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还是被邓昆骇住了。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们尚且还处于逞凶斗恶的层次,可邓昆已经到了对人命全然漠视的程度。
那眼神他们一看就知道,不知道手上有多少条人命。
未战先怯,一番打斗下来,那几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而邓昆却像是还没尽兴。
因为见了血色,他情绪激昂,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有种不把对方弄死就不罢休的势头。
眼看他有要失控的趋势,庄清河从车窗探出头,喊:“小昆!”
这喊声如一条能制住猛虎的锁链,邓昆闻声停下,充血的眼睛也逐渐恢复平静,把手里的人扔到地上,转身走了过来。
庄清河淡淡瞟了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人,说:“叫施光来善后。”
商珉弦按照约定时间在小区门口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得越来越生气。他觉得庄清河这个人太不靠谱了,第一次约会就迟到这么久。
他以后再也不和庄清河约会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远远看到庄清河骑着自行车过来。他只犹豫了一秒,就转身躲进了旁边的拐角后面。
在拐角后心里默数了十个数,算着庄清河快到了,然后商珉弦才从拐角里走出来,正好和他碰上。
庄清河骑车到了他面前,一个脚刹停了下来。手肘撑着自行车车把,喘了两口气,问:“你也刚到?”
商珉弦垂着眼皮:“嗯。”
第50章 约会未半险些中道崩殂
庄清河今天穿了一件蓝色马海毛的毛衣,看起来手感很好。下身一条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米色大衣,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呼……”他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还怕你等急了呢。”
商珉弦没回这话,而是问:“你怎么骑自行车?”
庄清河皱着眉:“堵车啊,我把车停路边了,扫了辆自行车。不然这会儿还堵着呢。”
他踩着自行车一路狂飙了四公里,就怕商珉弦等急了。
这里距离他们要去看电影的地方还有段路,庄清河把手肘搭在自行车扶手上,抬眼看着商珉弦:“你也扫一辆自行车,咱们骑车过去。”
商珉弦:“……”
庄清河催促:“快点啊,你没那个软件吗?我跟你说怎么下载,你把手机拿出来。”
商珉弦抿唇,片刻后才说:“我不会骑。”
“啊?”庄清河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紧接着他就看到商珉弦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他这是自尊病犯了,忙哄着他:“那我们走路吧。”
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反正是约会嘛,就当散步了。
庄清河把自行车在路边停好锁上,和商珉弦一起朝电影院方向走去。
秋日午后的光线都是寂静的,被冷空气冻住了一样。两人都没说话,走了一会儿,庄清河抬头才发现这条路居然经过白房子。
白房子的尖顶投下一条条细长的黑影,像拦路的路障。他们横穿暗影,走进去又走出来,明了暗,暗了明。
突然白房子里传来了悠远凝重的钟声,庄清河转头看了过去,眼里闪着怀念。
“你曾经在这里上学?”商珉弦跟着他的视线一起望过去,他想起赵言卿说过的。
“嗯。”庄清河收回视线。
他几乎可以想象,打开教堂的大门,穿过长长的坐席,曾接纳过他所有隐衷的耶稣,还被钉在十字架上。
他的灵魂曾经也是在那里,完成了自己和自己的密谋。
商珉弦莫名生出一种背德感,从白房子里出来的纯洁少年。
庄清河身上那种矛盾和反差又冒出来了,读教会学校的他,后来为什么去了圳海那种地方?
从白房子 里出来的少年,居然能在圳海那种地方混得风生水起,成为盘踞一方的势力。
庄清河沿着白房子的围墙走,看着眼前慢慢掠过的红墙。
这座建筑的外围墙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焊在上面的黄铜色金属片,上面镌刻了圣经里的短句。
庄清河走到其中一个金属片前时,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那句话,脑海里想起一个遥远的声音。
“圣经也会骗人吗?”
秋风夹着冷意吹来,庄清河的眼睛看着眼前金属片上的话,眼神兀自成冰。
商珉弦察觉他停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金属片上镌刻的那句。
“那是真的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
庄清河看了几秒,就继续往前走。
商珉弦问:“教会学校是什么样?”
