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by青竹酒
青竹酒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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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自会护督主周全,只是,陛下还是要为国本计啊,陛下便是不立后也好歹要留下子嗣才是。”
阎毅谦知道劝不动李崇与宋离分开,但是身为臣子该说的他还是要说,李崇知道他的担心,对于这个深刻的政.治问题,他干干脆脆地给出了一个完全无法辩驳的理由:
“王爷,朕对女人硬不起来。”
话音落下,这位朝中柱石好似都像是被雷劈在了当场,几次开口都没有言语,李崇都怪心疼他的,好歹王爷也一把年纪了,他轻咳了一声:
“便是朕能硬的起来朕也不会碰其他女子的,朕已经许诺宋离,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朕的心都给了宋离,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不光是心上,朕还要为他守身如玉,自然也不能碰别人,至于子嗣王爷不必担心,等过上几年,朕会从宗室中过继一个孩子养在宫中,亲自教养。”
说完之后他再次开口:
“旁人听了朕的话或许觉得荒谬,但是朕知道阎家世代男丁都不纳妾,只对一人一心一意,朕知道王爷定会明白朕心中的感受的。”
年轻帝王的眼睛晶晶亮地看着眼前的人,里面充满了期待的认同感,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连阎毅谦都说不出什么别话来,毕竟他理亏,他家男丁都忠于一人,白首不离的,没理由要求陛下负了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这一天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周副总:又是被老狐狸安排的一天
从下一章可能就要开启时间大法了
ps:今天晚上九点准时发车

宋离营帐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就听进来的人开口就是一句控诉。
这在宫外不比在宫里,皇帐四周都是朝臣的营帐,宋离以为今日李崇不会过来了,服了药梳洗后便躺在了榻上,听到这一声才支起些身子。
“怎么过来了?今日不准在这儿,回你的大帐去。”
李崇刚刚坐在他的榻边便听了他这绝情的话:
“这进都进来了,不欢迎我啊?那我走了。”
说完还真的转身就要走,宋离拉了他一下,眼底的羞恼都还没褪去:
“你方才和焰亲王都说了什么?”
李崇就知道他第一句得问这个,一摊手:
“招了,都招了。”
宋离头都疼的紧:
“你怎么事先都不与我说一声?”
刚才当着那些武将的面他也不收敛些,还好那些人都是行伍出身的粗人,未必会往歪处想。
李崇轻哼开口:
“你先斩后奏的事儿也不是一件了,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宋离无奈笑道:
“你是百姓吗?”
李崇...还真不是,他知道今晚是不能和宋离一块儿睡了,这会儿黏黏糊糊地凑了过来:
“我们的事儿也不能一直瞒着下去,阎毅谦对你身份最是了解,日后直廷司一案我也准备让他主审,偷天换日要想天衣无缝,主审必须是信得过的人,这个时候叫他知道也好心中有个数。
好了,说完了他是不是该说说我们宋督主,您还真是烛照千里啊,在宫中就把后续的事儿给安排清楚了,朕还巴巴的过去和焰亲王说要裁撤直廷司,却没想到人家早就知道了。”
宋离见他嗔怒,抬手抚上了额角:
“臣有些头疼,想来是舟车劳顿,身子不济,太医说要早些休息。”
李崇见他这病说来就来,正要戳穿,就见屋内伺候的小太监进来,手中抱了一个枕头:
“督主,这是顾太医吩咐的,说是脚下垫个枕头,有利于消肿。”
李崇听完就掀开了这人身下的被子,手就要去握那人的腿弯,倒是宋离将腿往里挪了一下,李崇却是一把抓住,直接脱下了他的锦袜,果然那本来清瘦的脚,此刻脚面却肿胀了起来,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怎么回事儿?脚怎么肿了?顾亭呢?”
