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崇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猛得起身,一手紧紧覆上沈玉的手,沉声道:“小玉!”
沈玉终于哑然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刹车失灵了。”
饶是任清崇,此刻也不免惊出一身冷汗。
像是在茫茫无边际的夜里终于听到了点人声,最初的紧张褪去,沈玉垂眸看了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应该是刹车片出了点问题,也许我再点刹几次就恢复了。实在不行……前面九公里的位置就有一条紧急避险车道。”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不知道就这么独自一人开了多久的车。
他们此时几乎已经离开宁阳,奔着邻市而去。沈玉在发现无法刹车之后,就改了方向,往更加人烟稀少的高速路上开。
这段时间并非出行高峰期,高速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车。然而虽然暂时没有追尾的危险,但保持着一百码的速度在高速车道上飞驰,依旧如同单脚站立在陡峭的悬崖边,随时都可能发生事故。
见任清崇罕见地冷着脸,沈玉竟然还能出声安慰:“别担心,任哥,只是个意外。”
“不。”任清崇冷冷道,“这不是意外。”
早在袁洪和徐锦光勾结,随意将徐锦光放进雲天小区开始,任清崇就盯上了他。
在他的默认与暗示、陈定的明面打压下,袁洪这个司机被更换。换他的理由很正当,袁洪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暴露。
徐锦光在省台多年,一直紧紧盯着省台台长的位置,早些年就曾发生过台长候选人出意外受伤遗憾落选的事。
任父让任清崇注意的就是这个。
他不是没有想过徐锦光会对自己动手,原本他是想打算借此机会反将一军,将徐锦光彻底从他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幸运的话,还能顺势收拾一下年勋和徐锦耀。
所以任清崇并没有主动采取什么措施。
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无法解决这件事。
但他没想到的是,会牵连到沈玉。
沈玉:“什么意思?”
任清崇脸上彻底没了那种温和之意。
他半垂着眼,车外偶尔闪过的惨白灯光略过眼睫,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
“陈定今天替我出席一个宴会,所以没有跟在我身边。离开省台赶往酒店前,我在门口遇到了徐锦耀。”上车前一幕幕场景在任清崇脑中闪过,“他说他是来接徐锦光下班的。”
当时徐锦耀不可谓不落魄。
从被沈玉一拳打进医院,随后经历撤资、换导演,乃至后续一系列的舆论危机,徐锦耀从人人追捧的爆剧导演到人人喊打的下头男,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
此人心肠歹毒,在圈内混久了,也早就没有了对生命和人的尊重。要说报复心,或许他比他哥更强烈。
“徐锦光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任清崇说,“无论成不成功,最后他都没机会得到他想要的,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你是说,是徐锦耀?”沈玉握紧方向盘,轻巧地避开了前面一辆车。
然而此时此刻,追溯是谁动了刹车片的手脚已经没什么用。任清崇一边打完报警电话,一边安抚地看向沈玉:“别担心,没事的。”
沈玉因为需要专注不敢扭头,所以只能通过后视镜瞥一眼任清崇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忽然笑了下:“这句话应该我说,任哥。”
任清崇的表情难看极了,愤怒之中俨然还带着一丝愧意。但就是这种完全暴露自己所有情绪的表现,才堪堪显现出一丝真正的人情味来。
“别担心,没事的。”沈玉重复着任清崇的话,“你都说是徐锦耀干的了,那就不算是你连累我。”
任清崇微怔。
沈玉说:“而且……我也不怕,任哥。”
车窗没关,高速之下,细小的风也变成了咆哮的狂风。沈玉的声音被吹得断断续续,但又十分清晰地传入任清崇的耳中,“我原本是怕的,但是……回头看见你坐在副驾驶熟睡,我忽然就不怕了。”
“你放心,方向盘在我手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沈玉轻声承诺道。
【??作者有话说】
工作有点忙,先更一点点
寒风呼啸。车在无际的黑暗中,如一艘迷失在海中不知航向的船。
沈玉在期间又踩了几次刹车,但都没什么作用。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刻,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最坏的结果。
在无人出声的逼仄空间中,沈玉感受到自己心底慢慢弥漫上来的恐惧。
几个瞬息的时间里,他的脑子闪过很多个可能发生的场景,但那些画面都不甚明晰,模模糊糊的宛若被蒙了一层雾。而任清崇的声音,正透过雾气清晰地传递过来。
“在宁北高速路段,往北川方向。”
“不,我报警了。”
“媒体?陈定,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问我这种事?”