“其实跟普通的寄宿学校也差不多吧,就是多了唱诗,祷告,静默……”庄清河想了想,又说:“学校会发一本印有我们自己名字的圣经。”
商珉弦点点头:“那还挺有纪念价值的。”
“是啊。”庄清河抬头望向教堂的塔尖,几只鸽子扑哧起飞,他说:“很有价值。”
那本圣经救了很多很多人的命。
电影院占据商场最顶上的两层,下面这一层是中空大厅,上方很多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上映期的电影预告。头上是玻璃顶,阳光能照下来。
商珉弦去买票,庄清河则在不远处看电影海报打发时间。
商珉弦选了一部超级英雄的电影,这种片子起码不会无聊,庄清河应该也不会讨厌。拿到票之后,他转身去找庄清河。
庄清河在人群中,不用刻意去找。怎么会看不见呢?他像暗夜中的明珠,轻易勾着人的视线。
他正跟一个女孩儿说话,应该是笑着拒绝了对方什么。
这是被搭讪了?
商珉弦这么想着,朝他走过去,隐隐觉得不安,耳边还有某种杂音,他鬼使神差地往上空看去。
只见庄清河正上方有一个电子显示屏,正摇摇欲坠地晃悠着。
掉下来了!
商珉弦动作比脑子快,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脚下已经冲了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原本正懒洋洋地跟人说着话的庄清河动了,他甚至是连神情都没来得及变,就搂着面前的女孩儿往旁边一滚。
嘭------!
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破裂的细碎声音。几乎是庄清河闪身躲开的瞬间,上方的显示屏从天而降,轰然坠地,掀起巨大的风力,就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商珉弦停下脚步,看着他没说话。
庄清河的反应太快,几乎看不出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商珉弦觉得就这个反应速度,都他妈能避开子弹了。
庄清河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抬眼朝上方显示屏掉落的位置看去。瞬间就锁定了一个身影,那人二十来岁,穿着连帽卫衣,一头黄毛。他正低头朝下看,直接和庄清河对上视线,心里一惊。
同一时间,邓昆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上楼梯朝黄毛追击过去。他经过时,庄清河低声说了句:“留活的。”
这句话直接被邓昆擦肩而过时带出的风卷走,没有被第三个人听到。
然后庄清河才转身去拉起地上的女孩儿,看着她惊魂未定地被旁边的朋友搀扶走。
商珉弦走过来,问:“邓昆怎么在这?”
庄清河没说话。
商珉弦也反应过来了,邓昆在这,显然是为了暗中保护庄清河。看来昨天那份死亡威胁,庄清河也不是像他表现得那么不在意。
庄清河站在一片废墟旁边看向他,神情依旧凝重,脸上难得没有笑意,十分冰冷沉静:“商珉弦,你刚才是想冲过来吗? ”
商珉弦没有否认。
庄清河脸色很难看:“以后再有这种事,请你走远一点。”
商珉弦抿唇,片刻后问:“我做错了?我该眼睁睁看着你死?”
庄清河还是没有表情,看着他平静道:“我死不了。”
商珉弦甚至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含着巨大的狂傲,那是掌握了面对这个世界的真正方法的人才会有的笃定。
庄清河顿了顿,又说:“你刚才差点给我添麻烦。”
“如果你真冲过来了,那种情况下,两个人让我怎么救?”
商珉弦觉得更奇怪了,在那种情况下,庄清河居然下意识地是把自己放在施救者的位置。
那个展示牌全部是金属框架,大约上百斤重,更不用说两面还有玻璃,一个弄不好,不死也得被开瓢。庄清河居然这么轻松,他说我死不了。
他哪里来的自信?
这时庄清河接了个电话,应该是邓昆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让邓昆把车开到门口等他。
挂完电话,庄清河看了商珉弦几秒,语气放柔了些:“今天这事儿挺意外的,我们改天再约好吗?”
商珉弦依旧沉默。
庄清河迟疑了一会儿,上捏了捏他的手:“商珉弦,别跟我生气,我刚才是真的怕你出事。”
商珉弦被他一哄,气顺了大半,问:“是谁要害你?”
