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态诱捕—— by虞辞砚
虞辞砚  发于:2024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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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打开客卧门时,整栋房子都静悄悄,谈宴看了一眼主卧房门,却淡淡别开目光,径直下楼,去地下车库开车出门。
经过昨晚荒唐的‘讨伐争论’,理智告诉谈宴,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先避开两人见面,双方必须都冷静下来,昨晚他们的情绪都太过激动,彼此之间都不能静心交流,也造成误解。
谈宴眸光清冽,目视前放,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等今晚陪Ezio见过家长后,再找个机会向钱仲贺坦白吧。
纸终究包不住火,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始终需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来到工作室,谈宴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机房都没有踏入,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魂不守舍。
思绪杂乱,蹉跎时间,他干脆放下工作,把时间用来整理办公室,手绘草稿都工整地放入文件夹,抽屉里收藏的各种奇石也摆放整齐,桌面飘窗上的绿植都浇了水,做完这些,时针也才转了两圈。
等到下午,Ezio给他发消息说准备好了,谈宴才在休息室的衣帽间里换上西装,深墨色西装熨烫地妥帖工整,勾勒出清癯细瘦的腰肢,长身玉立,姿态清冷,发丝精心打理,梳至脑后固定,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驳领别上一根银色胸针,带上祖母绿宝石袖扣,恍若傲雪凝霜,气质出尘。
谈宴拿起手机,静默几秒,还是选择告诉钱仲贺,随后开车驶出商业区,接Ezio。
这次餐厅是谈宴提前预订的,为了彰显郑重,他特意挑选了一家中洋合一的餐厅,位于外滩,已经提前让Ezio把餐厅位置发给女方。
谈宴特意让Ezio提前收拾好,接到他时,距离和女方父母见面还有不少时间,他调转车头,带着Ezio去附近有名的购物商城,给女生的父母各挑了件见面礼,才带着礼物一起赶往餐厅。
所幸预留的时间够长,他们到达餐厅之时,女方还都未到,等了一会儿后,Ezio的女朋友才携着父母到达。
谈宴上前相迎,眉眼弯弯,明眸含笑,漂亮的脸颊上带着从容淡然,沉稳地与他们打招呼,并适时将Ezio拉过来,让女生的父母了解认识。
女生的父母都是高知分子,两人都带着无框眼镜,笑容和蔼可亲,面对外国女婿倒是坦然,没有为难Ez??io。
Ezio一开始还有些局促紧张,因为语言不通,担心会在父母面前闹出笑话,但他本身性格开朗乐观,没想到一番交流下来,倒是不显得紧张了,还有些得心应手,把包厢内气氛烘托出来,还时不时因为翻译闹出笑话,引得女朋友捂嘴大笑,他的耳根红了不少。
期间女生的父母表示对Ezio的喜爱,还送给他一副寓意吉祥的金手镯作为见面礼。
吃饭闲聊间,女方父母不时问些和善的问题,Ezio听不懂就看向谈宴,谈宴只好临时充当翻译,将两边的沟通都照顾好,余下便少言少话,留处空间让渡给双方。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临走前女生的父母还不忘嘉许Ezio,还特地和谈宴握手,以表谢意。
谈宴礼数全尽,稳重地回握,淡声道:“应该的。”
送走女方父母后,Ezio才坐上谈宴的车回酒店,在车上终于放松下来,扯开领带,松开领口纽扣,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我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在宴席上大概被耗死完了,急需再造一个新脑。”
谈宴:“你表现的很不错,他们都很赏识你。”
“还好有你帮我出谋划策,Yan ,”Ezio星星眼望着谈宴,“如果没有你,这次见家长一定没有这么顺利!”
碰巧红灯,谈宴将方向盘转过半圈,进入待转区,侧头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回去?”
“Angela的学业还没有结束,过段时间还要飞去意大利,我这次来华国是免签证,不能待太久,”Ezio掰手指算道,“我大概过两天先回国,在国内等Angela来。”
谈宴嗯了一声,说到时候再送他去机场。
现在来华主要目的已经完成,Ezio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现在有时间思考谈宴的事了,他偏头望向谈宴,路灯透过车窗在他侧颊上留下光隐,衬得五官精致立体,他问道:“Yan,你结婚的消息对我来说真是太突然了,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为了结婚而回华国,之前不是在意大利发展的不错吗?为什么现在选择在华国重新开始?”