宋离忙压住他的手:
“你小点儿声,这可不是在宫内,没事儿的,顾亭说是白日里脚垂放的时间久了,从前在寝殿中穿的宽松,许久没穿这等靴子了,倒有些不适应,没事儿,晚上脚下垫个枕头便好了。”
李崇也知道他毒还没有清干净,就这样出来跟着春猎确实是勉强了,现在也不再让他撑着精神和自己说话:
“你睡吧,不扰你了,我回去了。”
说话间眼睛还是黏在这人的身上,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是同床共枕的,现在冷不丁的分床,他实在是舍不得,宋离觉得李崇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福宝舍不得小鱼干的目光一样,心头一软,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又抱了抱这才让他回去。
天子春猎有意彰显国威,这又是承平帝亲政后的第一次春猎,规模格外盛大,到了猎场李崇不得不也下去猎了两场,不过就他那临时抱佛脚学来的箭术射射靶子还好,若是射猎物那真是不够看了。
一贯教李崇骑射的魏礼自然是知道陛下的水准的,想起出来之前宋督主暗示的目光,他只得搭弓射箭射了一头梅花鹿和两只山兔充当陛下的猎物。
狩猎足足十五日才还朝,李崇比出京城时黑了一圈,承平帝回到宫中的第一件事儿,不是听京城留守官员的奏报,而是到了后殿抱住了那个已经整整半个月都未亲近的人,在他的身上亲亲蹭蹭,到处点火,饶是宋离也闹不住他这个架势。
张冲有眼力见地清了屋内所有的人,体贴地关上了殿门。
“嗯...别...”
到底是大白天的,宋离想要抓住李崇那只作乱的手,却再一次被那人用吻封缄,李崇可是半点儿也没有白日宣.淫的负罪感,宋离也是想他的,挣扎两下便也顺了他的心意。
两人具都是弄的一身薄汗,宋离苍白的脸上染了情动的红晕,眼波流转每每让李崇失了心神,他将头靠在那人的脖颈间,吃饱喝足还不忘抱怨:
“这哪是去春猎啊?这明明是去当和尚。”
宋离此刻手腕都还是酸的,坏心思地在他的腰上捏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锻炼的多了,从前李崇腰间还能捏起一点儿的软肉此刻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精壮了不少的腰身:
“这些日子瞧着你又打猎骑马又是会宴群臣挺开心的。”
李崇在他的脖颈间流连:
“在外骑马狩猎不用在这宫墙里面天天看折子自然是开心的,但是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了,我还是不喜欢。”
李崇心念一起又是拉着人一阵胡闹,宋离也想他的紧,每每在猎场的时候一个人独占一张床榻他总是会想李崇,甚至清晨起来手都会下意识摸摸身边的床榻,习惯当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他正走着神儿便发觉李崇钻到了被子里面,身下一阵奇异的感觉传来,他下意识身子一缩想要躲开,李崇却揽住了他的腰身,宋离闭紧双眼,额角的细汗频出,饶是极力忍耐也不免在唇边溢出两声呻.吟,细看之下他单薄的身子都在细细地发着抖:
“嗯,不行...快...”
胸膛起伏的剧烈,连着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子,直到最后一下身上才松懈了下来。
李崇起身,也是热的浑身的汗,将人抱在了怀里,揉进胸膛,同样的快乐他希望宋离也可以感受到,宋离的精神还未缓过来,整个人身上都是虚软的。
张冲有眼力见地早就已经在后面的汤池中预备好了沐浴要用的物事,在和暖的温泉水浸泡下,周身的疲乏才算是真的发了出来,水蒸气混着汗水从宋离光滑的脖颈上流下,李崇实在不敢再看下去。
重楼飞檐的宫殿上方悬着一轮明月,月光似水般温柔,映照这窗棂在宫殿的地上投下斑驳的画影,香炉中袅袅冒着丝丝缕缕的安神香,重重帐幔后,一身明黄色中衣的人坐在榻边,静静看着榻上已经安睡了的人。
帮他重新整理了被角之后李崇才轻声走出寝殿,顾亭已经侯在外间了:
“陛下。”
“坐吧,和朕说说督主的身子。”
“回陛下,督主的情况比臣预想的要好一些,预计这月月底余毒就清的查不多了。”
说到这里连顾亭自己的心中都安定下来不少,不过他也知道,宋离能挺过来一来是那人隐忍惯了,苦痛甚至都不会表现出来便自己吞到了肚子里。
二来是有陛下管着,这四个月来宋离虽然偶尔会伏案写些东西,但是大多数的时间确实都是安心静养的,若是从前那样劳心耗神,十个他也就不回来一个宋离。
三来就是珍贵的药材堆砌,在医治的过程中根本就是不计代价的,莫说是太医院中的药材尽可取,就是皇宫私库中那些珍藏多年的稀世灵药他都可以不必请旨地随意用,他也算是在太医院中当值多年,这样大手笔随意开药的情况也是少见的,记得上一次还是先帝临终时。
李崇总算是吐出了口气:
“督主要去江南巡盐,听说你曾说江南气候有利于督主疗养?”
