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河扯着领带走进来,先是去冰箱里拿了瓶水,喝了半瓶,才随口问道:“你还没睡?”
商珉弦这人一看就是那种饮食作息都挺严格的,庄清河还以为他熬不住已经睡了。
“……”商珉弦因他这句问话生出一股邪火。
对一个等他到大半夜的人来这么一句,直接就把这场等待变成了多余的样子。
商珉弦把膝上的笔记本拿开,望向他。
庄清河走过来坐下,他满脸倦容,可还是看着商珉弦笑,问:“你是不是想我了?”
商珉弦还没说话,就闻到庄清河身上的桃子香被酒味儿和香水味儿玷污了。
他冷声问:“你身上沾的谁的味道?”
“嗯?”庄清河愣了愣,拽起衣服闻了闻,说:“刚喝酒时沾的吧。”
商珉弦没说话,看庄清河这个样子,刚才应该是在应酬。男人应酬的时候什么样,商珉弦自然想象得到。
庄清河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说:“我先去洗个澡吧。”
今天商珉弦打电话打得太突然,他人在外面,时间又太晚,不然他肯定会洗个澡换了衣服再过来。
商珉弦浑身笼着低气压,实实在在地不高兴着。
“怎么了?嗯?”庄清河弯腰凑到他脸前,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的眼睛。
商珉弦看着他。
又是那种遭人恨的轻慢感,还有那张与全世界调笑的脸。
庄清河惯会用这样的撒娇送走争执,这是他对这种事的一贯态度,也显出了他在这种事上懒得费心神的敷衍。
庄清河哄人的时候永远那么手到擒来,让人忍不住想他是做过多少次这种事才能这么熟能生巧。
好像能靠撒娇、转移话题解决的人和事,就不配他认真对待。
商珉弦看着他的眼睛,说:“庄清河,你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
庄清河似乎是被他过于严肃的神情弄得有些为难,他在对面坐下来,背往后靠了靠,点了支烟,看着商珉弦没说话,拒绝的意思明显得不能更明显了。
“我认真的。”
看出来了,商珉弦的语气、神情,无一不在说他有多认真。
庄清河吐了口烟,缓缓说道:“商珉弦,我没法答应你。你知道的,我跟你比不了,这种场合我规避不了。”
他这话也算交底了,没有继续敷衍商珉弦。
商珉弦本身不喜欢应酬,而且他也确实有拒绝应酬的底气,商家在业内算是龙头,站到了他这个高度,已经不需要通过应酬跟谁拉近关系。
但是庄清河不一样,他处境艰难,四周豺狼环伺,本身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大的努力。
商珉弦不是一个只管提要求,不管善后的人。于是他面对庄清河,再次提出了之前的建议。
这事儿扯了这么久,庄清河没想到商珉弦还没放弃这种想法,脸上终于也染上了一丝不愉快,问:“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吵架?”
商珉弦蹙眉:“上赶着给你送钱也叫吵架?庄杉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甚至更多。”
庄清河淡淡道:“可那不是一回事儿。”
商珉弦不解:“怎么不是一回事儿?你不就是想要钱要事业吗?”
庄清河闻言先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疲惫、自嘲、无奈,饱含了挺多复杂的情绪。但他叹了口气,只是说:“我只要庄杉的。”
雄性动物天生喜欢掠夺,父亲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男人对父权的挑战心理,也是与生俱来的。
而十分顺利接班的商珉弦,并不太明白他的这种掠夺心理,或者说,人类的大部分心理他都不懂。于是,他皱眉不解问:“你为什么非要趟庄杉这趟浑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独裁霸道?”庄清河终于也撕去了一贯的随和,认真地看着商珉弦的眼睛,问:“商珉弦,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庄清河?还是为了安安?”
他一直以来对商珉弦可以说得上纵容,可同时他也是一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他可以包容商珉弦的一切,却唯独不能接受商珉弦对庄清河这个人的抹杀和压制。
情绪升温,言辞伤人,他们还是触动了那个敏感的话题。
商珉弦:“当安安有什么不好?总比你现在这个样子强。”
庄清河眼睛一眯,问:“我现在,这个样子?”
