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后的让步,宋离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了,笑道:
“好,听你的,正好六七月水路也通畅,我坐船南下,也省了旅途颠簸。”
李崇心里还是憋气,看着眼前这个好似得逞了的人越发心里堵挺,他拥着人上了床榻,对着那张说不出几句他爱听的嘴含了下去,没怎么收着力道,亲.吻吮.吸,一手护着他的后脑,一手解开了他身前的衣带。
年轻人的身体骄阳似火,宋离也被这吻吻的有些意乱情迷,外面月色清凉,屋内却是红烛当下,素帐翻滚,宋离有些冰凉的指尖触及手下滚烫的皮肤,甚至让李崇有些冲动的战栗感。
“这一去要多久?你就舍得我?”
年轻天子的眼中满是控诉和不舍,巡盐不是个一时半刻就能办好的差事,这人真若去了江南,两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宋离双手扶着他的腰身,冷白的面色上也已经染上了红晕:
“少则三月,多,多也不会超过五个月,天凉下来我定回来,陪你过年节,好不好?”
李崇见一杆子都支到下一个年节了,满心的不舍和不爽,将脑袋窝在了他的脖颈间蹭来蹭去,宋离又何尝舍得他?对李崇更是百依百顺。
两人闹的身上都有些起火,其实碍于宋离的身子,两人虽然日日同宿,但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盖上棉被纯睡觉,除了亲吻拥抱,不曾有太多其他的动作。
但是今晚李崇却止不住想要更多,他在那人的脖颈间流连,引得宋离脖子都有些发痒,忽然李崇恨恨地张嘴,轻轻咬了一下那人的耳垂:
“哄我,我很生气。”
其实李崇不是生气,他是心疼又不舍,此刻抱着怀里清瘦的身体忍不住的想要索取更多,宋离能感受到他浑身滚烫的气息,哪里不明白今日是胡闹的紧了,想到未来几个月的离别他也舍不得,便用手轻轻向下,李崇却不满足于此,手擒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手段呢?你的花样呢?”
宋离低头瞧他,吻了一下他的眉心,确定似地问道:
“真要?”
李崇扬眉:
“这种事儿还有假的吗?”
宋离唤了内室伺候的一个小厮,取了东西过来,说真的李崇对这个还是有些阴影的,但是情动之下他却有些既怕又向往:
“别怕,不会伤到你的。”
罗帐内旖旎.情.动,浪潮翻滚,曲径通幽。
李崇的眼角通红一片,嗓子都已经有些干哑下来。
宋离吻着他额角细密的汗,动作温柔小意,李崇却也没有放过身边的人,纵使身上残缺,但是这人还是可以通过亲吻,抚摸活的该有的乐趣,两人的呼吸具有都沉重阵阵。
一切止歇,榻上自然是狼狈不堪,李崇的耳朵更是已经快热的烧起火来,宋离瞧着那双通红的耳朵便心觉可爱,反倒上手捏了捏,他手上惯常有些凉,此刻贴着确实是舒服了两分,李崇歪着脑袋就着他的手,宋离就这么一直给他贴着。
这一晚两人叫了三次水,李崇不好意思,次次都是央着宋离叫,反正这是他的府上,谁敢不听他的?
第二日回宫李崇才刚刚到正阳宫,就见一身禁军甲胄在身的魏礼侯在正阳宫,见他们过来躬身行礼:
“末将参加陛下,督主。”
李崇这才恍然想起来因着春猎在即,前两日他曾叫着他过来教他骑射,只是现在他的屁股...,他转头几不可见地瞥了宋离一眼,宋离开口:
“陛下今日刚刚微服回宫,想来也累了,还是歇一日再学吧?”
李崇立刻顺坡下驴,魏礼看看李崇又看看宋离,李崇不想太尴尬这才将魏礼唤到了屋里,宋离也一同进去:
“朕命你训练禁军,可有成效?”
魏礼原是宋离手下督卫军的校官,因宫变中救驾有功,这才被挪到禁军。
“回陛下,臣不敢懈怠,禁军日日操练不辍。”
“从前的督卫军也是你亲自训练?”