庄清河没说话。
告别了商珉弦,庄清河从商场出来,上了车,黄毛已经被邓昆捆好扔在了后排。
车开出去一段,庄清河终于忍不住了,怒火轰然而起。他拎起脚边的方向盘锁,转身朝后排黄毛身上狠狠抽去,一边抽,嘴里一边怒骂:“都他妈不消停!老子想约个会比取经还难!”
本来就迟到,又遇见堵车,最后还是没看成电影。
那人被抽打得连声惨叫,邓昆开着车置若未闻。眼看快到路口了,才开口:“快坐好,系上安全带。”
庄清河让邓昆把车开回了庄家老宅,把黄毛仍锁在车里,嘴巴堵上,只在车窗给他留了条缝。
秋天屋后的密林已是一片金黄,随风翻滚,天边堆积起厚重的乌云,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庄清河和邓昆一进门,就发现金玉枝也在,她在客厅坐着,身边还有几个她本家的人。庄清河脚步顿了顿,站着喊了一声:“母亲。”
金玉枝冷冷撇了他一眼,强忍怒气的模样。其他几人看着他,也是一脸愤恨。
庄清河想,他们甚至都懒得装。
庄杉不在。
庄海洋坐在小厅外阳台的屋檐下,怀里抱着一个透明的小生态缸,里面是庄清河送给他的小树蛙。
那只小树蛙很小,大概只比成年人的大拇指甲盖大一点点,鲜艳明快的翠绿色,看着像一小坨橡皮泥。
庄海洋低头专注地看小树蛙,连庄清河和邓昆来到阳台都没发现。
邓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庄清河则走到他身边坐下,问:“在干什么?”
庄海洋抬起头眨了眨眼,指着小树蛙说:“它在脱衣服。”
庄清河凑过去看,这个生态缸也是他找人给庄海洋弄的,生态小雨林缸,里面有天胡荽和福禄桐等植物。另外还有一个大的放在房间,小的这个是为了方便庄海洋抱着近距离看小树蛙。
这只小树蛙今天正好蜕皮,就是庄海洋说的脱衣服。庄清河没说话,跟他一起看。
树蛙很聪明,蜕皮的时候会自己用爪子扒拉,然后还会把自己褪下的皮吃掉。
“它聪明,我笨。”庄海洋突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庄清河转移话题:“一只蛙,那么聪明干什么,它又不上学又不上班。”他故意避开了另一半关于笨的话题。一般来说,庄海洋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走。
可是这次没有,庄海洋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也想聪明。”
庄清河看着他没说话。庄海洋是一直都知道自己笨的,但是笨的人都想不到要计较自己笨。
是听到了什么话吧?
这时开始下雨了,庄清河抬眼看向雨雾笼罩的密林,那画面看起来像渲染过的旧电影,耳边是客厅里金玉枝几人的交谈。
金玉枝对庄海洋的嫌弃和厌恶由来已久,说什么话从来不知道避着他。
以为他不懂。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公平,其实就是智力上的不公平,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秋雨伤感绵长,庄清河沉默了片刻,开口哄他:“海洋啊,你是小动物第一次投胎,做人没经验。下次有经验了,就不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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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庄清河是例外
金玉枝几人离开后,庄杉才从外面回来。庄清河跟他进了书房,让邓昆在门口等。
邓昆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发呆,不多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他蹙眉像野生动物一样微微歪着头,捕捉门后的声音。
听不清庄杉的声音,倒是庄清河声音比较大,在很生气地说什么,就是她,人现在就在我车上,就这么算了吗之类的话。
突然,啪得一声,清脆的声音隔着门板都清晰可闻。
是打耳光的声音。
邓昆把厚重实木门一脚踹开时,庄清河被打偏的脸甚至都还没转过来。看到他脸上明显的红印,邓昆眼中顿时迸出瘆人的寒光,朝着庄衫冲去。
那种不假思索想要撕人的眼神让庄衫都忍不住一愣。
“小昆!”庄清河及时开口,声音像链子一样把他扯了回来。