商珉弦:“满身酒气,还有香水味儿。安安不会这样。”
庄清河深深吸了口气,本意是想压抑怒气。可谁料这像是拉动了拉风箱,火势轰然而起,被催动得更旺了。他说:“那你下地狱找你的安安去吧!”
他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搞不懂自己来受这个罪干什么。
因为商珉弦的一个电话,大半夜跑过来。他倒觉得自己这随叫随到的犯贱劲儿,还挺像安安的。
庄清河头也不回,甩出一句:“你管我!”
“站住!”商珉弦居然从身后用手肘圈住了庄清河的脖子。
这能行?庄清河体内的好斗分子瞬间被这个动作挑起。他抬手扒住商珉弦的胳膊,弯腰侧身一翻,脚下一个巧劲儿的轻踢。趁着商珉弦下盘不稳,他直接将商珉弦推到墙上死死摁住。
他动作太利落,像条件反射一样。
商珉弦一脸震惊:“……庄清河,你跟我动手?”
他表情很不可思议。
“……”庄清河回过神来,猛地松了手,心虚道:“你别碰瓷啊,我就轻轻推了你一下。”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了,他搓了搓脸,然后拉起商珉弦,转身回到沙发旁坐下,服软:“商珉弦,我们不吵架行不行?”
商珉弦到了这会儿,也知道这件事今天是不可能通过争吵得出一个满意的结果的,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庄清河叹了口气,跨到他腿上坐着,说:“商珉弦,你看着我,我真的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这话简直就像黄鼠狼问鸡相不相信自己。商珉弦鼻尖还萦绕着庄清河身上沾的香水味,像某个不知名的女人的挑衅。
庄清河又说:“我这么喜欢你,你还担心什么呢?”
商珉弦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居然也有几分真诚。他想,狐狸天生会骗人,随口说这种话对庄清河来说太容易了。
因为他是庄清河,他想要招人恨和讨人喜欢,都太容易了。
然而他还是跟中了蛊一样,问:“你喜欢我什么?”
庄清河摸了摸他的脸,感叹道:“商珉弦,你长了一张初恋脸你知道吗?”
商珉弦:“……”
他万万没想到,庄清河看上的居然是他的脸。他总觉得,长成庄清河这样的人,每天照照镜子都能对美色免疫了。
警报暂时解除,商珉弦抱起他去了浴室,在浴缸里炒了一次,然后回到床上。
庄清河侧躺在床上,手撑着头,眼睛含笑地看着他,像只纯然无害的小白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商珉弦看着他,觉得他这会儿很像他的微信头像,长兔耳朵的猫。这么想着,然后亲了上去。
庄清河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回吻,猫儿舐水一样。这种时候他总是很柔顺,柔顺得像安安,柔顺得像一团没有形状的雾。
雾裂了又聚,升了又退。
庄清河也像雾一样,包容着商珉弦,像包容他捅向自己的刀。
每每这种时候,庄清河经常掉进时光漩涡里。记忆中那个最后只来得及被他捕捉一眼的影子,被他掰碎后藏进漫长的时间缝隙里的影子,在这种时候完整且真实地拥抱了他。
然后他又变得脆弱,什么话也说不出,却总想哭。
白色的床成了大海中的孤舟,载着耽于情谷欠的两人。黑暗像是有了温度,在舔舐他们,暗涌像爆炸一样四散开来。
商珉弦抱起四肢像断了一样无力的庄清河,把他放到镜子前的书桌上,直捣黄龙。
庄清河吃了重重一下,仰头大叫,脖子上青筋都在颤.抖。苏麻的电流迅疾如蛇爬行,血液翻腾,皮肉却绷得很紧,脚趾蜷缩着,整个人都陷入不可控的痉孪中。
商珉弦的手抚上他的脖颈,纤白细长,如新发的花茎,托着一张比花还秾丽的脸庞。
庄清河被他掐住了气息,背抵着冰冷的镜面,恍惚觉得自己跌进了镜子里,到另一个昏昏的世界里去了。冰的冰,烫的烫,仿佛有野火烧到身上。
惊涛骇浪般的狂波令他难以忍受,厚实沉重的实木书桌都如舟一样,在波涛中缓慢移动。哽咽崩溃的声音也被一次次被波浪的涌动撞回喉咙里,庄清河甚至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好大一阵。
“停一下……”庄清河眼前像失明一般眩晕,终于找到一个间歇,开口道:“你先停一下。”
浪荡者的求饶换不来怜悯,商珉弦没有理会他。
最终,庄清河的眼泪滑落下来,他像蜡烛上的小火苗,颤巍巍地烧着。商珉弦就像风,只是一下下的碰撞就让他整个乱了。
商珉弦看着他,能看出他明显是承受不住了,可是却在用靠近表示抵抗。自己越狠,他就越是往自己怀里钻。
商珉弦觉得这很妙。
这种不顾一切向他靠近的样子,让他找到了一点安安的影子,于是他也不遗余力,把波浪折腾得更大。
“呃啊!”庄清河叫破音了一声。他开口,声音都带着惧意:“商珉弦,你,你…啊!”