“最开始回国是因为我外公病重,但后来才知道不是,生病只是他老人家骗我回国的借口。”谈宴无奈勾唇,“至于结婚,我回国前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但是……这件事情发生的很凑巧,我们就顺理成章地领了证。”
Ezio说:“从前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不婚主义,无欲无求,每天都过的像苦行僧,把自己逼得太紧,妈妈总是心疼你,她作为心理医生从业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病人’。”
五年前,当谈宴第一次出现在他家时,小脸苍白冷淡,没有情绪,没有悲欢,像是与世间万物都没有联系,孑然一人,谈宴寄宿在Ezio家里,最开始Ezio不敢与他相处,每次都会被谈宴冷淡无光的瞳孔吓到,继而愈发不敢靠近。
那段时间的谈宴,像一个没有生机的娃娃,浑身充满着无情无欲的冰冷,对整个世界都抱着拒绝的姿态,无法让任何人走进他的内心,他的心仿佛早已荒凉,被冰天雪地覆盖,看不见任何春意盎然。
Ezio不知道谈宴是病了,只是偶然间在草坪上踢球,不小心砸到谈宴的那扇窗,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妈妈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让他安静一些,不要打扰谈宴。
他当时有些不解,妈妈向他解释了关于谈宴的病症,复杂的专业名词他没听懂,但只记住了一个词,情感冷漠症。
时至今日,谈宴的病在积极配合治疗的情况下,已经明显见好,Ezio回想起这些天和谈宴的相处,比起以前,如今的谈宴变得愈发生动和活泼,特别是在和钱仲贺在一起的时间,活的愈发像人,而不再是冰冷无机质的机器,和从前死气沉沉戛然相反,仿佛换了一个人。
Ezio又不自觉联想起在意大利时的谈宴,在他母亲的心理辅导下,他们知道谈宴的性取向,和一个藏在心底的爱人,只是每次清醒之后,谈宴都闭口不提那人,仿佛所有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水中明月,虚无缥缈。
母亲猜测谈宴经历过巨大的心理创伤,才导致如今这番景象。
他记得谈宴随身携带的钱夹里放着一张二寸旧照片,但却始终反面朝外,照片的人像却藏在里面,背面写了一小串中文字,他虽然看不懂,但却很欣赏那个字体,笔墨横姿,行云流水。
Ezio猜测,可能是谈宴在华国的男朋友留给他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却无法论证自己的猜测。
如今看到谈宴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Ezio也真心替谈宴感到高兴:“你如今的丈夫很优秀,和你很配!这下我可以跟我妈妈汇报你的近况了。”
谈宴眸光动了动,可他们昨晚才刚有过争执,且争执的话题主人公现在还坐在他车里……一无所知。
车子平稳地停在Ezio下榻的酒店门前,Ezio下车绕道过来,趴在车窗上对谈宴挥挥手:“再次感谢你今晚的安排,路上开车小心哦,不要超速行驶,我相信你。”
谈宴勾了勾唇,对他说再见。
目送Ezio进入酒店后,他才驱车离开,打开手机看未读消息,发给钱仲贺的那条消息空荡荡地挂在聊天框中,并没有回复。
谈宴的心角缺了一道,落寞和低落覆盖整个心房,趴在方向盘上闭眸回想,兴许这次自己做的实在有些过分,让钱仲贺如此生气……
回去好好给他道个歉吧。
谈宴收拾好情绪,起身开车,正要发动引擎时,别墅的电话打进来。
谈宴有些困惑地接起,一般别墅电话是陈管家接听,他还是第一次收到陈管家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谈宴道:“怎么了,陈伯?”
电话那边的陈管家说话语气有些焦急,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告诉他:“谈先生,不好了,少爷住院了!”
【??作者有话说】
放心,钱总没多大事,不过是想让老婆心疼的小把戏。
明天大概率无更新,周四见~

第55章 想抱抱你
孟不惑旗下的高端会所开在近郊,毗邻风景区,一路上绿化整洁,道路通畅,一行人从低调的卡宴下车,孟不惑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直入会所中心,内部灯光金黄,浮光跃金,会所经理亲自迎接。
孟不惑招手道:“去把上得了台面的酒都搬来,给咱们钱总和谭总接接风,还有我上次放在这的瓦朗德鲁干红,也一并送上来。”
经理弓腰点头:“好的,孟总,都找您吩咐去办了。那这次别的……也同之前一样吗?”
