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要是以后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电话找我,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白医生笑笑,这样询问我。
“啊,是的,当然了!”虽然是互相有所隐瞒的朋友,但不管怎么样,知晓彼此经历的友人,也依旧十分难得。
远远地挥手,终究,白医生离开了。
回过头,我的目光最终落到了不远处的那那辆黑色轿车上。
那里面坐着仇郁清。
迈开步伐,沉重而缓慢地,我向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知道接下来,我跟他之间还有许多问题是有待解决的。
第61章 谈判
坐在驾驶位上,仇郁清的表情同往日无异,淡然、坦诚、理所应当,就好像自世界的伊始,他的所作所为都无比正常。
只在我立于车窗旁迟迟不愿打开车门的时候,他的目光略略斜了过来,像是感到不安那般,他勾了勾唇角,“带你去吃好吃的,你答应过的,我来接你了。”
喉中猛然间涌出无数的疑问,那一刻,我多么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将质问的话语全部倾倒出来,可终究,我还是没有勇气打破这宁静的和谐,我和仇郁清的关系本就因为层层叠叠的隐瞒与不可弥合的过往而岌岌可危,更何况……的确,我饿了。
仇郁清带我去了一家装潢精致的餐厅,包间,没有其他人打扰,一切就跟之前一样,我在他面前大快朵颐,而他则是手撑下巴凝望着我,一副好像看我就能果腹的模样。
“你的头发变长了,以往都会理得比较短。”见我放下碗,仇郁清这样说,我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在没话找话,不过确实,最近因为身体与精神方面的各种问题,我的确没怎么整理过自己的形象,“毕竟不像你,皮肤白,那我还是找个时间理一下吧,我这种肤色,更适合走那种什么……硬汉风?”说到一半,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脆弱的“硬汉”吗?“别看我了,你吃,饿晕过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扛。”
于是仇郁清便听了我的话,开始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地用起餐来。
看他这幅矜持又节制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贵公子,老实说凝望着眼前的仇郁清,我很难想象他的脑子居然比我还不正常。
手机提示音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杨天鹏发来了短信,问我今天晚上还要不要回家睡觉。
明天还有拍摄行程呢,反正明天白天,我是一定会到他家去的。
然而正在我打算回复的时候,仇郁清停下了用餐的动作,他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手机瞧。
不再打算回复杨天鹏,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我解释道:“是杨天鹏问我话呢,明天工作我还是要回去的,别愣着,盯得我发毛,多吃点。”将一盘菜推到他的面前,我的内心无比复杂,一方面想要直接跟他坦白,另一方面却又有点贪恋这来之不易的和谐。
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也有些想他。
生活方面的建议,仇郁清一般还是会听取的,他夹菜,但只夹我推过去的那一盘,对于食物,他好像从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就好像对其他任何事物那般,他的爱好很少,就连工作都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到别人认知的最好。
吃完后,他停下筷子看着我,“我安排了一个新地方,刚好顺路,要不要过去瞧瞧?”
