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我是你师父!—— by鹤归山南
鹤归山南  发于:2024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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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辞礼:“……吃个炒鸡蛋?”
“不要。”
“睡觉?我分半边床给你”方辞礼拍了拍里面的位置。
裴弃目光灼灼,“要不我们出去赏月吧?”
方辞礼:“?”
裴弃瘫在椅子上,“辞礼,我心烦,怎么办啊?”
方辞礼:“……你背我出去,给我拿件厚点的大氅。”
“你现在就怕冷了?”裴弃伸手摸他的额头。
方辞礼无奈地说,“放心,陪你看个月亮还是可以的。”
裴弃这才放心地转身把人背到院子里,下弦月残缺不全,但月色却洒满了人间。
“说吧,裴小郡王向来潇洒风流,怎么突然之间惆怅起来了,别说是因为你那个徒弟啊,我不觉得才三个月你就对他呵护备至了。”方辞礼靠坐在廊下的柱子上,苍白的皮肤没有半点血色。
裴弃小声辩驳,“怎么就不能,我就不能心软啊。”
方辞礼冷哼,“那你还不如说你能天天在东宫陪太子呢,我觉得这个可靠点。”
裴弃:“……”
两人好一阵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眼见裴弃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狠,方辞礼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倒是说啊,你就给我沉默,怎么,我出去一趟,还把我们之间的情谊给带走了?”
裴弃笑了下,只是笑得过分勉强。
方辞礼无情道,“别笑了,还不如哭呢。”
裴弃:“……我打你啊。”
方辞礼无所畏惧,“打啊,你今天打了我,明天徐尚书就帮我报仇,在陛下跟前骂你。”
提到徐尚书,裴弃不由得笑了,“他是真的单纯。”
方辞礼瞧着他心情好了些,这才追问,“什么事让你睡不着?”
“宁国公跟我说,南疆很危险,他们需要人去……安抚人心。”裴弃说。
他看着方辞礼,微微握紧拳头,他想听到方辞礼的回答,这是他唯一的朋友。
方辞礼沉默了,脸上的笑慢慢落下去,他手指扣着台阶的边缘,“你想去吗?”

第47章 你怎么又吃醋了?
裴弃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这些年韬光养晦只是为了在这个吃人的上京城活下去,但是要我出去收服人心……我觉得,我更容易先变成傀儡。”
方辞礼颔首,“幸好你没有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南疆不可能达到宁国公的理想状态,南方的氏族多,又跟楚国接壤,怎么都不可能稳定下来,除非陛下完全相信他,但……南疆的将领并不只他一个。”
裴弃耐心听着,没有反驳,这些策论他写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都压在了书房的最下面。
他不敢露出这样的锋芒。
若是顺德帝知道了他曾经的野心,还会如现在一般爱护他吗?
裴弃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是长公主的遗孤,也是南疆的遗孤,更是南疆有心人一直瞄准的猎物,顺德帝不可能放任他成长为一个手握实权的人。
“还是说,你有了想法?”方辞礼侧头问。
裴弃眸光流转,“我在想你今天下午跟我说的话。”
方辞礼:“?”
裴弃犯贱得捂住心口,“哇,你不记得了,方郎,你好狠心!”
方辞礼:“裴弃,你不去唱戏真是委屈你了。”
裴弃笑着坐到他身边,“你下午不是跟我说,有储君护着也好吗?我想了下,如果我跟太子感情好,他登基之后我是不是就能离开上京呢。”
方辞礼拢着黑绒的大氅,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脆弱,“你选好了吗?性命还是南疆?”
裴弃说,“辞礼,我觉得这样的生活过着好腻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再说了,总要有人去做吧……那种看似很蠢的,会毁掉现在安稳人生的事情……”
“试试吧。毕竟,裴小郡王天下无敌。”方辞礼说,像是解脱了,月光融融,他伸出拳头。
裴弃好看的眉眼弯起来,他伸出拳头和方辞礼撞了下,“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他本就不需要别人的指导,深夜找到方辞礼,也不过是想得到好友的支持。
翌日一早,太子站在裴弃院子里和秦叙大眼瞪小眼,李怀安看不惯这个分走他哥哥宠爱的人,凤眸微挑问,“郡王呢?”
