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都以为商珉弦会置之不理或者干脆起身走人的时候。
商珉弦开口了:“好。”
众人:“……”
韩天一也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商珉弦一眼。
庄清河扯了扯嘴角,他就知道,商珉弦不可能让他顶着安安的脸坐别的男人的大.腿。
韩天一皱眉看着商珉弦,心里有些疑惑。商珉弦的性子出了名的淡薄冷情,估计有人死到他脚边,他都不带眨下眼的。
而且他和庄清河不是也不对付吗?为什么要替庄清河出头?
韩天一跋扈,但是不蠢,在没搞清楚缘由之前,他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驳商珉弦的面子。
庄清河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危机解除,他心里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甚至还生出一股烦躁。
他抬眼朝商珉弦看去,正好和他对上视线。两人眼神中还没来得及产生点什么,又各自分开了。
没等庄清河多想,桌上开始有人轮番地找他碰杯。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会说漂亮话,庄清河想不喝都不行。
这是明摆着要灌他酒。
商珉弦在一旁看着庄清河被灌酒,还是蹙眉不语。他能感觉到庄清河好像又不高兴了,而且那股气好像还是对着自己的,却分析不出原因。
庄清河被灌了几杯,就觑了空,说要去上洗手间,然后离席。
洗手间,庄清河方便完从隔间出来,就看到韩天一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整理衣服。
庄清河瞟了眼洗手间的门,发现已经被反锁了。
“庄清河,你好好待在圳海或者国外不好吗?非要回来,还到我眼皮底下晃荡。”韩天一说完,才偏头斜斜看向他,问:“你活的是有多不耐烦?”
冷白的灯光打到韩天一那张宛如雕像的脸上,眉骨下的眼窝陷在阴影里看不清眼神。
“那怎么办呢?”庄清河不看他,走到他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洗手,慢悠悠道:“我的家在这里啊。”
“家?”这句话惹笑了韩天一,他眼神恶劣不加掩饰问:“一个私生子,哪是你的家?”
庄清河没说话。
韩天一再次出口嘲讽道:“要不是你弟弟是个傻的,就凭你,也配姓庄?”
庄清河似乎觉得这话有意思,嗤笑一声反问:“庄是什么好姓?我还姓不得了?”
韩天一上前两步,把他挤到墙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私生子就要有私生子的觉悟,你以后少跟凌霄来往。”
庄清河很真心实意地问他:“我是私生子这事儿,难道是我的错吗?”
韩天一睥睨地看着他:“你这样的人,存在就是错误。”
庄清河一言不发,静默了几秒,才叹了口气说:“你何必跟我过不去?我以后躲着你还不行吗?”
韩天一却不依不饶,简直可恶至极,说:“没那么简单,今天我们俩总得把以前的账算清楚。”
庄清河语气听起来很有诚意,问:“那你想怎么样?”
韩天一直直盯着庄清河的眼睛,说:“你跪.下.来.张.开.嘴,让我.爽.一下,我说不定能饶了你。”
庄清河闻言,偏头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转了转身,面向韩天一。然后抬手搭上韩天一的腰,接着,又慢慢移到他的皮带扣。
韩天一垂眸看着他的动作,他比庄清河高,从他这个视角看不到庄清河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冷白的皮肤,和漆黑浓密的睫毛。
皮带是自动扣的,庄清河修长白皙的手指很快找到了皮带扣的卡扣,轻轻一摁。
随着皮带从腰间被抽走,韩天一觉得就像有条蛇缠着他的腰上爬了一圈,莫名生出一种细微的战栗和瘙痒。
韩天一垂眸看着庄清河,眼中暗含鄙夷,嘴角却勾了起来。
庄清河没急着下一步动作,而是把手里的皮带环了一个圈,拿在手里把.玩着。
韩天一沉声催促:“继续。”
庄清河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闪电般把皮带从他身上一套,在卡到手臂关节的位置停住。
庄清河拽着用力一扯,皮带直接锁上把韩天一捆得死死的。
韩天一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气钳着他的肩一转,毫不留情地把他重重压在洗手台上。
他简直不敢相信,比自己矮了近半头,看起来又瘦削的庄清河居然有这种压倒性的力量。
庄清河单手像铁箍一样卡着他的后脖颈,死死摁住,让他整个人都俯趴在洗手台上。
任何男人在这种姿势下都会丧失安全感,韩天一顿时就急了,骂道:“你他妈干什么?”