顺路?顺什么路?我内心暗暗疑惑,但却终究没有拆穿他这欲盖弥彰的试探,其实我在犹豫,犹豫究竟该怎么问出口,所以我决定今晚上再多同他相处一段时间。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到的,饭后的仇郁清同样坐到了车后排,在我的身旁。
我有意避着他,但他修长的双腿却略显张扬地侵犯到我的领地上,隔着裤料,皮肤之间的相贴令我感到紧张,更别提仇郁清的身体一直似有似无地倾覆过来,近乎压在我的臂膀上。
“裴森,”仇郁清叫我,我扭头看过去,他便趁机更近地将我们之间的空隙弥合了,他说:“你似乎很犹豫,想问我什么?今天跟白医生的谈话,又让你改变了态度。”
他还真是……有够了解我的。
“我以为,我跟她说的内容,你都知道呢。”我笑着对他说。
“凭据是什么呢?”没有为自己辩解,仇郁清不屑于抵赖,但当我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直觉,他便总会说:“那就算我不承认,你也无可奈何。”
智商大抵是已经完全被仇郁清碾压了,哪怕仇郁清已经将出租屋的新钥匙递给了我,并告诉我说,不久之后安在我家里的监控摄像头就会拆除完毕,我的内心依旧泛起一股窝火的感受。
这个夜晚,仇郁清带我走入了一处位于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他说这套新的房子已经装修完很长一段时间了,只不过因为跟我闹了矛盾,所以一直都没有入住。
“看你好像不是特别习惯我之前住的地方。”仇郁清的双手轻轻抚在我的肩膀上,自背后,他的身躯笼罩着我,“于是我就想,这里或许会好很多,我打算把它送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赠予合同被放在客厅内的橙色立柜里,签上字就好了。”
宛若蛇妖,他的气息伴随着这些蛊惑的话语,落在我的耳畔上。
已经没有心思跟他玩这些家家酒,我拂开他的手,径直坐上了客厅内的沙发。
仇郁清跟过来,斟酌片刻后才坐到我的身旁,距离有些太近,但尚没有突破社交距离。
“仇郁清我想跟你说件事……”当我扭过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的手恰好放到了我的脸颊上,轻轻的,他抚住我脸颊的力道十分柔和,目光也带着痴迷,就好像正期盼着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似的。
他闭上眼睛亲吻过来,我连忙侧过脸躲闪,这一吻最终落到了我的脸颊上,“什么事?”仇郁清终于暴露了本性,他的手臂开始紧箍住我的腰,他说:“如果是不高兴的事,那还是不要说好了。”
靠,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近乎蒙蔽了我的大脑,向后的躲闪最终只换来他的进攻,最终我不得不倒在了绵软的沙发上。
抬高手臂抵挡着他,他握住我手腕的力道都是轻轻的,“一起洗,好嘛?好久没有过了。”
他在说梦话。
我抬手用自己的手掌捂住了他那张一直不停施放魅术的脸,“我大学的时候,有一个人资助了我,那时候我家里条件很困难,虽然不是什么十分正经的方式,但我还是有点感谢他……”这话是试探,也有些违心,我其实明白那样的“长期资助”令我不由自主地拉低了做人的底线,但是我在想,万一,万一呢?仇郁清不知道这件事,万一他并不那个Y,或许我还能够相安无事地糊弄下去,以保住自己光辉灿烂的形象,以掩盖自己不甚光彩的过往。
“你知道……我的脑子,出了点问题……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所以不太能确定。”犹犹豫豫地,我凝望着仇郁清的眼睛,尝试性地,我开口道:“你知道他吗?又或者,我跟你提过他吗?”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仇郁清看着我,我发现他好像正尝试通过我脸上的表情,来确认此刻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缓慢地,我坐了起来,衣服被拉回到胸口以下的位置,仇郁清的手掌,轻轻地放到我的肩膀上。
“是,”他说,“你说过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垂眸,他的表情略微有些黯然,“毕竟是为了家里人,所以也不算是自甘堕落吧。”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
但是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愤怒亦或者极度吗?他攥住我肩膀的力道,好紧好紧,紧到就连我都感觉有些发疼了。
“你一直不愿意跟我说那时候的事,而现在,终于……”下一刻,仇郁清倾身,抱住了我,他的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真的,我挺高兴的。”
仇郁清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他并不认识那个被称为‘Y先生’的人”。
好吧,对此他并没有明说,并且有很大的概率,他正用他自己的方式,糊弄着我。
照他所言,似乎从前,我并没有十分详细地跟他提及关于“Y先生”的事情,对此他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对此我十分痛苦,并且我自认为自己“自甘堕落”。
凝望着他的眼睛,原本想要跟他坦白的我在那一刻忽然犹豫了,“我都跟你说了什么?”轻声地,我问出口来,唯恐听见那个令人感到绝望的答案,我心跳如擂鼓,“老实说,在我现有的记忆里,似乎没怎么跟你提过。”
眼睫轻微颤抖着,试探着,仇郁清抓住了我的手,“是在我们闹矛盾的时候。”抿了抿嘴,似乎十分不愿意提及这些往事,“要是你想起来,会伤心的,跟你说过的,很多记太清楚,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看似在回答我们之间的问题,实际上却一直回避。
这不算一个正面的回答,熊熊的,我心中的怒火再度燃起,“你不生气吗?”按捺着不安跳动的心脏,“那些照片,曾经在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仇郁清的目光似有闪烁,眉头拧成了川字,他似乎也感到忧伤,“……什么照片?是关于你的照片……么?你之前从来都闭口不谈,我……不知道。”抓住我手的力道开始加紧,仿佛要将我的骨肉捏碎那般,他的音调开始变高,身体的肌肉也死死地紧绷起来,“什么照片?”他问。
他是在装傻吗?
