曾经因为一时迟疑让你受尽了委屈磨难,便发誓你受的那些我会为你一一讨回来。一路南上,我灭了山匪,杀了武侯,平了南楼。甚至我都想打自己一耳光,现在你告诉我,让我弃了你,不可能!死都不可能,谢殊!你许了我帝位,我便拉你共享人间,否则我们就一起堕入地狱。”顾萧仪死死的抵住谢殊,将人按在窗边。
那年在破庙的时候也是,他跪着从后拥住谢殊,将人抵在佛前香案上,衣服都来不及脱完。
月色下,他看清楚了那张人皮面具下隐匿的情欲,也看清了谢殊眸子里的坦然和沉溺。不清醒的从来不是他,是谢殊。
那尊破财的佛像垂眸,就看着那一夜的荒唐,谢殊也在害怕,他也在害怕。害怕污了佛前清净,害怕天理难容。
现在回忆起,顾萧仪依旧清晰的记得,山间的风搅乱了谢殊唇边所有的喘息,月光斑驳,谢殊也是破碎的,是他揉碎的。
衣衫凌乱间,他让谢殊跟他走,谢殊却没有回他。他知道,谢殊用沉默回绝了他。
今日屋里暖和没有风,只是窗边摆着今日顾萧仪采回来的粉色梅花,谢殊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没什么可抓,便攀倒了花瓶,粉色的梅花落到地上,花瓣碎了一地。
顾萧仪及时的握住了谢殊的手,他将谢殊翻了过来,看着谢殊那张脸。
谢殊生的美,这是天下公认的,可是谢殊这个时候的美,只有他一人独见。
艳色从眼角开始弥漫,到整个脖颈,像初开的桃花,万千春色都藏在其中。
“别动了你肩上的伤,攀着我,我不脱你衣服。”顾萧仪将他另一只手也抓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肩头。
“顾萧仪,你混蛋!”谢殊没由来的骂了一句。
顾萧仪失笑,然后想低头吻一吻谢殊,却在他的唇边停住,四目相对。
“这是你当年趴在佛前香案上,想骂的对吗?”顾萧仪问。
谢殊仰头,白皙的脖颈青筋暴起:“是!”
谢殊气息不稳,这个字吐了老长的音。
“那让你骂个够。”顾萧仪以额抵额,轻轻开口,有宠溺也有一丝强忍不发的喘息。
“顾萧仪,你混蛋!”谢殊又骂了一句,这是他今天想骂的。
“对!我是挺混蛋的,我是谁呀!我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儿子,敢造反的王爷,我不混蛋,谁混蛋?”顾萧仪再一次轻笑出声。
谢殊身上有伤,顾萧仪不敢太放肆,差不多就放开了谢殊。
谢殊理智回笼的那一刻,突然间觉得这样活着也不错,人总是贪婪,起了贪念的那一刻便再也不想回头。
谢殊最后蜷缩在被子里看着顾萧仪忙前忙后收拾他,收拾自己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顾萧仪,好傻呀!一个帝王,怎么可以这样傻?
谢殊昨天累,醒得便晚,反正左右无事,谢殊就懒得起来,赖在床上翻书。就连今日放在窗台的梅花,都不想去插。
辛棠今日进来送衣服,就看见谢殊的脖颈上全是青痕,甚至喉头处还有一个牙印。
“他是个狗吗?”辛棠没好气的嘀咕一句。
“他是皇帝!”谢殊用手里的书敲了一下辛棠的头,责备道。
“哦!”辛棠撇嘴。
谢殊只躺了一会儿便起来了,今日他找了一只海棠花型器皿来插花,花插好的时候,他转头看向辛棠。
“最近九都有什么值得我关注一下的事情吗?”谢殊狭长的眸子微微向下一垂,眸光渐渐凌厉起来,似有锐利的光芒从中探出。
“皇后拒不移宫算不算?”辛棠侧眸想了想,最近他得到消息不多,只有这一件他觉得有些意思。
“算!”谢殊点头。
“皇后是嘉兴帝的皇后,礼部和内侍省依制要把她牵到西宫去,如果陛下恩典有封于那位皇子,她也是可以出宫的,但是现在皇后以嘉兴帝遗孀的身份,拒不移宫。”辛棠轻声说道。
“嘉兴帝一死,皇后就拿出那个孩子,说是嘉兴帝遗孤,想要牵制顾萧仪,忻王到底要干什么?”谢殊皱眉,现在他完全想不通。
按理说,现在把孩子牵扯出来,完全是把这个孩子置于刀口之下,这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需要属下去查一下吗?”辛棠又问。
谢殊摇头:“不用,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不用什么事都去操心,伺候着一个人,每天吃好喝好,这日子不好吗?”
