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震耳欲聋,沈良庭有些心凉,胸腔变成了一个无底的空洞,一颗心笔直的沉重地坠落下去。
“傅闻璟,你不需要这样,其实我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对你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你当然应该报仇,但我也无法忍受你跟我在一起只是想要利用我,我无法想象这一段时间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我相处。跟自己的儿子谈情说爱?”沈良庭抽噎了一下,虽然努力在忍耐却还是有些崩溃,“我不能接受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我只是被你利用的工具,过去的一切事情都变成了笑话,都是我自作多情。只要一想到从前的事,我就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良庭,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傅闻璟红了眼睛,“我并没有有意要伤害你,我的确是爱你的。如果没有黎梦圆,本来你完全不用知道这些,我会瞒你一辈子,你不用知道这些事。”
将手用力从傅闻璟掌控中扯出来,沈良庭摇头,“不,怎么可能,做过的事怎么能当不知道,更何况我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你要说你在一点点毒杀仇人时,还爱着他的儿子吗?这太荒谬了。”
说完沈良庭推开傅闻璟就要离开。
然而傅闻璟却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他,把人困在墙壁和自己身体之间,傅闻璟急促地辩解,“良庭,不是演戏,没有骗你,你能不能睁眼认真看看我。”
沈良庭完全不想听他说这些,“求你了,放我走,我不想留在这,在你面前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傅闻璟感觉自己现在是有口难辩,可一切又是他自作自受,他把声音压低了,像一种低声地述说和乞求,“即使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后来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想,明明知道等你发现这些不会原谅我,可我无法不这么做。刚开始只是想试试,可渐渐就像上了瘾。我是爱你的,如果只是演戏,我怎么会做到这种程度?”
傅闻璟伸手去抚摸沈良庭的脸,连指尖都在颤抖,“你看啊,你感觉不出来吗?你不是说你了解我,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就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脸颊传来熟悉的触感。沈良庭盯着傅闻璟,一瞬间有些恍然。这番话太真诚了,碰自己的手滚烫。
沈良庭恍惚一瞬,然而很快苦笑,“如果是从前,我听你这样子说一定很开心,可刚刚没有,我脑子里全都是忧虑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你是不是又在骗我,”沈良庭感觉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指甲死死扣进了掌心。他几乎没法再听傅闻璟说话,傅闻璟好残忍,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用爱的字眼。
他看了眼医院走廊的值班护士,还有不远处的沈少虞,他们离得有些远,但谈话声已经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放开我,我真的要走了,我不想被别人看到。”
沈良庭坚定地推开傅闻璟的手,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傅闻璟不会再做什么了,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们间短暂的爱情也不过是一时错觉。
果然傅闻璟退后一步,给他留出了离开的空间。
可擦肩而过时,他的手臂却再次被拉住,傅闻璟的手像铁钳一样紧抓不放。
“放开。”沈良庭想抽出来。
“良庭,我尝试了,但做不到。”傅闻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像讨人厌的狗皮膏药一样,惹人嫌又难缠,可没办法,他不能放任沈良庭独自痛苦地回去舔舐伤口。
从身后靠近贴着沈良庭,垂首靠在人耳边,傅闻璟说,“我不能任由你就这样走,一定会后悔。”
“那你还想怎么样,松开我,”沈良庭瞬时恼怒,用力挣扎,一下面红耳赤,“我不想被人看戏,你让我怎么解释。”
“好,你不愿意被人看,那我们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说完,傅闻璟抓着他往楼梯间去。
“什么?”沈良庭吃了一惊,万想不到傅闻璟的脑回路是这样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他拉走,踉踉跄跄地跟在人身后,沈良庭用力甩了甩手,“你干什么!”
惹得一路上医护人员都向他们看过来。
沈良庭一下尴尬,两个大男人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他没这么厚的脸皮,一时发不出声,只能在暗地里使劲,一束手束脚起来,更是没法逃脱傅闻璟的力气。
就这么被硬拽着下楼。
傅闻璟一路把他拉到楼下,车开锁,拉开副驾驶门,让沈良庭坐进去。
沈良庭不愿进车,倔强不肯动。“你究竟要干什么?”