庄清河面色森冷,脸部轮廓蒙上一层渗人的阴霾,他垂眸看着韩天一的臀部,饱满、紧实,还挺翘,问:“你说呢?就这个姿势还能看不懂?”
他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可实际上心情糟糕透了,眼里早就没有了笑意。
他知道刚才桌上商珉弦为什么给他解围,不是因为庄清河,是因为安安。
这个认知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腻感,他已经在努力压制心里的烦躁了,偏偏韩天一这个不长眼的,还过来招惹他。
韩天一简直被他的勇气惊傻了,破口大骂:“你他妈疯了?你敢动我试试!”
庄清河置若未闻,伸手在他的臀上拍了拍,说:“试了你又拿我怎么样?”
韩天一只感觉有一串鸡皮疙瘩从庄清河拍的地方爬到后腰,顺着脊骨爬到他的天灵盖上,整个人都麻了,怒吼道:“庄清河!你敢!你敢碰我,我就敢阉了你!”
庄清河手一僵,这才反应过来韩天一的意思,脸瞬间就黑了。
一声清脆的巨响伴随着韩天一压抑的惨叫,是庄清河给他来了重重一巴掌。
庄清河:“你他妈想什么呢?”完了又嗤笑一声:“你是真敢想。”
韩天一被他这么一讥讽,居然有点自作多情的窘迫:“我数到三,你赶紧放开我!”
庄清河沿用了他的原话,声音阴郁森冷地回他:“那你跪下来,张.开.嘴.让.我.爽.一下呀,我说不定就放开你啦。”
“你他妈……啊!”
庄清河又是一巴掌。
韩天一忍不住又惨叫出声,庄清河的力气和他的外表一点都不匹配,手劲儿简直大得可怕,掌风凌冽,呼呼作响。
庄清河教训熊孩子似的,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了,你他妈是光长个子,不长记性啊。”
疼加怒,韩天一狼狈地趴在那,脸都红了,大骂道:“庄清河!你觉得你今天还能走出这个门?”
庄清河压根没把他的威胁放眼里,整个人看起来阴狠又乖戾:“就凭你那俩保镖?我还想问呢,那种三脚猫你是怎么好意思带出来的?”
说完,不等韩天一说话,又是啪!啪!啪!
沉.闷的声.响在洗手间接二连三响起,力道光是听着都肉.疼。庄清河的手是真的重,跟打了铁掌似的,几巴掌下去,韩天一就感觉自己的臀大肌更翘了。
庄清河心里烦躁得双目赤红,一股邪火没处发,正好都泄.给了韩天一,对着他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输出。
接下来,韩天一都咬牙忍着没叫出声,忍得脖子上青筋暴跳。
妈的,他真心觉得被摁着这么打,比被上了还耻辱,他现在真恨不得杀了庄清河。
终于打过瘾了,庄清河手肘顶在他的背上,拽着韩天一被汗湿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说:“小时候的事儿,既然你没忘,那就再记清楚一点。还记得你们给我取的外号吗?我可是条疯狗。”
庄清河五官本就秾丽,此时冷着一张脸,眼睛又泛着红光,阴郁得像只艳鬼,有种扎人心窝子的美。
韩天一抬起双眼,从镜子里死死瞪着他。
刚在包厢里,庄清河表现的一直很随和,和现在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而那双本来含笑的桃花眼,现在只剩阴森的戾气。
就好像他这张漂亮的画皮下真的有一只恶鬼,此时那恶鬼撕破人皮,跑出来了。
“就凭你前面那句话,我就该杀了你。”庄清河声音阴冷至极,眼里迸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寒光,看一眼就知道,他这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韩天一,你真应该感谢你托生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好家庭,不然你在我手里就是个夭折的命。”
韩天一的屁.股还是火辣辣的,他没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直死死瞪着庄清河。
察觉到他不忿的眼神,庄清河眼睛一眯,寒光一闪而过。他骤然发力,扯着韩天一头发的手先是用力往上一提,强制迫使他后仰,然后就大力惯着他的头往洗手台的大理石上重重磕下。