辛棠怎么感觉这个日子和后宫那些妃子的日子差不多,吃好喝好,守着一个人,等死就好。
顾萧仪今天把朝中的事情处理好了,便去了宋园。
宋园荒废了很多,但是并没有因此颓败,谢殊每年都会遣人来打扫修缮,就是为了有一天柳素方能够回到这里,看见这里还在。
柳素方在门口看见一人一骑的顾萧仪,立刻扔下自己晒药的簸箕,转身回屋栓上门。
“我说了他死了,都别来找我,老子就当没有这个徒弟。”柳素方隔着门板,气呼呼的大吼道。
顾萧仪看着紧闭的门扉,也不着急,就缓缓跪到门口,看着紧闭的门。
“先生,不愿意提起他,我们便不提他,韶成能见见先生吗?”顾萧仪将手搁到自己的腿上,一个标准的跪坐,身板笔直的对着门口。
“你少来,你要是两句话能够离了他,我就把门打开。”柳素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顾萧仪低头沉默一下,然后又接着开口:“先生,韶成离开九都很多年了,对于九都对于阿殊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但是阿殊自年少时起便在我心里,那时还小,情根深种却并不知,幡然醒悟时却又错过,韶成心里很难过,想与先生谈谈。”
“你难过,滚他面前难过去,不要挨老子,老子不吃这一套。”柳素方声音有些暴躁。
不过换谁都得暴躁,自己养了十几年的乖乖徒弟,被人弄跑了,吃干了抹净了,还要舍身为这个人入地狱。这也就罢了,那个人还跑来和他哭诉,我只是年少不知错过他的乖乖徒弟,所以伤他至深。
“老子也被他关了十几年了,老子也不知道,滚!”想了想柳素方更加烦躁。
“先生,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他这几年经历的事,想问问先生,谢殊身上那些疤痕有没有办法去掉。”顾萧仪不可能什么都看不见,那是傻子!
柳素方突然一下拉开门,看着跪在地上的顾萧仪:“你现在问这些有点晚,还有那些疤痕去不掉,他介意,很介意。那些往事,也是他不愿意提起的,你不要问了,你若是真心待他,便好好照顾他,别让九都城那些人将他吞了。”
说完柳素方又“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老头又拉开门,扔出一张药方。
“他该换药了,给他换这个药方,不要让受凉,给吃好穿好,其他你随便折腾,反正那个混账东西命硬。”柳素方关上门,咬牙切齿的又道。
得了药方,顾萧仪深吸一口气,拿着药方又回了九都。
谢殊今天见到了喜南,喜南给他把控鹤司里他常用的物件都带来了,还给他请安。
“陛下,把寝殿定在了承乾殿,然后让人翻新了那里,还问奴婢您的喜好。奴婢没敢说太多,陛下也没多问。”喜南站在谢殊身边有问有答。
顾萧仪每日都回来,但他是皇帝,总有去宫里住的那天,于是谢殊便问喜南。喜南是皇城内侍省大监,肯定是知道的,不然怎么安排皇帝的起居。
“承乾殿?”谢殊皱眉,承乾殿在嘉兴帝登基以后发生过大火,嘉兴帝认为不祥,便将其荒废,但是承乾殿离着上朝的太和殿近,整理出来居住倒无不可。
“借着翻新的由头,不去宫里,住在潜邸?”谢殊思索一下。
喜南颔首:“倒也不是,主要是礼部将登基的仪典定在了开年,说是新年迎新君,大吉大利,盛世换新。陛下也就不想在宫里住着,又多了一个皇后,陛下也觉得烦。”
谢殊点头,明白了,楚家是顾萧仪的母族,顾萧仪对于皇后还是有顾念之情的。
谢殊又问了一些有的没的,就让喜南回去了,宫里还有诸多杂事,不能让喜南一直在这里陪着他说话。
喜南回宫就听见手底下的人说,顾萧仪在永巷提了两个人去问话。
永巷是宫里关押犯罪宫人的地方,一些不受宠的嫔妃或是获罪宫女宫人也会被送到这里。
顾萧仪入京之后,嘉兴帝身边一些旧人就被关在这里,还有一些嫔妃男宠也被关在这里。
