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在对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步走出牢房。
作者有话要说:
* 诉衷情
误会小剧场:
陆续:终于明白师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
师尊:……你根本就没弄明白。
师尊明明点了情话技能,结果却是对牛弹琴。
无中生有多了个白月光,被心上人误会,还要被读者老爷们误会别有用心。
师尊霸总:总之就是生气,风评被害,欲哭无泪。第031章 初现(四)
领路的高阶修士一直守在长廊门口, 见陆续出来,朝他点了点头,便要领着他出去。
“请问师兄, 峰主可曾说过, 要如何处置于兴?”
同门知无不答:“峰主曾派弟子审问过,但他拒不招供。峰主是仁慈之人,只将他关押在此,等哪天他想通了, 愿意坦白,再从宽处置。”
什么仁慈之人,从宽处置。陆续只能暗自冷笑。寰天道君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于兴不招, 他也不在意, 就这么把人关着不予理会, 任凭于兴自生自灭。
再次穿过阴冷森寒的石道, 陆续回到辰宿殿。
寰天道君正斜靠在长椅上等他。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他刚问完, 又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自问自答, “寒狱里有法阵,冷。”
之后才笑问:“如何?”
陆续垂眸拱手:“峰主, 弟子有一事相求。”
恭敬疏离的语气每次都让寰天莫名不悦,他眉头微蹙:“但说无妨。”
“弟子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希望峰主允许我在寰天峰中自由行走, 查明真相。”
寰天微怔:“你相信他的话?”
“若本座没记错, ”他扬了扬嘴, 笑意带着几分讥诮, “他曾让你帮他作证, 和之前死去的弟子没瓜葛。这分明是欺骗你,利用你,你还信他?”
“我信与不信,对事实并无任何影响。”清艳眼眸闪过坚毅辉光,“若于兴真的修习了魔门功法,他是从哪里得到的功法,还有无同伙,峰主难道不想知道?”
“我知峰主贵人事忙,不愿门下弟子为了此等小事大动干戈。我愿代劳,为峰主查明真相。”
“你和他,总共也没认识几天。”寰天道君略微诧异,“勾结魔修一事可大可小,说不定你也会牵涉其中,背上一个勾结魔修的罪名。”
“就为了一个萍水相逢,身份卑贱的内门修士?”
陆续闭口不答,沉稳坚毅的目光将一切回答流露于外,无声胜有声。
“哈,你这人果然有趣。”寰天道君昂首大笑,“行,本座允了。让本座看看,你要如何查明真相。”
“多谢峰主。”陆续垂眸,补充一句:“我还需借一套寰天峰内门弟子的道袍。”
“这有何难,本座马上叫人给你送来。”
陆续借用了一间偏厅,等寰天弟子送来道袍,便将身上穿的陵源峰衣袍换下。
要调查真相,势必需要在寰天峰内奔走,找人询问。
伪装成寰天峰弟子才方便行事。
刚将外袍褪下,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好了没?”
寰天道君许是等久了,心中不耐,又是一峰之主,横行无忌,没有敲门的习惯,就这么直接推门而入。
然后瞬间凝固在原地。
陆续褪下了外袍,只穿了一件里衣。
衣领还未整理,微微敞着,精巧锁骨半露在外,瘦削紧实的胸腹将显不显,腰身流畅的线条被透薄的里衣隐隐勾勒,整个人像半掩于浩渺烟波中的绮丽山峰,造化钟神磅礴写意,侵染着引人遐想的诱惑。
寰天蓦地呼吸一窒,喉结滚动,顿觉口干舌燥。
他呆呆看了半晌,才恍然回神,急速转过身,大有非礼勿视的架势。
陆续:……
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中龙凤,没去过游泳池,没入过更衣室?温泉总该泡过吧。
况且他还穿着衣服。
对方这窘迫样,弄得好像他又轻薄了谁似的。