再一次被迫攀上云霄时,庄清河呜咽着在商珉弦心口的位置落下一个吻。
直到四点多,这场带着报复的征伐还没结束。庄清河浑身布满高热一般的红潮,腰腹间一片狼藉。
当商珉弦再次握住他的脚踝时,他打了个寒颤,声音嘶哑又虚弱:“不能再做了……”
见商珉弦仍是置若未闻的模样,他带着哭腔,仰着头讨饶道:“疼,肯定肿了。”
商珉弦看了一眼,还真是。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暂时放过他,甚至还大发善心地抱着他去洗澡。
洗完澡,庄清河把香喷喷的自己裹进被子,用教育人的口吻说:“商珉弦,男人可不是这么用的。”
他只露了眼睛在外面,声音有气无力:“你要是还想继续用、连续用、接连不断地用,你就不能这么搞。”
商珉弦坐在床边,看着他在床头灯下温暖的皮肤,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庄清河很喜欢被他摸头,但这次没被收买,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庄清河是不可再生资源,你要是把这个玩坏了,那就没有了。”
“你上穷碧落下黄泉,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庄清河了。”
商珉弦看着他,说:“睡吧。”
“……”庄清河生了闷气,哼了一声,转身背对他。
没过几秒,他感觉商珉弦在自己身后躺下,一把将自己捞进了怀里。肌肤相贴的触感让庄清河瞬间消气,他转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沉默了一会儿,庄清河突然抠了抠他的腰:“商珉弦,你给我讲个小故事吧。”
“你是不是不累?”商珉弦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捣蛋。
“……”庄清河闭上嘴,乖乖睡觉。
他在商珉弦怀里睡得很沉很沉,脚下却更加虚浮。坚实温暖的怀抱仿佛一场梦,醒来仍是险恶的人间。
日光游移,云影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庄清河蓦然惊醒,几个呼吸之间,还尚且淌着冷汗。
意识从梦中抽离,鲜血和微笑逐渐散去隐退。
眼前只有衣着整齐,干净庄严的商珉弦。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窗外阳光正好,他逆光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像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圈。
“醒了?”商珉弦蹙眉看着他,问:“你做了什么梦?”
庄清河看着他,好大一会儿没有出声。
商珉弦当他还没清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都十二点了,你睡到现在,我连公司都没去成。”
他听起来像是在抱怨,其实是在暗示庄清河,自己一直在等他醒来,没有把他丢下不管。
庄清河从床上坐起来,还没完全清醒,根本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听到一句公司都没去成。他说:“我开车送你去,顺便在外面吃早餐吧。”
说完他愣了愣,纠正自己:“午餐。”
商珉弦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自己来,做.爱亲力亲为,其他事都是假他人之手,说他十指不沾阳春水都算客气了。
庄清河就没见过他自己开车,到哪都带司机。估计是时间成本高吧,把开车的时间用来琢磨工作,创造的收益够他请上千个司机了。
商珉弦一点都没觉得让一个被自己搞了一晚上的人送他有什么不合适,嗯了一声。
看他蔫蔫的样子,又问:“你今天什么安排?”