顾萧仪今日提的两个人便是当初为求自保投靠了皇后的少呈少晋,但是喜南掌权之后并没有放过两人,将人从皇后手里要了过来,关进了永巷。
本来喜南是想等着风头过去了,将这两人送到谢殊面前,问一下谢殊该怎么处置,结果今日让顾萧仪提了去。
第87章 问话
永巷人多杂乱,缺衣少食,那些罪人被关在一起,常常因为一个发霉的馒头,争抢打斗。
少呈少晋被带到顾萧仪面前的时候,顾萧仪正在平章殿处理政务。都是九都近日来的一些事情,还有各地诸侯的问安折子。
少呈比较镇定,拉着少晋给顾萧仪行礼叩首。
顾萧仪看了一眼,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喜南和他说过,这两人在皇宫里,一是谢殊需要一个人在嘉兴帝面前替代他,从而时时为他传递消息。
二是这两人是为了报仇才进宫的,目的是为了有机会可以杀了嘉兴帝。只是后来谢殊和薄家把控朝政,这两人便是实际控制嘉兴帝生死的人,嘉兴帝那个时候不能死,谢殊便让他们留了嘉兴帝一命。
后来九都被外族攻破,皇宫大乱,他们跟随皇后去避难了,回来的时候皇后想把这两人收为己用,被喜南给拿住了。
“把他们衣服扒了。”顾萧仪不想多问,对着身边候着的宫人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看自己的折子。
“陛下,陛下,陛下!”少呈看见宫人上前,有些慌,立刻爬了几步上前,抬头看着顾萧仪。
少呈知道,他一个嘉兴帝的男宠,顾萧仪自然是看不上他的,想着扒他们衣服,自然只是为了一件事。
“陛下,您屏退宫人,让人带少晋下去,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少呈慌的连连磕头。
顾萧仪看着少呈慌张不堪的脸,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带少晋下去。
“哥!”少晋只来的及唤一声哥,便被宫人拖了出去。
少晋被带下去,少呈才松了一口气,他了缓自己的情绪抬头看着顾萧仪。
“陛下,提我们来,又脱衣服的。想必很想问一些事。”少呈生的白皙,整个人又瘦弱,几句话下来又喘的不行,看起来像个病秧子似的。
就是这个病秧子在谢殊的授意下,让嘉兴帝在床上躺了三年。
“嘉兴帝爱男风,可是嘉兴帝他不行,于是他便喜欢折磨人。您想的到的,想不到的,嘉兴帝都在奴的身上试过。”说完,少呈便脱下了衣服。
衣服下的肌肤依旧白皙,但是上面却纵横着许多红色的疤痕,像一条条肉瘤一样,难看可怖。
“他会用鞭子抽你,会用烙铁烫你,会逼你用嘴舔他,会把你用很粗的绳子绑起来,让你慢慢挣扎,直到绳子磨破肌肤鲜血流出。心情不好了,会直接用手抓,生生撕扯一块皮下来,还有,还有……”说到这里少呈便陷入那种痛苦的回忆里,往事不管过了多久,那些伤痛依旧清晰的体现在身体上,深入骨髓。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手段,只是我们在他身边时间太短,他来不及一一陪我们玩。”少呈抱着自己的手臂,声音沙哑的低声哭泣。
疼,依旧很疼,即使伤口愈合,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日日夜夜,依旧忍不住的浑身颤抖,身上每一处都在疼。
痛,依旧很痛,即使那些东西再也没人施加在他的身上,每每触到那些伤口,都会有很多回忆,自脑海深处涌现,骨头缝里都在隐隐作痛,绵绵不绝。
说到最后,少呈已经完全不能清晰的吐字,只是抱着自己不断低声抽泣。
“够了!”顾萧仪也再也听不下去,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扶着桌案不停的喘息。
“谢殊答应过你什么?”顾萧仪平息好自己的情绪,冷漠的问道。
“督公曾说过,会送我们回家。”少呈还在自己情绪中,许久才轻声的开口,那气息弱的几乎不可闻。