孟不惑觑看两人,挑笑道:“谭总和钱总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是要把最好的都安排上,我记得前两天刚到一批新雏,叫过来陪陪酒。”
谭闻绪斜眼朝钱仲贺望了一眼,看到他长腿交叠坐于卡座,姿态骄矜,双手随意摆在腹部,脸色冷淡薄凉,冷情无欲,站出来打圆场:“孟老板,钱总的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不喜这些,今晚还是喝喝酒吧,下次我单独出来陪您玩几场。”
钱仲贺微微抬眸,声色冷淡:“先提前谢过孟总的好意。”
孟不惑闻声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
侍应生很快便将酒端入包厢,各色酒瓶在暖黄色灯光下流光熠转,孟不惑作为东道主,率先打开了几瓶好酒,散发着果香的酒气在空中弥漫,晶莹剔透的酒倒入长笛杯,落入掌心,启唇轻抿,芬芳甘甜在唇齿间蔓延,后调又转而甘辣,一口酒回味无穷。
钱仲贺心不在焉地参加这场酒宴,谭闻绪和孟不惑互相劝酒,却没人敢来劝钱仲贺的酒。
但今天钱仲贺的状态似有不同,他一人坐在单人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无需二人劝酒,钱仲贺早已喝下去不少。
喝的都是闷酒。
钱仲贺此时坐在高级会所里,可心思却全都飘到千米之外的谈宴身上,忍不住想这个时候谈宴和Ezio在干什么,是在情调优雅的西餐厅互诉衷肠,还是在清净酒吧里亲密相拥……
谈宴没有告诉他需要陪Ezio做的事情是什么,但他当时处在气头上,也没有问,如今只能坐在这里瞎猜乱猜。
钱仲贺心情烦闷低落,眸光也暗下,但从心里忍不住藏了一丝期许,昨晚谈宴听到他的‘胡言乱语’如此生气,是不是能从侧面印证,其实谈宴和Ezio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层关系,他从一开始就猜错了,所以才一错到底……
但这种想法很快被他抛掷脑后,如果Ezio不是谈宴的前男友,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殷勤体贴,还特意飞来中国,不是想要带走谈宴,还能是什么其他心思?
面前的酒瓶不知何时已经空了,钱仲贺抿掉酒杯中最后一口酒,孟不惑眼尖地将酒补上,钱仲贺微抬酒杯,低声道:“多谢。”
他无法干预谈宴谈恋爱的自由,过去的五年他可以泯然而过,但未来的一辈子,他想要谈宴永远留在他身边。
可谈宴不喜欢他的强制,他不愿惹谈宴难过,所以一切未得以施行的计划全都胎死腹中,就连今早谈宴驱车离开,他都不舍得追上去。
怕自己追上青鸟,却伤了它自由的翅膀。
三人边品边聊,钱仲贺坐姿慵懒随意,眸光冷淡,修长的手指扶着杯身,指尖在杯壁轻轻抚弄,青色筋脉从手背延展至小臂,随后泯于袖扣,淡红薄凉的唇瓣紧抿,只有将酒送入口中时,才施舍般启唇,酒意湿润了唇瓣,也中和了唇角的锋利。
谭闻绪和孟不惑聊的尽兴,都是围绕着能源开发和利用,政策开放与否等话题展开,钱仲贺不将情绪外露,大多时都是安静聆听,只有少数开口,但只要钱仲贺说话,另外两人便收了话音,皆将目光投递至钱仲贺,认真听着。
钱仲贺的话对他们来说举重若轻,也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他对整个科技市场乃至信息技术领域有着极其丰富扎实的理论知识,以及对市场的敏感精准度,都让两人叹为观止。
钱仲贺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但说出的话却分量十足,令人折服,和钱仲贺聊天是一种享受,因为他的博闻强记,博学多才,总能将深度的理论知识深入浅出地将明白,旁征博引地论证,再适当地抛出话题,把说话机会让渡给别人。