两人僵持着,此时太阳已落山,马路边稀稀拉拉亮起路灯。
灯光从傅闻璟的背后照来,他变得一团混沌,只剩下身形的轮廓。
“想带你去个地方,”傅闻璟看着他,“你害怕什么呢?我总不可能绑架你,把你关起来。等去了那里,你仍然没有回心转意,尽管离开就是。”
沈良庭怒看他,“凭什么你说要去,我就要跟你走?”
“良庭你不要这样决绝,不如这样,我们打一个赌,你不是想独自冷静一下吗?只要你今天晚上跟我走了,那之后如果你不先来找我,我就不来打搅你。”
这听起来很富有诱惑力,因为沈良庭的确被他缠的头疼欲裂。
沈良庭犹豫了,然后说,“一言为定?”
傅闻璟点头,“请吧。”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坐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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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87章已经修文完毕,修改内容较多,建议更新缓存后再看一下。人心是一朵百合这句,源自格非《人面桃花》
傅闻璟没有回答。
沈良庭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都市夜景霓虹璀璨,开到一半,傅闻璟把车在路边停下,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随后下车进了商场。
沈良庭在他走后试着推了推车门,发现傅闻璟把他锁起来了,他翻了个白眼,只能耐心等人回来。
只过了五分钟,傅闻璟就回来了,递给了他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三明治和牛奶,“你没吃东西吧。”
沈良庭接过食物。
在车再次启动前,沈良庭说,“你刚刚把车锁了。”
傅闻璟低头扣上安全带,“嗯。”
沈良庭低头从袋子里拿出三明治,撕开包装袋,小小咬了一口,“我不走是因为我答应了你,不是因为你锁了车。”
傅闻璟动作一顿,随即弯了下唇,“我知道。”
沈良庭一整天除了早上的一顿几乎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因为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不觉得饿,现在傅闻璟给他拿吃的过来,他也没有胃口。但他知道自己胃有毛病,怕身体情况恶化,一切事情在身体健康面前都不算什么,就算不饿也必须吃,如果不吃,那他什么都做不了。
傅闻璟没再说话,于是车厢里只有沈良庭机械的咀嚼的声音和行驶时极轻微的振动。
再次上路,车驶离了市区。
眼看着外头由城市换成郊区,路灯逐渐稀疏,一路夜色浓重,公路上除了他们只偶尔能见到大货车,渐渐连货车都没有了,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车前灯刺破混沌的黑夜,虽然沈良庭知道傅闻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绑去卖了,但还是有种被劫到荒郊野外的感觉。
“害怕?”似乎是察觉到沈良庭的紧张,傅闻璟贴心地拍了拍他放在膝上的手背,“放心,我只是觉得那里美丽才想带你过去。”
沈良庭下意识收紧手,随口解释,“这里太远,我叫不到车。”
“别担心,既然是我带你去的,也会带你回来。”
车最后过了一座大桥,环上了盘山公路,停在一处小山坡上,荒草蔓生,这里的平地延伸出去,居高临下,是天然的一处观景平台。
沈良庭下车,看到下面是大海,一望无际,海风肆虐,吹过岩石时发出呜呜的哀鸣,而顶上星月争辉,繁星密布,像巨大展开的深蓝色天鹅绒,缀满了明亮璀璨的宝石。
不远处有建在山上的海景别墅,占地千亩,屋顶的白色从林木缝隙间漏出来,亮着暖黄色的灯光。
沈良庭这才认出来那幢别墅就是他和傅闻璟第一次参加黎重宴会的地方。
那时傅闻璟向他提出情人的说法,他们第一次公开结伴出席。自己扭了脚,傅闻璟送自己回去,结果在家里被他发现了藏着的秘密。也许那时傅闻璟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意,只是他装傻充愣,自己还以为逃过一劫。
故地重游,就唤起许多尘封的记忆。他以为傅闻璟是要打感情牌。其实毫无必要,他不是失忆。
沈良庭就这么立着,看着脚下的海水,他第一次坐他的车经过时,觉得美丽,但现在再看,这里的海水是黑的、密的,像铅,和城市稠密的霓虹灯管相比,也没什么区别。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傅闻璟也下车,因为太暗,车没有熄火,两束灯光照亮了这片地方。
沈良庭转过身,却看到在两束灯光间,傅闻璟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沈良庭,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海风烈烈,傅闻璟的发丝被吹乱,光束间的脸轮廓清晰。沈良庭震惊地盯着他,视线下滑到丝绒盒子中露出来的钻戒,简直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你发什么疯?”