秦叙本就郁闷,根本不回话。
昨夜他根本没睡,看着裴弃出门,他害怕出事就跟了上去,结果是去找方辞礼了,他就只能自己回来抱着冰冷的被窝。
李怀安声音略微重了些,“秦叙,孤问你话。”
秦叙冷冰冰地盯着他,敷衍道,“裴弃去方辞礼那里了。”
“主子,太子殿下来了。”松墨声音足够屋里两人听见。
李怀安转身,正好看到裴弃套着松松垮垮的外袍进来,他微微眯眼,“哥哥,你宿在方辞礼的院子了?”
裴弃低头一看,“哦,没,我早上过去的。我起得早,怕吵到我那个小徒弟就没穿里面的衣裳。”
秦叙不看他,心道,骗子。
李怀安颔首坐在外间坐下吃茶等他。
裴弃路过秦叙时还问了句他感觉伤口怎么样了,疼不疼,结果秦叙根本不说话。
裴弃没放心上,以为是刚起来,有点闷。
结果等他换好了衣裳出来,站在秦叙跟前,秦叙都不抬头看他,裴弃这才发现,这小孩子又生气了!
“走,我们去外面吃,摆在草地上吃,顺便还能看看风景。”裴弃摸了摸他的脑袋。
秦叙却瞪了他一眼,起身躲开他的手。
裴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秦叙?”
秦叙闷声站在一旁,李怀安发现了里面的气氛不对,他正想问问怎么了。
裴弃就走出来,“怀安,你要不先去?”
李怀安眼神在瑞雪压青竹的三折屏风上扫了一圈,“好。”
裴弃看着李怀安出了院门,反手把门关上,随意瘫在椅子上问,“说吧,怎么就生气了。”
秦叙半点反应都不给。
裴弃抬脚踹了下他的小腿,“说话,闷着做什么?我又不是算命的,我还能猜中你的心思不成?”
秦叙坐得远远的,就是不肯说一句话。
裴弃也恼了,“秦叙,你大清早的耍什么脾气?你是师父还是我是?”
裴小郡王从来不肯哄人,之前那种玩闹的哄他都是得心应手,但秦叙这种闷声一个字不说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秦叙被他的声音吓到,仓促抬头,眼眶红了一片,看到裴弃眼里明晃晃的不耐烦,他急匆匆低下头去,“没有……”
裴弃:“没有那你不说话。”
秦叙感觉裴弃说的话都是一副牙齿,咬在他心口上,密密麻麻的牙齿扎进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爱说。”
裴弃:“……”好好好,逼也逼不出来一句实话。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冷到了极点。
秦叙生气伤心又不敢问,万一他只是有事要出去呢?
可是他害怕,害怕得到的答案是裴弃其实不愿意跟他一起睡。
上一次裴弃也说他们睡在一起,可他去找了方辞礼,那时候还能说是为了给他办拜师宴。
那这一次呢?为什么要走?
裴弃有顺德帝,有太子,有方老太公,有方辞礼还有很多人,可他只有裴弃。
裴弃就躺在一旁,他睁着一条缝偷偷观察秦叙,发现他时不时就转头看下他,裴小郡王才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一定要树立师父的威严!
然后不到半刻钟。
裴小郡王起身坐到了秦叙身边,“你说不说?不就是准备让我把你扔去和鸭嘴一起煮吗?”
秦叙可怜巴巴地转头,像个被大雨打了一顿的小狗。
裴弃心疼了,他放弃了,放弃了树立师父威严的好机会。
“好了好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哎,我不问了,我叫人给你把吃的送进来,行不行?”
秦叙看着地面,泪水砸下去,他害怕,“不要……”
裴弃脑子疼,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懂?
“你之前吃醋的时候都是直说,现在是怎么了?怎么就非要我猜?”裴弃感觉自从养了他之后,自己脾气都好了不少。
秦叙抓着自己的衣裳,“裴弃……”
“我在,你说。”裴弃车过来椅子,索性坐到了他对面,这才瞧见地上一小片的水渍,“……你,秦叙,你是准备用眼泪淹死我?”
秦叙:“……”
秦叙声音很低地问,“你什么时候走的?”