韩天一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袭,他的鼻尖在堪堪触碰到大理石面的时候又猝然停下。只有头皮因为骤停时产生的拉扯力而疼得发麻。
只这一下,韩天一的冷汗就下来了。他大脑空白了一瞬,猛地剧喘了好几下,然后心脏才开始重新归位、跳动。
这时,庄清河又变了个人似的,他松开手,用手指帮韩天一把头发理好,声音轻柔:“我没想着跟谁过不去,韩天一,你要是能放我一马,我肯定感激不尽。”
这话软得好像现在发疯的人不是他似的。
韩天一吞了吞口水,没说话。他觉得庄清河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大正常,好像那个人格分裂。
庄清河叹了口气,手肘撑在他的背上,闲聊似的问:“诶,知道为什么打你屁g,没打你脸吗?我给你留着面子呢。”
韩天一从镜子里一脸惊怒地看着他,是给他留面子?还是算准了他太要脸,没脸声张只能吃哑巴亏?
庄清河真他妈阴损,这出去后,他总不能跟人说自己被庄清河摁着这么打。
妈的!!!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庄清河还是一脸阴郁,微微侧头看向反锁着的门,蹙眉不语。
韩天一是真的慌了,他怕人看见自己被庄清河压着打屁.股的样子,那他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庄清河……”韩天一到了这时候还不忘威胁他,低声道:“你现在赶紧放开我,不然有你好看,你等着死吧。”
庄清河没搭理他,闪着血光的眼睛还是看着那扇门。敲门声不疾不徐,听起来很有耐心,似乎知道这里面有人,也知道里面都有谁。
“谁?”庄清河依然压着韩天一,提声问道。
“是我。”
果然是商珉弦。
庄清河垂眸想了两秒,放开韩天一,把他解开。然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扯了扯衣领。
韩天一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把皮带系回去,那边庄清河已经把门打开了。
庄清河低头从洗手间出来,商珉弦见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领口大开,忍不住蹙眉。
而庄清河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偏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接着韩天一也出来了,他整理着腰带,一脸愤怒双目猩红,嘴里冲庄清河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庄清河,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商珉弦看了眼韩天一没说话,直接朝着庄清河追了过去,在饭店大门外才追到了人。
“庄清河。”商珉弦喊他。
庄清河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眼看他快走到停车场了,商珉弦迈大步子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问:“你等等。”
庄清河一回头,商珉弦就愣住了,只见他眼眶通红,眼底雾茫茫的。紧接着,庄清河似乎察觉到自己失态的样子被看到了似的,忙转开视线,睫毛乱颤。
商珉弦攥住他胳膊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庄清河痛呼了一声。
这声痛叫让商珉弦回神,他松了手,改握住他的手腕,问:“他对你干什么了?”
庄清河眼眸低垂,连这种时候都是带着散漫的,有些无奈地轻笑道:“哎……那你去问他好不好?”
看他有没有脸说实话。
商珉弦蹙眉不语,觉得庄清河这副样子像是在强颜欢笑。
刚才韩天一满脸怒火整理腰带,看着像是施暴被打断的气急败坏。而庄清河现在这样,怎么看都是被欺负了。
但他还是有些怀疑,问:“你还能被人欺负了?”