邓昆脚步骤然停下,眼睛却仍然阴测测地看着庄衫。
庄衫看了看邓昆,嗤笑一声:“你倒是也养了一条好狗。”
庄清河眼睛微眯,没有说话。
庄杉冷冷地看着庄清河,问:“这条狗是用来对付我的?”他的目光没有温度,不像看自己的儿子,像看一件死物。
庄清河避开他的视线,看向邓昆:“道歉。”
邓昆面无表情,走到庄衫面前鞠躬说:“对不起。”
庄衫轻蔑地着邓昆,说:“站着道歉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邓昆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庄清河的手骤然抓紧,身子前倾了一点,接着很快定住。奋起和定住的速度都太快,让他看起来像是打了个摆子。
从书房出来,庄清河一言不发地下楼,出门,穿过草坪,又来到林荫道。
树木的叶子已落尽,空气更加凉爽起来,散发着独特的雨水气味。
邓昆闷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庄清河突然站住,他转身在邓昆脚边蹲下。伸手在他的膝盖上拍了几下,像是要拂去灰尘。
邓昆低头:“屋里铺的地毯比我的裤子都干净,哪来的灰。”
庄清河执拗地又拍了几下,非要拂掉什么东西似的。
“小昆,你回圳海吧。”
“为什么?”
“你回圳海,干什么都好,起码不用跟人下跪。”
邓昆想都不想拒绝道:“可是那里没有你啊。”
“我有什么好的?看着你向他下跪,我却连句话都不能说。”
邓昆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明白了他的苦恼,也蹲了下来和他面对面,笑了:“你因为我下跪心里难过啊?”
“这有什么大不了?膝盖弯曲而已。我不在意,它就没有意义。”
庄清河没说话,他自己可以心无芥蒂的下跪,可是看到邓昆跪到庄衫面前,他心里还是难过。
邓昆站起来,把庄清河也拉起来,说:“不过你今天为什么要过来跟他发脾气?你知道他不可能因为你把金玉枝怎么样的。而且把他激怒了,你以后更不好过了。”
“不会。”庄清河和他往车边走去,脸上红肿未消,神色却很平静:“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人想要我的命,我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岂不是很可疑。”
庄杉很懂制衡之道,这些年他一直在维持某种平衡。两方势力越是水火不容,就越能互相制衡,对庄杉自己也越有利。
可是庄清河不喜欢目前的局面,太被动了。
他要破局。
带着黄毛回了绿风岛,庄清河先进浴室洗了个澡,让邓昆在客厅看着他。
结果他一出来就看到特别诡异的画面,黄毛坐在地毯上,对着邓昆diy。
庄清河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
“你们在干什么?”过了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邓昆脸上居然也会有惊恐的表情,实在难得,他转头望向庄清河:“我什么都没干……”
庄清河张了张嘴,没说话。
邓昆看起来都快哭了:“清河,我觉得他有点变态。”
闹了半天庄清河才知道,这家伙有sexaddiction,这会儿是发病了。庄清河和邓昆只好一边逼问他,一边看着他………
庄清河的客厅中间铺的是一块白色的长毛地毯,质地很软。黄毛坐在地毯上,笑得瘆人,看起来放纵又病态。
到最后,庄清河实在看不下去了,崩溃道:“大哥,你歇歇吧,我害怕。”
他这会儿是真的怕这哥们儿再这么继续弄下去,会死他这,这么死得太窝囊,庄清河想想都替他臊得慌。
“她给了我五十万,让我弄死你。”黄毛说。
庄清河手撑着额头,尽量不看他,又问:“你和她怎么交易的?”
黄毛哼了一声:“都是她的姘头……”他猛地顿住。
然而庄清河已经听到了,眼眸一暗看向他,问:“你说金玉枝在外面有姘头?”
“我没说。”黄毛眼睛猩红,亢奋得瘆人。
庄清河提醒他:“……你刚才说了。”
“我没说!”黄毛想也不想地否认,然后喷泉突起。
庄清河和邓昆很默契,一左一右面无表情地撇开脸。
大概过了两分钟,庄清河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回头,结果发现他又继续了。
“………………她的姘头是谁?”庄清河问。
黄毛哼了一声,不说话。
庄清河看了他两秒,突然说:“小昆,把他的手捆起来。”
黄毛大惊:“你太缺德了吧?”