魏礼应道:
“是臣。”
李崇点了点头:
“回去等着接旨吧。”
这一日魏礼出了正阳宫不久,李崇便着下旨,将原督卫军新编至禁军,独立成为龙骑营由他亲掌,直廷司督主宋离,救驾有功,忠心可嘉,特进为从一品,食亲王禄。
这一封圣旨下去,引得朝堂纷纷揣测天子心意,督卫军一直都下辖在直廷司下,由宋离亲掌,这支军队装备精良甚至比禁军也是不差的,如今皇帝仅用一个从一品衔和一个亲王待遇就将这兵权收回去了?
朝中几日都在留意着宋府的反应,偏偏宋府一派安静,宋离甚至都没有出宫回府,这也叫朝臣嗅出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宋离自宫变之后便甚少上朝,一直称病在宫内休养,他毕竟是内官,在宫内也并无不妥。
但是现在这说收走就被收走的兵权就说明宋离的处境很耐人寻味了,这怕是被皇帝软禁在宫内了吧?
一时之间朝中众臣倒是也不敢小看这位刚刚亲政的陛下了,宋离是什么人啊?和王和保斗了那么多年都不落下风,这一次真的栽在小皇帝手上了?
而如今相传被陛下软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宋督主,正着了一身靛青色葛丝罩衣宽袍广袖地斜倚在校场旁特意安置出的软塌上,身侧矮几上是精致的茶点和刚刚进贡上来的瓜果,正午的日头足,他头顶的华盖分明是帝王规制的明黄色。
校场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地跑着,上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陛下和禁军统领魏礼,李崇被宋离在宫内关了三日,确定屁股没有了问题这才被允许到校场练习骑射。
骑马射箭恐怕哪个男人也拒绝不了,四月中午的天儿已经热了起来,李崇满头满脸的汗,但是那劲头却是个十足十,前两日他屁股不行所以先练的射箭。
这古代的弓不得不说是真的有些分量,按着他从前常年健身的身体来说,拉开一个普通的弓不成问题。
但是这李崇的小身板太弱了,弱鸡似的,那沉甸甸的弓一到手上他就直觉要遭,果然,拉的手臂都抖了起来,憋得满脸通红甚至放了一个屁出来都没有拉满,最后还是魏礼找了个轻一些又能兼顾射程的弓来,才给皇帝陛下挽回了一些颜面。
宋离也怕他急于求成这才喊了他:
“陛下歇一歇吧。”
李崇已经练了快一个时辰了,听到那边的喊声这才勒了马,跳下马的时候两条腿好似都不是他自己的,后知后觉的脚上,内胯都跟着疼,最严重的就是两只手臂,现在一抬起来都直抖。
宋离也由着小太监扶着起身,向校场走去,看着他走路姿势都变了有些担心:
“也不能这样练,手臂和腿都酸软无力吧?快到那坐下,我给你按按。”
这几日连着练,李崇从前的那个小白脸倒是被晒黑了不少,他笑了:
“哎呦,那可不行,我们督主金尊玉贵的,哪能给我汗臭一身的人按啊?给我拿块儿瓜吧,想吃口凉的。”
这里让他十分欣慰的就是实现了用冰自由,这进贡的瓜果用冰一镇在这大晌午吃真的快活极了。
“没用冰镇,你适才出了那许多汗,不能这么贪凉。”
宋离只喂给他一块儿没有冰镇的蜜瓜,李崇坐下由着张冲和两个小太监给他按揉一下胳膊和腿。
回去的时候李崇没有逞能地走回去,而是和宋离一同乘了御辇回去,还没有到正阳宫,宋离的肩头便是一沉,一侧头便瞧着身边的人已经倚在他身上睡着了。
知道他这几日上午批折子,下午练骑射是真的累着了,到了正阳宫也没叫醒他,索性坐在轿辇上等着他醒来,李崇醒时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刚醒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揶揄声:
“醒了?再不醒我就要被你的口水洗澡了。”
李崇弹起来一看,宋离的肩膀上一圈可疑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别在即,不过没关系,我有时间大法
周副总被吃了
第76章 成全
殿试之后的第一个大朝会李崇便亲自下旨,为前三甲安排了官职,状元郎文秋贺到吏部任员外郎,榜眼荣庆成任大理寺寺丞,而已经改回本名的探花郎周书循任户部员外郎,其余两榜进士由内阁和户部酌情任命补缺。
按着往年考生的规矩,中了进士的举子要登门拜谢考官,周书循这些个日子也是半点儿闲工夫都没有,陛下赐了宅子他忙着修缮置办东西,要赶紧搬进去,不然显得辜负皇恩,而那些一并科考并未中进士的考生也陆续离开京城,大家也是同窗一场,他少不得要去送行。
最重要的自然还是上门拜会主考,他自然不好单独去,便递了帖子给了文秋贺和荣庆成,三鼎甲约好了时间拜会考官,竟是忙的脚都不沾地儿,以至于连进宫的功夫都没有,因为这一日下来皇宫都已经落钥了。
拜会了主考之后按着规矩还要拜会殿试阅卷的几位大臣,文秋贺在三人中年纪最长已经三十有四,他主动开口:
“按着道理,明日我们要拜会殿试考官,其中岩阁老为当朝首辅,理应最尊,焰亲王虽位列一品,不过陈尚书到底是历经三朝的元老,我们还是应先拜会陈上书为宜,二位觉得如何?”