我不明白,我如此仔细地,想要在他的眼里找到些许的破绽,一瞬间我甚至甘愿,甘愿那个人就是他,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时时刻刻都活在谨慎与不配得感中,可此刻的仇郁清,却好像真的迷茫了起来。
看来我真的没跟他提过……么?
“……抱歉,大学时期我家里出了很多事,所以我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我开始尝试着转移话题,但内心深处却猛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要是眼前的仇郁清也不过只是在装傻,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又该有多荒诞不经啊。
默不作声地,仇郁清将我拥入了怀中,他的手抚在我的背部,十分轻柔地,一下下,像是哄着小孩子那般,轻声细语地轻哄着,“大学,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他说:“也没有一个适当的身份,联系你,听你倾诉,跟你说话……我一直觉得很遗憾,很抱歉,有时候我甚至恨不得,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仇郁清低声诉说的话语令我感到些许的宽慰,但他最后一句,又不免将我吓得不轻,“怎么这么说?”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他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令我头晕目眩,甚至不由自主地,着迷,“在我看来,你一直陪着我的,抱歉,好像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吧,其实那时候你是我的精神支柱。”
啊……难道非要在这种时候坦白这些事吗?
胸腔内的脏器有力地跳动着,分明我清楚,内心强大如仇郁清,他是不用让我来宽慰他的,“我一直有在关注你,你的账号,在国外做模特的时候,我会经常给你发私信呢,就跟那些喜欢你的狂热粉丝一样,哈哈,狼人自爆了,我还以为我能瞒一辈子呢。”但最终,我还是就那样说出口了。
抬头,当我同仇郁清对视的时候,我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是怔然的,带有笑意的,略有几分不自然的。
“仇郁清?”我开口,试图唤醒他,他的目光很快缓缓地,聚焦到了我的身上,“嗯,我知道了。”他说,“在那么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两情相悦’了,真好。”
他的手指凉凉地,轻轻摩挲着我的脸。
他吻了我,三下,一次蜻蜓点水,二次贴得更久了些,第三次,在确认我不会拒绝之后,他更深入地,带着我缠绵。
仇郁清吻得深入乃至痴迷,可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于是我抚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他。
他短暂地与我分开,但却将我的腰搂得更紧了。
我说:“那为什么,最初的时候,刚到公司你要拒绝我呢?还那样对我。”
好奇怪,如果真的按他这么说,根本就是想不通、不成立的。
久久地,仇郁清凝望着我,他似乎想要通过亲密的接触来代替这个问题的回答,但却被我蹙着眉头向后躲闪着,拒绝了。
非让他给我一个答案不可。
垂眸,修长的眼睫如同蝴蝶翅膀那般,缓慢地扇动着。
仇郁清似乎在思考,在动歪脑筋,在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显得更无辜一些。
最终他说:“我的认知,停滞了,甚至在很久之后,才开始有那个意识。”
“什么?”我有些没听懂他说的话。
“从离开学校,离开你的那一天起,我的时间、我看待问题的方式,就已经冻结了。”仇郁清的眼中显现出失落,他微蹙着眉头,似乎正十分费力地,想向我阐述他内心的想法,“我该恨顾鑫,该恨那个老女人,就像我该恨那个女人的女儿,该身为顾鑫朋友的你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这样笃信着,毕竟恨要比活着简单许多。”
这是仇郁清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向我披露他的想法,我的心脏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我难以想象,原来仇郁清的世界一直以来是这样运行的。
“那就去恨好了,恨那个女人,恨顾鑫,恨我!恨……总比死掉好啊!”