他不紧不慢换好衣服,朝寰天道君行礼告辞,抬脚打算离开辰宿殿。
刚走一步就被叫住:“等等。本座也同你一道去。”
陆续脚步顿在半空,又听见他漫不经心笑道:“本座不是说了,要看你如何查明真相。”
他心中瞬间了然:贵人事忙的寰天峰主,忙着在一旁看他怎么打听消息,怎么寻找答案。权倾天下的贵人只关心过程有没有趣。
至于门下弟子是否被冤枉,不在他们尊贵的好奇心内。
陆续换了身衣袍,装成寰天峰内门,没用易容法术改头换面——他境界低,修为高一点的修士一眼就能看破,反而容易令人生疑。
寰天峰内门弟子数以万计,同门之间大多面生,行事低调一点,应该不会惹人注意。
寰天峰主好整以暇,趾高气扬跟着他身后。
陆续看他外表,仍然和往常一样。
柳长寄却得意洋洋,说自己施了法术,别人看他,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寻常内门,没人能看出他是峰主。
大能的境界陆续不懂,只能听之任之。
于兴人微位卑,和高阶修士们素无交集,地位稍高的同门压根不知还有他这一号人。
只需找同属低位的内门弟子打听,也省去陆续不少麻烦。
他问清寰天峰内弟子住处,很快来到于兴居住的弟子僚。
几栋三层高的巨大长形楼阁立在寰天峰内一处地势平坦的山坳。
这里是地位低下的普通修士居住的地方,人来人往,喧闹沸腾。
相比阁楼玲珑,紫烟升腾,雾流涧谷的仙山,此处显得格格不入,更像凡间闹市。少了安静清幽的仙气,多了几分红尘炊烟的人味。
可惜僧多粥少,千百号人争破头皮抢那么一点修道资源,彼此之间关系没法太好。
陆续在路边随意找了些面善的修士,打听大苦瓜平日的人情往来。
都说只知道有于兴这么一个人,没和他来往过,不怎么熟悉。
也理所当然地并未发觉,眼前的人并非本峰弟子,只在心中疑惑:寰天峰竟有相貌如此惊世之人?修为不怎么样,刚从外门升上来的?
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失为一则好消息。
于兴说自己在寰天峰形单影只,没有相熟的朋友,这是实情。
也没人听说他和谁发生过争执,结了仇怨。
照着同门的指示,陆续在宛如蜂巢的大阁楼里找到了于兴的房间。
低阶弟子居住的地方,形似闹市,人多嘈杂,管理也松散。随便什么闲杂人等,想进便进。
即便是搜出了魔门功法的房间,也并未封印。
陆续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寰天峰主。对方神色淡漠,心中的漠不关心显而易见。
这地方对他来说,显然还不如殿后的鱼塘更值得令人费心。
可即便如此,这里也是万千修士,数亿凡人们趋之若鹜,心向往之的洞天福地。
底层修士的数量太多了,不如一尾金鳞龙鱼来得珍贵。
陆续推开一条门缝,趁着没人看见,跻身钻入房中。
于兴的房间就和他主人一样,寡淡得没有半点值得注目的地方。
一床,两桌,四椅,几个样式简单的置物架。
竹架上放着一盆随处可见,毫不起眼的绿植,还有几排半新不旧的书籍。
陆续随意拿了几本,有道门典籍,也有话本闲书。都是司空见惯的大街货,值不到一颗灵石。
他物伤其类地默默叹了一声。若不是师尊照顾有加,他的境遇恐怕不会比于兴好多少。
更为关键的,是此处疏于防备,栽赃起来太过容易。
有心之人趁大苦瓜不在,偷溜进来往书架上塞入一本魔门功法,他或许真的难以察觉。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要栽赃陷害大苦瓜?
李意是寰天峰的高阶弟子,或许有些价值,可以成为藏在暗处的那些邪魔外道诡计中的一环。
但是陷害大苦瓜,对他们有何好处?
大苦瓜被抓入寒狱,何人获利?没有。
寰天峰少一个地位卑贱如蝼蚁的修士,依旧落日熔金,月明风清。
莫非大苦瓜在无意中见到了什么,他自己没意识到?但对方必须得借刀杀人除掉他,以防后患?
为何又不直接杀人灭口?
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杀死他,永绝后患,不比偷摸进来放一本书难多少。
星炎魔君隐藏身份潜入乾天宗,设下阴谋诡计,栽赃陷害绝尘道君。但寰天峰这两桩鸡毛蒜皮的小事,能攀咬到师尊头上?
