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没等傅晏礼答应,就匆忙调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傅晏礼单手抄进西裤口袋里,顺手从路过的侍者那边拿了杯红酒,走到附近的休息区沙发坐下。
男人背部陷进沙发里,姿态闲适,漫不经意地轻摇着高脚杯中的酒红色液体。
目光追着越走越远的那道单薄身影。
一米七四的身高,但身材比例很好,四肢修长匀称。
量身定制的西装裁剪得当,勾勒出少年人青涩纤细的腰部线条,以及弧度圆润的臀部。
傅晏礼抬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微仰起头,喉结滚动饮了一口红酒。
没人知道,刚才在洗手间的那个拥抱,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也有失控的一天。
“上个洗手间怎么这么久?江寻?”
江怀瑾狐疑地看着他这弟弟,不过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跟三魂丢了七魄一样。
江寻张了张嘴,怔怔的,“啊?怎么了?”
江怀瑾:“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江寻若无其事地笑了下,“我能有什么?”
说完,他抬手就夺过江怀瑾手里端着的红酒,仰头就要喝,一口闷的架势。
还没喝进嘴里,高脚杯就被人抢走了。
“就你那酒量,一杯倒,喝醉了又发疯,抢人傅晏礼的东西?”
江怀瑾摇了摇头,转头就问侍者要了杯果汁递给江寻,“喝吧。”
江寻:“……”
也行,他接过那杯果汁,仰头就一口闷了。
傅晏礼实在是太反常了,那行为举止就跟喝了假酒一样。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跟他说那些话,还主动抱着他不撒手……
对方身上的温度和味道,响在头顶的低沉嗓音和气息……依旧清晰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江寻的面皮忍不住发热。
那种行为实在算得上暧昧和刻意撩拨,但放在傅晏礼身上,江寻就不确定了。
一个已婚三年的男人,对着外甥的订婚对象做出这种事情。
是长辈对晚辈的安慰……吧?
很正常,江怀瑾也这样抱过他,揉他脑袋。
但无论如何,傅晏礼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算是彻底颠覆了。
江寻隐隐通过对方表面上裂开的这点缝隙,窥见了藏在端正矜持之下的东西,冰山一角。
至于这座冰山的全貌是什么,他并不想知道,甚至避之不及。
江寻往嘴里塞了块小糕点,压压惊。
“小寻。”
看到往这边走来的叶婧,江寻很不幸被糕点呛到了,“咳……”
“怎么了这是?呛到了?”叶婧抬手拍了拍他的背部。
江寻摆摆手,“没事没事。”他缓了过来,脸还是红的。
鬼知道他看到叶婧的时候,突然就冒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叶婧有些好笑,“下次注意点。”
江寻忙不迭点头。
叶婧也没什么事,就正好路过跟他随便说了两句话,便迈着优雅的步调找朋友闲聊去了。
江寻抬手搓了搓脸,冷静冷静。
另一边,此时的江家别墅,空旷而安静。
江子星靠在房间的沙发角落里,怀里摊开着一本相册,目光定定地看着里面的一张纸照片。
都是同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姿,卓越的气质,无可挑剔的一张脸,高高在上,令人无法靠近。
这些照片都是江子星花费心思收集的。
傅晏礼为人低调,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从来不上杂志和各种新闻访谈,想得到他的照片,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江子星指尖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目光里皆是眷恋和痴迷。
傅舅舅,我好难过。
江寻和爸妈他们去参加酒会了,一定很热闹吧,你也会出席吗?
爸妈和大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是怨我的,我在他们心里不是最重要的了……
江子星眼眶发热,隐忍地咬了咬唇。
他脚腕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正常走路,但他没有跟别人说。
他只是想要爸妈和哥哥的多一点关心而已。
就在此时,躺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是朋友打来的,江子星接通电话。
打电话给江子星的正是刚才在酒会洗手间里要找江寻麻烦的两人。
“子星,你不知道那江寻有多粗俗不堪,居然直接用拖把砸我们!”
两人也没脸再在酒会上待下去,直接在酒店开了间房洗澡换衣服。
“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蛮横不讲理!”
“就是!”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江子星很快就捋清了整个过程。
他敛了敛情绪,秀气的眉微微蹙着,说话却还是温声细语的:“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别找他麻烦吗,下次别这样了。”
“我们就是想帮你报仇嘛,谁让那小子总是针对你。”
“我看他就是自卑嫉妒,毕竟你爸妈都那么喜欢你,你又那么优秀,他哪哪都比不上你。”
江子星垂着眼眸,指腹无意识地轻抚着相册,眼里闪过黯然之色。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现在不同了。
江寻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爸妈和哥也变了。
“就那种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傅晏礼的眼。”
“傅晏礼居然还护着他,为此还踹了我一脚,妈的我的腰现在还疼着!”