任清崇语速很快,说话间带着些许火气。但在这种时刻,向外求援已经不是最优解。
接警后,交警行动迅速,很快与他们在同一条车道汇合。红蓝交替的灯在夜里异常明亮,然而即便是他们,也只能一边打给车辆制造商寻求帮助,一边紧紧地跟在沈玉的车后。
等不了了,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沈玉再次按下电子手刹,依旧毫无作用。他缓缓吁了口气,开口喊:“任哥。”
任清崇一静。
“我要往紧急避险车道的方向开,系好安全带。”
任清崇放下手机:“……好。”
去往的目的地在漫漫的黑暗里显得格外遥远,警车的灯绚丽地跟在车位,拉出一条长长的灯带。
“……还有最后一公里。”沈玉声音滞涩,“任哥,我……”
“嗯。”到这时,任清崇已恢复到那副平静的面孔,他握住沈玉方向盘上的手,“我相信你。等下要是控制不住平衡,就握紧方向盘,不要乱动。”
沈玉苍白着脸笑了下:“好。”
紧急避险车道就在前方,沈玉已经能目视到它。长而陡峭的一条道路像一根标杆,就那么高耸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车道的设立的确能给在高速开车的人一个危险中的缓冲,但……只要不是已经安全,任何事都有意外。
他必须规避能伤害到任清崇的所有意外。
在无声无息处,沈玉做好了决定。
高速旋转的前轮陷入事先铺置好的沙石之中,霎时不堪重负地冒出一股白烟,与此同时,车身随着陷入猛得右侧倾斜。
蓦然停下后,整个车重心前移,后轮抓不住地,随着车身倾斜而即将离开地面。
坐在驾驶座的沈玉自然能最先察觉到不对劲,他冷着脸,没有听任清崇事先的话,狠狠将方向盘往左一打!
原本即将往右倾倒的车瞬间被拉回中心,然后挣扎着摇晃几下,不受控制地往相反方向倒去——
任清崇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回首:“沈玉!”
车辆最后在沙石路里颠簸摇晃,踉踉跄跄地向左翻倒在地,又因惯性在地面往前窜了一段路后,才险险停下。
任清崇眼前一片混乱,发动机的轰鸣、飞溅的沙石、紧随其后急促的警灯……
还有从沈玉侧脸流下来的血。
警灯与救护车的灯光相互闪烁,不断变幻的光下,任清崇的冷脸异常显眼。
警察已经做完最初的询问,不远处,陈定在有条不紊地配合交警处理后续事宜。
沈玉半倚在任清崇的肩头,双眼紧闭,眉心蹙成一团。后者单手环住他的腰,给他最有利的支撑。
赶来的救护医生将沈玉简单检查了一遍,除了额头碰破的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之外,身上应该再没有其他的伤。
急救的医生里已经有个很年轻的认出了任清崇。这位曾经耀眼无比的大明星发生交通意外不是怪事,但,和另一个男人亲昵地靠在一处,才是怪事。
不过,这位医生只是瞥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任清崇毫发无伤,就衬得另一个人狼狈万分。本着救病治伤的原则,医生还是建议任清崇带他去医院做个更全面的检查。
谁知还没等皱着眉的沈玉自己开口,任清崇就拒绝了:“不用了。”
医生一愣,任清崇已经俯身轻轻将沈玉打横抱起来,往陈定停车的位置走去。
脑震荡带来的眩晕让沈玉控制不住地想吐,他将脸埋进任清崇的怀里,极力抑制住这种冲动。
任清崇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后座,又给他调低椅背,随后关上了车门。
陈定好似回头看了这边一眼,又十分有眼力见地回头继续处理事故。
即便处在眩晕状态,沈玉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来自任清崇身上低气压,他半睁开眼,想看看任清崇的表情,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只手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那是属于任清崇的手。
温柔的触感似乎真的能缓解脑内的不适,沈玉轻轻喟叹了一声,心道,还好任清崇没事。
任清崇适时开口道:“你是不是在庆幸有惊无险,我没出事?”