倘若一个魔君大能,就做点这些偷鸡摸狗的事,陆续都替他觉得脸上无光。
陆续心念电转,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陷害于兴究竟有何作用。
有人和他结仇,蓄意报复,似乎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看来还是得再多打听打听。
趁着廊上没人,陆续又悄无声息溜出了房间。
“如何,可曾发现什么?”寰天道君一直跟在陆续身后,饶有兴致一问。
陆续摇头。
但直觉告诉他,大苦瓜应当没说假话。
这种信任毫无证据,无根无萍。或许只是那几日和睦融洽的交往,那一抹绝望无助的目光,隐隐触动了一根心弦。
他的本心告诉自己,他想查明真相,洗清大苦瓜所蒙受的不白之冤。
他又在楼道附近问了一些住在周围的修士。
大家住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或许对于兴更了解一些。
得到的答复仍旧一模一样:没见过于兴和哪个同门往来,也没听说他同谁争执,与谁结怨。
楼道尽头处,有两房间,照不到光。
木雕廊角隔墙送过千秋影,半明半暗,色彩斑驳。
本该潮气湿重,阴冷积沉的角落,却不知从何处传来淡淡幽香。
几个修士围在一起,或站或蹲,说说笑笑,明媚的脸色和阴沉的角落泾渭分明。
令人一眼就觉得,此处绝不寻常。
修士们见到走来两个生面孔,也不以为意,似乎习以为常。
其中一个还朝陆续挤眉弄眼,热心招呼:“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房里没人。进不进去?”
房里有什么?
陆续心疑。精致的面容神色平静,没露怯,也没做声。
“看你们面生,第一次来?”一个方脸修士笑容有些古怪,态度却是友善,“不用紧张,一回生二回熟,进去过一次就好了。”
房里究竟有何玄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很喜欢的小黑屋~(不是。)
陆续看向寰天道君。
这位贵人事忙的一峰之主, 显然也不清楚这等小事。若若脸上疑惑比他还大。
“既然来了就是朋友。”一位修士似是非常想结识陆续这么好看的朋友,笑得更加殷勤,“这位师弟, 你只管进去, 我给你打个对折,只要一块灵石。”
还要收钱?!
陆续好奇心起,反正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线索,不如进去看看?
他把手伸向乾坤袋, 还没动作,寰天道君已经扔出一枚上品灵石,财大气粗地表示多余的钱不用找, 抬脚就要进房。
毕竟是峰主, 对自己地盘上的事也并非一点不关心。
方脸修士手忙脚乱抓住抛来的灵石, 上品灵石和普通灵石的差别, 如同金元宝和铜钱。这笔天降横财让他乐不可支。
但看到二人打算同时进房时, 神色古怪道:“你们一起?要不, 还是一个一个地进?”
寰天道君从来没有等人的耐性, 也不打算自己先进去, 让陆续在外头等他。
整个寰天峰都是他的领地,有什么去不得的地方?
他高视阔步, 长腿一跨进了屋,将别人欲说还休, 支支吾吾的提醒关在了门外。
房内门窗紧闭, 不透一点天光, 却用法术燃起明亮柔和的淡色暖光。
一张雕花罗汉床横放屋中, 比普通弟子的木板床华贵不少。房梁上垂下几道艳红纱棱, 轻柔迤逦, 映照出绮靡暧昧的人影。
一股浓烈的暖香充盈弥漫,沉郁如水的熏烟从香炉中缓缓流出,在地板上散开一层薄雾,晕染出满屋的纸醉金迷。
寰天脸色霎然一变,暗道一声不好。
偏头一看,陆续已经中了招。
他刚想把人叫醒,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竟然被迷失心智的陆续推到在地。
红绸上映出旖旎交叠的淡影。
他下意识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一声满含情靡的“峰主”,却突然变成一张无形的罗网,将他结结实实绑在地板上,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陆续压在他身上,清艳的眼眸因为情/念而染上几分鲜艳浓丽,一瞬间,万物失色,只有眼前唯一一笔震慑心魂的浓墨重彩。
“峰主,”雅润的嗓音也压着一丝沙哑,温柔细碎地磨砺着的克己复礼的耐性,带着如妖魅般惑心的情靡,“还是你想听我叫一声,师尊?”