庄清河抬头,眨了眨眼,似乎想把什么东西逼回眼眶,笑了下,故作随意地自嘲:“关键是今天这一屋子人,我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就像海星这事儿,我不就拿你没办法,只能自己出来想辙了。”
庄清河嘴里的真话本就不多,可是他眼睛通红的样子,足以把所有对白都省略。
庄清河的每一个微小表情都很协调,让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好像在谴责商珉弦:我好可怜的,你还欺负我。
商珉弦沉默了片刻,说:“你知道我的初衷不是为了跟你作对。”
庄清河没有去跟他讨论他的初衷,沉默片刻,无奈道:“商珉弦,你可能不懂,我跟你们不一样。韩天一刚在桌上说的那些话,我从小听到大。”
他喝了不少,脸颊看起来柔软而滚烫,费力地眨了眨眼。商珉弦看着,仿佛看到两只疲惫的小蝴蝶在煽翅。
庄清河又说:“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在这,以后像今天这种饭局还会有,这种话我还得听,这种事还会再发生。不是次次都正好有你在场的。”
说到这他顿住了,想起什么似的:“话说回来,今天还是得谢谢你帮我解围。”
商珉弦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庄清河今天为什么在这里,说到底还是被自己逼的。可这人到了这会儿,居然还在向自己道谢。
他张了张嘴,问:“清恩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这话其实有点明知故问了,他要不是知道清恩对庄清河有多重要,又怎么会想到用海星对付他。
庄清河没有拆穿他,吐了口气,说:“我说过,让庄杉满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商珉弦抿唇不语,又想起两年前他背上触目惊心的鞭痕。他的眼眸在暗光中忽闪:“我也说过,你答应我的条件,这些事我都会帮你。”
庄清河没说话,他的沉默就是拒绝。可他眼里摇曳的星光,若有似无的叹息都是他的武器。
两人在秋夜的寒风中静立了一会儿,庄清河轻声问:“可以放开我了吗?”
商珉弦松开手。
庄清河抬手,皓白的手腕上已经被商珉弦捏出一圈红痕,他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抽了抽鼻子就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商珉弦忍不住想起两年前坐在桥上的安安。不知道为什么,商珉弦总觉得是自己又让这人受委屈了。
商珉弦突然觉得人类的感情真的好复杂,他发现在面对庄清河时,最可怕的不是自己总想亲他,想睡他。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在可怜这个人。而怜惜之情很容易让人做出冲动的决定。
“合并的事我答应你了。”
这句话还是被清冷的夜风送到了庄清河的耳边。
庄清河停下脚步先是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看向他,有些不敢置信,问:“你说什么?”
“合并的事,我答应你了。”商珉弦又重复了一遍。
庄清河在秋风中沉默,想了想说:“算了。”
“为什么?”
“你的条件我没办法答应。”
“没有条件。”
庄清河似乎不太信他:“真的?你不会反悔吧?”
商珉弦蹙眉,说:“我答应的事从不反悔。”
庄清河朝他走过来,红着眼眶,扁着嘴说:“商珉弦,你人真好,我真不该骗你。”
商珉弦看他这样,心里一软。前仇旧恨,仿佛都随着他这句话消散在秋风里了。
庄清河勾了勾商珉弦垂在腿边的手,小声问:“那我骗了你的事,你能不生气吗?”
商珉弦手心发痒,觉得他这会儿乖巧的样子像极了安安,原谅的话就凝在舌尖,但他及时刹住,冷道:“一码归一码。”
这时,庄清河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接起来:“凌霄,我有事先走了。”
“嗯?没事。”
“真没事儿,你别多想,改天我们再一起吃饭。”
“好,拜拜。”
挂完电话,庄清河捏了捏商珉弦的手,轻声说:“商珉弦,我今天喝太多了,我先回去了。”
商珉弦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嗯。”
第30章 想要融化商珉弦
凌霄站在包厢门口,刚挂完庄清河的电话,就看到韩天一黑着脸从洗手间方向过来,没等他走到跟前就叫住他:“哥,你刚看见庄哥没?你们没怎样吧?”
韩天一气得脸通红,而裤子底下的屁股估计比脸还红,他这会儿压根听不得庄清河的名字,怒道:“我们能怎么样?少打听!”
凌霄皱了皱眉,说:“你今天肯定喝了假酒了。”
韩天一嘁了一声,又说:“我有事儿先走了,单子签我名就行了。”
“啊?”凌霄愣住了,怎么一个个都急着走?真是奇了怪了。但他还是说:“哦,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别自己开车啊。”
韩天一走出几步,又忍不住退回来训他:“你也二十的人了,能不能收收心?别整天跟乱七八糟的人瞎混。”
凌霄以为他又在说庄清河,顿时不高兴了:“庄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我说的是他吗?”韩天一瞪眼:“我说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别以为我没看见。我跟你说你进门时我就瞧见你了,你身边那女的,穿的那是什么呀?”