“我刚刚去买了这个,仓促间选的,如果你答应了,我们可以去挑个更好的。”傅闻璟自顾自解释。
“我不是问你戒指,我是问你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看到了,我在向你求婚。”
沈良庭上前,拖着傅闻璟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求婚这样的事,是可以随便闹着玩的吗?你以为这是小学生在过家家吗?”
“我没开玩笑,”傅闻璟拽过他的手,强硬地把戒指套上他的手指,戒围略大,隔着手套倒刚好戴进去,“你不是不爱我,你只是不相信。那这样呢,你相信了吗?我向你求婚,我们去丹麦结婚,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合法伴侣,我的一切都有你的一半,如果我背叛你,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
“你不是忧虑我另有目的吗,那让法律来给你保证,让利益来给你保证,用这纸契约给你做后盾,只要你想你能查询我的所有隐私,拿走我的所有资产,有代理我做一切决定的权力,你是不是就能相信了?”
沈良庭想把戒指拿下来,但傅闻璟抓着他不让他取,“你疯了。”沈良庭一边摇头,一边挣扎,嘴皮哆嗦着,戒指像一圈灼热的铁环,滚烫地贴着皮肉,“你现在不清醒,如果你清醒了就不会这样做。你不会把控制权交到别人手上。”
“就当是我疯了,”傅闻璟坚定地攥着他的手指,“我把一切都给你了,沈良庭,你是不是能心软?我并不想伤害你,我的确曾欺骗你,利用你,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只想着报仇,这是我的罪错。但那时我还没有想明白,我只是迟了一点明白爱,你不该就此给我判了死刑。”
傅闻璟抚摸他几乎没有知觉的指关节,“沈良庭,从那天晚上带你看烟花开始,我对你,一直都是真的。”
沈良庭手脚发凉,不可否认他是高兴,他从小就喜欢的人在向他求婚,但除了感动外,更多是慌张,前一秒他还以为他们要分道扬镳了,而后一秒傅闻璟告诉他他爱他爱到愿意走入婚姻,愿意用法律来绑定两个人。如果沈良庭选择离开,傅闻璟会一无所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良庭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闪耀的钻石,亮得几乎刺痛眼睛,代表坚贞不容撼动的爱情。套在黑色皮手套外面,他的手被傅闻璟握着,两人十指紧扣,纠缠不清。
“太大了。”
“什么?”
沈良庭语气没之前那么坚决。“戒围太大,不合适。”
傅闻璟似乎松了口气,抱着他的身体柔软下来,“那这枚用项链串起来,我们之后再去量身订制一枚特别的。”
沈良庭没有说话,也许是这一日大起大落的太厉害,他感觉太阳穴一抽抽地跳动,后脑异常疼痛,没办法清楚地思考。
“你这样是答应了吗?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然后找一座教堂办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不需要其他人。”
沈良庭头痛得苦不堪言,他在傅闻璟怀里委顿下来,抬起手紧紧抱着脑袋,他想到沈文鸿曾在美国路演时突发脑淤血,那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连日奔波,心绪起伏不定,紧张痛苦,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生死性命全捏在别人的手里。忍无可忍,索性发一场病来逃脱艰难的处境。父子两血脉相连,身体自有主张,连逃避现实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沈良庭?”傅闻璟出乎意料地随着他蹲下来,从后搂的姿势改为双手穿过肋下,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你怎么了?哪里疼,不要吓我,你没事吧?”
沈良庭满头冷汗,他抵在傅闻璟前胸,疼得身体抽搐,手抓着他的衣服,紧闭的睫毛颤抖不止。
傅闻璟被他吓坏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现在驱车往城里赶,都要开几个小时,如果沈良庭真的突发疾病,不等到医院,在路上就活不下来。而沈良庭如果真的因为这种荒谬的原因死了,那他就是罪魁祸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傅闻璟抱起沈良庭,把他放上汽车座,脱下外套把他团团裹起来,又不停叫他的名字让他清醒。
伸手捧着他的脸,看他意识渐渐涣散。傅闻璟心慌,一边打电话,一边开车下山。盘山公路,道路崎岖陡峭,傅闻璟一路开一路鸣笛,几次都是擦着悬崖边过的弯。
沈良庭咬牙忍着神经剧烈的疼痛,过了最尖锐的一阵,渐渐舒缓一点,他冷汗涔涔地从后车座爬起来,正看到傅闻璟在过一个急弯,过得太惊险,让他愕然地大喊,“你小心!”