陆续被迷香乱了心智,他该把人推开。
寰天脑中清醒冷静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身体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或者说,他的手听从着自己的心音:别动,他不想将人推开。
“师尊,”勾魂的音调染着灼心的温烫,在耳边低低响起,更加肆无忌惮地轻笑,“长寄。”
“你想知道闻风为何不让我练剑?”冰凉如玉的指尖抚上温热的嘴唇,轻轻摩挲故意挑拨,让人情难自禁地想将其含入嘴里。
却在即将入口时,欲擒故纵地离去,只余满心失望的空荡。
“因为练剑会起茧。风吹日晒,就没这么光润了。”
寰天的眼光难以控制地跟着白玉般的手指缓慢移动,突然冰冻似的凝结,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眼前人已经褪下染尘的外袍,成了真正光洁无暇的白玉。
“你曾探过我的经脉,知道我不是炉鼎。”冰凉手指扣起他的手,缓慢引导,“可你不知道,闻风对我做的事,比将我当做炉鼎更为过分。”
“长寄,你想当我师尊,是不是也想这么做。”
白玉上嫣红斑驳的淋漓血痕灼伤了柳长寄的眼。
他想开口否认,却满腹饥火口干舌燥,喉结微动,什么话也说不来。
“你想的。”艳色惊心的眉目带着戏谑的笑意,笑看他身体的变化。
“师尊,你会比闻风对我更好,还是比他对我更凶?”冰凉的指尖引导着他的手,抚上羊脂般润泽的后腰,“你不会逼迫我练剑的,对不对。要是不小心受伤,你不会心疼?”
身上的冷玉在缓缓移动。柳长寄心里清楚,这是他最后推开对方的机会。
一旦过线,覆水难收。
可他呼吸沉重,四肢僵硬,无法动弹,连闭眼都做不到。
“闻风对我不好,你不会的,对不对。”沙哑的诱音磨灭了最后一丝理智,他再难抑制,捏紧了手中的冰冷。
“长寄,你只能这伤我。”
巫山尽夜雨,一曲玉树流光。
柳长寄停下了对怀中人肆意放纵的伤害,打算温柔吻尽绝艳眼梢边的泪痕。
眼前诱人风景倏然一变。
还是那间屋。景象却和方才天差地别。
鼻尖渗入淡淡幽香,和他共赴云雨之人,衣冠齐整地站在旁边,眼带疑惑地看着他。
白玉精雕的面容还是那般勾魂夺魄赏心悦目,艳色倾世的双眸中却没了只深情注视他一人的情/念潋滟。
陆续跟着寰天道君进了屋。
房中的布置,有些……一言难尽。布置这间房的人应当已经尽力,可惜审美问题难以轻易解决。
他扭头梭巡了一周,越看越疑惑。
这间房究竟用来做什么的?
进来之后,傻站了半天,无事发生。
他偏头看了眼寰天道君:“峰主?”
对方似是走了神,没理会他。
世间不可能有任何法术,让道行高深的寰天道君中了招,却影响不了他一只小弱鸡。
若是寰天峰主都入了障,他没本事救得了。
他只在旁边静静看着,好在没过多久,对方就自己找回了三魂七魄。
澄澈却又惑心的双眸狐疑地望着自己,彷如亲历的情事仍然在心中萦绕不去。寰天心尖猛然一震,耳烫心热,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几息之后,他蓦然想起什么,转身一脚将房门狠狠踢开,沉着脸出去阴森问外面的修士:“这是什么阵法?”
一进门,他误以为陆续中了招。没想到却是他自己入了幻障。
在低阶弟子住的地方,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法阵?!
这世上竟然存在能让他入障的法阵?!
门口有说有笑的弟子被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强大的威压戾气逼人,惊得人毛骨悚然,几人差点站立不住,几欲跪倒在地。
一个其貌不扬的内门,修为和他们差不多,为何如此令人恐惧?
陆续跟着出了屋,也被这股暴戾真气压得气血翻涌,胸闷难受。
寰天道君方才是见着什么了?