推杯换盏间,三人面前已经摆上了不少空瓶,钱仲贺隐隐感觉胃中不适,阵阵刺痛,但此时他仍旧心乱如麻,借酒消愁,便试图忘掉那阵刺痛,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谭闻绪说:“钱总豪爽,看来这孟老板的酒还真是深得你喜爱啊,真是捧了孟老板您的场。”
孟不惑笑道:“钱总喜欢自然是好,孟某脸上有光,这样,再上些好酒,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的声音在包厢回响,可钱仲贺却仿佛听不真切,头晕目眩,眼前渐渐昏暗,酒瓶晃荡,胃里的抽痛感愈加激烈,耳鸣严重,唇瓣苍白,手中的酒杯率先落地,溅出一地酒渍。
玻璃破碎,人影倒地。
挡风窗前砸下不少细碎的雨滴,一台黑色捷克如猛兽般飞速行驶在城际高速公路上。
单向玻璃窗印衬着车内人的表情,清俊冷艳的面颊此时却紧紧绷起,牙关紧咬,淡唇紧抿,一双浅棕色瞳眸涌动着焦急和不安,恨不得车速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路飞驰到中心医院,谈宴的心早已七上八下。
接到陈伯的电话说钱仲贺进了医院,他的心瞬间被吊到悬崖顶,呼吸不上来,几近窒息,直到陈伯解释原因,因为过度饮酒,还好被及时送入医院,并无生命危险,他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得以呼吸。
谈宴赶到医院时,钱仲贺正躺在病床上输液,长睫微垂,唇色苍白,手背上打着一根针管,扎入静脉,透明药液顺着针管缓缓流入,另一只修长骨感的手夹着血氧仪。
VIP病房的配置都是顶奢,安静低调,谈宴甫一踏进病房,细微的脚步声瞬间引来钱仲贺的目光,看到是谈宴后,先是眸光一亮,唇瓣微张,刚要发出声音,却猛然闭口,眸间的亮光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无尽的委屈和可怜。
他仍旧对昨晚两人的争执耿耿于怀。
谈宴眼中满是心疼,快步走近,胸膛上下起伏,才缓过疾走带来的喘息,眼框泛着不易察觉的红,声音不紊道:“怎么会喝那么多酒?”
喝到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他明知道自己的胃不好,可是还无所顾及地随意喝酒,把身体喝胯,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谈宴。
钱仲贺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情所困,所以借酒买醉,他面色微赧,反问道:“你不是在陪Ezio吗?”
“忙完了,我送他回去了。”谈宴抬手掖了掖他的被角,看着钱仲贺面色苍白,心尖一痛,“我不在一天,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钱仲贺微垂眼帘,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反正我怎么折腾自己,都没人心疼,也没人在乎,独自一个人来医院,没有人送,我也习惯了。”
在楼下缴费的谭闻绪和孟不惑倏然同时打了个喷嚏,护士贴心地问:“最近流感比较严重,您都还好吧?”
孟不惑拢了拢西装,涩声道:“可能是有点感冒,回去得多加一件衣服。”
谈宴的手轻轻抚上钱仲贺的俊脸,听清他的自怨自艾,只觉得心尖都被挖空了一角,酸胀涩疼,眼框泛红,瞳孔湿润,低声道:“我心疼,我在乎。”
钱仲贺猛然抬眸,这才望清了谈宴眼眸中的心疼和怜惜,不是伪装,他心头笼罩的郁闷顿消,顾不上自恃清冷,装腔作势,抬手拢住谈宴的手,沉声问道:“真心实意吗?”