傅闻璟这才回头看他,因为紧张而神情凶恶,见他没事,在路边急刹,结果车身猛烈地擦过山壁,发出叫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你……”
沈良庭被他吓没半条命,捂着心口,气急败坏地说,“不要把车停在这,下山再说。”
傅闻璟乖乖点头,一路安安稳稳地把车开下了山,两人在临近的镇子里找了所民宿要了间房。
沈良庭被傅闻璟扶下车,他脚步虚软,被车甩的头昏脑涨,刚刚吃下去的三明治和牛奶在胃里作祟,翻滚着要吐。拿了钥匙,跌跌撞撞上到二楼,沈良庭冲到卫生间,扶着马桶把胃吐了个干净,胃袋吐空,到后面又呕出了酸水。
傅闻璟给他开了瓶矿泉水,忧心地抚他后背,“去医院吗?”
沈良庭拿水漱了口,洗了把脸,感觉整个人轻松一些,除了有些累,后脑也不再胀痛。所以他摇头拒绝,“不用了。”
“那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傅闻璟说,“早晨再回去,去大医院做检查,你先睡会儿。”
沈良庭点头答应。
傅闻璟去楼下老板那儿买了洗漱用品。
开的是标间,有两张床。
沈良庭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他盯着戒指看了会儿,然后取下来放在洗手台上。淋浴出来因为没有换洗衣物,又穿回了原来的衣服。看到那枚戒指后,他犹豫了下,还是拿了起来。
出去后,看到傅闻璟正打电话,取消叫来的医生,说明天会带人上门。
沈良庭等他打完电话,走过去,把戒指还给他,“这个我现在不能要。”
“为什么?”
“你不清醒,我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傅闻璟哭笑不得,“晕过去的是你不是我。而且我给了你,你也收下了,就不能出尔反尔。”
沈良庭以为自己记忆出了问题,他刚刚难道说了答应?“不,我没收下。你不要胡搅蛮缠。”
“那现在这枚戒指在谁手上?在你手上就是你的,我不接受退货。”
沈良庭很少见傅闻璟耍赖,“你不能这样,这不是儿戏。”
“我也没当它是儿戏。”傅闻璟伸手把那枚戒指重新套进沈良庭的手指,“你戴上了就不要摘下来,除非我下次重新送你一枚。如果你不想要,就怕它扔掉,但不要还给我,我不要被你丢掉的东西。”
说着傅闻璟拉着沈良庭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外面黑漆漆一片,阒静无人,偶尔能听到寒风刮过树梢,他握着沈良庭的手伸到窗外,“如果你不要,现在就扔了它。”
沈良庭盯着傅闻璟看,他的脸冷峻严肃,黑眸如金刚石,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淡薄的月光给他一半侧面镀了层纱,看了会儿沈良庭就不得不移开,转向窗外的黑暗深处,夜色浓重得像浑浊的墨汁,“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明明知道你父亲的死跟我父亲有关系,我就是你仇人的儿子,你该恨我,报复我,而不是想跟我结婚。你这样做了,又该怎么面对你的亲人?你母亲能接受吗?”