儿时的话语,一瞬间乍然响在我的耳畔,我凝望着仇郁清,忽然有一种被命运的子弹击中眉心的感觉。
“仇郁清……”缓慢地,我的手轻轻描摹着他的五官,就宛若一个盲人,无比努力地想要看清自己爱人的样子,“你真傻。”
就算躯壳长大了,但灵魂仍旧滞留在原地。
这就是他。
“傻子总依靠本能行事,并且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呢。”仇郁清的手覆盖到我的手背上,他露出一个落寞的苦笑,“的确,如你所言,真是抱歉了。”
他似乎有些失落,甚至是悔恨的。
一时间我略微感到慌乱,于是拿出手机,“那个……我给你看我以前给你发的私信,可有趣了,我比你还傻,现在我应该算是追星成功了吧,哈哈……”
点开那个熟悉的软件,当我意识到那时的账号已经因为想要逃避某些经历而不得已注销掉的时候,心头忽然涌起了一阵十分失落的感受。
仇郁清接过我的手机,点开我的个人资料,翻看着我的关注列表,片刻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没关系。”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已经接收到了。”
他似乎并不感到遗憾呢。
可我是真的有些遗憾的。
“其实我并不介意你亲自跟我说。”压低声音,鼻息间相互靠近着,“还要再表白几次么?”
结果当天晚上,我果不其然还是被他挟持着,一起将身体冲洗干净了。
并没有发生多余的事情,对此仇郁清表现得略微有些失落,为了安慰他,我只能一字一句地,将那时我在网上道出的爱语,一字一句地再度轻轻念给他听了。
他听得很认真,脸颊略微红润,呈现出一种别样的艳丽感。
糟糕,又想拍照了。
我问他有没有相机,他盯着我的脸顿了许久,而后问:“要那个做什么?”
“拍摄,拍你。”我这样告诉他,他先是同我对视着,片刻后目光向下,落到了我的锁骨上,“哦,这样啊,”他说:“很遗憾,没有。”
眨眼,眨眼,不知为何,在那一刻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熟悉的快门声,周遭的空气似乎不再温热,要不是仇郁清拿出浴巾裹到我的身上,我一定会觉得很冷的。
在卧室,我们相拥着亲吻,这一过程我是十分享受的,就好像大脑也经受了柔软的按摩,仇郁清的神色痴迷而放松,想必他也是十分喜欢的。
“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轻轻问出声来,我凝望着仇郁清,心中怀有希冀地,这样询问着。
他顿了一下,而后答:“真的。”
我并没有具体问他没印象的究竟是什么,可他似乎已经知道我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并且急于撇清关系似的。
“是吗?”手放在膝盖上,我说服自己勾唇露出笑容,“好遗憾,我原本还以为,你那时候发的视频会跟我有一些关系呢。”
反正已经在一起过了,现在说起当年的某些近乎于私生的举动,应该没有关系吧?
仇郁清的身躯略略僵了僵,他问:“你怎么知道没有呢?哪个视频啊?”
于是我翻出那条视频,拿到他眼下给他看。
华丽的运镜如同人的视线,从下至上,描摹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挑逗的视线,凸起的喉结,仇郁清向来是明白自己的性感点在哪里的。
再看不下去,仇郁清按下了我的手,擅自熄灭了手机屏幕,他的脸颊略微有些泛红,“别。”眉头皱起,一个怪异甚至似乎感到不堪入目的表情,他扭过头:“我不想看了。”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害羞,不对,这算是害羞么?如果理解成害羞的话,那他此刻的表情,的确是十分可爱的。
“怎么了?我很喜欢,之前还存在我手机上了呢,可惜手机不得已换掉了。”刚想要按下保存键,手机便被仇郁清径自抢过,“我要把这些都删掉。”他说着,便退出我的账号试图登录自己的号码,我心中一惊,慌忙抢过,“你疯了!别啊……”
多珍惜啊,虽然那时的仇郁清有刻意展示自己身体的嫌疑,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想让那么多人看的,恨幼稚。”罕见的是,仇郁清居然也会悔恨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说:“发视频、成为模特,出名,最初是想要证明自己,但这个时候,发送这个视频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那样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一些,关于仇郁清做模特的初衷,如果不是别有目的,他们家族怎么可能会让未来的继承人像那样抛头露面呢?
