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一靠近,孟书灯就整个炸毛,声音愤怒得都有些尖利了,叫道:“你离我远一点!”
赵言卿只好定在原地,表情执拗又认真:“我不是要耍你,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
喜欢……
孟书灯看着他。
这个词从赵言卿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在喜欢赵言卿的那些日子里,只要想起这个人,胸腔就鼓胀充盈起来,像是肺都要破了。
在决定不喜欢赵言卿的那些日子里,每次想起这个人,像是心脏被都要被搅碎了。
喜欢……
这种刻进血脉骨缝,揉进五脏六腑,对自己来说那么慎重又真诚的一件事,被自己看得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就这么被赵言卿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这个人他有心吗?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于是孟书灯更生气了,怒声喝问:“赵言卿,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蠢?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赵言卿还是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眼睛里的悲哀几乎要溢出来了,说:“我是认真的,孟书灯,我这两年多都一直找你,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你走了之后我才知道你当年去洛城找过我。”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想到……”
孟书灯闭了闭眼,他是真的很抗拒赵言卿提到以前的事,不理会赵言卿的告白,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语气严肃:“赵言卿,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调查南南,但是我警告你,你不许再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许去骚扰她。”
孟书灯鲜少用这样强硬的语气和尖锐的态度,赵言卿是获得这种待遇的第一人。
赵言卿张了张嘴,说:“那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来?”
孟书灯冷硬反问:“你觉得呢?”
赵言卿惶惶地看着他,再次保证:“我一定好好对你,真的,我什么事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给你。”
孟书灯听了这话,又想起他上次说什么我给你钱的话,同时也想起了那充满屈辱回忆的两年。思及此,他心里只有愤怒,几乎是在尖叫:“我不卖了,我早就不卖了!钱我也还给你了!”
他是黔驴技穷的那头驴,是狗急跳墙的那条狗,是被逼急了要咬人的那只兔子。
“我都有女朋友了,你能不能放过我?能不能让我好好过我自己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揪着我不放?你能不能别这么混蛋!”
赵言卿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孟书灯的脸说不出话来。
孟书灯觉得脸上有点痒,抬手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他顿时觉得更丢脸了。
总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和赵言卿待在一起,他就总是陷入难堪狼狈、丑态百出的境地。
孟书灯转个身,把脸上的眼泪都抹掉,吸鼻子的声音在地下停车场听起来格外清晰。
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可他天性就是温和,拼尽全力发出来的怒火,也不过是蜡烛上颤颤巍巍的火苗,一口气就能吹灭。
因此他发完火,仍是改变不了什么。
赵言卿看着他,心里疼得不行,苦苦哀求道:“你别激动,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真的好好对你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赵言卿做一个规矩人,那就该是孟书灯,他像乞求神灵再次赐福一样乞求孟书灯的回心转意。
拒绝的话孟书灯说了无数次,已经懒得开口了。
赵言卿也沉默了,许久之后,他下定决心般说:“我有病,我真的有病。”
“……”孟书灯转头看了看他,神情复杂。
赵言卿又连忙解释道:“我是真的有病,要看医生的那种。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去见我的医生,我让他跟你说。”
他自己亲手撕开了自己的遮羞布,把自己最不堪的秘密暴露在孟书灯面前。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也想试试孟书灯能不能因为这个原谅他一点。
可孟书灯还是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有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他说的每一个字,孟书灯都不相信。
甚至赵言卿看似深情的目光,诚恳的语气,卑微的姿态,在孟书灯眼里都是只是陷阱上的诱饵。
这时,赵言卿再也忍不住想靠近的心,突然往前两步向他走近。孟书灯下意识往后退,拉出安全距离。
赵言卿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他们之间好像有看不见的磁场,以前自己对孟书灯有吸引力,半个地球的距离都挡不住他向自己靠近。
可是现在的孟书灯改变了自己的电极,他们成了两块相斥的磁石,一个靠近,另一个就后退。中间隔着看不见的阻力,从物理上就让他们相斥了。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靠近孟书灯了。