听到这些话,江子微微一怔,他倏地抬起头,“怎么回事?”
两人没隐瞒,添油加醋地把傅晏礼进来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给傅晏礼舔鞋讨好呢。”
“妈的狗仗人势,还真以为人家能把他当一回事?”
嘲讽不屑的话语背后,还夹杂着一丝嫉妒。
傅晏礼是谁,谁不是上赶着跟他攀关系的,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不停地骂着江寻,江子星却沉默着没有搭腔。
“子星,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江子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些发紧:“在,我还有点事就先不说了。”
在挂断电话之前,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让他们别再找江寻麻烦。
傅舅舅……江子星难过地看着相册里眉眼出众却分外冷淡的男人,为什么你要对江寻那么好……
他这么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为什么傅晏礼就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周日晚上,江寻还是背着书包回到了傅晏礼的大平层公寓。
他愁得觉都睡不好,饭也吃不香。
不然还能怎样,质问傅晏礼为什么要抱他,做出那种让人误会的事情?
不行,绝对不行。
他得回来,而且还得像以前一样相处,不能躲着傅晏礼。
不然显得他多心虚呐,他们不就是普通的长辈和晚辈关系嘛,有什么好心虚的。
当天晚上顺利度过,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幸好还有褚星野在。
第二天中午,放学时间。
不知道怎么的,褚星野居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江寻的教室门外。
男生四肢修长,皮肤白净,又高又帅,穿着件黑色冲锋衣,蓝色牛仔裤,背靠着走廊的栏杆,垂着脸,双手随意抄进衣兜里。
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看去,校草怎么来了?
林简碰碰江寻的胳膊,“小寻别睡了,那不是褚星野吗,他是不是在等你?”
江寻昨晚没怎么睡,此时正趴在课桌上补觉,闻言懒洋洋地转头看过去。
正对上褚星野的目光,对方不耐烦地拧了拧眉,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维持人设,维持人设……江寻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然并卵。
他慢吞吞地起身,拎着没装几本书的书包往外走,停在褚星野面前。
抬手轻轻揉了下睡眼惺忪的眼睛,懒散的语调拉长了些:“星野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褚星野本来都等得不耐烦了,但看着江寻此时的模样,又没脾气了。
他在心里嗤了一声,故意在他面前装得这么可爱,想要勾引谁?
褚星野站直身体,没什么表情地扫了江寻一眼,扔下一句话:“走了,吃饭。”
说着,就转身往前走。
这番操作,惹得周围的迷妹们无声尖叫,校草也忒帅了,要是换成别的屌丝,简直没眼看。
江寻:“……”
有吃瓜的,也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哎啊,还站在这干嘛,赶紧跟你老……朋友走啊。”
江寻被热心群众往前一推,便跟上了褚星野的步伐。
整个A大谁不知道校草和这位豪门真少爷是订婚对象啊。
以前大家都觉得又黑又土的江寻配不上校草,那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但现在不同了,牛粪原来不是牛粪,也是朵娇嫩的玫瑰花。
男才男貌的多般配啊,两人现在甚至还有粉丝后援会。
狂拽校草和他的貌美小娇夫。
到了学校食堂,褚星野竟然还主动给江寻打饭,像是撞了邪。
江寻发现了,自从知道他过去悲惨的遭遇后,褚星野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虽然还是整日摆着那张臭脸。
要攻略大春哥不是件多难的事情。
只是江寻的心里也并没有多少副线任务快要成功的喜悦,心里反而有些惆怅。
得到褚星野的喜欢,再订婚,然后呢……
他总不能真的跟对方在一起,没感情啊,至少目前是没有的。
总不能之后就把人甩了,拍拍屁股走人吧?
多狗啊,最狗的就是这破系统,给出的是什么破任务。
江寻在心里把老六给骂了一遍。
六六六:【录音了。】
江寻闭了嘴。
褚星野端着两盘打好的饭菜走过来,在对面坐下,把其中一盘放在江寻面前。
“给。”
“谢谢啊。”
江寻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时不时看向对面的褚星野。
原文的男主攻,虽然脑子不灵光,但长相是没话说的。
要不试试看能不能真的喜欢上他?
