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 by伯正
伯正  发于:2024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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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货无非也就那些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一条街上每个摊子大同小异,蒋冬河也懒得再去货比三家——毕竟他很擅长砍价。
倪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高中时他只觉得蒋冬河严肃冰冷、不近人情,后来察觉蒋冬河不为人知的善良与柔软,但他从未见到过这么鲜活的蒋冬河。蒋冬河跟商贩老板说的是晏城方言,老一辈人常讲的那种,倪雪不会说,甚至只听得懂一小部分,蒋冬河却语速飞快,和老板聊得有来有回,三两句话就把对方哄得心花怒放,再加上他有一张讨长辈喜欢的英俊面孔,简直无往不利。
等两人绕着集市完完整整地逛了一圈之后,蒋冬河的手里多出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蒋父蒋母在这时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会不会回家吃饭,蒋冬河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简短地回复道:“我们在买东西,一会儿就在外边吃,不回去了。”
天气预报显示晏城在昨夜下过一场雪,一整天过去,地面积起厚厚一层白雪,两人踩着积雪走出老街,脚下发出吱嘎声响,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街灯亮起,到了该归家的时间。
两人在路边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老板没有推车,竟然是像从前那样拿着一个稻草秸捆扎成的草靶,上边山楂糖葫芦居多,一个个圆滚红润,外面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糖。
蒋冬河想到倪雪爱吃这些甜食,就问倪雪:“买一串吧,你要哪种水果?”
“草莓。”倪雪说。
蒋冬河付了钱,老板便取下一串冰糖草莓,用油纸仔细地包好,递给倪雪。
脆皮冰糖裹住汁水饱满的新鲜草莓,一口咬下去有种冰沙一样的口感,倪雪吃东西一向细嚼慢咽,再加上草莓个头大,只能小口小口地啃,蒋冬河就放慢了脚步,陪着倪雪慢慢地走。
直到草莓还剩最后一颗,倪雪把竹签递给蒋冬河:“你也吃。”
倪雪那双眼尾上挑、线条圆润的眼睛映着街边雪色,竟有种琉璃般的色泽。蒋冬河与倪雪对视片刻,虽然不想说重话,却还是忍不住皱眉:“倪雪,就给我吃你剩的?”
“那我再给你买一串?”倪雪耐心哄道,“你又不爱吃这么甜的,一整串肯定会觉得太甜嘛。”
“……行吧。你的手先别动。”蒋冬河张开嘴,用牙齿咬住草莓,把草莓从签子上摘了下来。
倪雪发现,蒋冬河有两颗尖锐的犬牙。
接吻时会不会被咬痛?
他忽然好想感受一下。
倪雪把竹签丢进垃圾桶,又看见道路对面有人卖糖炒栗子,“不如送你一袋糖炒栗子吧,栗子没有糖葫芦这么甜。”
蒋冬河面无表情地戳穿:“我看是你自己想吃。”
就在两人闲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班长?还有……倪雪?”
二人转身,看见一个男生,是他们曾经的高中同学。男生看清两人的脸,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惊喜地开口:“原来真的是你们!我在后边看着还有点怀疑,看背影感觉很像,但是想象不到你们会走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变得关系这么好?”
“上大学之后,”蒋冬河笑笑,“对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倪雪也说:“新年快乐啊。”
等到男生的背影渐渐走远,倪雪看向蒋冬河,也学着喊:“班长。”
“以前怎么没听你叫过,过了这村没这店了,现在不是班长,也管不了那么多人。”蒋冬河唇角那抹笑意未消,“怎么,只管你一个啊?”