谈宴带着他的手按到左胸上,心跳怦动,仿佛在钱仲贺指尖舞动,震到指尖发麻,谈宴透凉的声音响起:“能感受到吗,它为你而跳。”
当听到钱仲贺出事那一秒,谈宴的心脏骤停,只有看到钱仲贺完好无损后,他才感觉重新活过来一般。
这颗心,早就扑腾到钱仲贺身上,无法受他掌控。
钱仲贺用指尖抚摸了一下,唇角终于勾出软意:“现在感受到了。”
等到两位老总交完费上楼,与谈宴碰面,谭闻绪认识他,又见钱仲贺脸色好了不少,寒暄了几句便离开病房。
谈宴留下来照顾钱仲贺,兀自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床边,眸光未从钱仲贺身上离开一刻,仿佛只要他眨了下眼,钱仲贺就会消失无影一般。
期间护士来换过药水瓶,VIP病房床位宽敞舒适,钱仲贺挨过那阵胃部剧痛,安顿下来后,他的心思又落回谈宴身上。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昨晚在主卧一夜无眠,身边没有温香软玉的谈宴,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如今两人刚刚冰释前嫌,他又想着抱抱谈宴,缓一缓相思情。
钱仲贺稍稍挪动身体,让出半边空床,谈宴见他动身体,立马抬手按住:“别随便动,还没好。”
钱仲贺倚靠在床头,拍拍身边位置:“上来。”
谈宴眉头一蹙,低声道:“我今晚就在单人床睡一夜,别上来折腾你了。”
即使病中的钱仲贺,眸底一沉,气场也依旧强大,毋庸置疑道:“没关系,不是折腾,我想抱抱你。”
谈宴眉宇一顿,才想起昨晚分房而睡,没有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他也横竖睡不着,既然是钱仲贺提议,他便不再扭捏,脱了鞋袜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钱仲贺身侧,留出间隙,不压半分。
钱仲贺翻身将他搂入怀里,摒弃了所有空隙,贪婪地嗅了嗅谈宴身上好闻的淡香,喉结滚动:“终于舍得来我怀里了,小宴。”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马失前蹄
这一晚睡的安稳,两人皆睡到日头升起,早晨护士敲门,谈宴才从钱仲贺怀里钻出来,红着耳朵躲进浴室,出来时看到护士在给钱仲贺换针头,谈宴又默默走出病房,下楼买清淡早餐。
钱仲贺抱着谈宴睡了一晚,此时的手背被压出淤青,肿了一大片,新来的护士直言不讳,一边拔针头,一边嘟囔:“你这睡觉也不好好睡,血管被压的又青又肿,血液都循环不通啊。”
钱仲贺不以为然道:“就这么扎吧。”
吃过早饭,Ezio不期然地出现在钱仲贺病房里,随行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Angela,提着果篮风风火火地闯入病房:“我听Yan说你生病了,严重到要住院吗?”
面对迫使他住院的‘间接罪魁祸首’,钱仲贺保持着最后的涵养和体面,坐直身体正色道:“只住两天,你放心,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谈宴不赞同地拧眉:“医生说最少要住一个星期,少一天都不行。你现在被暂时剥夺自由权,一切都听我安排。”
钱仲贺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反驳。
Ezio拉着Angela在病床边的双人沙发坐下,Angela对房间里的人点头打招呼,钱仲贺只是将眸光淡淡扫过,略微颔首,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是Ezio的朋友,钱仲贺内心并无波澜,也没有想要交流的打算。
谈宴削了一个苹果递给Angela,又递给Ezio一个橘子,作为胃出血的病人,钱仲贺自然能享受到了‘特殊关照’——谈宴帮他剥开香蕉皮,示意他用手拿住。
面对昔日情敌,钱仲贺自然想展示他在谈宴心中的与众不同,他举起被枕肿的左手,手背青筋粗大,指关节肿大,无奈道:“不好拿。”
“另一只手?”谈宴说。
钱仲贺理不直气也壮道:“十指连心,左手拿不起,右手也拿不起。”
谈宴淡眸中盛满无奈,但却还是心软地递到他嘴边,柔道:“那这下肯张嘴吗?”
钱仲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额外服务’,俊眉高挑,咬下一口,香蕉的淡香在空气中弥漫,谈宴又喂了几次,将香蕉皮扔进垃圾篓,拍拍手,对Ezio和Angela用意语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Angela笑眯眯道:“不会呀,我觉得你们好有爱。”
钱仲贺眉头挑得更高,黑眸满是赞赏,略带挑衅地看了Ezio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收回眸光,慢条斯理地用纸巾轻拭唇瓣。
Ezio神经大条,没有看出钱仲贺的别有深意,依旧友好道:“你要照顾好身体啊,不仅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了你的公司好,有句话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顿了顿,Ezio转头望向Angela:“这句古话,我说的对不对?”