沈玉一顿:“……”
沈玉被吓了一跳,但眼前一片黑暗,他看不见任清崇目前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次的确是有惊无险。”任清崇冷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但你原本可以没有任何危险。”
是该生气。
任清崇想。
沈玉向左打方向盘,就是想尽力规避汽车向右翻的可能,当时车子几乎已经往一边倒了,如果沈玉的幅度没那么大没那么快,车子是不可能再往左边倒。
他是在故意把自己放到危险的境地。
“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玉。”任清崇向他靠近了一点,身上的冷冽的寒风气息四面八方地向沈玉扑来,带着陌生的侵略与攻击性,“我可以毫不顾忌地告诉你,在你接近我之后,我就查清楚了你所有的信息,包括往来医院的记录。你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你不喜欢去医院,但寥寥记录中,有个地方你经常去。”
沈玉呼吸一滞。
“心理科。”任清崇说,“……你是不是曾经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沈玉握住任清崇遮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指尖发力,想将手拽下来,但拽了两下失败了,反而让自己眼前又一阵眩晕地发黑。
“……”任清崇收回手,脸色没什么变化,动作倒是温柔许多。
他将沈玉抱住,让他下巴搁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打着沈玉的肩,以此缓解这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随后发出一声喟叹。
这声喟叹让沈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闭着眼,等眩晕过去后才开口道:“不是的。”
“母亲刚去世那一段时间,我做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这个念头持续了好久之后,是姜哥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拉着我去了几次医院。”沈玉认真道,“没什么生理性病症,只是……有些抑郁情绪,很快就好了。”
任清崇直起身看他,沈玉抬眉,悄悄瞥了眼看他后又飞快收回视线,随后补充了一句:“真的。”
任清崇:“所以刚刚只是为了救我才把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不是想寻死?”
沈玉点点头。
“嗯,承认了。”任清崇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会用别的理由打发我呢。”
沈玉:“?”
任清崇:“你这种人,哪会做出故意伤害自己的行为,就算是在绝境里有人想要害你,你也要拉着他一起死才甘心。”
沈玉不满:“我没想着要用别的理由打发你。”
“那你能告诉我,在你打方向盘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沈玉默然。
在想什么呢?
想与任清崇的初遇,被众人簇拥之下,身边万物嘈杂,而站在人群中心闪闪发光的任清崇,却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角落里的自己;想那场阴差阳错的身份置换,亲密的触碰、触动心弦的吻;想一场不对等的交易关系,却莫名其妙地奉献出了一颗真心。
任清崇应该是耀眼的,万众瞩目的,可他垂眼看沈玉的时候,却是温柔的,纵容的。
沈玉以为每一个与任清崇相处的瞬间,都可以是“喜欢”二字构成的代名词,但情感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如果真要他赋予这种感受一个概念,那么,他更愿意说——
“我在想,我很爱你。”
任清崇愣住了。
沈玉不愿社交,并不是不懂人心,他何其敏感,知晓任清崇严密的心防无人能轻易打开。
所以他更应该坦言说喜欢,说爱,他不该辜负每一个心动的瞬间。
沈玉眨了眨眼,那张常年看谁谁不爽的脸露出一点促狭出来,这让他身上终于透露出一点与自己真实年龄相称的少年感。
“但你性功能障碍。”沈玉飞快地说道,“我不想我后半辈子享受不到快感,所以才不愿意说出口。”
任清崇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从愕然转变为柔软,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从容的外壳由内向外地裂开一条缝,额头隐隐青筋暴起:“你……”
沈玉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又想吐了,沈玉捂着脑袋倒在任清崇身上,熟练地深吸一口气,准备扛过去。
紧接着,任清崇的吻如期而至。
绵密的带着珍视一般的吻,即便沈玉此刻闭着眼,几乎也能想象到任清崇的表情。
那张常年温和的脸,兴许是戴着面具的,可眼底的光,与嘴角微微的弧度,都是任清崇动情的证明。
“我爱你,任清崇。”沈玉依在任清崇身上,额头贴着他的颈侧,感受到动脉蓬勃的跳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我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说】
是表白章!