第48章 我以为师父不喜欢我
裴弃心头一松,轻笑着往后靠,问出这话的意思就是试探,看看你愿不愿意讲真话,裴弃突然觉得这小徒弟也颇有些心思啊。
“半夜吧,睡不着,出去找方辞礼聊天。”裴弃实话实说。
秦叙问,“因为我,你才睡不着吗?”
裴弃愣怔了下,脑子迅速判断出他的意思,“你刚才是在……嘶,你以为我是因为跟你躺在一起睡不着才走的?所以你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秦叙耳朵尖连着后脖颈一片全红了,“不是……是。”
裴弃叹气,伸手抬起秦叙的下巴,长指屈起搁在秦叙脸蛋下,逆着往上刮了滴眼泪,喂到秦叙的嘴边。
“还说不是,你自己尝尝。”
秦叙羞红了脸,飞速伸出舌尖舔了下,“尝不出来。”
裴弃挑眉,回了他的玩笑,那就是开始消气了,“我要是因为你睡不着,我会醉酒的时候跑来看你?还搁你榻上睡了一宿?小孩子别胡思乱想,信不信我下次睡不着喊你起来陪我看月亮。”
“我想和你看月亮。”秦叙求之不得。
裴弃:“……”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就该教训人了,裴弃把人扯到自己身边坐着,“你是不是该给我认个错?嗯?”
秦叙扑通一声跪下,“师父,我错了。”
裴弃:好朴实无华的道歉方式。
秦叙一手扣着他脚腕,一手搭在他膝盖上,仰头看着他,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师父,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乱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以为师父不喜欢我……”
裴小郡王原地开了个屏,哼,我裴小郡王,就没有训不服的人。
“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我的徒弟呢,放心,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裴弃伸手把人捞起来。
秦叙跟在他身后往草地上去,只是这一次草地上不止有太子和方辞礼,还有个娇俏小姑娘。
裴弃轻笑,跟秦叙耳语,“又是冲着太子来的,我们先别过去,免得人家姑娘不好意思。”
“那方叔…方二公子在旁边?”秦叙看着一直低头抱着茶盏的方辞礼,不确定地问。
裴弃:“他估计现在在憋笑。”
秦叙:“?”
“裴郡王!”
裴弃浑身一僵,不好!这不是冲着太子去的!
裴弃抓着秦叙道,“快走!”
然而晚了,那姑娘已经看到了他。
“裴郡王,你怎么现在才过来,锦书等你好久了。”那姑娘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娇俏可爱又天真烂漫。
裴弃头疼不已,锦书,崔锦书,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非要追在他身后。
“崔姑娘。”裴弃一向对女孩子都温柔,也说不了什么粗话,但是他也聊不起来啊,只能干瘪瘪地问个好。
“裴弃,过来啊。”方辞礼终于抬起了头,他整张脸憋得有些发紫,看热闹不嫌事大,“崔姑娘用早饭了吗?”
崔锦书有着和秦叙一样的杏眼,水汪汪的,“裴郡王,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能!”方辞礼恨不得马上把两人拉过来坐下,他可太想看太子和秦叙跟崔锦书抢裴弃了。
裴弃当然知道方辞礼在想什么,狠狠剜了他一眼,“崔姑娘,怕是不太方便……”
“不会啊,辞礼哥哥都说可以。”崔锦书笑着举起手里的团扇,上面赫然绣着一丛青竹。
大周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似前朝。但裴弃显然不愿意,他不愿意去应付一个姑娘,一旦两人走太近,就会有人默认他们俩是一对的,到那时就麻烦了。
“裴郡王,我听说你受伤了才来的。”崔锦书很擅长撒娇,调子软软的,让人不能狠下心拒绝她。
但裴弃是什么人,他非常耿直地说,“你看到了,我没事,回去吧。”
“方公子……”崔锦书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看着让人好不心疼。
方辞礼连忙说,“过来吧过来吧,好歹一起吃一顿啊,裴弃你真是不解风情,怎么就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崔锦书知道裴弃这里行不通,就直接过去,坐在方辞礼的旁边。
“师父的红颜知己吗?”秦叙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裴弃险些闪到腰,低声咬牙切齿道,“别胡说,也别跟着方辞礼给我添乱,到时候人家姑娘信以为真,我岂不是个负心汉?”