荣庆成面上不显,心中却知文秋贺是要到吏部任职的,这才将先巴着吏部尚书陈文景,不过说到底陈老的资历就是入阁也是不差的,他便也没有说什么。
周书循自只想着拜会的时候可以直接见到哥哥,雀跃的心思根本就压不住,况且哥哥递信进来倒是也说要以陈尚书为尊。
想到这里他自是没什么意见,却还是多问了一句:
“那后面三位考官呢?”
文秋贺笑了一下:
“那自是先拜会两位大学士,宋离乃是内官,哪能放在翰林学士之前?”
周书循的脸色顿时有些凉意:
“宋督主有救驾之功,又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如今更被晋为从一品,放在最后拜会不妥当吧?”
文秋贺看着周书循心底便压着一股子憋屈,他是状元,但是这些日子在京中,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这周书循因是周家后人处处都压他一头。
甚至有传闻说,这状元本应该是周书循的,是因为陛下瞧着他年纪最小,又体貌俊美,这才特赐探花郎,好似他这个状元是捡了旁人不要的剩一样。
如今他眉峰一挑:
“探花郎这话说着就有失文人风骨了,我等敬厚考官,乃是瞻仰其学识,仰慕其圣贤,岂可唯官职品阶论高低?翰林学士乃是清流榜首,理应为我辈楷模。”
这话听在周书循的耳中好似说翰林为清流,他哥便是内官佞臣一样,他一贯便是唯事论礼,从不觉得他中了科举便要以清流为自我约束的模子,翰林院的士大夫自然品行高洁,志趣高雅,但是光有这些就能除奸佞?兴邦本?振社稷?
在他看来那些空谈论调的翰林学士绑在一起也没有他哥对大梁的功绩大,眼见着两人就要对上,荣庆成忙出来笑着缓和了一下气氛:
“文兄说的在理,不过周兄也无错,这六位考官皆是陛下股肱之臣,谁人的功绩我等都要瞻仰。
不过我听说宋督主上次救驾伤重,在宫中休养,也不知我等是否方便拜会,倒不如明日先拜会了两位大学士,待后日大朝会后我等进宫,才好拜会宋督主,二位觉得可好?”
他这样说是给了两人留了台阶,周书循自是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只能这样答应下来。
直到回了府中,才一屁股坐在桌旁灌了三碗凉茶,林成进来忙按住他还要去倒水的手:
“小祖宗啊,这凉茶能这么喝吗?这是怎么了,和谁置气呢?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周家平反,小公子高中,林成只觉得崽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周书循却忽然看向他:
“林叔,我替我哥委屈,不平,凭什么啊?那些翰林院只会编书的几个大学士,就因为有学问,品行高就能踩在我哥头上?这么多年我哥为朝廷做了多少?他们一个半点儿无功绩于民的人凭什么可以那样看他?”
林成知道他这是在外面听了两分风言风语,心里不舒坦了,只是此事他也无从开解。
这个消息没过这一晚便由张冲传到了李崇的耳朵里,李崇“啪”的一下便撂下了手中的御笔,脸色很是难看,张冲忙给他上了一杯茶:
“陛下息怒。”
李崇似笑非笑:
“息怒?怒从何来啊?怒朕亲自点的状元如此深明大义吗?五品的翰林学士都能越到从一品大员的前头来了?”