说实话,我觉得比起任清崇,沈玉对情感的表达更直接也更热烈。
像任清崇这种常年谨言慎行的人,真的很难说出爱这个字,所以都在行动里,说不如做!(嗯
任清崇出车祸的词条很快冲上了热搜。
现场的照片没多少,毕竟有任清崇公司后面的公关团队顶着。但事实上,只要在这场车祸里有沈玉出现这一条因素,这件事就不能出现在公共视野里。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冲上热搜是被默许的结果。
除了商业合作外,热搜通常带着极强的舆论氛围。任清崇最近出山的风头正盛,又恰逢《如鉴》上线前夕,这个热搜一出,就引爆了全民讨论热潮。
起因是一个人爆料,说宁阳市一院的某个急救员是他的亲戚,昨晚凌晨两点左右,亲戚接到了来自任清崇的120急救电话。有时间有模糊的地点,甚至有人放出了出车祸的原因——刹车失灵。
这个“瓜”的性质无疑十分真。
再加上某些营销号和“官媒”最爱一头钻进有阴谋论的话题里,一边高喊“想想都觉得恐怖”,一边靠着猎奇和人们的从众心理赚得盆满钵满。话题几乎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窜上了热搜第一,并喜提“爆”字。
陈定接到公关公司的邀功电话时,已经好久没联系到任清崇了,对面问起时,只说:“我不道啊。”
“?”公关忽然有点拿不准主意了,“任总不是说最近几天要是有和他相关的舆论话题,就不要压,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将话题度炒起来?”
陈定问:“任总没说为什么?”
“我哪敢问……”
陈定笑道:“那应该没事。”
公关:“?”
你们打什么哑谜啊!
陈定想到,也许这次出事,本就是任清崇自己递给背后之人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会将沈玉卷进来。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省台那边就传来年勋和徐锦光被停职的消息。
与此同时,徐锦耀更大的黑料也被爆了出来。
这位曾经火爆全网的导演聚众吸毒。
如果单单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娱乐圈绯闻,还不至于让徐锦耀一蹶不振……但他要是碰了这种程度的红线,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翻身。
任媚也看到徐锦耀被抓进戒毒所的消息时,忍不住问:“哥,你为什么不直接拿刹车失灵的事搞他?”
任清崇瞥了她一眼:“措辞注意点。”
任媚也笑得暧昧,往二楼楼梯口看了眼:“哟,有老婆了就是不一样啊,比以前更谨慎了。”
任清崇简单披了件单衣,鼻梁上还架着眼镜——虽然处在国家不供暖的区域,但老宅里有自己的一套供暖系统,在寒冷的冬天穿件单衣足矣。
他有些轻度近视,为了更好操作豆浆机,出来时戴了副眼镜。
任清崇端着榨好的豆浆走出来,没接任媚也的话茬:“徐锦耀既然敢做,就算事先没和徐锦光商量,事后也会向他求助,这事儿虽然能查出是人为,但找出更确凿的证据还需要时间。要出手,就要保证一击毙命,不然春风吹又生,麻烦的还是自己。”
任媚也从话语中听出了一点赶尽杀绝的狠劲,她一边在心里啧啧称奇,一边假模假样地点点头:“也是,聚众吸毒这种事,证据更好找一点嘛。”
任清崇往豆浆里加了点糖,低头尝了口,觉得味道刚刚好,便拿起杯子往二楼走去。
“哥。”任媚也在他背后故意问,“网上的舆论都炸了,你不管管啊?”