见到Angela点头认可,他才开心地继续往下说:“——希望你越来越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Angela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是给人家拜了个早年。”
钱仲贺:“谢谢,我会的。”
Ezio将眸光转向谈宴,又从谈宴身上转回病床上的钱仲贺,这次语速又放慢了一些,虽然中文说的仍旧不熟练,但却十分用心地想让听的人明白他的意思:“明天我就要回国了,我很喜欢这趟华国旅行,华国给我的印象和国际上的一些刻板印象完全不同,我在这里遇见了太多可爱和善的人了,其中就包括我的好朋友,仲贺。”
钱仲贺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低声道:“我的荣幸。”
“我很喜欢你的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也很佩服你的马术,我甘拜下风。”Ezio正经起来说话,有一股浓浓的古韵古味,带着官方正式的强调,“我来华国总共要干两件事情,都非常成功的完成,我很开心。从下飞机第一面见到你,你给我的感觉就很好,我很放心把Yan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照顾Yan,与他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那天没能听懂钱仲贺说的话,一直是Ezio心里的遗憾,特意记下了几个汉字的发音,回酒店用翻译器转义过来,学会了它们的意思,都是褒义词,大概是谈宴告诉过钱仲贺他和Angela的事情,所以对他说这些词,是对他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
如今他打算原封不动地将这些美好的词送还给原主人,希望钱仲贺和谈宴也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做一对幸福合满的夫夫。
听完Ezio一大串独白,钱仲贺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高冷淡然,但殊不知其内心暗涌,心道:“看来Ezio是自惭形愧,主动选择放手,成全我和谈宴了。”
钱仲贺略略抬眸,像是冰释前嫌,大义道:“不劳费心,我自然会加倍对他好。”
Ezio怔愣了一下,显然还是没能全听懂钱仲贺的话,他扭头望向Angela,问道:“Baby,‘不劳费心’是什么意思?”
Angela给他解释:“是让你放心的意思。”
“奥奥。”Ezio恍然大悟,“我放心的,我不劳费心。”
谈宴眸眼含笑,无奈道:“这个成语前面不需要加主语。”
因为Ezio的中文闹笑话,房间里气氛和洽,每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却唯独钱仲贺。
钱仲贺猛然抬眸,迟疑问道:“Ezio,你叫她什么?”
“谁?Angela?”Ezio指了指身边的女友, “宝宝啊,我是不是还没向你介绍,Angela是我的girlfriend。昨晚多亏了Yan帮我一起见家长,我才能顺利地取得伯父伯母的欢心,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改口了!”
这第一次从钱仲贺脸上看到不敢置信,他惊愕道:“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一刻,钱仲贺仿佛觉得自己是个外国人了,不然他对‘女朋友’这三个词怎么会如此陌生?
钱仲贺眸光一顿,怔愣片刻,思绪像是被卡断的磁带,僵硬到无法翻动,只能生硬地想:Ezio不是谈宴的前男友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异性恋,且还变出一位女朋友?!
不对,他好像从未听到谈宴或者是Ezio口中说过他们之间有过恋情,一切都在他那晚听到Ezio的声音后,鲁莽草率地认定了Ezio就是谈宴的前男友……
随后狭隘地偏颇地以第一直觉带入他俩的关系互动,但这一切都是无中生有,都是他揣测多疑……
钱仲贺蓦然感觉胃更痛了,本就淡白的唇色更是缺少颜色,瞳眸震动,眉头蹙地更高。
如果Ezio有女朋友,那么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无中生醋——从赛马张扬表现自己到喝酒伤身博取同情,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十分——
……幼稚荒唐。
在商场上纵横多年的钱仲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马失前蹄,在情场上武断冲动,像个一击就燃的毛头小子,经不起半点推敲,任由人家拿捏七寸。
关于谈宴的事情,总是能激起钱仲贺的千层巨浪,让他静心不得,鲁莽冲动。
但木已成舟,悔也无用,往事不堪回首,即便是内心再风吹雨淋,钱仲贺依旧强撑着面部冷静,定了定神,宕机的大脑生锈地转起来,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你和谈宴,到底是什么关系?”
谈宴垂眸道:“他是我在意大利居住时房东的儿子,我和他只是兄弟。”
Ezio道:“我虽然和Yan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的关系还要好!”
钱仲贺再一次哑口无言。
原来从最开始的出发点,他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不堪回首。
钱仲贺一手抵额,平静中藏着一丝溃败,低声道:“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他们立马从病房中出来,将安静的环境还给钱仲贺。
钱仲贺躺在病床上,现在不只是胃部抽痛,大脑也跟着泛痛起来,甚至不敢回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强行将自己从尴尬别扭的情绪中抽离,顺着思路探寻其他事情。
既然Ezio家是谈宴的居住地,那他是不是知道一些五年来谈宴的病因?
钱仲贺觉得突破口应该就在Ezio这里,这是他唯一一次最靠近真相的机会,他想要知道一切,就必须问清Ez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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