褚星野突然放下筷子,一言难尽地看过来。
“我说,你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收敛点儿,虽然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也别整天盯着老子看。”
江寻:“……”
他刚才在想屁呢。
早晚都要离开这破地方,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家,少拖泥带水。
吃完午饭,褚星野先离开了。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江寻悠哉游哉一个人在学校里溜达。
他提了提裤腿,蹲在草丛边,从衣兜里掏出根火腿肠喂学长,一只在学校里流浪的奶牛猫,圆圆滚滚的。
“别舔了,没了,改天再给你带。”江寻半搭着眼帘,摸摸学长毛茸茸的大脑袋瓜子。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线条干净柔和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道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江寻身侧的光线,将他笼罩在阴影中。
江寻仰头,微眯着眼眸看过去,手里还摸着学长脖子下的一圈白毛。
“我说弟弟,你怎么又来了?”
白敛往旁边挪了两步,挡住的阳光重新跳跃在眼前人那双干净的眼睛里。
他身上穿着洗得干净微微泛白的蓝白冬季高中校服,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江寻。
“你在干什么?”白敛问。
江寻嘴皮子一动:“吃饭。”
白敛:“……”
“你一个要高考的高三生不好好学习,整天往外跑。”江寻拍拍学长的屁股,让它自个儿玩去了,随后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接着问:“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白敛那双年轻却经历过许多世事的黑沉眼眸凝视着眼前的人,半晌微抿了下干燥的唇,低声道:“你昨晚没收我的钱。”
江寻一愣,随后想起来了。
白敛昨晚确实在微信上给他转了两千块还债。
他看到后并没有收下,转头就给忘了。
这些钱八成是小苦瓜没日没夜兼职赚来的。
“来找我就为了这事儿?”江寻也不跟他多扯,“行行行,我现在就收。”
说着就拿出手机点了收款,还将屏幕递到对方面前让他看了眼。
“剩下的不用急着还,我不缺你那点钱,别到时候还不上债又被人家追着打,我可不会再救你。”
白敛沉声:“不会。”
“没什么你就先回去吧,好好学习,别整天往外跑。”
江寻等了两秒,这闷葫芦仍然站在他跟前,显然没打算走。
那他走。
江寻不跟他废话,转身就迈着步子离开。
这点小事直接微信上跟他说就好了,犯不着找上门来。
除非另有目的。
江寻不想知道,他这两天已经够烦的了。
江寻双手抄在衣兜里,不快不慢地走了一段路,又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
白敛在距离他十米开外的位置,跟着停下脚步,被发现也不觉得窘迫,那张眉眼冷厉嚣张的酷哥脸,依旧冷峻漠然。
江寻真服了,他从衣兜里伸出手,掌心向上,冲白敛招了招,示意对方过来。
白敛长腿阔步走到江寻跟前,眼前人拧着俊秀的眉,“你有话就直说,别像个变态一样跟着我。”
白敛没犹豫,真说了:“离那叫傅晏礼的人远一点儿。”
江寻没听明白:“啊?”
白敛:“傅晏礼结婚有老婆,还对你图谋不轨,不是好人。”
江寻是真的蒙了,白敛怎么突然说这些?他又怎么知道傅晏礼对他图谋不……
呸,扯犊子,不听不听。
江寻撒腿就跑。
但这舅舅不是真舅舅。
白敛那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傅晏礼看向江寻的眼神不对,那不是一个长辈看向外甥订婚对象的眼神。
那里面有占有欲,关乎性与欲的占有欲。
一个已婚三年的男人,竟然觊觎外甥的订婚对象。
可真够惊世骇俗的。
A大校园里。
白敛加快脚步,追上要逃走的江寻,暗自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
奈何江寻的腿比人家短,跑不过,绷着脸没好气道:“你别跟着我了,刚才那种话也别再说!谁也不能说!”
白敛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突然伸手拽住身边人的手腕,在脚步停下来之后,盯着眼前人的脸,“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那平静的目光却是笃定的。
江寻彻底破防了,抓起身上背着的书包就往白敛肩膀上砸去,“我都让你别说了!!”
一边哐哐砸着,一边骂骂咧咧。
你他妈多冒昧啊!多冒昧了!!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傅晏礼跟他就是普通的长辈和晚辈关系,抱一下也没关系,很正常。
现在全都让这小子给戳破了。
现在好了,想当个傻子骗骗自己都不成了。
白敛被砸得有些蒙,但也没反抗,书包里没装几本书,轻飘飘的砸过来并不疼。
江寻使劲砸了十来下才终于收了手。
他拎着书包,胸膛还在快速起伏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累的。
那双圆润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高大的男生,满脸的幽怨。
白敛被哐哐砸了一顿,什么事也没有,也不见任何愠怒的迹象,反而还关心江寻的状态。
等人缓缓冷静下来,他才低声开口:“消气了?”
