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上将的金丝雀—— by良北桑
良北桑  发于:2024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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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了他的全身,五脏六腑,每一条被诅咒的神经。
直到再也无法正常。
“好。”临祁终于伸出自己的手臂,搭在他的腰背上,小声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穆久抬头,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珠,一年前得知他死没哭,如今对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倒是哭成个泪人。
临祁用指腹揩掉对方脸上的泪水,穆久却抬头吻上他的嘴唇,哽咽道:“用这里,吻掉我的泪。”
他照做了,只觉得胸腔连着喉腔都泛着酸水,喉结滚动间极为苦涩。
“那段时间,我活的很痛苦,一直在回忆,回忆着我记得的所有事情,十几年前,一开始我是有点喜欢你的,但是后来,你故意远离我,那么的讨厌我,我就想离你远点。”
“那时候我始终想不通,你为什么,突然那么毫无预兆地就开始讨厌我了。”
穆久抓着他的衣服,揪着不放手,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恨不得将自己撵入对方的血肉之中。
“很早之前,你就知道真相了吗?所以想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去对付这么多人.....”
就连他自己,都可能是临祁手中的一枚棋子。
这十几年下来,他只能靠仇恨和报复坚韧的活下去,对谁都没有心软过,无比的残忍无情,但唯独还是对穆久留有余辜,恨的深,却也在不知不觉中爱的失魂落魄,迷失方向。
“.......”他沉默不语,睁着的幽深眸子比这夜色还要黑。

穆久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讲到嗓子都哑了,还觉得不够。
临祁就那样抱着他,静静地听着对方向自己倾诉着。
这十多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本篇幅无比长的故事书,一页又一页,随着他的讲述,一点点的翻阅着。
穆久用手指抚摸过临祁的头发,依旧是之前的质感,但在那一片乌发之中,他竟挑出了几根刺眼的白发。
他想想,他们确实不年轻了。
不再是十几岁时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了,取代他们的只有疲惫不堪,心力交瘁的老去模样。
过了段日子,穆久向临祁提议,一起去国外把孩子接回来。
他走到电话亭,投了几个币,拨打了无线电话。
穆久还来不及说出,要把孩子一起接回国这件事情,只听到对面穆阳焦急的哽咽道:“久念生病了,白肯栖带他去医院,结果半路出了车祸,现在.......”
“发生了什么?大哥!”穆久捏着电话的柄,手心满是泌出的冷汗,湿漉漉的一片。
“白肯栖为了护着孩子,双腿被车压断瘫痪了。”
听完这句话后,穆久捏着电话的手猛地松开。
滴嘟滴嘟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电话掉落而下在空中晃荡着,穆久失魂落魄地盯着不远处的街道,里面的玻璃罩子早已被他呼出去的气,氤氲朦胧成一团。
没了聚焦,再也看不清。
穆久伫立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当初白肯栖在自己最难的那一段时光里,曾经给予他很多的帮助,如今对方有难....