没关系。
赵言卿想,我也可以为了你改变自己的电极。
孟书灯不再理会他,转身独自进了电梯,在摁楼层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本该摁19层的他摁了23层,准备再走楼梯下来。
他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赵言卿既然能打听到他住的小区,那门牌号估计也已经知道了。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搬家,但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要他还在南洲,凭赵言卿的实力,怎么样都能找到他。
电梯匀速上升,孟书灯疲惫地把背靠在墙上,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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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评论注意到有些宝子不太喜欢副cp,所以后续关于副cp的章节,我会在章节名上标注“灯罩”字样,不想看的可以避开不订阅。
对主cp和主线的影响不大。
我也会尽量把主副cp的章节分开,除非实在避不过的。
所以,不喜欢副cp的宝子,不要再在评论里说了。这种做法除了影响作者心态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正面意义。
我也不可能因为你不喜欢就不写,让这条线断在那里,我肯定是要有始有终的。
我做我力所能及的,就是不让你们花一分冤枉钱。你们也做你们力所能及的,就是不喜欢的章节就避开。
这两件事都不难,让我们成为最懂事的作者和读者。
做彼此的天使吧~
爱你们~
大雪初晴,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晨光交映着雪光透过窗纱照到室内。
依然是商珉弦先醒过来,他低头看,还是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庄清河缩在自己怀里,睡得很香甜,凌乱的发丝垂在额前,头顶的头发有几缕乱翘着。
商珉弦见状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发现他头顶有两个旋儿,很对称的两个小漩涡。记得听人说过,有两个旋儿的人聪明、调皮,现在商珉弦觉得这话挺准的。
庄清河的发质很好,又黑又密,但是摸着又很软,有像黑绸一样的好手感。
商珉弦摸了两下,庄清河被这动静弄得有点醒了,但没完全醒。他还闭着眼,头又往商珉弦手心里拱了拱,想让他多摸几下的意思。
商珉弦发现,只要他摘掉身上关于“庄清河”的特质,就会变得很可爱。
没多久,庄清河就醒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等意识归体回魂。皮肤的触感,温热的呼吸,斑驳的痕迹,都在提醒他们昨天缠绵时的迷离和耳语。
两人对视片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和阳光中的尘埃一起静静浮动。庄清河率先错开视线,微微偏头,故作平静地问:“几点了?”
他声音嘶哑得厉害。
“该起来去开会了。”商珉弦看起来精神很好。
“嗯。”庄清河下了床,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因为昨天长时间保持某个需要用到大腿内侧肌肉的动作,导致他这会儿腿软得像面条似的。
他强撑着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再出来,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庄清河。
下午三点,所有会议结束,他们就直接回南洲了。
飞机起飞时,商珉弦朝庄清河看了好几眼。降落时,又看了他好几眼。
庄清河一直蔫蔫地靠着椅背半躺,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无奈道:“别看了,没硬,我早被你榨干了。”
“……”商珉弦收回视线看报纸。
从南洲机场出来天都黑了,商珉弦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路边等候着了。
庄清河没让人接,也上了商珉弦的车。
车上,司机问:“商总,去哪?”
商珉弦看向庄清河。
庄清河本来闭着眼假寐,此时也缓缓睁开眼看着他,他看出商珉弦眼里的等待。
他最擅长给人台阶。
庄清河沉默片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递出台阶,用沙哑的声音说:“商珉弦,这两天都是周末。”
这是一个很隐晦的邀请,商珉弦却一下就听懂了。
庄清河对司机说了个酒店的名字,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商珉弦一眼,见他脸上没有反对的神情,就朝着酒店方向去了。
到了酒店,庄清河没去前台,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升到顶楼,3608是这间酒店最大的套房,庄清河包了一年。
商珉弦看了看房间,里面有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还有一些衣物。他问:“你常来这住?”
“嗯?”庄清河正从冰箱里拿水喝,闻言答道:“不算经常吧。”
接着他又问:“你喝什么?水?果汁?”
商珉弦没说话。
“怎么了?”庄清河转头,他察觉到商珉弦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商珉弦:“你没有房子吗?为什么要住酒店?”
“嗐!”庄清河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后给他,说:“我可能有点毛病,长期在一个地方住着不安心。”
“不安心?”
“嗯,在圳海留下的毛病。”他在商珉弦对面坐下,开玩笑似的:“动物避险的本能,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留气味,容易被追踪。”
“你见过猫妈妈叼小猫到处换窝没有?”