顾亭一听这阴恻恻的话立刻就跪了下来,他就知道那天宋督主特意和他讨论江南气候必是有坑:
“回陛下,督主肺部有损,北方冬春两季干燥多风,所以臣才说江南适合温养。”
“起来吧,朕也没说什么,他打定了主意什么理由都编的出来。”
李崇知道宋离的性子,这是要去巡盐,若是要去西域,那人也能编出大漠适合疗养的理由来,顾亭简直想将陛下引为知己,再次叩拜,差点涕泗横流:
“陛下英明啊。”
李崇抽了抽嘴角,深刻感受到了做宋离的大夫有多不容易,瞧瞧顾亭,都快被逼疯了。
“朕记得你是五品位同院正吧?从今日起就领四品待遇吧,督主此次巡盐你随侍左右,他那个人忙起来顾不得身体,朕赐你密折专奏之权,若是实在看不过去,给朕写折子。”
太医院院正就到正五品,李崇就是想给他升官都没的可升,顾亭立刻谢恩。
“陛下,督主的身子即便是解了毒臣也建议再在京中休养月余。”
“这是自然。”
过了半月宋离的毒总算是清了干净,虽然人的脸色瞧着还是不好,但是总算不似从前那样有性命之危了,五月底的大朝会中宋离时隔半年这才正式重新参与朝务,又过一个月李崇提出整顿盐务,宋离在殿前自请去江南巡视盐务。
“宋督主有意为朕分忧朕心甚慰,特赐天子剑,四品以下命官可先斩后奏。”
这一封圣旨震惊了大半个朝堂,纷纷将目光看向了岩月礼,毕竟宋离本就手段狠厉,如今手持尚方宝剑又有密折专奏之权,那必定将江南搅的四方不宁,但是岩月礼却只微垂着眉眼,并不曾上奏一句。
朝后李崇坐在偏殿中,沉默不语,宋离换下了朝服后过来,没忍住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附身抱了抱他:
“我答应你这一路上不会逞能,会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年底之前我必定回来。”
李崇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肢,什么也没说,他已经做了好些日子的心理建设,但临到了分别的时候还是舍不得:
“我让魏礼跟着你,此去江南又是巡查盐务,你不知道会碍着多少人的眼,身边必须有信得过可靠的人,禁军和暗卫也带上。”
宋离笑了:
“禁军是护卫皇上的,我怎么能带?”
“你是代天子巡盐,怎么不能带?还有你府里伺候惯了你的小侍也带上,哦,还有你的开心宝也带上吧。”
最后一句话陛下说的酸溜溜的,宋离笑了:
“福宝啊?福宝还是留在京中陪你吧。”
“算了,我不用陪,你到江南也没个说话的人,每天和那些个盐官盐商勾心斗角的,把你的小情人带上,没事儿也好有个暖被窝的。”
宋离被他这说法说的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应了。
“陛下,督主,焰王府世子求见。”
李崇回头,阎安亭?
“传。”
阎安亭自从春猎回来都少有进宫,今日这是干什么来了?左右他也已经知晓两人的关系,李崇也懒得避讳,直接将人召到了偏殿。
“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世子今日来是有何事啊?”
阎安亭看到宋离也在,自从知道了他与陛下的关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了,他镇定了一下开口:
“臣奉父亲之命给陛下送雪球来。”
李崇一头雾水:
“雪球?雪球是什么?”
“陛下请移步院外。”
李崇有些莫名地跟着他出去,宋离也跟了出去,却见外面空无一物,而此时阎安亭吹了一声口哨,就听天际边一声嘹亮的鹰啸划破长空,伴着凛然的风声从空中俯冲而下,完全展开的双翼有一米多长,鹰隼试翼,风尘瓮张,展示着这天空霸主的名号并非虚传。
急速冲下来的鹰隼将这院子里当值的宫人都吓的失色,那鹰隼径直冲着阎安亭冲过来,阎安亭伸出了手臂,便见它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李崇眼底都有不小的震惊,这是一只海东青?就见它胸腹雪白,只有背上的羽毛有褐色斑点,毛色油亮顺滑,一双眸子倨傲凛然,不可侵犯:
“你说它叫雪球?”