再不讲武德,也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开杀戒吧。
见几人都快被骇人的灵压吓得魂不附体,此刻也只有他敢出声相劝:“峰……先生,有话能不能好好说。你这样问话,谁敢答。”
柳长寄蓦地一怔。
他心中仍不知该如何对待陆续,行动却不受心念控制,顺从地收敛了灵压。
压在头顶的暴戾威压骤然消失,修士们方能重新呼吸。
他们原本以为两人知道此处,慕名而来。现在却不管他二人究竟为何会来,争先恐后一股脑将这里所有的玄妙全盘托出。
陆续听得目瞪口呆。
心里直呼:真他娘的鬼才。
他肃然起敬,心中万般后悔:方才不该嘲笑布置这房间的高人审美不行。
修士们把这间房叫做醉红楼。名字浅显易懂,万古流芳,一听就能猜到和秦楼楚馆有关。
事实也是如此。的确是一家独出心裁的秦楼楚馆。
乾天宗是修仙门派,不可能有风花雪月的温柔乡。
然而道修不是佛修,不讲究绝情断欲。血气方刚的修士们自然会有七情六欲。
可惜能找到道侣的下级弟子能有几个?他们也知道洁身自好,不去山下的烟花柳巷找姑娘。
于是就有一心灵手巧的弟子想出了这么一个别出心裁的法子。
他们用一幻阵布下了这间“醉红楼”,让同门观看春宫戏。还是身临其境的春宫戏。
修士们可以有以假乱真的虚幻体验,纾解人欲,又不耽误别人。
后来渐渐传开,小有名气,慕名而来的同门很多,他们就收点灵石赚点小钱。
难怪这几位师兄建议他们一人一人的进。
毕竟,咳,大家都懂。
所以寰天道君方才是在房间里同人共赴巫山,朝云暮雨。
也无怪他勃然大怒。
不明就里误入青楼春风一度,以为是什么邪门法阵,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嗯……陆续陡然一愣:“为何我什么都没见到?”
他不是也该和一个小美人恩恩爱爱,一夜夫妻?
“法阵靠修士自身心念和法力催动。师弟道心稳固,六根清净,自然不为欲/念所动。”
陆续:……
他听出来了。别人是在委婉地说他修为低下,催动不了法阵。
以及隐晦的暗示:他可能不行……
什么六根清净?!他又不是慈航普渡的高僧,若是遇到心仪之人,他也可以一夜七次。
带着一股莫名的不服,陆续离开了“醉红楼”。
闹了这一出,几位师兄对他的态度更为亲切。他打听于兴的情况,他们都搜肠刮肚帮他回想。
可惜还是没想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他们和于兴也无往来,从未听说他和谁结怨。于兴这么多年,连醉红楼都没来过。
有人提出一个稍微有点用处的意见:可以去问问,搜出魔门功法的那两位师兄。
当时是何情况,于兴房里有没有什么异状,他们或许会知道点什么。
只不过负责搜查的都是高阶弟子,他们这里的人攀不上关系,只能陆续自己想办法打听。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柳长寄:陆续中了迷障。
……原来中招的只有他自己。
同门:(真心夸赞)师弟道心稳固,六根清净
陆续:他们讽刺我不行???
摇动的草木荡出清风的声响和重量。
白靴踩踏在厚重的青石板上,偶尔碰到几片落叶,沙音细碎。
要如何找到搜查于兴房间的修士?那些金丹高阶的弟子, 压根不会理他一个修为低微的筑基。
陆续侧头看了一眼寰天峰主。
算了, 峰主贵人事忙,更加不屑浪费时间,过问蝼蚁草芥的小事。
寰天道君自从知道法阵的作用,就一直不言不语, 若有所思。
按照那几位师兄所说,法阵靠修士自身心念和修为催动,若是心里有人, 共赴云雨的, 便是自己的心中所思。
陆续心绪忽然有些难以言说。
寰天道君恋慕的是师尊。那他方才必然在幻障里亵/玩了师尊。
不知在他的幻障中, 是两情相悦的鱼水之欢, 还是他一厢情愿的霸王硬上弓, 或是两者兼有。
他修为高深, 幻境中的体验必然如同真实。
或许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
有人在自己面前肖想敬仰的师尊, 身为徒弟却什么都不能做, 是他无用。
陆续无奈默叹。
不知经此一事,寰天道君往后对师尊的手段会不会更为激进。
他又朝对方悄悄瞥了一眼, 被锦衣华服遮挡的地方,不知是否尚在余韵之中。
寰天道君忽然道:“想看?”