江寻又瞪他,对方依旧是那副任打任骂的模样,江寻不瞪了,没劲儿。
他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四下无人,这才面色严肃地开口:“要是刚才那些话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白敛:“我不会告诉别人。”
说完又再次提醒:“那个姓傅的不是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他结婚有老婆,还对你这种年轻小男生图谋不轨,是个变态。”白敛直接下定论。
“……”江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手捏捏眉心,感觉脑壳疼。
突然,他抬头往白敛脸上看过去,盯着对方看了两秒,随后眼眸微微眯了眯,“那你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没头没尾的。
白敛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那你呢,你也对我图谋不轨?
白敛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茧子覆盖的粗糙指腹,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
“你帮过我。”
“行。”江寻没有再多问什么,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这一个两个的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
尽管他知道白敛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现在却一次次靠近他。
心里没存点儿别的心思,江寻是不信的。
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研究别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你刚才说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别瞎操心了,弟弟。”江寻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白敛嗯了一声。
他这回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单薄的背影逐渐变小,消失在拐弯处。
另一边,中宇集团。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行驶而来,停在集团大厦门口前。
司机从驾驶位下来,快步绕到另一边的车后座,姿态恭敬地弯腰打开车门。
穿着一身考究西装的年轻集团总裁弯腰从车里出来,他臂弯里挂着一件大衣外套,迎着冷风徐徐往大门走去,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酒气。
傅晏礼刚结束了一个饭局,如今的应酬免不了喝酒。
还没走进公司大门,一道身影突然从斜对面走过来,来人步伐略有些急促,拘谨地停在了傅晏礼面前。
“傅舅舅,好久不见……”
江子星紧张地抓着外衣下摆,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身形颀长高挑,面容成熟冷峻的男人。
光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就能让他心跳加速,面红耳热。
傅晏礼的气质本就冷淡,如今看着突然挡在他面前的人,周身的气场愈发冷淡沉郁了。
“有事?”
听着这冷漠而直接的语气,江子星微微一怔。
他不是没跟傅晏礼接触交谈过,对方的态度虽然疏离,但还是客气有礼节的。
傅晏礼是个极有涵养的人,不会让旁人难堪。
怔愣之后,江子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脸上浮起浅浅笑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自然:“我刚好在附近,就想着过来跟您问声好。”
傅晏礼:“是么?”
“对啊,您刚从外面回来?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对了,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干,您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尝尝?”
江子星说着,便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精致的礼品袋递过去,面上的神色自然,却掩盖不住忐忑和紧张。
他自然不是刚好在附近,特意从学校赶过来的。
只是想见傅晏礼一面。
饼干也是他特意做的。
傅晏礼却无动于衷,他右手臂弯里挂着大衣外套,左手抄进口袋里,完全没有伸手去接袋子的打算。
江子星僵硬地收回了手,忍着内心的失落,笑容变得勉强了些,“您是不喜欢吃饼干吗,没关系,那我……”
“以后别再来找我。”傅晏礼冷不丁地打断他的话,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态语气,不留一丝情面。
说罢,他便绕过江子星,径直往里走去。
江子星大脑有瞬间的空白,身体不受大脑控制,脚步飞快地追上去又挡在了傅晏礼面前。
“为什么……”他眼里有受伤的情绪,眼眶很快就湿润泛红了,极其复杂地看着男人那张过分出众的脸,嗓音开始发颤:“傅舅舅,为什么您对江寻那么好,却……”
“收起你的小心思。”
被挡住去路,傅晏礼再次停下脚步,在听到江寻这两个字,他眉心微拢,深刻的眉眼里已经显出几分不耐烦。
眼前的人满目伤心委屈,看起来楚楚可怜,傅晏礼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紧接着道:“否则,我不介意告知你的父母,让他们好好管教你。”
言简意赅,傅晏礼一向不说废话。
说罢,他再次绕过江子星,大步走进了公司,不曾留给对方一个多余的眼神。
江子星怔愣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原来傅舅舅知道……傅舅舅知道他喜欢他。
他不仅知道,并且就在刚才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江子星死死地咬着下唇,身体却忍不住发抖,恐惧和悲伤如涨潮般在心底蔓延。
那是在三年前的某个很普通的夜晚,他跟着父母去参加一个宴会。
就是在那场宴会上,他碰到了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宾客包围着的傅晏礼。
那时候的江子星情窦初开,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出色的如同鹤立鸡群般的男人。