阎安亭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答:
“它小的时候和鸡崽子那么大,雪白雪白的,在雪地上打滚都找不到它,就叫雪球了。”
李崇的嘴角再一次抽搐了一下,倒是宋离很是欣赏地开口:
“早听闻焰亲王有一只迅鹰,速度比之千里马还要快,想来就是这一只了。”
阎安亭摇了摇头:
“督主说的应该是她母亲白雪,这一只刚刚成年,还并不曾送过几次信,不过它还是很可靠的。”
迅鹰?李崇听到这里才猜到焰亲王为何今日叫阎安亭将这,这雪球送进宫,这是见宋离要出京了,特意给他们送快递员来了?想起阎毅谦那张严肃的脸,这个猜测让李崇有些好笑。
“所以说它可以送信?”
“是,我将训鹰师也带来了,督主远行,可以将雪球带上,只要给它吃鸡,它速度很快的。”
宋离抿唇轻笑,自是受了这一份好意:
“替我谢过焰亲王。”
李崇更是觉得阎毅谦真是个妙人,更是对这个礼物喜爱非常,若是有了这只百公里油耗一只鸡的空中霸主,那他和宋离的通信就要方便多了,而且不用走驿站,又隐瞒,说点儿什么也方便。
“之前西域那边进贡了好些香料和宝石,张冲,你着人挑好的取一些着世子给姑母送去。”
算起来长公主一家真是帮了他不少。
张冲立刻笑着应下。
当晚李崇缠着宋离叫了一次有一次的水,甚至连第二日的早朝都罢了,瞧着身侧还睡着的人,他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真是不想分开,宋离醒来就见身边的人手臂撑着枕头看着他:
“怎么醒的这么早?”
“睡不着,舍不得,恨不得今天都不要过去。”
宋离也舍不得他,见他黏糊,免不得又是安抚一番,直到过了早朝的时间两人才起身。
魏礼进来禀报:
“陛下,督主,船都已装好,可按时启程。”
宋离是走水路下江南,他带的所有的东西,包括衣服,日用品,药品都是李崇亲自经手准备的,这一日李崇亲自送他到了码头,看在朝臣的眼中便是皇上极其重视这一次的盐务,想来是要有大的动作的。
李崇就是再不舍也不能误了时间,唯恐船不能按时到达停靠的地方,他站在岸边,宋离立在甲板上,对着他再次偮了一礼,天色晴空万里,船队缓缓顺游而下,不见了踪迹。
李崇回宫这一路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还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分别。
宋离此刻坐在甲板上的圈椅中,一旁备了桌几,福宝便在他的脚边转来转去地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宋离极目远眺,天高云淡,出了京城,江面日渐开阔,已经隐隐能看到远处的群山,本是一副好风景,但是此刻却没了分享风景的人。
“喵呜~”
只听一声炸毛的叫声,方才还在他脚边转悠的福宝一下便窜到了他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他的怀里扎,尾巴上的毛儿都炸了起来。
惊的宋离瞬间回神儿,抬眼一看才发觉,雪球不知什么时候飞回来落在了甲板上,锋利的爪子上还抓着一只野鸡,倨傲的鹰眸瞥了一眼他怀里这一只已经吓炸毛的小东西,又倨傲地转过了头去,宋离抬手抚了抚福宝的毛:
“别怕,它应该不喜欢吃猫肉。”
“咪?”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宋离低笑出声,顾亭端着药碗出来就见这一副场景:
“督主,用药吧。”
宋离这些日子实在是吃够了药,面色有些犯苦:
“这药还不能停吗?”
顾亭也不客气地坐在了他身边:
“您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怎么也要用药再温养一个月,一个月后倒是可以酌情换成药膳。”
宋离一口干了进去,这船行的慢,在床上的时日也多有无聊,宋离白日便偶尔会找顾亭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对弈一局:
“我记得你是出身医药世家吧?师从上一任的太医院院正?”