倪雪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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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班男同学转头在明雅中学论坛吐槽:谁懂,刚才在路边看见倪雪和蒋冬河了,就十班的那个倪雪和蒋冬河,互相看不顺眼的那俩人!我亲眼所见哈,倪雪吃冰糖草莓剩了一颗,转手就喂给蒋冬河,蒋冬河竟然还真的吃了!他俩还祝我新年快乐……卧槽我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评论区睿评楼主:讲梦话的纯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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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我的
当晚,倪雪与蒋冬河回到家,见到了蒋父蒋母。在蒋冬河打开门前,倪雪又一次难以自抑地感到紧张——毕竟这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蒋冬河的父母。
高中时,冯博承为了帮他出气,曾经带着他去过市东农贸市场,也正是那次之后,让倪雪和蒋冬河的关系变得更差。而现在,无论是二人关系,还是倪雪自身的心态,都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转变,倪雪难免忐忑,只希望那对夫妇可以不计前嫌,或者可以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蒋冬河之前已经对父母简单介绍过倪雪,一进门就自然而然地说:“我和倪雪回来了。”
倪雪怀里还抱着一台洗碗机,颇为正式地鞠了一躬,开口道:“叔叔阿姨好,我是倪雪,是冬河的同学和室友。”
这还是倪雪第一次这么称呼蒋冬河。
平常他只叫蒋冬河的全名,或者像刚才那样开玩笑地喊班长,但他听过蒋母这么叫蒋冬河,他认为这样会显得亲昵一些。
客厅里亮着灯,蒋母坐在沙发上,率先招呼倪雪:“哎,快进来快进来,老蒋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招人喜欢,白白净净的。”
蒋冬河接过倪雪手里的洗碗机,放进了厨房。蒋父注意到这个物件,问道:“过来玩还带什么东西?”
两位夫妇都说不收,拒绝的理由也跟蒋冬河预料的一致,倪雪故作苦恼:“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不贵重的。而且这么大一台机器,我也不方便带走呀。”
蒋冬河:“收下吧,正好年夜饭不用洗碗了。”
蒋母又拉着倪雪寒暄一阵,倪雪也乖巧地有问必答。一见到倪雪,蒋母简直怎么看怎么喜欢,说:“小雪,后面几天让冬河带你在这好好玩。”
蒋冬河:“妈,他就是本地人,对晏城比我熟。”
蒋母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欠揍?”
蒋冬河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借着光亮,倪雪也得以好好打量蒋冬河的父母,这对夫妇都是最寻常的劳动者的模样,面容普通,中等身材,脸上因为劳累过早地生出许多皱纹,蒋冬河的长相并不像他的父母,甚至找不出一点相似的地方。
倪雪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这就叫做基因彩票吗?
入夜后,蒋夫蒋母回到他们的房间休息,倪雪也跟着蒋冬河回到卧室。房间太小,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也不显得空旷,倪雪打开行李箱,取出睡衣换好。
这回他们要实打实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不是像露营那晚隔着一层睡袋,蒋冬河问倪雪:“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你还是睡里面吧,”蒋冬河想了想,“我对你的睡相不放心。”
相比起蒋冬河,倪雪睡着后就没那么老实。两人还在第一个出租屋的时候,倪雪常常在睡着后从沙发滚落到地上。对此,倪雪没法指摘蒋冬河,先一步爬上了床。
没过一会儿,蒋冬河关掉房间的灯,躺在倪雪的身边。
四周一片寂静漆黑,倪雪只听得到他和蒋冬河沉稳均匀的呼吸声。他本以为跟蒋冬河睡在一起或多或少会心猿意马,没想到反而会令人安心下来,再加上一整天的劳累奔波,困意很快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迷迷糊糊间,倪雪又喊了一声:“班长。”
蒋冬河也还没有睡,轻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比倪雪清醒一点:“这么叫上瘾了是吧?”
“嗯,可能是想补回来……蒋冬河,如果现在回到高中,我一定……”倪雪越来越困,声音也越来越轻。
“一定什么?”
最后一句话已经如呢喃一般低微难辨:“……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可是蒋冬河依然听清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倪雪沉沉睡去后,帮人盖好了被子。
除夕当天,倪雪和蒋冬河醒得很早,洗漱过后,蒋冬河说他要写一幅春联。
他们昨天在集市采购的时候,蒋冬河没有买成品对联,而是买了一些红纸。
“每一年都是你自己写吗?”倪雪问。
“嗯。自己写字很解压。”蒋冬河将红纸从塑料袋中取出,在客厅茶几上摊开,他又吩咐倪雪,“帮我拿一下毛笔和墨水。”
倪雪:“在哪?”
蒋冬河:“我的卧室,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倪雪起身走进卧室,来到那张桌子前,一左一右两个抽屉,蒋冬河没说具体位置,倪雪就先拉开了左边的那个。
里面没有毛笔和墨水,而是一个透明的文件夹,装了一沓打印好的材料,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纸张已经微微泛黄发脆,最上面则压着一个红色的硬皮本子。
看清封面上那一行字时,倪雪愣住,心中一惊,翻找东西的动作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养登记证。
收养?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保存在家中的文件,又被放在蒋冬河的房间,显然是与蒋冬河本人有关。
难道蒋冬河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孩子吗?