“这是怎么了?瞧着一肚子的气啊。”
一个清润带笑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正是刚刚从御花园回来的宋离,这几日他身子见好,外面也暖了起来,便会时时去那边坐一坐,这回来就碰到李崇发脾气。
一身千山翠色的罗纱衣罩在华青为底的锦衣外,腰坠一块儿白玉镂空文佩,倒是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从前冷厉和郁色,反而多了和润高华,李崇见他进来就从桌案后转了回来,目光示意张冲,张冲这才将方才禀报之事又报了一遍。
宋离忽然抬手掐了一下李崇的脸:
“嗯,瞧着你,我大概也能想到小安是何表情了,朝中文官瞧不上我这阉人出身也不是一日两日,其间内情他们不得而知,自是看我如奸佞。”
李崇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拢在指尖,心中一股火压不下去:
“亏我当时看着文秋贺写的文章还多有些实干性,却不想这才几天的功夫,朝中六位大臣的排序在他那里都颠倒了一轮,陈尚书固然是三朝元老不假,但是阎毅谦难道就不是历经三朝了?若不是给他放到了吏部,想着这一会儿就巴巴拎着东西先去巴结阎毅谦了。
两个五品翰林都要越到你的前面,这是在打你的脸,不行,朕可咽不下这口气,张冲...”
他正要叫张冲将那新科状元郎宣进宫就被宋离给拦下了: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儿也值得折腾,你有这个功夫倒不如陪我将午间那画给画完,这里没事儿了,下去吧。”
这话是对张冲说的,张冲看看陛下再瞧瞧宋督主,最后还是退下了。
李崇忽然将人抱在了怀里,什么也没说,只剩无言的心疼和愤懑,既不甘又无奈,宋离轻轻环抱了他的身子,在他的鬓边亲了两下:
“世人拙见与我何关?这宋离原也不是我本身,只不过是个戴了十几年的面具罢了,在朝中人的眼中,我提领直廷司,爪牙暗探无孔不入,昭狱鬼神都俱,在这名声上自是不能与清流士大夫相提并论的。”
这原本是安慰李崇的话,却凭白让他心中更加不平:
“就是因为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宋离,违心忍了这么多年,你付出的比那些个编书的士大夫不知多了多少,他们一个于天下什么功绩都没有的空谈论调者怎么也敢瞧不上你?”
宋离隐忍,化出了一幅狠厉阴郁的面孔苦苦维系着朝中的平衡有谁能看见?他制衡了王和保这么多年,暗中保下了多少有志的朝臣又有谁能看见?他们只看见了他身体残缺,只看到了内官走在堂前,便如此蔑视,凭什么?
李崇忽然看向他,定定出声:
“我们不忍了,你的身份也别换了,纵使你不愿再做回周墨黎也无妨,我将先帝的遗命公开,便叫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这些都是奉先帝遗旨。”
从没有一刻让李崇觉得宋离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凭什么要这人躲,要这人换个身份,他就做宋离,他看其他人能怎么着。
宋离看着他一幅立刻就要冲出去下旨的样子心中又暖又觉得窝心,却还是顺着他的头发哄了哄:
“先帝的遗旨不过是口头遗命,就算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朝中质疑者也会众多,若是来日我们的关系公开,还有何人会信这一封圣旨所言,他们不但不会认为我是奉先帝遗命做事,反倒还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私心。
我依旧是惑主的奸宦,而你会是一个受宦官挑唆,內惟不端的帝王,憬琛,你想做的事还有那么多,你合该是大梁的中兴之帝,不该为了这样的小事儿而于史书有亏。”
见李崇还要反驳,宋离却忽然按住了他的唇:
“况且,我实在是累了,不想再活在一副面具之下了,这三十年,孩童那十几年我是按着父亲的期望过的,若无意外,我应当也会按着他们的期许,参加秋闱,参加春闱,然后或许榜上有名,规规矩矩做一个守土一方的好官。
后十几年,我日日戴着宋离的面具,我为了周家能平反,为了心底对朝堂的那一丝责任,扮演一个心狠手辣,锱铢必较的宦官这么多年,但是如今,我有幸遇见了你,我想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做我自己,憬琛,便当是成全我吧。”
宋离的声音低缓沉静,似乎一汪静静流淌多年的古泉水,细默无声,却带着沁人心脾的醇厚,让李崇想拒绝想反驳都无从谈起,他轻轻地捧着眼前人的脸:
“真的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不要勉强。”
宋离扣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指尖轻轻落了一吻:
“自是真的,你和我说了那么的想法,那么多的宏图伟业,那些新奇的事物,我也想尽一份心力,这些个日子脑子里倒是没少转生银子的道道,想着日后为你打下一座银库,怎么会勉强?”