秦叙眼眸转了转,在裴弃的腰上流连了下,心道,我才不会去添乱,师父是我的。
裴弃坐在太子和秦叙中间,第一次觉得被夹在中间很是安心。
“哥哥,这是你最爱的莲子粥,特意叫行宫给你备的。”李怀安亲手从一旁的食盒里端出一碗粥。
饱满的莲子在乳白色的粥里若隐若现,碗边还特意用糕点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与盛它的青釉莲纹瓷碗呼应,好不漂亮。
崔锦书惊叹,“太子殿下对郡王可真好,这个时节的莲子可不好找,还要这么圆润饱满,真是羡慕啊。”
秦叙不忿,成天就用这些东西勾引师父!
“嗯,不错。”裴弃满足地眯起眼睛。
方辞礼看准时机添砖加瓦,“那何止是不错啊,整个行宫的莲池翻遍了才得出这么一碗,太子对你可真好。”
裴弃直觉方辞礼在给他挖坑,崔锦书不明理就,跟着赞叹。
秦叙问,“师父,好吃吗?”
李怀安也偏头看他,等着他的回答。
裴弃:“……好吃。”
是真的好吃!他不能让美食心寒。
秦叙咬牙,大意了,裴弃就喜欢好吃的,不然也不会养十几个大厨在府上,戏班子都可以不要,大厨不能少一个。
李怀安眼尾小幅度地挑起,心情愉悦地给裴弃夹菜,“哥哥多吃一些,这台鳖煨肉也是特意为哥哥准备的。”
方辞礼演得极好,“啊,裴弃,你过的都是什么好日子,我们都是清汤寡水,你倒好,龙汤凤肉。”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跟郡王真是兄弟情深,我家里面的堂兄弟都没有这样好的关系。”崔锦书双手托腮看着裴弃吃饭。
方辞礼:“噗!”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个东西。
秦叙脸色更难看了,恨不得把碗塞方辞礼和崔锦书嘴里。
太子倒是笑眯眯的,狠狠地补刀,“我和哥哥一起长大,算得上是生来就在一处的,彼此不分你我,关系好是应该的,哥哥对我也很好。”
裴弃不敢说话,他深知方辞礼阴人的手段,毕竟他也这么阴过方辞礼,不说话才是最明智的。
“师父,今天我们回去练字吗?”秦叙终于忍不住了。
裴弃:“……”

第49章 秦叙还是我的小媳妇儿
李怀安也不甘示弱,“哥哥,来了行宫练字做什么?就要这样放松地聊天。”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呲呲地响。
裴弃一副我只想吃饭,别带上我的表情。
方辞礼看得乐呵,崔锦书终于从里面嗅到了一丝微妙的味道,她转头一看,嘴角抽动,“方辞礼,你现在好像那个……奸笑啊。”
方辞礼:“?”
而对面的两人迟迟没有等到裴弃的回答,两人齐声问,“裴弃,你说呢?”
裴弃:“……实话吗?”
两人目光灼灼地点头。
裴弃优雅地咽下嘴里的嫩笋,“我觉得你们两去就行了,不必带上我,我知道你们两年纪相近,一起玩吧,我不会怪你们不带我的。”
李怀安:“……”
秦叙:“……”
方辞礼再次重出江湖,“你把他们俩都赶走,是为了陪崔姑娘?那我呢?我给你俩放风吗?”
裴弃:“???”
你想害死我啊!
果不其然,李怀安本就不怎么笑的眼睛压得更狠了,“哥哥,是这样吗?”
秦叙楚楚可怜地挨着他,“师父,我怎么办?我好疼,你说了你要陪我的……”
方辞礼看着裴弃吃瘪的表情,恨不得放声高歌。
一旁的崔锦书坐立难安,“那个……为什么你们两要郡王陪啊?”
不是传闻太子殿下不近人情,秦世子是个不爱说话的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在争裴弃?
方辞礼叹气,这姑娘,傻傻的,估计是看不到她加入战局了。
裴弃在他们审问的目光里咽下最后一口,扬起笑脸,回答了崔锦书,“因为他们两需要陪伴,都是小孩子。”
崔锦书不可置信的目光在太子和秦叙身上扫过,心说,你管这叫小孩子?