“我知道,但你是唯一我想要去爱的人。”傅闻璟低声说,“我不想放弃你。”
沈良庭蜷起手指,心脏狠狠地紧缩了一下,“傅闻璟,”说出口的声音有些哆嗦,没这么确定,“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没法现在接受,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微博是星星鸭
沈良庭收回手,探出身把窗关上,却始终没有选择扔掉戒指,也没有再还回去。
“我累了,先睡吧,我明天还要回公司开会。”沈良庭走到床边睡下。
闭上眼仍能感觉傅闻璟正站在床边看他,“别看我。”沈良庭浑身不自在,十二分的紧张,他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我去关灯。”傅闻璟轻柔的说,随后是一串衣裤摩挲的声音。沈良庭有想过傅闻璟会不会耍赖上自己的床,但提心吊胆等了会儿,傅闻璟并没有这样做。
闭着眼,刚刚发生的一切在眼前回溯,沈良庭心中烦闷,那种窒息和钝痛感又涌上来,不是因为傅闻璟不爱,而是发现傅闻璟也许真的是爱的,但爱得太迟。骄傲如傅闻璟,如果只是做戏,不会对一个仇人的儿子这样低三下四。
也许这一切都是真的,沈良庭攥紧手,能感受到戒指冷硬地压迫掌心。
就是因为爱才让他有顾虑,在所有计划进行的同时,那些甜言蜜语也是真的。但这样的爱是如此脆弱,那些他以为的美好记忆里,充满了谎言,充满了欺骗,傅闻璟明明可以跟他坦白的,却什么都没说,傅闻璟的确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也许是傅闻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信任别人了。
这么多年是如何做到的?明明有爱,却仍然可以冷酷的利用,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计划时,可以把心紧紧地关起来,嘶叫得再响也可以当做听不见。
傅闻璟有错吗,并没有错,只是承担了为人子应尽的义务。傅闻璟把自己锻炼得强大,顽固,无坚不摧,没有事情可以左右影响。
更何况究其源头,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傅闻璟的父亲,即使傅闻璟能不在意,罗青又可以吗?他们日后该如何相处?
这样胡思乱想,沈良庭迷迷糊糊睡去一会儿,再醒来时,屋内一片黑暗,窗帘拉的投不进一点光,侧过身,傅闻璟就躺在旁边的床上,和衣而睡。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在睡梦中,眉头也始终紧皱着,没有松开。
沈良庭侧着身一动不动地看了人很久。
无法想象这么多年傅闻璟是怎么过来的,仇恨一直压在傅闻璟心上,所有人都在逼迫,不用去想也知道过去一定很辛苦。
耳边安静地只有两人的呼吸。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走着。
时间在这时好像凝固了一样。
沈良庭有种冲动,想再去吻傅闻璟一次,吻过唇、眉毛、闭着的眼睛,哪怕做一个纪念,可并没有勇气这么做。到了最后,沈良庭也只是伸出手隔空轻轻拂过眉眼,像风掠过,留不下一丝痕迹。
第二日早起,沈良庭发现屋内无人,床头柜留了张纸条,说去买早点,很快回来。
沈良庭看过纸条,又把它放下。起身洗漱,再把窗帘拉开,从二楼往下看,外头林立的早点摊冒起蒸腾热气,小镇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很少,很多人都穿着睡衣就出来买东西,小贩吆喝,街坊谈笑,生机勃勃。
沈良庭倚着窗边看了会,打开窗户,找到外套,摸出烟和手机。
火星簇得亮起,云烟夹在指尖,一缕白雾从唇间溢出。
手上还戴着昨天的戒指,他没有摘下来,只是用指腹摸了摸冰冷的金属。
沈良庭翻出手机,发现上面有不少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
昨天被傅闻璟糊里糊涂拽着东奔西跑,连手机都没想到要拿出来。
沈良庭有些懊悔,开始一条条看消息回复。
有些是工作上的琐事。
有些是吊唁他父亲,向他慰问。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发来的,秉着礼貌也该一一回复感谢。
但看着看着,沈良庭就严肃了,脸上清晨睡足了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
指关节僵硬到无法伸展。
热搜第一的新闻推送,他盯着上面的标题,直到屏幕暗下来。