倪雪不知道自己是否无意中窥探到了别人的隐私,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倪雪遏制住自己脑内的胡思乱想,迅速关上左边抽屉,拉开另一个,拿上毛笔和墨水,回到客厅中。
尽管刚才有一瞬间内心慌乱,但倪雪依旧维持着面色上的镇定。他把工具递给蒋冬河,自己就在旁边静静地看。
如今舞文弄墨不必像过去那样繁琐,没那么多复杂的步骤。蒋冬河把墨汁倒入墨碟,拿起一支兼毫,将毛笔在水中浸泡少许,直到笔毫充分吸水软化。随后,他又蘸去笔豪中多余的水珠,将笔肚部分探入墨汁。书写行草,墨色宜浓淡相兼、燥润相杂,浓润为主、枯笔为辅。因此,蒋冬河省去了舔墨的步骤,直接用吸饱墨汁的笔尖在红纸上落笔,悬锋飘落,一气呵成,纸上墨色也由浓转淡,由润至枯。
一副对联很快写好,倪雪走进一看,上联“本心至美行向远”,下联“分外求真路承乾”,横批“福至春来”。
蒋冬河再次蘸墨,用正方形红纸写好了中间的“福”字,“怎么样?”
“字如其人。”
倪雪没有吝惜自己的夸赞,他没有写书法的爱好和习惯,对其中门道也并不了解,只是个看热闹的外行,但他分得清美丑。
中学时为了应试,蒋冬河写硬笔字时稍显克制,力求干净整洁,而软笔不存在这些束缚,显出他原本的风格。
笔锋苍劲挺拔,落笔清隽有力,一顿一折铁画银钩,虽然不受束缚,但却不过分张扬跋扈。
所以倪雪说字如其人——从外表到性格,都与这笔好字合衬。
蒋冬河把写好的一副对联移到一旁晾干,又拿出几张空白的纸,示意倪雪:“你要不要也来写一写?”
“我的字像小学生。”倪雪有些犹疑,“应该不合适吧。”
蒋冬河笑话他:“那也是字如其人。”
倪雪冷下脸,冷冰冰地宣布:“蒋冬河,我讨厌你。”
“反正就是玩儿,随便写就好,”蒋冬河将兼毫递给身边的倪雪,“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既然蒋冬河这么说,倪雪也不是忸怩的人,他接过笔,望着空白的宣纸,一时茫然。再落笔时,纸上多出三个字。
是蒋冬河的名字。
除去美术课上的集体活动,倪雪就没有再碰过软笔,控笔生疏,字迹就显得歪歪扭扭,跟旁边蒋冬河的字形成鲜明对比。
他忽然想起还在明雅上高中的时候,同桌女生上课走神,就在验算纸上写男朋友的名字,密密麻麻写了半本。
……而他竟然也变得这么俗。
哦。不对。蒋冬河甚至不是他的男朋友。
倪雪对自己无语,准备把宣纸揉成一团,刚要伸手,纸张就先一步被人夺走。
他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蒋冬河回道:“你写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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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联文案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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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让你摸摸
两人又在桌前玩笑一阵,又写了好几幅字。然后蒋冬河把最先写完的那副对联在正门贴好,后来在写着玩的作品里又选了两幅满意的,分别贴在主卧与次卧的门上。
至于倪雪写下的蒋冬河的名字,则被蒋冬河细致地收好,夹在了书桌上的一本字典里。
今年春节家里来了客人,年夜饭就变成了蒋父蒋母亲自动手,但他们也没打算让自己儿子闲着,就吩咐蒋冬河去包饺子——每个北方家庭过年时都逃不开的任务。
他们还是在客厅里活动,趁着蒋父蒋母在厨房,倪雪小声对蒋冬河说:“唉,其实我不喜欢吃饺子……”
鉴于倪雪不喜欢吃的东西实在太多,罗列不完,蒋冬河简直没工夫去记,就说:“那你今年尝尝我包的。”
“好吧。”倪雪倒是很听话,去其他屋子搬了个板凳,坐在蒋冬河身边,看着蒋冬河怎么做。
蒋冬河向来是个行事稳妥、有条不紊的人,他有耐心,但也非常干脆利落,所以倪雪很喜欢看蒋冬河做事,会让自己的心也静下来。
先是用面粉、盐和温水和面揉面团,在醒面期间刚好可以调馅。蒋冬河准备和两种馅儿,素三鲜和猪肉香菇,他先是给胡萝卜、木耳和韭菜切丁,这步没敢让倪雪上手帮忙——万一那人切到自己的手指,大年三十跑一趟急诊还不够折腾的。炒熟的鸡蛋也被切碎,混合着刚才切好的蔬菜丁,再加上咸虾皮与粉条碎,一起搅拌,至于调料,蒋冬河则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做饭方式,一切遵循适量原则,生抽老抽蚝油鸡精十三香,什么都往里面加点儿。
猪肉香菇馅儿也是类似的工序,开水泡开香菇再切碎,跟肉沫、鸡蛋一起搅拌,再撒上葱花,依次加入调料,最后淋油,放入冰箱保存。
然后就是揪面剂、擀饺子皮儿,这步没什么难度,蒋冬河就没再放任倪雪继续围观。
蒋冬河叫他:“倪雪,过来。”
“嗯?”