“不是那样,为什么还要发?”又不是专程给特定的什么人看的。
“可是你看到了,不是么?”忽然道出这句话的时候,仇郁清脸上的表情,是隐秘而又美好的,“还好现在只用给你一个人看就好了。”
他是这样跟我说的。
第63章 别想了
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幸福,我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仇郁清的对面,我想,自己究竟该不该讲他的话语理解为——其实那些照片,都是想拍给你看的呢?
可是,真的是那样吗?分明此前仇郁清的态度就好像是,发送这个视频的动机都与我无关一样。
“是这样吗?的确,你的模样,会被所有人看到……哈哈,说来好笑,其实当初,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生气的。”坐在仇郁清的身边,我的目光停驻在荧幕内他肌肉分明的胴体上。
他垂眸,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这么挑逗的表情,就好像在故意引诱着什么人一样……不止我一个人,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你的身上,那感觉就好像,你不属于我了一样。”
“……我想着,或许你能看见。”抬手,轻轻抚住我的下巴,仇郁清的声音轻柔,就好像下一秒就要破碎那般,他问:“你不喜欢么?我以为,你是会喜欢的。”
“喜欢啊。”脸颊微红,我的回答自然是诚实的,放在大腿上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心脏在胸腔内部砰砰地跳动着,鼓起勇气,我说:“你都不知道我看了多少次呢,我还……算了,反正,就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你能懂吗?”
他……大概是不能明白的吧。
“啊……”然而仇郁清的声音却是沉沉的,他说:“我知道。”扭过头来,他看着我,漆黑的眸色,宛若深不见底的渊崖,纵身跳下去,只有因惧怕而被溺亡的结果。
他说:“我们,很像。”
身体在那一刻感受到冰凉,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睛就好像黑漆漆的摄像头,伴随着快门的声音,将我的种种奇怪的姿态,都镌刻在一个凝固的画框上。
手指略略收紧,我忽然感觉到害怕,坐起身,我告诉他我想要休息了,原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谈的,但我却又是那样怯懦,唯恐得到一个自己接受不了的结果,于是,我落荒而逃了。
仇郁清本想要我跟他一起睡在他的卧室里,却被我搬出“我们两个已经分手”的理由,给强有力地杜绝在客房门外去了。
“裴森。”手指紧紧地把住门框,我生怕自己非要关上房门的力道会轧在他修长漂亮的指节上,但他却浑不在意,只是深深地凝望着我,就好像巴不得化成一滩水流淌进这个房间内部那般,他的目光诚恳、深邃且偏执,他说:“不要再想了,好嘛?我们和好吧,你不要再思考那些问题了。”
他的语气是那样担忧,但目光却如同锥子一般,穷追不舍地刺在我的身上。
就好像……十分不愿让门板将我与他隔绝开似的。
没有心软,终究,我还是关上门,将他隔绝到了房门外面。
他没有走,门框下方,我能看见被他身躯遮蔽住的光影。
我甚至能想象,他的手正轻轻地,放在客房的门上,很长时间都未曾挪动开来,甚至耳朵还贴在门板上,无比仔细地,倾听着门内的动静。
就像怪物。
就像变态。
不愿再去想象任何关于仇郁清的不好,我拼命让自己蜷缩起身子,我捂住耳朵,试图复盘方才从仇郁清口中倾吐出的每一句话。
处处都是破绽,处处都是可疑。
但我贫瘠的逻辑思辨能力却令我无法想象出更为具体的原因,只有仇郁清,仇郁清对我有所隐瞒,这件事情无比确定。
他甚至知道我在怀疑他,他甚至明白,我正试图去读懂他。
可我是个病人,一个智商贫瘠的病人,哪怕他同样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变态,我也是无法真正在这一方面超过他的。
趴在床上,关上灯,我感觉我好像睡着了,因为眼前漆黑一片,但却又觉得……似乎没有。
再等等吧,我想,仇郁清不是已经妥协了?妥协拆除掉监控,并且也把那个家的钥匙递给我了。
回去再找找看吧,万一呢?万一我发现了什么线索,万一还有任何能够离真相更近一些的蛛丝马迹呢?