此时,房门打开,傅闻璟提着买的早点回来,怀里还抱了一束新鲜摘下的君子兰,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沈良庭抬头看向他,目光陌生,突然摘下原本已经戴在手上的戒指,一下转身,朝窗外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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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傅对沈的利用在于,因为他跟沈在一起了,黎才对傅放下戒心,断定他不知道从前的事,才愿意跟傅合作。所以前期傅的确是在利用沈。以及,终于要到全文高潮了,泪流满面,铺垫了整整二十几万字,我实在太啰嗦了。二卷走向更偏相爱相杀,追妻因为傅总很爱,所以见仁见智,可能三卷比重高一点。大家一定要坚持到
第三卷。
沈良庭有些恍惚的走到街上,在街上拦了辆车,用了三倍价格让人送他回市里。
中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沈少虞打来的,沈良庭却点了拒绝。
通过电话远程处理公司的运作,让公关部先去应付媒体,出一则通知,什么都不要说,撇清关系,就说等调查结果,他们对此毫不知情。
刚刚新闻上的热搜消息,矛头直指搏浪。
虽然主要内容是张兰被捕,一则多年前的旧案重启,涉及到黎重、沈文鸿和傅远山。涉案的关键人员已死,但还有相关嫌疑人,警方说已经收集到确切证据,经济犯罪已经清楚,指控的谋杀罪则因为没有起诉对象而没有立案。
警方没有明确的说法,网上却流传开了一套编的活灵活现、起因经过完整的故事版本。详细叙述了黎重和沈文鸿如何阴谋篡夺了傅远山的家产,又将其推下楼伪装成自杀的过程。并借傅远山的资产发家,生意越做越大,短短数年,忘恩负义的杀人犯摇身一变成了叱咤商场的优秀企业家。
三家涉事企业,只有搏浪完好无损,一时被顶上了风口浪尖。
搏浪被指责被怒骂,网民谴责搏浪的大楼下奠基着死不瞑目的白骨,这种创始人是杀人犯的企业,不应该再存在。
国内的消息传到国外,搏浪在美股股市上股价暴跌,比沈文鸿四处奔波筹资时跌得更厉害,一夜间就蒸发了上亿元。
这是有人要替傅远山正名,所以披露了这一则消息。在傅远山死后还他一个公道。
沈良庭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心知肚明自己站在不占理的一边,不为公众待见,只能尽力减少影响。张兰被捕是罪有应得,可危及到搏浪的声誉就不行,他不能眼看着搏浪被这种事影响。
想到刚刚扔戒指的举动,沈良庭知道自己太冲动,可一想到昨天傅闻璟在跟自己求婚时,另一边却在针对搏浪埋下伏击,操纵舆论,扩散消息,甚至仍然没有告诉自己,他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恍惚。
沈良庭回到搏浪大楼,主持大局。虽然时间仓促,但沈良庭一路来,安排布置仍旧条理清晰,冷静沉稳,言辞铿锵有力,他的出现给动荡不安的公司内部扎了一针稳定剂。
到公司后,沈良庭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高层开会,会议中,他说现在是公司最艰难的时刻,必须勠力同心,如果有人想离开,就趁现在提出来。留下来的则会是与搏浪共渡难关的功臣,日后绝对不会被亏待。
但话刚落,仍有人提出了离职。沈良庭没有挽留,让人事带人去办理手续,按规矩给了补偿。
13个高层,走了3个,剩下10个。
瞿嘉、杜平、张宏,他所看重的,都留下了。
沈良庭已够满意。
会议开到一半,沈少虞推门而入。
年轻人衣着凌乱,容貌憔悴,进门就质问,“你为什么不敢接我电话?”
沈良庭停止讲话,看向他,“你来干什么,你以什么身份进来的?保安呢!”
沈少虞高声,“沈良庭我有事找你!或者我就在这里说。”
沈良庭阴沉地看他,略一思考后说,“你去办公室等我。”
沈少虞先是不肯动,通宵未睡的双眼赤红一片,后头韩颜穿着高跟鞋跑进来拉他,“小少爷你跟我去办公室等吧,沈总说会来就一定会来。”沈少虞这才随着韩颜去了办公室。
沈良庭说完要说的话,把会议剩下的部分交给杜平主持。杜平性格沉稳,办事稳妥,做事他放心。
走进办公室,沈少虞没在沙发上坐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直愣愣地向下看,阳光照在他憔悴的脸上,眼神惶惑得像孩童,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显然从昨天穿到了现在。
沈良庭看着他的背影,虽然挺拔高挑却仍旧未脱孩子的稚气,沈良庭上前问,“你急着找我做什么?如果是为了你母亲那我也没办法,这是警察的事。”
沈少虞转过头,下巴留有胡茬,眼下乌青,曾经朝气活力的青年此时显得蓬头垢面,“哥,你昨晚去了哪?是故意躲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