蒋冬河在案板上撒了一些手粉,下令道:“照着我的步骤一起做。”
蒋冬河动作熟练,速度也快,擀出来的面皮薄厚均匀、形状圆润,倪雪就没那么顺利了,在案板前磨磨蹭蹭半天,频频浑水摸鱼,最终擀出一堆大小不一、凹凸不平并且难以辨认形状的饺子皮。
蒋冬河停下来,端详片刻后,诚心发问:“你擀的皮儿是被蚊子咬了吗,怎么中间还能凸起来一块儿?”
面对蒋老师的严厉发问,倪雪没吭声,直接上手按了按,试图给它抢救一下。
可惜无济于事,还是很丑。
等到擀出了一定数量的饺子皮,蒋冬河就开始教倪雪怎么包。
蒋冬河把装着馅的碗从冰箱里取出,拿起面皮在手掌上摊开,夹了一筷子馅儿,对倪雪说:“教你个简单的方法。放好馅儿之后把面皮对折、四周捏紧,然后把饺子放在一侧虎口那里捏住,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压住另一边,向下按。”
他一边说,一边给倪雪演示,三两下包出一个形状精巧的饺子。
大体来讲,倪雪算是个虚心的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意识已经跟上了蒋老师,然而动手能力实在不强,事已至此,倪雪已经不再追求美观,有个大致的形状就行,反正落到嘴里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中间蒋冬河还给倪雪炫技,包了几个柳叶形的饺子。在倪雪看来就是左捏一下右捏一下,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蒋冬河手里那样。
倪雪发现跟蒋冬河一起包饺子其实也很有趣,就像是在做手工。蒋冬河的讲解简明扼要,只要认真去学,虽然学不来蒋冬河的技术,但也能掌握百分之五六十。
他们这边的习俗是饺子要等到除夕的深夜吃,因此他们包好四个人的份量之后,只往锅里下了一小部分,就当是给倪雪尝尝味道。
等到煮至饺子飘起来的时候,蒋冬河过去查看,顿时忍俊不禁,果不其然,倪雪包的全部露了馅儿,有的只是开了个口子,有的彻底分家,饺子皮和馅儿一起飘在锅里,像被人分了尸。
“倪雪,瞧你干的好事。”蒋冬河说。虽然是指责,但却不是批评的语气。
“这是我第一次包,你再多教我几次,我就学会了嘛。”倪雪说。
蒋冬河拿漏勺从锅里舀出两个不同口味的饺子,“尝尝我的手艺。”
“好。”倪雪夹起其中一个,又听见蒋冬河叮嘱他小心烫嘴。
刚出锅的饺子滚烫,他晾了一小会儿,送到嘴边仔细地吹了吹,咬下去半个饺子。
虽然蒋冬河已经习惯了倪雪这幅精细样,还是忍不住嘴欠问道:“你每次都两口一个饺子啊?”
“不然呢?”倪雪抬眼看向蒋冬河,疑惑道,“难道你是一口一个吗?”
蒋冬河:“不然呢?”