他又岂能不管不顾。
穆久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直到现在还是不太适应这个从别人身上取下的眼角膜。
如果不是白肯栖,他现在也还可能是失明的。
穆久在一番痛苦纠结后,决定不辞而别,不再与临祁联系,他找了个旅馆住宿一夜,然后又去订了张前往美国的机票,打算返程。
临祁今天加班,打算往家里打个电话,通报一下,可是却没人接通。
打了很多个,最终还是下人接通了。
临祁问关于穆久的事情,下人却说,穆久今天一天都不在家。
他眉头紧皱,生怕那人出了什么事情,将手头的公务交付于他人,然后回到家中,却发现确实没了穆久的影子。
接着临祁去找寻着有关穆久的一切,终于在一家旅馆的登记记录中,探查到了他的下落。
临祁不知道穆久为什么要这样,满是疑惑,明明昨晚他们还同在屋檐下交流谈心,今日又突然人间蒸发了般。
让他一阵苦找。
临祁上楼敲了敲穆久住的那间屋子,很久之后还是没了反应,后面只能让老板上来开锁。
穆久在里面泡澡,不小心睡着了。
临祁走到浴缸旁,将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干的浴巾包裹了对方的全身,擦拭了个干净。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穆久恬静的睡颜,没有一丝邪念,就连呼吸声都平稳有序。
直到对方睁眼醒来。
穆久吓了一跳,看着距离自己那么近的人,猛地从床上腾起。
“你怎么来了?”穆久错愕的问道,不再看着对方深邃的眉眼。
“怎么出来住,都不跟我说一声呢?”临祁的语气没有一丝责怪,只是多了点担忧,当他再次俯身想去揉揉对方的脖颈时,穆久却将身子执拗的移开了。
“临祁,我要走了,不回来了。”
穆久的声音冷冽下来,变得极为平静,不算告别,只是一个毫不留情,措不及防的通知罢了。
“你什么,意思呢?”临祁不解的凝视着他,当自己往穆久的位置靠近了点,对方又宛如受惊的动物,止不住的往后缩。
他想要触摸穆久的手指,再次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也迟迟没有收回,往修长的指尖望去,对方的表情却是极为的让人难以捉摸。
穆久如鲠在喉,想过临祁知道他失踪了会来找自己。
于是在那之前,他想了无数个逃离临祁的理由。
无一例外不是残忍,狠心的。
“我在耍你啊,临祁。”穆久冷笑,抬头望着他,接着用揶揄嘲弄的口吻讲述道:“你以为,那几巴掌,或者是几刀,就能消除我们之间的仇恨?”
“我不懂,你说明白点。”
临祁用手掌将他打捞了过来,死死地扣着穆久薄薄的肩膀,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穆久......”
“够了,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就是回来戏弄你的,玩够自然就索然无味了。我不会呆在你身边,也不会再留在这里,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听不懂吗?”
临祁将手掌的位置,从肩膀转移到穆久的脸颊两侧,像捧着一个无比珍贵的宝贝似的,他低低的噎嗓,“好,我都知道了。”
眼前人早已没了几日前的热情似火,此刻变得冷冰冰,明明昨日还跟他谈论着以后的生活,要一起把孩子接回来,一起抚养长大。等他退休后,会把狗狗带上,去乡下找管家,他们会圆满的在一起的,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天衣无缝,甚至临祁真的以为,能在一起了。
但是想想,不过是大梦一场,空荡荡。
所有幸福的幻象,都变成破碎的玻璃渣,再也圆不回来。
但不管穆久怎么样的选择,他都会接受的,不再强迫。
“那还不快点滚。”穆久强忍着那一股麻涩的劲,掐紧喉咙逼着自己说出最后的狠话。
临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脸边收了回来,有点恳求的问道:“能不能,最后让我抱一下。”
接着,他将自己的双臂展开,等着穆久过来拥抱自己。
穆久鼻头一酸,但依旧还是面无表情,他迟迟没有过去,连最后一点作为施舍的怀抱,都不会让对方拥有。
“别妄想,我会在你身上停留一秒的时间,在我没彻底发火之前,赶紧,滚。”
这样的穆久,恍惚的让他以为,回到了几年前。
临祁半阖失落的眼眸,开始退着步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走出了房间,连关门的动作都静悄悄的。
他有点希望,那不是真的。
但是从始至终,穆久都没叫他回来过。
听到那一道安静的关门声,又再一次将他和临祁的距离,命运,相隔万里,远到再也不会有以后,有未来。
明明就,差一点,好像真的能在一起了。
穆久走到窗户边,此刻外边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天气好的不得了。
临祁的背影在黑夜中,逐渐化为一个更深的黑点,在他的眼眶中,逐渐地消失,直到再也看不到。
穆久一个人提着行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赶往了机场。