宋离越是说,李崇越是心热又心疼,更是抱紧了他的身子:
“以后你就是银库,那我可得服侍好了。”
连宋离都不知道这白日里两个人是怎么滚到榻上去的,这几日李崇总是格外黏他一些,思及他是不舍分别,他也舍不得推开,难得白日陪着他胡闹。
第二日,周书循三人拜会了岩月礼后便到了陈文景的府上,陈文景的目光几乎是一直落在周书循的面上,刚及弱冠的探花郎,丰神俊秀,眉宇间一股子清正之色,他忍不住地抚须赞叹:
“嗯,有几分你父亲的风骨,无怪呼能写出那样切具实务的策论来。”
周书循立刻站起身回礼:
“是尚书大人谬赞了,晚辈实不敢当。”
陈文景却开口:
“我与你父当年虽不是同年却也相交甚笃,当年一事是我无能相阻,这些年对你也未曾照料,难得今日相见,尚书大人未免太过生分,按着我与你父亲的交情,你叫我一声伯父也是当得。”
陈文景对周书循极为亲厚,文秋贺面色微紧,倒是荣庆成不甚在意,反倒是坐在一旁吃茶瞧着,时不时附和一句,陈文景特地留了三人用饭,午后以叙旧为由单独留下了周书循,叫来了家中几个子侄与他介绍:
“你初到京城,想来对京中也不甚了解,子墨和子冉与你年纪相仿,你们倒是可以多走动些,让他们两个多带你认认人。”
次日之后,朝中的人都知道陈文景的两个嫡子带着周书循到从前与周大人相熟的府上走了一圈,明眼人都瞧了出来,这位六部之首的尚书大人对周家这唯一的血脉颇为照料。
待到朝会之后,宋离果然收到了三鼎甲的拜帖,他自是不好在正阳宫见他们,便提前去了直廷司处理政务的弘文阁。
这还是自周书循高中之后两兄弟第一次见面,宋离虽然未着朝服,却也换了一身墨色纹蟒的常服,文秋贺虽然之前和周书循口尊圣贤,但是真到了宋离的面前倒是也绝不敢怠慢。
周书循急着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的精神和面色,瞧着倒是比上次见着的时候好些了,心里也想着这几日朝中都流传的陛下清了宋离的兵权,有意清算的话。
这几日他也瞧出来文秋贺颇会做人看风向,那日直言要最后拜会他哥,恐怕也是受了这些话的影响,他只要一听到这话便觉得哥哥在宫里实在是不安全,脸上的神色几经变换。
宋离着人上了茶,他坐在上座客气地与状元和探花勉励一番,抬眼便看到了自家弟弟在那神游天外的样子,他抬手撇了一下手中茶盏上的浮沫,抬眼道:
“听闻陛下赐了探花郎一栋宅子,可开始修缮了?何时乔迁可要递份帖子给本座。”
周书循这才回神,和他哥说话也忘了回礼,更未曾用敬语:
“开始了,月底就能搬了。”
这生硬的回话,让文秋贺都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等说什么,就听到了外面的唱喝:
“陛下驾到。”
三人立刻起身,宋离也撂下了手中茶盏,扶了一下桌几起身相迎,李崇一身明黄色龙袍,眉眼间自带一股威势,入内瞧见宋离躬身迎候,下意识便托了一下他的手臂:
“督主身子不好,快免礼吧,你们也起来吧。”
他随意摆手叫了这几人起来,便直接坐在主位上,手还不忘将宋离往身侧的位置上送了一下,让他坐下,周书循此刻也有些紧张,毕竟伴君如伴虎,现在李崇看着是对他哥挺亲厚的,但是谁知道前几日的那封圣旨是不是别有心意?
李崇抬眼扫过眼前三人不知是否有意地开口:
“朕昨日与督主下棋,还以为你们从陈府离开就会进宫呢,督主听闻状元郎善棋,倒还想着与你手谈一局,却不想你们没来,倒叫朕这臭棋篓子和督主下了半日。”
宋离听着身边这人信手拈来的扯谎轻抿唇角,却也不曾多说什么,抬手给他斟了一杯茶,眸光似有若无地瞟了文秋贺一眼,却只和李崇道:
“陛下尝尝我这儿的茶可和胃口?”