“……成吧。就属你净事儿。”蒋冬河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蒋冬河的手艺确实不错,就算不在首都大学当高材生,大概也可以去做个厨子。倪雪想。
尽管嘴里还塞着东西,倪雪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好吃。你包的好吃。”
蒋冬河笑了笑。
最普通的两种饺子馅儿,也许是倪雪心里对蒋冬河有滤镜,但他确实觉得跟自己以前吃过的那些味道都不一样。就这样,倪雪站在厨房料理台前,一连吃下了六个饺子。
一开始蒋冬河没管,后来想到倪雪丁点儿大的胃口,不得不出声制止:“可以了,一会儿还要吃年夜饭。”
为了让来做客的倪雪满意,蒋父蒋母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硬菜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和辣子鸡丁,素菜有桂花糖藕、虾仁炒芦笋和白灼菜心,以及一道凉拌菜皮蛋豆腐,盘子一个个被端上来,在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倪雪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蒋父蒋母最后一趟从厨房里出来,蒋母手里端着一大碗莲藕排骨汤,蒋父则拿着一盘水煮酸菜鱼。
有人晕车,有人晕船,有人晕血,坐在饭桌前的倪雪忽然有点晕菜。
蒋冬河去打开了他们家的电视——挺有年代感的款式了,好像是他小升初的时候家里买的,其实平时没人看,也就过年的时候用来看两眼春晚。
蒋母热切地给倪雪夹菜,很快就把倪雪的碗堆满,同时嘴里说着:“小雪,尝尝这几样,你得多吃点呀,你和冬河都是高高瘦瘦的,总担心你们在学校顾不上吃饭,要么就是吃的不好。”
“我和冬河在学校都有在好好吃饭,我们学校食堂还不错,”倪雪笑笑,“其实我还挺结实的,就是穿衣服看不出来。”
倪雪抬眼,寻找他的证人,视线落在蒋冬河身上,倪雪问道:“对吧,蒋冬河?”
蒋冬河也不知道倪雪问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索性都答了,“是,学校食堂很好吃,倪雪身材也很好,该有的肌肉都有。”
长期以来,倪雪的身材管理得益于他严重的偶像包袱——他虽然天生对体育运动缺少一份兴致,但为了维持自身外形,还是会在一周内的固定时间光临健身房。
老话讲礼尚往来,倪雪曾经多次试图摸摸蒋冬河的胸肌和腹肌,鲜少得逞,但他是一个大度的人,决定不跟蒋冬河计较。
于是他趁着蒋父蒋母正在听电视里主持人讲话,悄悄凑近蒋冬河,跟他咬耳朵:“蒋冬河,要不然我让你摸摸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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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初吻
倪雪平时没个正形,讲出口的话也一向不太着调,这一点蒋冬河早有体会——这人似乎对他的身体有非同寻常的兴趣,总是想方设法地与他产生一些肢体接触。
如果放在以前,蒋冬河压根不会多想,他没那么多拐来拐去的心思,只会当倪雪是黏人黏惯了,才会想到搞出这些动作。然而,自从他得知倪雪和彭尧去的是京市最知名的gay吧之后,那些时不常发生一下的小动作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让人忍不住多想。
但凡蒋冬河有点感情经验,都能明白这种现象的学名叫做撩拨。
此时此刻,倪雪在餐桌上发出称得上某种暗示的邀请,的确让蒋冬河的心里产生了片刻的慌乱。
不过蒋冬河依旧维持着面色上的镇静,开口道:“倪雪,好好吃你的饭吧。”
“你就会凶我……”倪雪撇撇嘴,重新拾起筷子。他这一晚堪称超常发挥,蒋母给他夹什么,他都会乖乖吃掉,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平时吃下的饭量。
蒋冬河坐倪雪旁边,离得近,当然也率先发现了倪雪到后来吃得有些勉强。
他怕倪雪撑得难受,于是默不作声地伸筷,又从倪雪碗里夹了些菜回来,并且提醒蒋母:“妈,你就让倪雪自己夹菜吧,吃太撑对身体也不好。”
一顿饭吃到后半程,每个人的肚子基本都被填满,大家的心思也就不在饭菜上。电视里春晚正进行到每年必备的催生小品,倪雪看着就心烦——但他现在是在蒋冬河家,总不方便光明正大地在旁边玩手机,多多少少还是看了两眼、听到了几句台词,心里变得更烦。
催生小品打开了中国家长的谈话思路,尽管蒋母还没有给蒋冬河一杆子支那么远,但她开始打探第一步:“冬河,上大学之后有没有交女朋友啊?”