庄清河反应了一会儿,才又说:“我下午要去趟总公司。”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浴袍穿上,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先去倒了杯水喝了,说:“还是我进总部的事,今天股东们又要开会,庄杉让我也过去。”
说完他就去洗手间洗漱了。
商珉弦看着他进去,然后拿出手机给司机发了个消息:你不用送我了。
他看了手机顿了两秒,又补了一句:我有人送。
商珉弦这样的人,长期以来只会发号施令,却不习惯解释。因为不管他做什么,都用不着对任何人解释,他不需要认同和理解,只需要服从。
所以在楼下待命的司机看着这条信息,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商总居然在对他解释。
司机又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我有人送〕这四个字,除了解释,还隐隐带着一点炫耀的意思。
商珉弦端庄地坐着等庄清河洗漱,听着里面传来的流水声。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庄清河从洗手间探出头,他头发凌乱,嘴里咬着牙刷,含糊不清道:“帮我开下门。”
商珉弦去开了门,然后收了个箱子进来,一个不大的纸箱,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庄清河探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说:“你帮我拆一下。”
于是商珉弦就帮他拆开了,只看一眼就心脏猛抽。
里面是一张纸,应该是淋着红墨水,乍一看很惊悚,正中间是血红色的粗体英文单词。
die!!!
三个惊叹号。
商珉弦瞳孔一缩,这是一份恐吓快递,死亡威胁。他猜测这大概来自金玉枝那边的警告,目的是不希望庄清河出席下午的股东会。
这时庄清河从里面出来了,问:“是什么东西啊?我突然想起来我最近好像没有买过东西。”
商珉弦回神,想把这张纸藏起来。可转眼间庄清河已经走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纸箱底部的那张纸,顿在那里。
商珉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庄清河抬头观察商珉弦的表情,然后才继续低头看着那张纸上的单词,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紧蹙。
几秒后,庄清河出声念道:“爹?”
商珉弦:“……………………”
庄清河拿出那张纸,捏在手里抖了抖,一脸的瞧不上:“这人是不是没读过书啊?爹字都不会写,还用拼音。”
说完他把纸团成团,扔到垃圾桶里,完全没当回事:“走吧。”
商珉弦蹙眉看了看垃圾桶,又看了看庄清河,一脸困惑地和他往门口走。庄清河散漫的样子很能迷惑人,他似乎一点没放在心上。
显得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出了门,庄清河走在后面,转身关门的时候,他视线透过门缝看向垃圾桶,眼底掠过一丝阴骘的冷郁,脸色森然。
第49章 就是约会啊
出门后,他们随便找了家餐厅。吃完饭,庄清河又开车送商珉弦去公司,在地下停车场入口被拦了下来。
商珉弦的公司管理严格,停车场入口有保安把守。外来车辆要提前登记,入内时还要核对车辆信息,司机身份以及登记信息等,总之非常麻烦。
没登记的则要给访问对象打电话,确认来访车辆的意图,然后才能放行。
庄清河哪管那么多,他直接降下车窗让商珉弦刷了个脸。
保安痛快放行。
地下停车场一共有三层,路线有点复杂,庄清河根据的商珉弦指路,七拐八拐地花了好几分钟才来到他的专用电梯旁停下。
商珉弦解了安全带,也不下车,就看着庄清河。
庄清河手搭在方向盘上,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意识到没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朝商珉弦看了过去。
他看了商珉弦一会儿,拽着他的领带把人拽过来,直到感受到让人晕眩的窒息感才撤离,说:“好了,快上去吧。”
商珉弦还是没动。
“怎么了?”庄清河很有耐心地问他。
商珉弦垂眸,说:“等一会儿。”
“等什么?”庄清河眼睛不经意扫到某个地方,怔了一下,笑了声:“上帝啊。”
商珉弦长了张芝兰玉树的高冷禁欲脸,私底下却因为一个亲亲就激动得不行。
这会儿大中午的,停车场没什么人。庄清河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还真给他找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那个车位在角落里,前面左面都是墙,右面那辆车身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停了很久没人动。