凌霄:“你还说我,咱俩半斤八两。”
韩天一叹了口气,用手指了指他,说:“我就等着看,以后什么人能收拾你。”
教训完凌霄,韩天一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凌霄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他怎么觉得他哥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韩天一怒气冲冲地从饭店出来,一出大门就看到商珉弦,忍不住问:“大冷的天,你站这儿干什么?”
商珉弦不答反问:“你刚才把庄清河怎么了?”
韩天一的头都要炸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在问自己把庄清河怎么着了,他们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觉得他能把庄清河怎么着了?
他要是真能把庄清河怎么着也就算了,妈的他被庄清河摁着打了屁股,还被他们一个一个轮着问。
庄清河就是算准了自己没脸张扬,只能吃哑巴亏,所以才敢的。这人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现在长大了,更他妈混蛋了。
韩天一气得要爆炸,整个人跟个炮仗似的,恨不得下一秒就窜天上去了,怒道:“我把他怎么了?你当他好欺负啊?我能把他怎么了?他就是个……”
他憋了半天,怒骂:“他就是个狐狸!”
这话别人可能琢磨不过来,但是商珉弦最清楚庄清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韩天一的反应,又一听这话,马上就琢磨过来,刚才自己又被庄清河骗了。
商珉弦转头望向庄清河的车离开的方向:“…………”
“你人真好,我真不该骗你。”
他还以为说的是安安那事。
“那我骗了你的事,你能不生气吗?”
他还是以为说的是安安那事。
啧,庄清河……
奇怪的是,商珉弦发现自己居然都懒得生气了,好像被这人骗出耐受性了一样。
————
秋风起,螃蟹肥。
庄清河提了一嘴想吃螃蟹,邓昆就订了好几打的大肥螃蟹,天还没黑就提着来找他了,在厨房把螃蟹都给蒸了,一时间满屋飘香。
吃到一半,庄清河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满手的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用湿巾擦了擦手接起来:“商老板,什么事啊?”
商珉弦在那边顿了顿,说:“把你今晚的时间空出来。”
庄清河想偏了,迟疑了一下问:“你想干什么?”
商珉弦没理会他一脑子乌七八糟的想法,说:“我待会儿发个地址给你,晚上有个局,引你见几个人。”
“嗯?”庄清河坐直了,问:“你这是……”
他没想到商珉弦真的会帮他,前天在饭局上,他也不过只是希望商珉弦当下能表个态帮他解围而已,没想过真有后续。
至于后来装可怜,他只是觉得,那样一个秋风萧瑟的晚上,自己又被灌酒,又被调戏。
而罪魁祸首商珉弦要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愧疚感,那也太不像话了。
但是商珉弦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冷漠和寡情,但说过的话也确实都算数。
果然,商珉弦冷哼一声:“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满嘴跑火车的。”
庄清河被批评得有些羞愧。
商珉弦接着又问:“清恩的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资料……”庄清河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合并工作的资料。他马上说:“已经在清算了,差不多要一个多礼拜吧。”
其实还没开始。
因为他本以为等商珉弦回过劲儿来,合并这事肯定就是不了了之的结果。
商珉弦语气有点不耐,呵斥自己下属似的问:“你们效率怎么这么低?”