蒋父在旁接茬:“你问得这么直接,就算有了女朋友也不敢直接承认啊。”
“这怎么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蒋母瞪了蒋父一眼,“咱们家一直很支持冬河谈恋爱的好吧!”
“这倒是,”蒋父说,“冬河啊,看上什么女孩儿不能憋在心里,大胆去追,你条件又不差,眼光也肯定差不了。”
蒋母很偏袒儿子,当即纠正道:“何止是不差!冬河要长相有长相,要脑子有脑子,咱们家里虽然不富裕,但绝对苦不了儿媳妇。”
眼看着二老下一步就要安排他去相亲的这副架势,蒋冬河赶紧出声:“我在学校没恋爱,而且我才十八啊爸妈,也没怎么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你们两个快收了神通吧。”
“哎呀,但你总要成家的嘛,”蒋母说,“早一点规划这些事情又没有坏处,将来你要是工作忙,孙子孙女就交给我来带。”
其实蒋冬河也不太爱听爸妈聊这类话题,但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又免不了被念叨,他只能尽力转移爸妈的注意力。
于是,蒋冬河当即起身离席,去拿了几罐他和倪雪前几天买的青啤。
他拉开拉环,给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倒了一点,“既然也吃差不多了,喝点酒溜溜缝吧。”
他没有把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而是重新开了罐新的啤酒,直接沉默着喝了一大口。
蒋父的侧重点与蒋母略有不同,更像是感慨了一句:“不过生子这件事确实要慎重,你看咱们家这种情况……不是也挺好的么?”
“那是咱们俩撞大运了!”蒋母说。
大概是已经认定倪雪是蒋冬河的好朋友,他们说这些话并没有避着倪雪。
其实倪雪原本也不应该听懂,可他偏偏无意中看见了蒋冬河书桌抽屉里的收养证。
这下他几乎可以确定,蒋冬河不是蒋父蒋母的亲生孩子。
但是这点并不重要——任谁都看得出,蒋冬河一家的家庭氛围和睦、亲子关系融洽,蒋母说的那句“但你总要成家”,也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地在倪雪的心脏刺了一下。
是啊,蒋冬河现在没有恋爱的想法,但又不代表蒋冬河是个独身主义者,遵循世俗的标准,蒋冬河迟早也会恋爱、娶妻、生子,如同他父母所期望的那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蒋冬河这样的人,值得过世俗意义上最幸福美满的一生。这是蒋冬河本该拥有的人生,他竟然妄想过将其打破。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就算他真的可以与蒋冬河变成交往关系,那他又该如何面对蒋冬河的父母?他们会怎样看待他?
那对夫妇只是最寻常的一对父母,拥有一颗爱子之心,期盼的也只不过是孩子能够顺利成家立业,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听说蒋冬河有朝一日与原本的人生路线背道而驰,又能否承受这样的打击?
倪雪一时间心乱如麻,也不敢直视蒋父蒋母的眼睛。哪怕他此时此刻没什么可心虚的,他与蒋冬河不过是同学室友朋友的关系,以上的一切设想不过是他在自作多情。
可他不能不承认,他就是心怀鬼胎,他就是想要完整地拥有蒋冬河。
蒋母拿起玻璃杯喝了口啤酒,全当润嗓子,话锋一转,询问倪雪:“小雪长得这么招人喜欢,有没有什么情况啊?”
这回看向倪雪的视线不只有蒋父蒋母,还多了一个蒋冬河。
倪雪如实回答:“阿姨,我也没有谈过恋爱。”
“看来时代是真的变啦,”蒋母感叹道,“以前别说拉个手,男生女生靠得近一点都要害羞,但又偏偏对这种事好奇得很,现在变得开放了,心思反而不在这上边了。”
蒋父想了想,道:“哎,我们也不用着急,这种事随缘就好。”
蒋冬河如蒙大赦,将易拉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响应得很积极:“嗯,现在还是以学业为主吧。”
这一晚,倪雪还记着自己酒量奇烂、酒品也一般的旧事,不敢喝太多,只是抿了两下杯子就结束,反倒是蒋冬河喝了不少,地上的空易拉罐不知不觉间排成了一排。
等到临近深夜十二点,热气腾腾的饺子被端上桌,尽管每个人都被年夜饭撑得够呛,还是象征性地吃下了一两个。十二点一过,大家碰杯,互相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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