“那好,朕遣人送你们回去,此事以后不允许你们再提。”顾萧仪高高在上,威严十足。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少呈大喘一口气,连连磕头。
少晋想求的太多,如今他觉得回家最重要,他想回云安城,守着先辈留下仅剩的东西,好好生活。
谢殊在翻看一些手稿,都是辛棠从地牢里拿出来的,柳先生这些年来写的东西。
他想整理好,然后给柳素方送过去,柳素方在牢里看似不修边幅,其实一直在著书写批注。这些手稿,是柳素方的心血。只是九都乱局的时候,他一心要保柳素方平安,这些手稿都丢在了牢里。
顾萧仪回去的时候,谢殊还在挑灯整理,有的时候还拿笔记录一下,灯火下,那道人影很柔和安静。
“吃点东西不,我去了西六坊买了一些卤猪蹄。”顾萧仪提了提手上的盒子,笑着问谢殊。
喜南提过一嘴,谢殊不怎么吃荤食,但是若是一些炖的软烂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猪蹄,他会吃一些。于是今日处理完事情,顾萧仪便去了西六坊,他记得以前那里有家卤猪蹄很好吃。
谢殊闻言,放下了笔,将手稿纸张一一收好,然后才伸出手去接食盒。
“吃呀!”谢殊难得笑,今天对着顾萧仪笑的很好看。
“你的伤,今日怎么样了?”顾萧仪不让谢殊动手,亲自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到谢殊面前。
谢殊拿起筷子撕了一块软糯的皮吃了一口气,很香很软很糯很好吃。
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也撕了一块递到顾萧仪的唇边。
顾萧仪愣了一下,张嘴吃了下去。
“我的伤很好,先生的药很管用。”谢殊虽然不知道顾萧仪去找了柳素方,但是柳素方是他的老师,老师开的药他这个做徒弟的难道会不了解吗?
顾萧仪点头,没有多问,反正辛棠在,只有辛棠偶尔能够近谢殊的身,帮谢殊换洗上药。实在不行,把辛棠抓起来拷打问话也是一样的。
“你帮我个忙呗!”谢殊握着筷子抬头看着顾萧仪。
顾萧仪有些好奇是什么忙,于是点了点头:“说说看。”
“嘉兴帝未死之前,身边有两个男宠,一个叫少呈一个叫少晋,是对双生子,渤海云安人氏。是我当初送进宫的,我答应他们,嘉兴帝若死,便送他们回家。”谢殊也是在看柳素方的手稿时,看见一篇写云安城的地理志时突然想起的。
“好,我去找找,万一他们死在宫乱中,我也把他们尸身送回去。”顾萧仪不动声色的点头。
“他们应该不会死,皇后应该会保他们的。”谢殊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顾萧仪没有在谢殊脸上看到任何情绪波动,证明少呈少晋最后的选择,并没有让谢殊觉得有什么。
只是顾萧仪心里不舒服,但是他没有立刻表现出来。
第88章 玩物
少呈少晋又被喜南带回了永巷,不过这一次只是让他们去收拾东西的,毕竟回去的路山高路远的,还是要收拾一些行李,才能回去。
喜南得了顾萧仪的旨意,是要送他们回去的,于是早就安排了人,早点把这两个东西送回去才是省心。
少呈看着喜南,低了低头,然后低声开口:“皇后与背后那人不睦,眼下的局面只是皇后在与其拉扯,少呈感念督公之恩,今生负了督公,来世做牛做马来报。”
喜南瞥了一眼少呈:“督公送你入宫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人各有选择,你不是背主,今日一别就当两清。日后云安城的事情,自有朝廷的文书,来替你们昭告天下。”
这是谢殊想说的话,今日喜南只是替谢殊说了而已。×
少呈低头沉默,却被少晋扯了扯衣角,他们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