“是,我老家就在江淮,世代行医。”
江淮,江淮盛产盐,江淮一地的盐税便相当于大梁总盐税的一般还多,两人均是下的不疾不徐,宋离缓缓落子开口:
“我们此次便去先去江淮,你也可回家看看。”
这无论多大的官儿,一旦在京中当值,非是父母去世回乡丁忧之外便少有能出京探亲的时候了,既然都到了家门口,没有不让顾亭回家看看的道理。
顾亭面带喜色:
“那就多谢督主了。”
宋离想起什么开口:
“对了,我记得两淮以南多山,终年云雾缭绕,是盛产草药的地方,京中不少的草药也是从哪里进贡来的,这药商该是很赚钱吧?”
顾亭不知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开口:
“药商是很赚,他们从采药人的手中低价收购药材,这些药材顺着水路运往京城,或者西南,便能翻上近十倍的价格卖出去。”
宋离手中捻着棋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雪球,你们可还记得小白吗?
推一下完结文《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督主现在已经时刻不忘搞钱了

第81章 宋红杏,李宝钏(督主逛青楼)
宋离的船队从淮州松阳码头停靠到岸,这一路走水路免得路上颠簸,又有顾亭随侍在身侧他瞧着脸色倒是没有很差,此刻换上了一身蟒服立在甲板上,远远便已经看到码头岸边那一堆穿着官服的地方官员在迎候了。
两淮在正德帝时期便并入了浙安府,受浙安总督管辖,此刻浙安总督率浙安当地官吏,协同盐道官员和当地提督太监在码头迎候。
按着品阶说这浙安总督乃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与从前的宋离乃是同品,但是就在不久前皇帝下旨晋宋离为从一品,这浙安总督吴清越便成了宋离的下官。
再说他早已经获了京城的线报,知道宋离这一次是带着尚方宝剑出京,身后的是御林军统领,可见陛下这一次是有意动盐务了,心里是丝毫不敢怠慢的。
船稳稳地停靠到岸,吴清越快步上前,神色极为热情:
“宋督主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了,这里都是浙安府上下的官吏,今日特地都到了叫督主也认个脸熟。”
他一番话说的客套,宋离也并不曾托大,给这位封疆大吏偮了一礼:
“诸位大人皆是公务在身,再此等候宋某才是辛苦。”
两人一番客套,又与诸位官员打了照面这才上了车架,宋离掀开了轿帘有意观察这江南街市景象,此刻正值六月,江南比之京城要潮热的多,帘子刚刚掀开,一股热浪便席卷了进来,宋离只觉得身上都似汗湿了一般。
江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建筑也与北方多有不同,沿街两旁灰青色的房屋排列整齐,具是二层楼的模样,青砖黛瓦带着江南独有的气息,沿街商贩也颇多,做什么样生意的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倒是分外热闹。
进出酒肆茶馆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甚至街道上都能听到里面高谈诗词策论的声音,宋离掀开了另一侧的轿帘,这街道的另一侧便是一条小河,两岸由青砖砌起,岸边正有妇女用木槌敲打衣服,而河内多是些乌篷船。
这些乌篷船被花灯纱幔雕饰,有些上面还立着“茶”字的招旗,也有的布置的极其风雅,想来是些富家子弟出来游船的。
来时走水路,时有江风倒是不觉得闷热,这到了城中宋离便真是感受到了闷热难耐,连着里面的衣襟都觉得湿透了,在接风宴后他便到了驿馆下榻。
在席间吴清越倒是让他住到总督府的衙属中,他以随行御林军过多为由拒绝了,这才到了驿馆来,好在江南富庶,一年又颇多钦差到访,这驿馆修的倒也是不错。
他在席间不得不饮了些酒,加上潮热难耐,此刻面颊泛红,隐隐有些头晕泛着恶心,却还是强打精神吩咐:
“魏礼,这些日子我们便下榻驿馆,你部署好防卫,驿馆中的官员也着人盯着一些,宋叔,随行的府中人便劳你安排吧,顾太医就住在隔壁好了。”
“是。”
“叫冯吉过来。”
冯吉这一次也跟着他来了淮州,听了话立刻赶了进来:
“督主。”
宋离抬手用丝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抬眼瞧了他一眼:
“你不是喜欢逛青楼吗?如今给你一个机会,每晚都去青楼逛逛,我听闻这淮州内有三十多家盐场,几十家场商。
场商凭盐引将盐销往各处,需要打通的关节极多,本应十分稳定才是,但是这几年的场商变动却极大,从前何家和盛家是这淮州内最大的盐商,但是这三年来郑家却忽然做大,反而张家想要转海运。
这几日你多去和这里的盐商接触接触,若有给你送礼的,也收下。”
“是,督主。”
宋离今日也乏了,只对外说旅途劳顿不见客,便由着侍从伺候着沐浴了。
这江南的闷热骤然之下确实是有些不适,哪怕是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中衣,没片刻的功夫还是觉得这周身上下都似有汗一样,仿佛置身在闷炉之中。
宋离沐浴后本就被水汽蒸的头晕,但是从浴室出来外面却丝毫不见凉爽,没一会儿便是大汗淋漓,身上虚软提不起力气来。
顾亭进来时便见这人穿了一身葛丝纱袍靠坐在桌案后面,神色疲乏倦怠,但是目光还盯着桌案上铺着的淮州内盐场的分布图:
“这会儿还是歇歇吧,我给你把把脉。”
宋离确实浑身不适,便也伸出了手臂:
“是不是觉得身上发沉,胃腹闷胀有气上逆,又浑身虚乏无力提不起精神?”