庄清河:“呵呵……”
黄毛这种人本来就没什么职业道德,再加上庄清河的威胁,他很快就交代了。
但是这个人的身份还是让庄清河愣了一下,居然是金世豪。姑姑跟侄子……
庄清河手支着脸想了一会儿,低声说:“庄杉得知道这个事儿。”
邓昆点点头。
庄清河又说:“但是不能让他知道是我想让他知道。”
邓昆捋了捋这个话,明白过来,问:“那要怎么弄?”
庄清河想了想,说:“待会儿把施光叫过来。”
让庄杉自己的人去跟他说。
“好。”
“还有。”庄清河指了指黄毛,没眼看的表情,嫌弃道:“赶紧把他弄走,把这块地毯揭了扔出去。”
邓昆点点头,起身就要去把黄毛拽起来。
黄毛制止他:“等等,等一下,就快了。”
“快你大爷!”邓昆额头青筋爆跳,实在忍无可忍了,一个手刀把他劈晕过去了。
庄清河吐了一口气,世界终于清净了。
邓昆料理完回来,发现庄清河还坐在那发呆,问:“你想什么呢?”
庄清河回神,这时窗外暮色已重,霓虹渐起。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有些暗。他的脸隐匿在晦暗的光中:“今天一天就两次,看来她没想让我过24岁生日。“
商珉弦一直到晚上才接到庄清河的电话。
今天庄清河离开后,他自己一个人进去看了电影。电影很好看,庄清河没看到是他没福气。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喂,有事吗?”冷淡又不客气的开场,商珉弦觉得自己的姿态拿捏得刚刚好。
庄清河选择包容他:“商珉弦,今天浪费你时间了吧,算我欠你一次约会,周末补给你好吗?要不要?”
商珉弦没说话。
“商珉弦?”
“嗯。”商珉弦垂眸看了眼报纸,顿了一会儿才说:“有人想要你的命,你还敢到处跑?”
“那我们去户外吧,去中心公园吸吸氧好不好?”庄清河声音甜滋滋的,说:“天上总不会掉显示屏吧,顶多掉坨鸟屎。”
“我周末没空。”
“嗯......”庄清河没有气馁,耐心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沉默了一会儿,商珉弦:“我明天没事。”
“那就明天。”庄清河立马应了下来。
商珉弦见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补充了一点:“明天一早。”
庄清河果然是个机灵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问:“那要不你今晚出来?我去接你,明天早上我们一起过去。”
“嗯。”商珉弦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庄清河只好出门去接人,出门前从冰箱里拿冰块用毛巾包着敷了一会儿脸。
接到商珉弦之后,直接去了3608。
庄清河车技很好,游刃有余,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很潇洒,就是有点像搓麻将。商珉弦几乎从来没有一个人帅不帅的概念,庄清河是例外。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干,就看庄清河的各种小动作都能看上一整天。
庄清河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朝他看过来,眼里含笑:“你盯了我一路了。”
商珉弦收回视线。
庄清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每次出门都带司机,该不是不会开车吧?”
商珉弦被他这么质疑有点不高兴,说:“我会开车,我有驾照。”
“哦……”庄清河拉长声音。
商珉弦以为他不信,认真道:“我真的有驾照。就在家放着,下次我拿给你看。”
这时绿灯亮了,庄清河踩下油门,发出低沉的轻笑:“我没说不信啊。”
进了3608,两人又是在玄关就啃上了。庄清河声音虚颤:“商珉弦,不能再咬我了知道吗?”