他穿过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潮流,身后间隔了几百米的位置,临祁在偷偷摸摸地为他送行,再一次的目送。
但跟几年前,在医院放他自由的心情,是不太相同的,这次多了几分释然。
一个月后。
穆久推着白肯栖身下的轮椅,从医院内走了出来。
他对白肯栖多有愧疚,如今瘫痪,行动不便,这后半生肯定是要有人贴身照顾的。
毕竟是为了他的孩子,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怎么样都得负责到底。
白肯栖的心态倒也是好,没有任何的怪罪,口吻温柔,“命数如此,我没死都不错了,只是瘫痪了而已,起码命还在。”
穆久闷闷不乐,脸上的神情从国内回来后,就宛若僵化了般,再也没变过,一如既往的凝重晦暗。
蒙上了层散不去的雾似的。
“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看到你变成这样.....”穆久画地为牢,幽怨的叹了口气,心口压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简直要把他负罪的喘不上气。
“没事的,穆久,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啊。”白肯栖语气轻松,安慰着他。
这却让穆久更加伤心了。
“肯栖,晚上想吃什么呢?我去买。”
穆久不再想去讨论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转移了下。
“我想吃那个火鸡,然后再下点面吧。”
“好。”
穆久将白肯栖送回家后,留下穆拾在家里照看孩子还有白肯栖,跟穆阳一同去往了便利店。
穆阳有点好奇为什么穆久当初要突然回国,忍不住问了句,“你回国干嘛呢?也都不跟我们说一声,留张纸条就闷不吭声的走了。”
穆久垂着眼皮,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了朝气,被抽干了精气神,“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那你突然回去干嘛?爹的忌日也没到啊....你总不能是回去扫墓去的。”
穆阳刚刚说完这句,突然恍然大悟,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穆久,恨铁不成钢的往对方的背上拍了下。
“那天我记得是临祁的忌日啊,你他妈的原来是去扫临祁的墓了是吗?那小子把你害的多惨,你真是吃了耗子药了,这么神志不清。”穆阳气的又打了他一巴掌,怒气冲天。
“哥......够了,买菜。”
“反正,再也不会有联系了。”
穆久微微煽动着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
“你还想跟一个死人有什么联系?难不成那个畜生还能从地里爬起来,突然诈尸了?”

第83章 当着他的面吻别人
“哥,你开什么玩笑。”穆久有点生气,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穆阳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干这种傻事了,他这种人就算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值得可怜。”穆阳也不想再跟穆久争辩下去,刚想说点什么,穆久执拗的转身去了另一个货架。
他需要冷静一下。
刚刚回到家,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没有淅淅沥沥的前兆,从天空猛然坠落,穆久盯着那灰蒙蒙的天空,伸出手将窗户关上。
“这运气还真是好,差点就要淋雨了。”穆阳感叹着。
穆久与穆阳擦肩而过,去厨房一阵忙活。
穆拾过来打下手,客厅就剩下穆阳还有白肯栖,在陪着孩子。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一阵叮咚声,伴随着嘈杂的雨点声,噼里啪啦的,险些让人听不清楚。
穆阳将孩子抱到白肯栖的怀中,自己去开了门,当看到来者的面容时,他一阵震惊,错愕,恍惚,之后是愤怒。
神色几番变换,整个脸庞呈现出难以辨别的复杂之色。
“你他妈不是死了,临祁!”随着穆阳的一声怒吼,穆久全身都僵硬固化在原地,他急匆匆地迈着颤抖的步子,飞奔过来。
四目相对。
穆久看着临祁全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整个身体都被雨水打的湿透,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背景,把他打造的很是凄凉苦楚,前几日的分别,天气是那般的好,如今再次相遇却是如此恶劣。
滚动的水珠从临祁的头发丝落下,滑到下巴处,滴答滴答的降到地板上,顺着穆久的目光看去,他的眼神像极了做错事后无家可归,过来祈求原谅收留的流浪狗。
“穆久,跟我回家吧,我听管家说了。如果你对我没感情,为什么当初知道我死了的时候,那么伤心,还带走了我的遗物.........”