“崔姑娘,你还吃吗?”裴弃起身。
“不吃了,你要送我回去吗?”崔锦书羞涩地问。
秦叙站起来,声音很轻,但足够裴弃听到,“不准送。”
太子招手,“来人,送崔姑娘。”
崔锦书站在原地磨蹭,想等裴弃的话。
裴弃拨开秦叙,颔首道,“走吧,我送你。”
“裴弃!”秦叙堵着不肯让他走。
“哥哥。”李怀安也站了起来,第一次觉得站在裴弃身前的秦叙那么顺眼。
崔锦书看着这个阵仗有些发怵,裴弃随手摸了下秦叙的头,“乖,等我回来。”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崔锦书最后瞄了眼几人,转身跟上裴弃,太子的内侍也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两人没走多远,到了栅栏边上,裴弃停了下来,“崔姑娘,本来我不应该说这话,但是我是个直接人,我就直说了,我不想让你浪费时间。”
崔锦书呆呆地看着他,鼻尖一涩,“为什么啊?”
裴弃脑子里闪过秦叙那双杏眼,有装可怜,有真可怜,还有笑和难过,他眉心狠狠一蹙,“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所以你收养了儿子?”崔锦书恍然大悟得瞪大眼睛。
裴弃咀嚼着“儿子”二字,问,“你从哪里听到秦叙是我儿子这个说法的?”
“惜玉街啊。”
当时裴弃的胡言乱语在掌柜的调侃中越来越离谱,从儿子和小媳妇的混乱局面里不断发展,现在甚至说已经是嫁过去的了,老百姓都感叹,有钱人玩得真花啊。
裴弃倏尔笑了,“那你的消息还不准确。”
崔锦书:“啊?”
“我当时还跟那个掌柜的说,秦叙还是我的小媳妇儿。”裴弃索性就直接乱说,他不能让崔锦书对他存一丝一毫的心思。
崔家不可能不知道崔锦书跟他的事情,一直没有管,那就意味着那些老古板是同意的。虽然他名声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是皇室里唯一的郡王,又是太子表弟,身份贵重。
家里的小女儿嫁过来受宠就最好不过了。
崔锦书:“???”
“小媳妇?”崔锦书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她听到了什么?
裴弃说谁是他的小媳妇?
秦叙?!
那刚才说儿子的是谁?
这是什么关系?
裴弃不放心,还添了把柴,“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以后不娶妻,就好好养着他,我又是他师父,他又软又乖,就算我要出去花天酒地他也管不到我,而且还能给我养老送终,不然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裴弃都佩服自己的嘴,说得真好!
自己差点都信了。
崔锦书完全反应不过来,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才十五岁,被裴弃这话冲击得找不着北,踉跄了两步,她的侍女才上来扶着她。
她神情恍惚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开始闭门思考,自己刚才有没有说错话,别给人家小媳妇添堵了……
等一下!
秦叙那么激动可以理解,小媳妇嘛,那太子呢?
太子为什么不让裴弃送她回来?
崔锦书打了个寒颤,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裴弃看着她离去,心满意足地收起开屏的尾巴,转头就看见站在坡上,脸上泛着一片羞涩的秦叙。
裴弃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距离秦叙听得见,他甚至还心情极好地挑了下秦叙的下巴,“徒儿,你怎么又长高了?”
秦叙下意识屈膝蹲下,仰头看裴弃,“师父,我现在矮了。”
裴弃沉默了下,“你转过去。”
秦叙听话地转身,裴弃一脚踹上他的屁股墩子,“蹲一次我踹一次。”
秦叙委屈巴巴地绕回来,“可是……”
“嗯?”裴弃一个眼刀甩过来,防着他提那晚醉酒的事情。
那一晚对裴弃的打击程度不亚于跟人春宵一夜,醒来发现是个熟人。
秦叙闭嘴低头,慢慢在心里回味裴弃刚才说的话。
裴弃之前跟掌柜的如果说是胡说八道,那这一次不是吧,都第二次,不能次次都胡说,还都是一样的吧?
是真的吧?
裴弃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回去就把方辞礼扑倒,“方辞礼!你大爷!你看热闹就算了,你还添油加醋,你让我食不知味,让我食难下咽!”
裴弃一边说,一边薅了一大把的草插方辞礼脑袋上。
方辞礼笑着捶他,“放你大爷的屁!你吃得比谁都香!”
裴弃怒了,“那叫不能浪费!”