这个车位实在太好了,好到不干点什么都对不住这么好的地方。
庄清河慢慢把车停进去,然后转头看向商珉弦。叹了口气,认命般伸出手:“来吧,我帮你。”
庄清河坐在商珉弦腿上,手上卖力。
狭小的车厢气温上升,余光里是浅橘色的光晕,暧昧的氛围如雾气流动,鼻息清晰可闻。
商珉弦则解开了他的衬衣扣子,凑了上去。
渐入佳境,远处传来车辆入库的声音,唤醒了商珉弦一丝神智,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公司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做这种事。
好像遇见庄清河,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妖精……
商珉弦有点恼火他总勾.引自己,又恨自己不争气,每次都被诱惑。
气血涌上心头,失控感让他感觉不安,一时没了轻重,咬得用力了些。
“嘶……啊!”庄清河倒抽一口气,惨叫起来。
商珉弦也在这时释放了。
车厢里只剩喘息声,过了一会儿,商珉弦抬起头看他,然后愣住了。
庄清河托举着两个摊开的手掌,上面白花花的。而他眼眶微红,正又惊又怒地瞪着自己。
衬衣扣子解开了一大半,几乎都露在外面,左胸口被自己咬出一个很深的牙印,泛着红,都快破皮出血了。
商珉弦回过神来,问:“疼吗?”
庄清河咬牙切齿:“疼吗?你让我也咬一口就知道疼不疼了。”
商珉弦沉默了。
庄清河从商珉弦腿上下来,打开抽屉,抽了几张湿纸巾低头擦手,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我让你爽,可你倒好。有这么咬的吗?我的肉不是肉吗?”
擦完手,他把湿纸巾扔到一旁:“还不下车?”
庄清河衣服还散开着,眼圈又红,发火的样子实在没什么震慑力,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心虚对商珉弦来说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可他现在切实地感受到了,沉默片刻,他问:“你生气了?”
庄清河低头扣着衬衣扣子,没说话。
商珉弦上前拉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会儿,比刚才更红了。他抬眼望向庄清河,问:“怎么办?”
庄清河垂眸看着他,商珉弦的脸上居然会出现略带慌张的情绪,这可不多见。他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抱怨道:“老是没轻没重的,我很怕疼的你知不知道?”
商珉弦不知道该怎么办,确实是自己不对,他张了张嘴:“对不起。”
说完,他觉得这句对不起太轻飘飘了,又说:“我陪你去医院吧。”
庄清河瞟了他一眼,语气有点讥讽:“陪我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吗?到时候医生问我,我就说我被狗咬了?”
商珉弦还是盯着自己的牙印出神,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而庄清河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了,说:“你快上去吧,我也该走了。”
商珉弦迟疑了一下,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停车场面积大,第一次来的人很容易在这里迷路。
庄清河哼了一声:“瞧不起谁呢?我方向感好着呢。”
商珉弦乘着电梯来到顶楼,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路过茶水间。此时是午休时间,陈秘书在里面打电话。
“哎呀~别生气了,这个周末我请你出去吃大餐,然后去看电影好不好?”
“嗯,你说了算,你说哪家餐厅就哪家,你说看哪部就哪部。”
“嗯嗯,那说好了,不许再生气咯~”
陈秘书一向专业又稳重,商珉弦从发现他还有这么轻浮的一面,一时站在茶水间门口愣住了神。
陈秘书挂完电话从茶水间出来,看到商珉弦,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商总……”
“嗯 ”商珉弦看了他两眼,问:“刚才在打电话?”
“啊……是的。”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都被听了去,他有点尴尬,笑道:“女朋友,呵呵……”
商珉弦问:“你因为什么惹她生气了?”
这也就是商珉弦少了一根筋,要是换个人不小心听到别人讲电话,只会当没听见,更不可能去问。
即使是商珉弦,也意识到这句话不妥,因为触及到对方的隐私了。于是他顿了顿,又问:“能说吗?”