只听到临祁张着嘴巴,大喊大叫,嗓子无比的沙哑,却还在响亮的说着话。
“你个畜生,怎么还敢来这里找小久回去,你给我滚,管你死没死,现在没人想看到你,也没人愿意待见你。”接着,穆阳一拳又一拳的揍到临祁的脸上,胸膛上,然后又是一脚一脚的,狠狠地踢了过去。
只听到空气中传来,骨骼碰撞的清脆咔擦声,很是刺耳,惊的人竖起汗毛。
临祁也没还手,就任由穆阳对他又打又骂。
穆阳虽然说断了一条腿,残废了,但打起人来,也是往死里打,丝毫不留情面。
临祁依旧不屈不挠,撕心裂肺地只叫着穆久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穆久原本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无可奈何,还有冷厉,他吼道:“别打了,哥,住手,让他走,让他走吧。”
穆久过去劝架,拉住穆阳的胳膊。
原本在屋内煮饭的穆拾,完全还不知道任何情况,听到外边那么大的动静后,立马又赶了出来,一起过来劝架。
“怎么了,大哥,有话好好说,别打人,打死了要坐牢的。”穆拾颇为冷静的劝导着,穆阳这才把自己的手脚收住了,然后从临祁的身上站了起来。
他的手上,衣服上沾满了从临祁身上溅出来的血。
临祁被打的头破血流,穆久很少会看到他这样,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穆久走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临祁的头被打了个大口子,汩汩流出的血液,乱七八糟的将头发黏腻在一起,脸颊都被打肿了,嘴角还残留着往外流的津液混着血丝。
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穆久眼眶血红,喉腔是咽不下,吐不出的苦水怨气,再也不忍直视他。
正打算将门关上,赶人时,临祁撑着胳膊起身,一把抱住穆久的腿,几乎是下跪的姿势。
“穆久,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临祁恳求着,很是落魄的抬着头望着他,一边说话,一边嘴角就会流出从口中止不住往外咧的血。
“我不想听,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大哥说得对,这里没有人待见你,包括我。”
穆久冰冷无情的吐着字眼,翁动的嘴唇,几乎是没什么弧度的,极为机械的开着口。
“如果你是过来要孩子的,那我也劝你别妄想了,既然是我生的,你就没权利再要回去,像你这样的人,孤独终老都太划算了。”穆久甩动着自己的身子,后面的人却怎么也不撒手,死缠烂打般,那双手就那么固执的抱着。
“我不是过来要孩子的,我是来找你的。穆久……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临祁再三确定,不死心的抓着他,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溺死前的救命稻草,淌在脸上的不知道究竟是雨还是泪。
穆久实在无计可施,他用手扒开临祁的手,一根一根的拉扯下来,直到整只手都剥落完整,不再攀附在自己的腿上。
“我不想回去,那是因为我对你没感情了,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说完,穆久就朝白肯栖的位置走了过去。
临祁看着那个男人的模样,正是当时去医院时,与穆久同行,举止亲密的那位。
只不过当时,他的腿还是好的。
如今却要坐在轮椅上。
穆久当着他的面,俯身往白肯栖的脸上凑去,作为证据似的,吻了一下,这才把临祁击退。
最后一点挽留的希冀,彻底在那一刻破灭了。
临祁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眸微阖着,总感觉心脏那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般,扎的他生疼,看着眼前才比较像是一家人的幸福三口。
自己显得那么多余。
他沉默不语,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整个人耷拉了下来,转身离开了这里。才刚刚费了那么多精力,花了那么多时间,鼓足了勇气才来国外找对方,如今却是连句话都搭不上,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滚了。
穆久看着临祁离去的背影,眼眸干涩的厉害,连外面的雨小了点都没察觉。
你还想对我说什么话呢?临祁....