我这样相信着,我的意识,也十分缓慢地,堕入到一片混沌中去了。
很久没犯病了,自打仇郁清那日跟我坦白以来,我的“癔症”似乎已经痊愈。
所以说难道一开始就是那个可恶的家伙在故弄玄虚么?说不定我根本没病,又或者说,我的病其实并没有我想得那么严重,只是他看我好糊弄才混入其中,导致我的病情愈发加重罢了。
但,那明显不一样的两个仇郁清又该怎么解释呢?
他俩还曾经同时出现过呢。
哎,算了,肯定还是有我自己的个人问题,要是什么事情都怪他,那他也太可怜了。
更别说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也感谢着幻想中仇郁清的出现,毕竟……从来,我都是那么想念着他、喜欢着他。
没救了。
真是没救了。
无论是我还是仇郁清,都没救了。
后半夜,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我那房间的门还是被打开了。
仇郁清从门外走了进来,步伐沉重,气息不稳,像是压抑着汹涌的怒火,将我整个人翻过面,狠狠按在床榻上。
是那个脾气不好的他,亦或者说,是本身的他。
他开始吻我,从身后到身前,从脖颈到嘴唇。
似乎想将此前我拒绝他的,统统都讨回来。
这个“他”不会接受我的反抗,等待我的只有堪称暴力的镇压,或许一直以来我忘了,他练拳的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将疏于锻炼的我镇压,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
月光洒在我的身体上,我看见我的手腕被仇郁清死死地固定在床上。
他很用力,我闭上眼睛尽力承受着。
他其实早就想了。
只是因为我的拒绝,而一直忍着罢了。
脑子被过热的体温烫成了一团浆糊。
最终我晕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体是干爽的,仇郁清把一切都处理好了,要不是后面传来的阵阵疼痛加上身上留下的一片片痕迹,我说不定会以为昨晚上发生的事情都不过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一瘸一拐地离开房间,走到餐厅,他已经将早餐备好了。
如同之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般,仇郁清脸上的表情无比平静,看着我步伐不自然的样子,他只是上前来扶我,神情中甚至没有一丝心虚的意思。
该死的家伙!真仗着我还喜欢他,就觉得我对他没脾气了是吗?
“昨晚上,你到我房间里面来了?”抬眸,堪称恶声恶气地,我问他。
仇郁清盯着我,似是也知道瞒不下去了,他说:“当时你怎么不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真是忍无可忍了,我愤然起身,用力地推他。
他仿佛只是照顾我面子一般象征性地往后退了两步,握住我的臂膀,他说:“我以为你喜欢的……你的身体在发颤,声音也很好听,感觉并不讨厌。”
哈,合着他还怪我了是吗?
嗓子仿佛被哽住了,那感觉就好像生吞了一个蛋黄那般难受,或许我生气的点并不在于他如何对待了我的身体,而是在他明知道自己对我有所隐瞒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毫不心虚甚至理直气壮地,拉我跟他做那种事。
不欲与他争辩,每次一遇到这种事,仇郁清就跟一头牛一样是怎么劝都不会听的,摊开手,“我家钥匙。”我说,“给我。”
仇郁清的表情略微有些松动,他只是握住我的手腕,而后用另一只手挠了挠我的手心,“住在这里不舒服么?”真是不可理喻,他仿佛正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并不打算现在把东西递到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