“呃,没什么不能说的。”陈秘书笑了笑说:“不小心把她的一个什么神仙水打破了,跟我生了一天气了。”
然后松了口气,说:“还好刚才哄好了。”
商珉弦听了,若有所思。
庄清河把车停在了一个犄角耷拉,接到商珉弦的电话时,他正解了衣服低着头给胸口贴创口贴呢,没好气地问:“干嘛?”
商珉弦用很公事公办的声音说:“我明天下午没事,可以请你吃饭看电影。”
“嗯?”庄清河手上动作顿住了,明明不是视频通话,他还是转头看向手机屏幕,问:“吃饭看电影?”
商珉弦:“嗯。”
庄清河很感兴趣的样子,笑着问:“哦?那这算约会吗?”
听他这语气,商珉弦都惊了一下,这阴转晴也太快了吧,淡淡道:“你说算就算吧。”
挂完电话,庄清河带着火烧火燎的胸就去了庄氏公司总部。
会议开始前,庄杉交代他少说话。于是庄清河就知道了,自己今天没什么正经作用,就是当靶子给人骂。
对方在那里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唾沫星子在阳光照耀下看起来闪闪发光,他却开始溜号了。
操,胸口好疼,商珉弦属狗的吧?下嘴真狠。
明天看什么电影?最近有好电影吗?
想看超级英雄。他会不会觉得我幼稚?
我本来就比他小几岁,幼稚一点也没什么吧?
要不让他选吧,他不会选文艺片吧?
那我要是看不懂怎么办?
庄清河就这么想着明天的约会,熬过了漫长的会议。
第二天中午,庄清河细细收拾了一番,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站在镜子前照了照,确定能迷死商珉弦后,才满意地出了门,然后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他住的小区名叫绿风岛,除了3608,他最常住的就是这里。这个小区建好没多久,入住率还很低,停车场都显得很空旷。
可是今天一向冷寂的停车场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庄清河刚走到自己的停车位,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近。
霎时间,有大概七八个人从旁边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个个面带杀气,来者不善。
庄清河看着这几个人,微微蹙眉。
这时,由远至近的引擎声传来,转眼间就到了眼前,接着是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响。
邓昆从车上跳下来,甩上车门。他没看庄清河,直接杀气腾腾地朝着那几个人走去,说:“上车。”
庄清河转头看了看那几个人,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衣服。
他待会儿还要约会呢……
沉思了一秒,庄清河拉开车门上车,只说了句:“注意分寸。”
邓昆身上带着黑沉沉的气压,那种压迫感仿佛有了实质。他疾步走到那群人近前,脚步骤然加快。
然后就是一个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飞踢,一脚将最前面的男人踹出去。男人像一颗路径准确的保龄球,飞出去后接连撞翻了后面的三四个人。
这时,旁边一人朝他挥拳,邓昆直接抬手接下,手上一个用力,面无表情地把那人的手指往反方向掰去。
骨头的脆响伴随着尖利瘆人的惨叫,那人的五根手指扭曲地反贴在手背上。
邓昆松开他,朝他小腿狠踢一脚 ,那人直接跪倒在地,抱着手继续惨嚎。
还有一个人悄悄绕到邓昆身后想偷袭,邓昆瞟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准确判断出了此人的位置。旋身一脚把人踹飞,那人的头撞上墙壁,随着沉闷的声响,鲜血迸溅了满满一墙!
然后便如一滩烂泥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邓昆的浑身都迸发出一种杀机,他的可怕之处在于已经把速度压榨到了极致。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格斗,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受力反而能缩减至最小,这时邓昆的优势就能显现出来。
他反应迅速,出手毫不犹豫,招式不用思索,并且专击痛点,似乎所有杀招都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套完美程序。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几乎没有痛觉,攻击已经刻进血液,成了他的本能。
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这种冷漠不仅是对别人,也是对着自己。
说白了,他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更不可能在乎对方的死活。
这几人都自诩身手不错,且是收了钱冲着要庄清河的命来的,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