穆久在心里默念着,却始终没有开口。

穆久将门啪的下,关上了。
整张脸被掩埋在黑暗中,神情难以捉摸,他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有那么几分的后悔。
这次是他,辜负了临祁。
虚假的幸福,都化为过眼云烟,消逝不见。
孩子还很小,不足两岁,很是黏人,穆久在旁边给他讲了很久的故事书,但始终心不在焉的。
直到深夜,才终于把孩子哄睡着了。
他走到柜子面前,用手打捞着很里面的位置,将盒子里的戒指掏了出来,重新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再次失神。
反反复复,一到夜黑了,他才敢这么做。
这样麻木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每日穆久都强装镇定,用笑容代替苦涩。
很想,很想就这样忘了那个人。
直到过了半年,白肯栖向他求婚。
穆久呼吸停滞,望着那枚戒指,再也无法冷静。过了亘久,白肯栖见对方毫无接受之意,才将它收了回去,捏在满是冷汗的手心。
“你看你,说好要呆在我身边,可是你的心却不在我这里。穆久,我不希望你对我,只有可怜,施舍,也不想强迫你。”白肯栖眉眼温柔,宛若漫天飞舞中,那最轻柔的几片雪花,啪的下,碎了。
于是在眼眸中形成了水光,亮晶晶的。
穆久说不出话来,不敢再去看白肯栖的双眸。
“我一直以为,陪伴着你,就能试图去打开你的心,时间会证明,我们会彼此相爱的。但是我发现,你的心里一直都忘不了那个人对吗?你只是因为,我为了救你的孩子瘫痪了,所以才选择抛弃那个人,留在我的身边。”
白肯栖拉住他纤细的手腕,柔软的手掌心是那样的滚烫。
“对不起,肯栖。我真的做不到,心无旁骛,去接受你。”穆久弯下腰身,蹲在他旁边的轮椅,止不住的全身发颤,恐惧,害怕,未知,缠着全身。
最终他无法自拔,只能陷入泥潭。
“我认识了他十多年,整整十多年,从十几岁的年纪,到现在都三十多岁了。”穆久抓住轮椅边上冰冷的把柄,将这些年的苦水,一吐而下,不再去掩藏。
“我是那么的恨他,怪他,怨他,甚至曾经巴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当初我得知他死掉的消息时,我又很难过,痛到心都要碎了。”
“也许这份爱,是肮脏的,是下贱的,所以才这么沉重。”
穆久自顾自的喃喃道,只见白肯栖将他拥入怀中,一滴炽热的液体,打落在自己的脖颈间。
他泣不成声,第一次这么崩溃,哽咽道:“穆久,第一次你愿意敞开心扉,对我说这些事。”
白肯栖有些用力的将他抱得更紧,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哭的有点厉害,“我有个前男友,几年前自杀死了,是我没能保护好他。他跟你长得有几分像,甚至习惯都差不多。我差点,就把你认成他了。
“但是,你终究不是他啊,我只不过在寻找影子罢了,自欺欺人。”
“我也不该,用这么恶劣的心思,把你圈禁在自己身边。”
穆久如鲠在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此刻两个人却有些惺惺相惜,各有苦衷。
“你走吧,穆久,回去找他吧,不用留在我身边了。”白肯栖将他推出自己的怀抱,“这次,是我放你走的。”
穆久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我家里有钱,不需要你养我,为你做的一切,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对我没感情,走就是了。”白肯栖驱逐他,嘴角依旧咧着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不要回头了,穆久,心之所向最重要。”
“谢谢你。”
听完这句话后,白肯栖自己推动着轮椅,离开了屋子。穆久沉默不语,一声不吭地,伫立在原地,徘徊,踱步,很是不安。
接着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国内。
当穆久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穆阳突然出现,堵在门口,有点绝望而又愤懑的对他吐着字眼,“穆久,为什么还要走?为什么你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临祁。”
“因为孩子?还是因为什么?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我就算把你的腿脚打断了,我也不让你跨出这个门。”穆阳怒目圆睁,开口威胁道。
穆久停下手中的动作,走了过去,对穆阳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爱他。”
“啪”的下,穆阳一巴掌甩了过去,狠狠地扇在穆久的脸上,那块被打的地方,立马浮肿的厉害,连口腔内都泛起了血味。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穆久,你爱谁都不能爱他!临祁把你害的多惨,把我害的多惨,把我们一家人害的多惨!你能忘记,我不能忘记!”穆阳大声吼着,怒不可遏,他用手不可理喻的指着穆久。
穆久用手将穆阳的手指折了下来,语气很是辛酸,“大哥,你把错都归咎到他身上,难道我们就没错吗?当初在军营的时候,你看不起他,甚至还抢了他的军功,当众羞辱他,这些你忘了吗?还有爹,他是得绝症去世的,不是临祁亲手杀死的!”