宋离靠在身后的圈椅上,另一只手揉着额角点了点头:
“督主从前是不是甚少在六月来江南?”
“第一次过来。”
“难怪了,有些水土不服,你本就气血虚亏,中午还饮了酒,症状难免明显些,一会儿我给你开些药,这几日注意饮食,戒油腻,多食些莲子,山药和红枣为好。”
宋离点了头:
“一同来的禁军也多是北方人,还劳你也给调些汤药。”
“您放心,我已经备着了。”
宋离的到来让这两淮的官员一个个都警醒着精神,但是却不想宋离并不曾过多地盘问,来了快七天的时间也仅仅只是视差了几个盐场,让人搬走了几本卷宗而已。
这晚吴清越的府上,几个属官都在:
“大人,我瞧着这个宋离也和从前来的那几个巡盐御史一样,来走过场的,前两日我派人送了些礼物过去,到了驿馆直接被退了出来,我便转而送给他手下那个姓冯的掌事,那姓冯的可都是照收不误的。”
吴清越手中捻着两个白玉珠,微拧着眉:
“还是别掉以轻心了,宋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若是求财来的那是最好。”
宋离有心让这些人放松些弦,身子好些之后便不日日在驿馆了,反而带上顾亭日日都去这淮州中有名的酒楼茶肆和青楼,不光喝茶,还要点上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一旁唱曲儿。
珠帘后的姑娘彩衣环佩,锦纱披帛,香肩半露,弹着琵琶的手如削葱根,琵琶的声音似珠落玉盘般清脆,配着姑娘软语小调儿直听的人软了心神,宋离午后倦怠,着人撤了那一桌珍馐,半靠在了一旁熏了香的躺椅上,眉目悠闲。
身边一个眉间点着细金花钿的姑娘身彩缎纱衣□□半露地帮他揉捏着腿,这一幕直看的顾亭血气都直往脑门上冲,这,这才来江南几天,督主就已经抛下了皇宫中患难与共的陛下了吗?
他那发紧又惊恐的眼神实在是穿透力太强,宋离眼睛都没睁地开口:
“顾大人来此处就为盯着本座吗?如此江南盛景你在京城中这怕是无缘享受,你们也伺候好了顾大人。”
一侧立着的姑娘笑着一福身子,端了酒杯过去:
“顾大人,到了这里便放松下来,奴敬您一杯。”
顾亭动作僵硬地接了茶盏,没喝几杯就借故让人下去了,宋离此事睁眼瞧着他的模样唇角一弯,微微侧过了身子,身侧那姑娘立刻有眼力见地在他身后垫了软枕,手顺着他的腰侧揉捏着,面色娇柔,谁瞧着都心动。
宋离垂眼瞧她:
“你叫什么?”
那女子巧笑嫣然:
“奴名沅芷。”
宋离目光在她的面上流传道: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倒是个好名字,可是你自己取的?”
沅芷面上一闪而逝的落寞没有逃过宋离的目光:
“是从前一个公子取的。”
这名字本也不似这里出身的姑娘取得,想来是从前流连这里的所谓才子取的吧,宋离没有再问下去,微微抬手,那姑娘便给他倒了一杯茶,宋离微微划开盖子,轻轻吹了一下上面漂浮的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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