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才华气质,傅晏礼都太出众了,没人会不喜欢的。
从那以后,江子星就开始暗恋傅晏礼,想方设法接近对方,没人知道他心中的酸涩和甜蜜。
可不到一个月,就传出了傅晏礼要和叶家千金结婚的消息。
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一时之间不知道引起多大的轰动。
那时候的江子星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悲伤和绝望。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傅晏礼太惊艳了,以至于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即便傅晏礼已经结婚,这三年里,江子星还是会寻找一切机会靠近他,哪怕只是多说一句话,他也能高兴一整天。
三年的坚持,可没想到换来只是两句无情的话。
江世渊和邓舒是开明的父母,不介意他们的孩子喜欢同性还是异性。
但江子星喜欢的是一个已经结婚三年的有妇之夫,这是败德辱行,蔑悖伦理的事情。
江子星不敢想象,如果真让爸妈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对他会有多生气,多失望。
因为江寻,他如今在这个家里的处境已经很尴尬了。
江子星把下唇咬出了血,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傅晏礼刚才那话不是开玩笑,如果他再继续下去,对方真的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父母。
傅舅舅为什么突然这么对他……
傅晏礼是何等敏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江子星对他存了什么心思。
这样的人不计其数,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对于这种情况,他一向选择无视。
只是江子星屡次纠缠,出于礼数和教养,傅晏礼大概会选择更委婉的方式拒绝对方,不会如此直白,让人难堪。
办公室,傅晏礼站在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景色,目光幽深而遥远。
之所以那么做,不给江子星留一丝情面。
只是因为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小寻,你到底怎么了?”
林简在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江寻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第十次叹气,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讲台上的教授在讲着课,江寻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双手托着腮帮子,又再一次幽幽叹气。
“你不懂。”
话音刚落,一个粉笔头就从讲台上咻的一声砸了下来,精准命中江寻的脑门。
“上课呢,说什么话。”教授很满意自己的命中率,拍了拍手掌的粉笔灰继续讲课。
江寻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脑门,这老头子就是针对他。
林简无奈地摇摇头,“谁让你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教授的课,十节课有九节半都在摸鱼。”
江寻撇撇嘴,行吧。
然后搓搓自己的脑门,继续托着腮帮子叹气。
江寻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怀疑傅晏礼对他心怀不轨。
不仅仅是因为傅晏礼已经结婚有老婆了,就算他没结婚,江寻也还是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因为那人的性情实在太过于冷淡,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无论对谁都保持着一分距离感,遥不可及,无法靠近。
他像是不会对任何人或者任何事物动心。
江寻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关节,以前他觉得傅晏礼是个有老婆的直男,所以从来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现在抛开那些,确实有很多令人怀疑的地方。
傅晏礼对他太好了,甚至对他比对褚星野这个外甥还好。
在他生病时细心照顾他,在他喝醉后特意去会所接他……甚至还有一些看似不经意,实则透露着暧昧和撩拨的举动。
其实江寻心中是隐隐感觉到的,只是不敢细想而已。
现在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因为……傅晏礼都他妈快把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摆在明面上了。
不藏了,不就是想让他知道么。
白敛都能看出来,就他自个儿当局者迷。
江寻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耳尖的温度却在悄悄升温,不知为何就是羞耻。
【老六,救救我!】
六六六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从了他吧。】
明明冷冰冰的,却愣是让江寻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江寻嘴角抽抽,他才不要当男小三,会遭雷劈的。
他试图麻痹自己:【我觉得傅晏礼也不一定就是对我有意思,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只是把我当儿子看待,老六你说对吧?】
六六六只给出两个字:【呵呵】
江寻:“……”
他实在想不明白傅晏礼看上了他哪点,他也看不透对方那副冷淡外表下的心思。
傅晏礼藏得太深,是个很难读懂的人,他显露出来的,只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部分。
江寻捏捏自己发烫的耳朵尖,心想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
六六六:【读心技能卡,一千积分。】
江寻:“……”
还是买了。
下午放学,江寻是坐褚星野的车回去的,并且还是对方主动邀请的。
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车身线条流畅,外形炫酷。
褚少爷单手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狠狠地耍了一把帅,斜眼一看,坐在副驾驶的人正抱着书包,低头专注地捏着一个解压小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