穆久越说越觉得浑身冰冷,四肢都疼痛了起来,仿佛皮肤连着血肉都被啃食了般,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发抖了起来,“还.....有,其实我是临冯风和爹生的孩子,临祁.....的父母,都被临冯风杀了。”
“所以这些年,我都只能算是在还债罢了。是我欠他的.....”
听到这些话后,穆阳双腿发软,虚浮难行,不堪一击的自尊心还有傲骨,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身不由己的颓唐蹲了下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父亲不是临祁杀的?还有你的身世.....”穆阳眼眶猩红,整个眼球都红的通透起来,他颤着手抓住穆久的衣袖。
“大哥,我知道这一切都很荒唐,但要是我都抛弃他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人会爱他了。”穆久恳求着。
“你们怎么能在一起?他知道你是谁,还让你,生下他的孩子,还想让你跟他在一起,简直荒唐.....疯子疯子.......你们能放下一切芥蒂,没羞没臊的过上快乐日子?”
穆阳无法理解,这明明就是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化解的了,他扶着墙根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穆久的房间,粗犷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响起,“穆久,你这次要是真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砰的下,是房门猛地被关上的声响。

穆久伸出手,想要敲敲那扇紧闭的门,却再也没了勇气。
他这颠沛流离,一派涂地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彻底。
穆久将头倚靠在门上,停了会儿,只见穆拾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往他的手掌心塞了一沓钱。
“走吧,小久,你有权利去追求你的人生,不管对还是错,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穆拾将他拥入怀中,给予这最后的拥抱。
“大哥不会不要你的,只是他还在气头上,没几天就消了。”穆拾笑笑,他最知道穆阳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
“好,谢谢二哥。”
穆久收拾完东西,便带着孩子离开了这里。
孩子已经两岁了,会讲话了。
平时几个大男人,毛毛躁躁的,虽然说没那么细腻温柔,但好歹孩子聪明,学东西也快,无伤大雅这些细枝末节。
“爹,我们去哪里呢?”
久念歪着头,看向穆久,肉乎乎小小白白的一团,眼睛滴流转,便睁地圆滚滚的。
“回家。”穆久回应道。
“可那才是我们的家啊?有大伯,二伯,还有白叔叔。”他不解,用稚嫩的童音疑问着。
“等到了我再跟你慢慢解释吧。”
穆久揉了揉他柔软的毛发,轻轻亲了一口,宛若含了个糯米团子,眸中满满的爱意。
即使曾经的穆久,还想过杀了这个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和多长行程,两个人,一大一小,才终于回到了国内。
上次的分别太过于难堪,导致穆久不明白该怎么去跟临祁述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能再接受他。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再次回到这熟悉之地,兜兜转转,询问了好几圈,等来的却是临祁战死沙场的噩耗。
就在两个月前,临祁作为承州军队总部上将,出征了一场声势浩大,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在那之前,他重伤未愈,但依旧尽心竭力的参与了进去,似乎从一开始就奔着要为国捐躯的打算。这场战役并没有多大生还胜利的希望,直到战争结束了,在马裹尸囊,横尸遍野的战场上,依旧怎么样翻找都再也没有找到临祁的尸体。
几乎无人生还。
噩梦来袭,穆久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多少次,他辗转难眠,汗流浃背,脑海里都是临祁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场景,充斥着杀戮,血腥,暴雨般的子弹,炮火贯穿整个沙场,士兵的头颅纷纷滚落在地,只残留下被打成蜂窝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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