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隐怒和隐忍。
陆续压下心中尴尬, 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
两人静默无声地同行了一段山路。
云霞层叠, 山风轻拂, 渲染了一丝落日熔金的辉光, 石板上的淡影总有地方交叠在一起, 无人山路寂静的有些诡异。
“闻风这样对你, 你心中就没有一点怨意?”
突如其来的话让陆续一怔。
寰天本是在问,绝尘故意埋没他的才能,只让他成为别人眼中漂亮花瓶一事。
陆续会错了意,以为对方在询问师尊将自己当做替身一事。
他沉默片刻,顺势问道:“师尊心中的那个人……他们,为何没能在一起?”
以师尊的本事,不会护不住心中所爱,令对方仙逝。
师尊和他的心中明月,是真的就此天人永隔?还是有什么无可奈何的原因,天各一方?
寰天一愣。
一息后,他游移了眼神,扬起嘴角哼笑了一声:“不告诉你。”
陆续在心中砸了砸嘴。不过也好,这人还算有底线,没有彻底道德沦丧,将师尊不愿触及的过往到处散播。
不知不觉间,二人走到了山口。
陆续朝对方恭敬拱手:“今日多谢峰主。明日……”
“明日你再来就是。”寰天道君俊逸的面容背着光,沉着影,眼中有股暗淡却汹涌的波光,看的陆续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他又扬了扬嘴,音调略低,半是玩笑半认真道:“要不你干脆就此待在寰天峰。闻风那里,我自会同他说道。”
“多谢峰主美意。弟子只有绝尘道君一位师父。”
寰天道君愿意给他机会,让他查明真相,这个恩惠陆续铭记于心。
但一码归一码。
欠下的人情他会想办法还,转投师门绝无可能。
以后若是对方妄图对师尊不轨,他也不会手软。
陆续疏离地行礼,告辞,转身踏上回陵源峰的山道。
寰天道君站在日暮微风中,默然注视着灼若明光的潇逸身影消失于视线。
他嘴角微翘,无奈哼笑一声,隐约透着几分自嘲:“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
话音落,颀长身影也消散于幽凉长风。
陆续又换回原本的衣袍。他一路东躲西藏,避开路上的陵源同门,来到尘风殿。
违抗师命,私自前往寰天峰见于兴,还打算插手寰天峰内务,这事不能让师尊知道。
师尊对他是好意。寰天峰内务,陵源弟子本就不该参与。何况大苦瓜的罪名是勾结魔修,他和大苦瓜相识,更应该回避。
倘若大苦瓜说了谎,并不无辜,他也说不定会被牵涉其中,给师尊惹来麻烦。
但他就是没办法闭上眼,不闻不问。莫非,这就是修仙之人时常挂在嘴边的“道心”?
陆续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入了尘风殿,例行请安。
绝尘道君一贯的温润和雅,脸上未见异色。
还好,师尊不知道。寰天道君没将此事告知于他。
稍稍松了口气,陆续离了尘风殿。
本想一路快步,早些回家,可惜事与愿违。
夹道的花树被西峰斜阳拉扯出大片阴影,粗壮的枝干在微暗暮色中突然墨染了张牙舞爪的扭曲嶙峋。
欲燃山花在最后一丝微弱天光的映衬下,颜色深得像是染了血。
树下一道熟悉的瘦高身影半掩于阴暗,宛如一尊阴冷的杀神。
秦时想必已经在树下站了一会,他有意在路口堵自己。
陆续心中无奈,嘴角扬起毫无破绽的笑,朝他抬手行礼。
“你下午去哪儿了?”清沉的音调在逐渐微凉的夜色中也浸入了几分寒气,入耳便化作深藏不漏的杀意。
陆续心中蓦然一凉。
他偷离陵源峰的事瞒过了师尊,但秦时对他监视更为严密。
他不在陵源,秦时必然知道。
“出门练剑了。”陆续不动声色答道。
以秦时的性格,即便知道他说谎,应当也是心中冷笑,不会直接戳破。
“又和问缘峰那个女弟子一起?”
陆续含糊的“嗯”了一声。
“那把剑用的可顺手?”秦时看向陆续腰间,发现他并未佩剑,又将目光移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