方辞礼扯了把草塞进裴弃的衣领里,“你之前也是这样对我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闹累了,裴弃跌到一旁躺着,“你给我等着,下一次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坐立难安!”
方辞礼:“来啊,我早就领教过了!”
裴弃轻笑,“你大爷……”
“大爷前些年死了。”方辞礼一脸正经。
两人笑成一团。
“哥哥,你跟崔锦书说了什么?”李怀安狭长的凤眼半垂着。

李怀安凤眼微眯,“你知道?”
秦叙当然不会说他知道,他转头看着裴弃,“我从来不会问师父这样的问题。”
李怀安:“……”
“孤觉得,秦世子不去唱戏很可惜。”
方辞礼推了一把裴弃,“又闹起来啊,这次不是我啊。”
裴弃无语望天,“习惯了,不知道他俩有什么好争的,我都爱嘛。”
方辞礼:“???”
太子和秦叙同时转头,方辞礼默默地挪动身体,不想被殃及池鱼。
结果就是裴弃到晚宴的时候还没哄好两人,裴弃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两个祖宗。
“两葫芦,走了。”裴弃放弃了哄,直接开始无差别攻击,“你俩简直就是一根藤上结出的葫芦,可能是我摘下来的时候忘了把你俩的嘴带上。”
裴弃一边一个,手上还推着个方辞礼。
晚宴的重头戏自然是讨要赏赐,福满喜笑颜开地唱前三的名字,“定国公世子秦叙,礼部尚书幼子徐律,宁国公世子邹嘉。”
顺德帝笑着问,“你们三个谁先来?”
徐二非常积极地站起来,“陛下陛下!臣先来吧,这还是臣第一次跟陛下讨要赏赐呢!”
顺德帝就喜欢这样闹腾又欢喜的,当即点头,“来吧。”
徐二还不放心地叮嘱画官,“把我画好看点嗷!”
画官:“……”
裴弃使坏,“给他画两个山羊角!”
画官:“……”
徐二险些跳起来,“裴弃,你好恶毒!”
众人哄笑闹成一团,顺德帝也忍禁不禁。
只有徐尚书满脸的隐忍,努力抱着自己的肚子。
徐二走到中间跪下,“陛下!嘿嘿,臣来讨要赏赐了。”
徐尚书:……好想晕。
徐二:“陛下,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小官做啊?我没钱,我爹他每个月只给我十两银子买饭吃,我连去吃个酒都没有钱,天天蹭小郡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孽障!十两银子都不够你花!你要翻天啊?”徐尚书气得脑门疼,逆子!
其他人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老爹,幸好自家爹不管银子。
顺德帝被他的话给惊到了,“你爹只给你十两?!”
徐二点头,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他还说,我弱冠之后一分钱都不给我,跟我大哥一样,关键是我没有大哥的脑子啊!”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顺德帝颇为心疼地看着他。
徐二连连点头,“我也想去鸿胪寺,郡王说他都没去里面过,嘿嘿,陛下,能不能行啊?”
“你这么不去有你爹的礼部,和你大哥姐夫都在的御史台?”裴弃主动站出来问。
这样的问题要同龄人问才合适,顺德帝问就会有人觉得是猜忌。顺德帝赞许都看了眼他。
徐二大惊失色,“裴郡王!我拿你当兄弟,你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就我这个吊儿郎当的模样还去礼部?我怕我爹的唾沫把我淹死,去御史台我怕同僚先把我打死了……”
徐尚书:“……”逆子!
御史台:“……”谢谢你的自知自明。
顺德帝忍禁不禁,“行,就封你为鸿胪寺九品录事,如何?”
徐二感激涕零,“谢陛下!陛下你真是个好人!臣鞍前马后报答陛下您的大恩大德!谢主隆恩!”
众人再次笑开了,都道徐二真是个活宝。
“下一个,谁来?”顺德帝抿了口罗浮春。
邹嘉站起来,“陛下,臣来吧。”
顺德帝先瞥了眼他旁边的宁国公,这才点头,“嗯。”
邹嘉撩袍跪下,“陛下,臣也求进入鸿胪寺为官。”
裴弃头疼,你一个武将之子掺和什么文官的职位?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宁国公也是一脸的震惊,“你个兔崽子!你去当文官?老子教你的武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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