任清崇头也不回:“再说吧。”
任媚也说的舆论,还是上次任清崇遇到的刹车失灵事件。最初的阴谋论其实不是公关那边引导的,而是网友自己发现的。
有的人结合徐锦耀进去蹲局子,再拼接各个可疑的时间点,到最后竟然真的拼凑出一个几乎和真相完全一致的结局——刹车失灵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不过互联网瓜嘛,只要不是正主自己出来加把料,那些事就会在下一个热点到来之时渐渐消失不见。
而这下一个热点的中心人物,就是沈玉。
有关注过任清崇但不是粉的路人表示,任清崇这种“成功人士”不应该时时刻刻配备一个司机吗?什么情况会自己一个人开车?
黑粉立马跳出来说:哟,过气老男人喝酒还开车?
随即就有任清崇的粉丝力压过来,拍出一张监控照片——什么酒后开车,你看清楚车里是两个人!
这下不得了,这照片明显是路口监控摄像头视角,虽然说来源存疑,但内容的真实性已经可以称之为碾压所有无石锤瓜的存在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沈玉的粉丝当然也知道了,而他们一眼就认出,这第二人,这模样!这侧脸!这身材!不就是他们家的哥哥!
除了官方宣传,从来不占用公共资源(不出现)的自家哥哥!
不过,冷静下来的粉丝们惊疑不定:大半夜的,沈玉给任清崇当司机?
想想都觉得不对劲啊!
一时间,沈玉和任清崇的名字并排出现在热搜前列。
不过,这些沈玉一无所知。上次出车祸脑震荡后,任清崇知道他不喜欢去医院,就打算将他带回家,请几个相关的私家医生来家里看看。
和急救医生初步诊断的一样,沈玉除了皮外伤和脑震荡,其他的地方十分健康。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任清崇将他带回的家不是雲天,也不是另一处住宅,而是任家老宅。
当时任清崇的说法是:“这荒郊野岭的,我爸妈家更近一点,先看看你的身体,之后再安顿。”
沈玉愣着发呆,一脸我是i人见不得生人的模样,况且这生人还是任清崇的亲生父母。任清崇却用“我爸妈这个时候都忙,不在家”的理由,彻底封住了沈玉拒绝的路。
于是沈玉就稀里糊涂来到了任家老宅,还堂而皇之地躺上了任清崇的床。
不过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原本打算第二天就走,结果一大早还没来得及起床,就得知任家二老一起回家的消息。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这事儿并非巧合,而是任媚也故意把人叫回来的。
不过眼前的难题是,任家二老知道沈玉在房间里,就一直试图进来看看。原本有任清崇在,人还是能拦住的,但他也就下楼打个豆浆的功夫,廖琬就溜了进去。
沈玉撞到的位置在前额,虽然实际伤情不严重,但伤口的创面比较大。一块巴掌大的纱布斜贴在额头,几乎挡住了半张侧脸,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廖琬是个文化人,所以气质上就带了些学者的肃穆,仪态端正地好像下一秒就要上讲台拿起戒尺敲学生的脑袋。
“小玉?”廖琬站在床边,微微俯身,略带好奇地开了口。
沈玉露出一只眼,没敢和她对视,规规矩矩喊了声阿姨。
廖琬笑道:“原来咱们小玉长这样啊。”
沈玉一怔。
也许只是巧合,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沈玉的母亲也是这么叫他的。
在某一时刻,眼前这个温柔知性的女士和他记忆里的母亲相重合,隔着许多年的时光重新唤了他一声。在他受伤过后有些脆弱的身体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廖琬说着就要离开房间,仿佛等了半晌就真的只是为了见一面似的,“我先走了,你好好好休息。”
沈玉抿了抿嘴,看着廖琬离开的背影,怔然许久。
直到任清崇走进来。
他和廖琬在门口相遇,小声说了几句话,进来时就看见沈玉在发呆。
半边纱布遮住了他的脸,又因为昨晚没睡好,仅露出的另一只眼里渗着红血丝。再加上脑震荡的缘故,衬得他脸色洁白如雪,整个人看起来孱弱无比。
任清崇将豆浆径直送到沈玉嘴边,打断他的发呆:“喝吗?”