商珉弦闻言,抬眼看着庄清河。他天生一副好眉眼,眼中没有情绪也让人心动,温润的唇抿着,显出他的不满意。
看着他这双眼睛,庄清河又心软了,毫无原则地退让:“那你轻点咬。”
商珉弦直接托起他,大步进了卧室。
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很少去想安安和庄清河的区别了,因为有一件事很明确,像现在这样的快乐,是庄清河给他的。
这种快乐的碰撞已然超出了性的范畴,不是宏观的起伏,而是一种微观的,肉眼可见的喜悦,他突然觑见了不曾见过的这个世界的维度和纹理。
商珉弦原本光秃秃得像个电线桩子,而现在,他在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世界生长出了自己的枝丫。
夜色与庄清河的眉眼同步,越来越漆黑,直到沾染上湿漉漉的雾色。许久之后,庄清河额头上覆着汗湿的发丝,躺在那喘气。
庄清河外貌是天赐的雅致,包括身体。每一处都精致可爱,皮肉之美,骨骼之美,浑身无一不好看。
商珉弦想,庄清河就算死了、腐烂了,变成一具骷髅,也会在骷髅界艳压群芳。
商珉弦看到他身上牙印隐约有红肿的迹象,伸出手指摸了摸,惹得庄清河闷声哼了一下,拽住他的手:“疼。”
“这点疼都怕。”商珉弦收回手:“有人要害你,你却不怕。”
他想撬开庄清河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
庄清河翻了个身侧躺着,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笑眯了,只剩一条缝:“你在担心我吗?”
商珉弦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担心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庄清河戳了戳他的腰,浑不在意:“你不该操心有没有人害我,你该操心的是我会不会去害人。”
商珉弦看着他,他又变成了戴兔耳朵的猫。
庄清河一哂,笑容微妙地问:“你说我们那个家里,谁才是最坏的呢?”
见商珉弦还是一脸不虞,庄清河叹了口气,凑上去安抚般亲吻他。
他声音含糊不清,呢喃低语,微微有些沙哑,凑到商珉弦耳边低声说:“别操心,操……”
商珉弦转头看向他。
庄清河轻声补完未尽的话:“我。”
雾又聚了起来。
庄清河眼睛看着天花板,放空了一样。
——赫尔曼?黑塞
南洲的中心公园占地面积很大,近一千亩。蓊蓊郁郁的树木,大片的草坪,还有潋滟的人工湖,一进去就让人觉得舒服,跟充了电似的。
这里一直也是市民最喜欢的休闲地。
庄清河觉得自己在商珉弦面前变得不自觉轻盈,整个人都有一种要飘起来的感觉。那种幸福和喜悦是极轻极细的,像一只小飞虫煽动着又小又薄的翅膀,嗡嗡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控制不住地想让商珉弦和他一样高兴,想让他和自己一样满意。
公园空地上落满了白色的鸽子,鸽子一点都不怕人,个个肥嘟嘟的,可见伙食有多好。就这会儿,也有人拿了面包屑或者鸽食在喂。
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啊。
就是有点太和谐了。
庄清河眯眼看了会儿,突然蹲下身,伸出握拳的手,嘴里“咕咕咕咕”叫着,果然引来了一群肥鸽子,迈着蹒跚的步伐围到他身边,等着被投喂。
结果庄清河摊开手,掌心空无一物。
鸽子们察觉被他耍了,十分无语地四散离去。
庄清河幼稚的恶作剧得逞,哈哈哈笑了好大一会儿。
商珉弦:“……”
这人到底有没有满三岁?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骗鸽子玩儿。
他连鸽子都骗!!!
接下来庄清河故技重施,又骗了鸽子们好多次才停止了这个幼稚的游戏。
两人在中心公园散步,看湖面上的白鹭。没一会儿,庄清河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很快他讲完电话走过来,看着商珉弦:“小昆说他发现至少有十来个人,正在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
商珉弦眼神闪了一下。
庄清河问:“是你雇的人吗?”
“......嗯。”商珉弦只好承认,同时有些尴尬。他花大价钱请的顶级保镖,不仅半个小时不到就被邓昆发现了踪迹,还被形容“鬼鬼祟祟”。
庄清河有些无奈地笑了,看着他没说话。
商珉弦挽尊:“我请的都是专业的,多重保障总是好的。”
庄清河点点头:“很专业,已经被不专业的小昆弄残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