庄清河被训得没话说。
“这样。”商珉弦那边自顾自做了决策,说:“我派一个小组过去协助你。”
庄清河迟疑了一下。
“只是协助,你想什么呢?”商珉弦知道他想什么似的,开口有点不屑:“庄清河,你防我?你那小破公司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一句话给庄清河干哑了。
那倒也是,同体量级的小破海星商珉弦说买就买,自己这家小破公司甚至都不值得商珉弦浪费脑细胞。
小破公司的小老板庄清河弱弱道:“我不是,我没有……”
商氏集团的大总裁商珉弦哼了一声:“我不喜欢效率太低的合作伙伴,你记住这一点。”
“好……”庄清河揉了揉太阳穴,他说:“我知道了。”
“嗯。”商珉弦嗯了一声后,又停顿了一会儿,说:“晚上七点半,按时来,不准迟到。”
庄清河:“嗯。”
挂完电话,庄清河继续低头拆螃蟹吃。
“还吃?不是待会儿要出去吗?”邓昆嘴上这么说,手里还是在不停帮他拆螃蟹腿里的肉。
“那种饭局,”庄清河吃了口邓昆剥出来的蟹肉,说:“都是些中看不中吃的场面菜,根本吃不饱好吗。”
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我得去洗个澡。”
“这个点儿你洗什么澡?”邓昆不解。
庄清河闻了闻自己:“这一身姜醋螃蟹味儿,我怕给商珉弦闻饿了。”
“……”
庄清河洗完澡就出门了,香喷喷地准时到场。他一到会所的那个厅里,就看到商珉弦坐在休息区一角。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在了,都在三三两两地交谈。
而商珉弦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那,游离众人之外。
庄清河站在门口,就这么远远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
商珉弦身上总有一种和世间万物都隔离开的疏离感,那种感觉是破次元的,仿佛他不属于这个维度。
压倒性的身份差本该让商珉弦成为一个众星捧月的人,但是他身上那种不近人情的冷调又让人望而却步。
就像一个灿烂夺目的冰雕,远远看着觉得美丽耀眼,于是朝着他走过去。离得老远就感到刺骨的寒,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被冻僵了。
如果有人抱着亲近的目的去靠近商珉弦,肯定会被冻死。
只有庄清河例外,他身上揣着火种,不仅可以温暖自身,还想融化商珉弦。
赵言卿也在,他本来正在跟人说话,看到庄清河后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抽了抽,神情十分微妙。
这是继把商珉弦吐血那次之后,庄清河第一次见到赵言卿。
庄清河走到商珉弦身边,提了提裤腿坐下,用腿碰了碰他,语气八卦地问:“赵言卿现在怎么这么丧啊?”
商珉弦闻言看向赵言卿,丧吗?
其实也不是丧,是沉稳了,还有些阴郁,跟浪批时代的他判若两人。
商珉弦收回视线:“他的助理跑了,他就这样了。”
庄清河闻言又看了赵言卿两眼,挑眉笑道:“助理跑了?我看他那样子,像是老婆跑了。”
“……”
商珉弦眼神复杂地看了庄清河一会儿,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似的,冷冷地呵了一声。
“???”庄清河疑惑地看着他。
商珉弦没说话,他只是又想到了两年前的事。安安“跳江”和孟助失踪差不多同时发生的,说到赵言卿,商珉弦就难免想起那时候的自己。
庄清河说赵言卿看着像老婆跑了,这话其实也没毛病。赵言卿当时颓废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直接从花花公子变成了工作狂,看着像被夺舍了。
他的一些行为甚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孟书灯失踪半年后,赵言卿还搬过一次家,从原本住的高级小区的大平层搬到了一个老小区。
而自己那个时候,可能看着就像老婆死了吧。
那段时间赵言卿他们俩才是真的丧,他和赵言卿一碰面,两人就坐一块儿比着丧。
一个比一个丧。
商珉弦一想起自己独自去墓园的那些深夜,心脏就忍不住抽抽,有种一颗真心喂了狗的感觉。
而让他伤心难过了两年多的人,这会儿生龙活虎地坐在他旁边,还一脸兴趣盎然地跟他打听别人的八卦。
商珉弦闭上眼。
又想掐死庄清河了。
过了一会儿,商珉弦才睁开眼,发现庄清河视线还落在赵言卿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言卿也察觉到了庄清河的注视,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然后继续盯着墙上的一盏壁灯看。
尽管医生告诫过他不能再长时间盯着发亮物体,可他总是改不了。
孟书灯失踪后,赵言卿披上“进取心”的外衣,似乎是想以此来麻痹自己,又像是在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