沈玉顿了顿,没什么心理障碍地就着任清崇的手喝了几口,说:“甜。”
任清崇笑。
有时候沈玉会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印象,他一个人从一无所有的学生走到今天,赚医药费、生活费养活自己和母亲,又在表面上很快走出母亲离世的悲痛。
但有时候,他又有一种给人很好欺负的感觉。
——比如现在。
所以等沈玉乖乖喝完一整杯,等他自己将杯子放到床头,一回头的时刻,任清崇便俯身偷袭般吻住了他。
沈玉:“唔……”
沈玉虽然懵逼,但很快接受了任清崇的举动。没过多久,他就只能徒劳地按住对方的双肩,陷入柔软的床铺里,被迫接纳这个亲吻。
任清崇的吻带着一丝攻击性——这是一种面对孱弱之物本能的掠夺心理,况且,孱弱二字几乎很少出现在沈玉身上,这让他更加生出了占有的心情。
沈玉被吻得喘不过气,挣扎了几下后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对劲。
紧接着,任清崇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嗯?”
沈玉脸轰了一下红了。
任清崇支起身,鼻梁上的眼镜是金丝边的,眼底的光穿过镜片,光影交错间,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模样。
“我们的小玉……早上就这么精神?”
【??作者有话说】
想要一点点海星(对手指)
第38章 任总你不要误入歧途啊
这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沈玉脑门上还顶着新鲜的伤口,刚睁眼没来得及起床,就被加了个晨起buff。
关键是,任母廖琬刚走不久。
沈玉挣扎了几下,把任清崇推开了。
任清崇退后几步,好整以暇地靠在床边,看着沈玉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浅浅眯着眼, 一时之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玉被他这股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一把抓住脚踝,从床的另一边拖了过来。
“……任哥!”
“嗯。”
任清崇一边应声,一边蹲下身。
晨起的萌动是夜晚情绪的遗留,沈玉紧张得浑身僵硬,福至心灵间忽然意识到任清崇想做什么:“我昨天那是胡说的……!”
“昨天?”任清崇半跪在地上,闻言侧眸看了沈玉一眼,眼中含着春风般的笑意,“昨天什么,我不记得了。”
然而他口头上说不记得了,动作却毫不留情,非要给沈玉一点教训不可。
他蹲下身,单膝跪地,紧致贴身的西裤因为这个动作而显得格外紧绷,但也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雄性与雄性之间的竞争总是在不言而喻之间,即便二者之间的关系已经极其亲密。任清崇平日俯视惯了,如今俯身低头的模样,让沈玉生出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但这阵心理上的满足,很快被对方针对性的生理性突袭打散,沈玉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
老宅地处偏僻的郊区,如果是春天,早晨还能听见虫鸟的鸣叫。但如果是现在这样万物凋敝的冬,醒得早一些,也许还能听见白雪落在地面的声音。
任总还是第一次见沈玉露出这种失控的表情……还有什么比看见一个冷静无比的人失控更为满足呢?
不过,任总可能没有更多的注意力让自己落在沈玉的表情上,他得做好他的……只为沈玉一人的服务。
时间汹涌流过,像沈玉浑身沸腾的血液。沈玉仰靠在枕头上,觉得时间很长,又仿佛很短,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任清崇正轻轻拭去他眉间的汗。
沈玉终于有时间哑声开口:“你……”
任清崇毫不在意,用袖口擦了擦嘴,甩手掸掉指尖的液体。又摘下眼镜,垂眼看了片刻,没擦,只随手与它将上面的东西放置在床头柜上,倾身从背后拥住沈玉。
沈玉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被任清崇捏住下巴,双方接了个吻。
“尝尝。”任清崇声音也带着一丝性感的哑,但依旧压不住他喉中的笑意,“什么味道?”
沈玉不知道回答什么,只好故作镇定地别开眼。
沉浸在舒适的余韵里,沈玉眯着眼,不知不觉又睡了一会。屋内暖气开得四季如春,醒来时,沈玉被捂了一身的汗,想挣脱将被子掀开来,却被任清崇捏了下腰,身体一软又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