李崇很是给面子地执起杯子,文秋贺却已经被李崇那话吓的脸色都白了,立刻跪下请罪:
“是臣听闻宋督主为救驾重伤,于宫中休养,怕昨日太晚扰了督主休息,这才想着上午前来。”
荣庆成也怕触怒圣颜,立刻随着躬身请罪,只有周书循唇角带了不削,但是这里也不是只有他哥,还有皇帝陛下在,他也只好跟着那货请罪。
宋离看到了弟弟面上的神色,有些好笑,这才出声解围:
“宫中下钥是早了些,倒难为你们体恤本座的身子了。”
“督主宽宏,还望督主身子早日大安。”
李崇面露不削,但是难为他后一句说的他心里顺了两分,便借口喜欢周书循的策问将人留在了宫中,叫那二人先回去了。
周书循看了看他哥,还垂首立着,李崇笑道:
“人都走了,别装模作样的了,朕还有折子,你陪你哥聊聊吧,今日暖和,你还可以扶他出去转转,午膳记得回来用。”
说完他干了宋离给他倒的那杯茶这才起身出去。
他前脚刚出去,周书循就像是个兔子一样窜到了宋离的身边,急吼吼地问出声:
“哥,您身子怎么样?陛下那封圣旨是什么意思啊?外面都传陛下要,要清算你,要杀你。”
这话一落宋离还不待和他好好说说,就听门一下又被推开,刚刚出去的皇帝陛下就那样探着身子看了进来,随后迈步进了屋子,嘴里还含着笑意开口:
“哦,朕的扇子落下了,你们聊,你们聊。”
周书循在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好悬没有吓的蹦起来,倒是宋离瞪了李崇一眼:
“陛下这次可拿利索了,别再掉什么东西下来。”
李崇微微抽了一下唇角,这是怪他吓着他弟弟了?
御书房中只有李崇和韩维,两个人的桌案上具都是一摞关于南境军费的账目:
“陛下,臣算了几日,这南境的军费确实有些不对。”
李崇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眼前的数不太对他那天在看对账册的时候就有察觉,这几日事忙没有来的及细算,但是现在看到韩维拢的账册确实是不对,但是这不对的却不是南境虚报军费,恰恰相反,南境的军费比想象中要用的少的多。
如今国库中实在是没有什么银子,所以给南境拨的银子其实并不多,能够用就不错了,但是就在这样的军费下,陈青峰甚至还能按时发下粮饷不说,还上报京中,补足了一千兵马。
“陛下,还是不可不防啊。”
李崇微微敛眉,他自是知道韩维说的什么意思,他是怕陈青峰暗中招揽兵马,私蓄金库,对朝廷有二心。
“朕会派钦差前去督军。”
他中午回到偏殿的时候宋离和周书循都已经在偏殿了,不知道宋离说了什么,周书循这一次瞧着他的目光中防备的颜色少了很多,还隐隐带一分亲近,他也有意和这个小舅子搞好关系,便问了一句:
“书循骑射如何?这春闱正好一块儿去。”
“回陛下,臣骑射尚可。”
“尚可就行,多射几个兔子给你哥烤着吃。”
周书循听着李崇提起他哥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心机深沉,欲置他哥于死地的样子,不由得对他哥刚才的说辞也信了两分。
李崇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午膳时就问着眼前这兄弟二人:
“上午都聊了些什么?”
周书循提起这个笑着开口:
“我哥的生辰快到了,这次是整寿,上午我们聊着这一次倒是可以庆一庆。”
李崇对这个想法很是赞同,他知道宋离从前生辰不曾太过大办,今年周家平反,周书循高中,他又是三十整寿,是要好好办一办。
午膳后宋离要服药休息,李崇便打发了周书循去找韩维,有意让韩维好好带带他,这才凑到那人身边,眼睛像是盛着星星:
“上次我记得你说等我过生辰要送我一样礼物,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啊,我好奇。”
宋离服了药,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小侍,看着身边人眼巴巴的模样还真故作思考了一下,李崇一看有戏,赶紧扯了一下他的手腕:
“告诉我吧。”
宋离笑了笑,却是对着张冲开口:
“有劳张公公传冯吉入宫。”
李崇愣了一下,对冯吉这个人名还是记忆十分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