商珉弦看他又不正经地开始胡说,没搭理他,眼睛在房间四处扫视,倒是没发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庄清河见状,低笑两声没说话。
商珉弦目标明确,两人很快又滚到了沙发上。
“商珉弦,你能轻一些吗?”庄清河被他叼着嘴唇,声音含糊。
商珉弦顿了顿,说:“好。”
然而商珉弦还是没有手下留情,整整两天,他们像做了一个斑斓到不堪的梦。
微暗的光线让人有一种脱离现实的虚幻感,仿佛起伏的潮水不停拍打海岸。一浪又一浪,永无止境,激出白色的泡沫。
潮汐是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之间,沙子也沾染了大海的气息。
商珉弦不肯退出来,庄清河气急了骂他:你干脆住里面得了。
如果困了,商珉弦就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睡,一身污浊、一片狼藉地睡。
就连吃饭的时候,庄清河都坐在他身上,一边哭一边喝粥。
商珉弦对他是真的狠心,到最后庄清河感觉自己都有点脱水了。他当时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商珉弦身上,迷迷糊糊地问他讨水喝。
商珉弦又发现一件事,庄清河被干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变得笨笨傻傻的。
商珉弦保持着进行时的姿势,托着庄清河往冰箱方向去,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庄清河实在渴得厉害,所以喝得很急,他的嘴唇已经被商珉弦亲得红肿了,这会儿含着瓶口湿淋淋地吮着喝。
商珉弦看他喝水,眸色越来越深,等他喝完水,又把他抵在冰箱上,用一种上刑般的姿势和力道,不管不顾地顶着。
周末足足两天,庄清河晕过去又醒过来,不知道多少次。每次看窗外的天光,那亮度都不一样。
毫不节制的后果就是庄清河发烧了。
他发起低烧,从周一凌晨直接睡到了午后才幽幽转醒,睁开眼,看到窗帘透进的光。
商珉弦:“你发烧了。”
庄清河眼珠转了转看向他,声音沙哑补充道:“你把我.干.发.烧了。”
商珉弦:“嗯。”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
庄清河蠕动了两下,抱着商珉弦的腰,蹭了蹭。
商珉弦:“怎么了?”
“大冰块儿,给我降降温。”庄清河声音沙哑,埋怨似的:“你都把我弄成这样了,怎么还板着一张脸啊?”
说了两句话,庄清河又睡着了,商珉弦看他睡得很熟就先离开了。
等他忙完公司的急事,两个小时后再次回到酒店房间,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人,浴室传来隐约的水声。
过了几分钟,庄清河裹着浴袍出来,看到他一愣,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不问商珉弦去哪了,而是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似乎觉得发着烧醒来,看不到商珉弦人是件挺正常的事。
商珉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话。
庄清河擦干身体,走到椅子旁穿衣服,他低头戴腕表时,商珉弦问:“你退烧了吗?”
庄清河抬头看他一眼,踮起脚把自己额头抵到他的额头上,轻声问:“退了吗?”
应该是没那么快退烧,但是商珉弦有点分不清。他只觉得庄清河离得这么近,身上那股桃子香无孔不入,洗完澡之后更加明显。
庄清河看到他的眼神,忙后退一步说:“可不能再来了,我还有事呢。”
商珉弦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很忙?”
“忙。”庄清河吐了口气,看着窗外自嘲似的说:“忙着争家产呐。”
商珉弦看着他,等他开口。
然而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庄清河什么都没说。
商珉弦觉得庄清河应该开口问他要点什么,这就像一种全新关系的形成而结的缔约,也是一种更扎实的联系。可庄清河什么都没提,他明明知道自己能给他多大的助力。
商珉弦看着他,眼底满是困惑。庄清河这种态度似乎是并不期待任何后续,仿佛他们这几天的缠绵只是一卷阅后即焚的画。
从那个城市的冬天回到南洲的秋季,季节倒退的同时,庄清河似乎也退回了原点。
庄清河看着他,比他还要困惑,柔声问:“怎么了?你怎么又不开心?”
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命都快被你玩没了,怎么还是不满意?
商珉弦看了一眼他的嘴唇,说:“我回去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庄清河刚张了张嘴就见他已经推门走掉了,只好再兀自闭上。穿好衣服收拾妥当,庄清河走到套房的客厅里,发现桌上有一大包打包的吃的。
那么大一个打包袋,庄清河有点想笑,商珉弦一如既往地豪横,但确实缺乏照顾病人的经验。就他现在这个样子,顶多也就能喝个粥。
旁边还有药和退烧贴,也是商珉弦带过来的。这个倒是有用,他拆了一片贴到额头上,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接着把药吃了。
准备出门前,他还是打开装吃的袋子看了看,然后他就愣住了。把这些餐盒一个个打开,大大小小十来盒,几乎摆满了半张桌子,可其实只有三样东西。
粥,小菜,还有蛋。
可能是不知道庄清河想吃什么,商珉弦点了很多。粥有白粥、肉粥、皮蛋粥、甜粥。蛋有水煮蛋、煮荷包蛋、煎蛋,光是煎蛋就分好几种,单面、双面、流黄、全熟。
严谨到没落下任何一个有可能的选项,很有商珉弦的风格。
餐具是两份,看起来商珉弦本来打算和他一起吃的。
庄清河低头看着桌上这顿病号餐,许久没说话。
商珉弦走到酒店门口,等了一分钟,接到他电话的司机就把车开过来。他上了车,司机问:“商总,不是说今晚在这过夜吗?”
商珉弦冷着脸一言不发,车启动了,他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树影,心里生闷气。
庄清河一点都不好,还是安安最好。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突然冒了上来,他想把庄清河捉回来关起来。到郊外找个大房子,门窗玻璃都换成防弹级别的,再找好多好多人守在外面。
屋子暖气开得足足的,不给他衣服穿,让他看到自己就上来要抱抱。
第二天,商珉弦约了赵言卿,开门见山地问:“你认不认识道上的人?”
“什么道?”
“黑道。”
赵言卿神色一肃,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绑个人。”
“……”赵言卿看他像看神经病,过了一会儿才说:“这种事儿你该问庄清河啊,他可是从圳海那种地方回来的。据我所知,他和南洲这边那些道上的也熟。”
商珉弦沉默了片刻:“我想绑的就是他。”
“……”赵言卿真的觉得他有那个大病,嘴角抽了抽说:“你打消这个念头吧,没人敢接这个活。”
商珉弦蹙眉,他觉得是赵言卿太不靠谱了,于是转身走了。接着他又问了好几个人,还真给他联系到几个道上的,但是一说出庄清河的名字,那些人就没下文了。
这事儿庄清河当天晚上就知道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商珉弦。
商珉弦接起来,庄清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怪异:“商珉弦,我听说……你到处找人想绑架我?”
商珉弦没说话。
庄清河声音还有些嘶哑,但听语气是乐了,说:“你这就不会做生意了不是,干嘛让中间商赚差价啊?你直接把佣金给我,我可以自己送上门啊。诶不过先说好,我可不能保证我不跑啊。”
商珉弦挂了电话。
他的绑架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了。
庄清河低头看着被挂掉的电话。
这时,邓昆已经在后备箱放好了行李,打开车门,裹着秋风坐上了副驾驶,问:“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听说一件挺可乐的事。”庄清河收起手机,抬头看向邓昆,问:“路上累吗?”
“路上不累,公司那堆事倒是给我累够呛,我是真佩服灯儿。”
邓昆提起来就头大,他宁愿去扛水泥都不想坐办公室。
庄清河一笑,踩下油门,车辆疾驰而出。
邓昆坐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他眼睛亮亮的,带着一种真心为对方高兴的语气说:“你进总部的事这周应该就定下来了吧?”
按庄杉之前答应的,这周会在股东大会上提这件事。
整个城市到处都是灯,路边花枝乱颤,墨影投地,秋夜的凉风让人心旷神怡。
庄清河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怕是没那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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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珉弦凭一己之力想把这篇文往金主文和强制文的方向拽,都被鹿义正言辞地制止了。
赵言卿迟疑道:……要不,给我安排个强制情节?
鹿:滚。
赵言卿绝望了,坐地上哭:那咋整?我咋整?
鹿:动动脑子。
第45章 秋日阳光如琉璃
三天后的股东大会上,庄杉果然提了让庄清河进总部的事,不出所料,遭到了除庄杉以外几乎所有股东的强烈反对。
会议上就这件事争执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最终还是没有结论。
这是庄清河意料之中的事,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影响,每天还是该干啥干啥。
转眼一个礼拜过去,庄清河的烧早就退了,商珉弦却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气温一天天降下来,秋意也越来越浓。
茶馆包厢,气氛凝重。
商珉弦和赵言卿坐在桌子一边,对面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在工作上,商珉弦的决策一向雷厉风行,项目启动得快,砍得也快。一旦发现前景不好,就会马上叫停,及时止损。
青年就是言商最近叫停的一个游戏创始人,当时言商很看好它的潜力,但是后续发展却不尽如人意,作为主力的设计人员因内斗离职,去了对家公司。
商珉弦知道后,只思考了五分钟,就决定叫停这个游戏开发,避免更多投入。
创始人有些不甘心,坚持要跟商珉弦和赵言卿面谈一次,看能不能挽救。
商珉弦和赵言卿这个周末正好在外面一起吃午饭,于是就让他来附近的茶馆碰面。
谈了近半个小时,尽管赵言卿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创始人还想垂死挣扎。
他转向商珉弦,说:“商总,你看前期言商已经投了这么多,现在突然叫停,那前面的投资都打水漂了。”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商珉弦面无表情,声音带着寒气:“沉没成本不可逆转,不可回收的成本就不是成本,是折损,言商不会因为这个继续做出不合理的决定。”
创始人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塌下了肩膀。他终于在今天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位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商总非人的理性和铁石心肠。
从茶馆出来,赵言卿问:“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商珉弦:“回家,你呢?”
赵言卿:“我也回家。”
商珉弦转头看了看他,问:“你现在还住那里吗?”
“嗯。”赵言卿吐了口气,抬头看天。
今天天气很好,秋日的阳光带着金灿灿的色泽。
商珉弦刚要说话,就被对面的一道身影定住了视线。
庄清河在街对面,他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站在那里像个小手办一样挥手,笑眯眯打招呼:“商老板。”
商珉弦看到他,眼睛有一个小流星划过,心里炸出一个小小的火花。朝他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
庄清河穿了件黑色大衣,围了条红色围巾,整个人看起来更白了。可能站在这吹了风,脸颊微红。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能看到上面的绒毛,瞳孔的颜色在光下有些浅,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纸袋,说:“买了点东西,等小昆来接我。”
这附近是个商圈,有一家挺大的商场,庄清河应该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嗯。”商珉弦顿了两秒,突然转头对赵言卿说:“你不是要去喝咖啡吗?”
赵言卿懵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见商珉弦又说:“前面不是就有家咖啡店吗?”
“……”赵言卿看着商珉弦,又看了看旁边的庄清河,心里呵呵。
商珉弦又看了庄清河一眼:“你要一起来吗?”
他觉得自己问得很随意。
庄清河还是笑眯眯的:“好啊。”
秋日阳光如琉璃般透彻,有着清凉明澈的质感。
午后的咖啡馆散发着浓郁醇厚的咖啡香气,廊下阳光慢慢游移,耳边充斥着交谈声、车流声,以及店内播放的慵懒爵士乐的声音。
I see skies of blue and clouds of white
我看见蓝天白云
The bright blessed day the dark sacred night
明亮而幸运的白天,黑暗而神圣的夜晚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自言自语道,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赵言卿问庄清河:“听说你这个月生日?”
现下刚进十一月,庄清河的生日还有半个多月,他往年不怎么过生日,但是现在非常时期,他要进总部,首先就要先“正名”。
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
这也是庄杉的意思。
“……嗯。”庄清河垂眸看着咖啡杯里被自己搅出来的小漩涡,顿了两秒抬头道:“到时候你们都过来啊。”
赵言卿抽了抽嘴角,庄清河的生日会已经开始提前发请柬了,他们没收到。看庄清河这态度,似乎是没打算请他们俩,这是被问到了,没办法了才顺口邀请。
要是别人这么邀请赵言卿,别说去,他白眼都能翻上天了。可是庄清河生日那天,孟书灯估计也会到场。赵言卿不想错过可以正大光明和他接触的机会。
而一旁的商珉弦看着庄清河,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玻璃窗外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书灯和姜图南披着醇厚柔润的阳光,有说有笑地从咖啡馆的落地窗外经过。姜图南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孟书灯笑了,整张脸比阳光还耀眼。
他一抬头,就看到庄清河在玻璃后面含笑看着自己。
孟书灯脸上笑容未消,他抬手隔着玻璃和庄清河挥了挥手打招呼,庄清河也挥手回应。然后孟书灯看到庄清河旁边的商珉弦还有……赵言卿。
脸上的笑意是一下子凝固的,他收回视线,冲庄清河点点头,然后就和姜图南离开了。
赵言卿眼睛死死地孟书灯和姜图南离开的背影,一句话都没说。
倒是一旁的庄清河随着店内的音乐尾声,哼了一声:“wonderful world~”
赵言卿听见噗呲一声,又一刀。他刷得一下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然后就像个痴汉一样,出门追上去尾随跟踪去了。
庄清河见状蹙眉,转头往窗外孟书灯消失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很快看到赵言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你过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
庄清河回神看向商珉弦,眨了眨眼:“你也没问啊。”
商珉弦皱眉:“还要我问?”
“也确实不用问。”庄清河突然倒打一耙:“你应该自己去了解的。”
商珉弦失语了。
庄清河又说:“我就知道你的生日啊,你也没说,我也没问。但是因为我在意你,我就会自己去了解。”
商珉弦心虚了。
庄清河再接再厉:“你看,我都没怪你,你还反过来跟我闹脾气。”
商珉弦要解释,还没来得及开口,庄清河又笑眯眯地说:“但是我原谅你啦,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跟你生气呢。”
商珉弦明明知道他在哄人,可是心情一波三折之后,还是在庄清河明灿的笑容里变得愉悦了。
他看着庄清河在外面吹了风后红扑扑的脸,问:“病好了吗?”
那天他走的时候不愉快,后来又因为绑架那事儿觉得没面子,这一个礼拜都没跟庄清河联系。
庄清河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声,看起来毫不在意:“早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