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到了中场,男主还是个小进士。
前任皇帝昏聩无能,宠爱贵妃,皇后娘家逼宫成功,记在皇后名下的原主上了位,朝政一团乱麻,男主被排挤到外放。
当了大半辈子数学老师,小半辈子教导主任的白明理:“???”
这是要我宫斗?
白明理喝了一口茶水,摸了摸茂密的头发。
哎,你们是不懂当了小半辈子重点高中教导主任的抗压能力、统筹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
男主突然兴奋:哦吼,突然发现大老板成了自家老乡!
男主:弟弟咱们一块来基建吧!改革盐政,改革税法,改革科举……
白明理:“等等孩子,实际上你得叫我爷爷。”
男主:……
阅读须知:
①原男主是攻
②原男主和主角实际年龄年龄差不大,虽然是年下但没到爷爷辈啊!!!
③最近比较忙,更新比较晚。
“咳咳咳咳!!!”白明理自己被自己活活咳醒。
他迷迷糊糊地想,怎么这么难受,死亡竟然有痛觉?
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白明理眼前浮现。
白明理他是个很普通的高中数学老师,如果说哪里不普通,那就是他是个没被套过麻袋的年级主任,而且性向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他性别男,爱好男。
只不过他出生的家庭很保守,白明理出身在八十年代末,工作的时候正是万物蓬勃发展的二十一世纪初,各个圈子都又乱又有生命力,更别说精力旺盛的高中学生了,高三又是那么重要的时期,很长一段时间白明理都是睡在学校,方便半夜查寝和去学校外逮半夜爬墙逛网吧的学生!
斗智斗勇,鸡飞狗跳。
不知不觉十几二十年就过去了。
他一开始忙于学习,后来忙于工作,再后来忙于照顾病重的父母,他在高三年级主任的位置上待了十年之后,还是一只单身狗。
父母离世之后,白明理才恍然,自己这辈子过的真是有点没意思。
他十分干脆地办了停薪留职,买了一辆B型房车,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得旅行。
这算是白明理出生以来唯一一次叛逆。
他去了很多地方,吃过各地地道的美食,看了很多风景之后,准备返程回家休整一段时间再重新出发。
结果就在回程的时候遇到了泥石流,他连人带车翻到了国道下,当场就失去了意识。
“皇上!皇上!皇上!”
耳边如同有一百只蚊子在嗡嗡叫。
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皇上明明已经不烧了,怎么还不醒?张太医你跟哀家说,皇上到底何时能醒?”
“这,陛下心脉虚浮,怕要等上几日才能醒。”
“几日!几日!你往前便说再过几日皇上就能醒?!”
女人的尖锐的声音和一群人的告罪声,交杂在一起,吵得白明理脑袋更疼了。
走马灯中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似乎也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回他看到的是一位名叫沈玄同的小皇帝,这名字取自《道德经》。
他是上任老皇帝的小儿子,老皇帝沉迷修仙炼丹,但还不忘去后宫临幸美人。
沈玄同就是老皇帝五十大寿当日出生的。
老皇帝龙心大悦,不仅将刚出生的沈玄同封为安亲王、沈玄同的生母俞氏从贤嫔升成了贤贵妃,
原本这皇位是落不到沈玄同这个最小的皇子身上的。
且不说前太子既嫡又长,其他几个皇子也是要么是有清流支持,要么得勋贵看重。
可惜就是因为这些儿子都不错,都想要争一争这至高之位。
一通乱杀之后,长到七岁的沈玄同竟然成了最大的皇子。
老皇帝临死前选了六位辅政大臣,分别是祁州王、吴太傅、唐丞相、沈大将军、俞尚书以及安国公。
看到这里,像是走马观花的白明理忍不住想这个老皇帝别的不行,但是挺会端水的。
宗室亲王、清流之首、世家文臣、最高武将、外戚国舅、以及勋贵中三代不降爵的国公。
简直是各方各面都照顾到了。
这六位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
老皇帝的想法很明显,在小儿子成年之前,他们几个最好能够相互牵制,哪怕小儿子当个傀儡也没什么。
等到儿子大婚之后,在各方势力牵扯下,他们必然是要还政于儿子的。
大不了便是多几个权臣罢了。
数学老师白明理觉得,自己要是遇到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高低得教育他一顿。
跟老皇帝想的差不多,沈玄同这个七岁登基的儿皇帝成了个彻底的傀儡。
不愧是养蛊养到能让底下儿子自相残杀个七七八八的人。
到沈玄同十四岁的时候,吴太傅因为科举舞弊案被流放、祁州王因为妄图造反被幽禁很快就郁郁而终、安国公年老不愿意争抢成了个泥胎木偶称病在家,不论旁人说什么都不反驳。
六个辅政大臣现在愣是只剩下了三个——唐丞相、沈大将军和俞尚书。
老皇帝最后这一手,根本没考虑到一个七岁的小孩,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这些人争斗起来,便是当着小皇帝的面都没有遮掩。
沈玄同终日生活在恐惧中,表面上懦弱胆小,实际上阴暗偏执。
旁的人偏执是对付敌人,这个小皇帝却因为唯一终于他的吴太傅早早被流放,根本没学到多少帝王之道。
他只能气自己!!
结果他亲近的奶娘因为一点小事被太后发落生生打死,沈玄同深觉自己连身边人都护不住,然后就活活被气得病了。
他本来就郁结于心,病了这一场,身体弱了不少,这次又是他已经十四,过两年就要大婚。
太后想要他选俞氏女为后,沈大将军想要他选自己的嫡女。唐丞相想要他选唐家的女郎。
他们根本不在意沈玄同的想法。
结果这孩子又把自己给气病了。
这回是真的气死了。
如同看电影般的白明理看得直摇头,哎,这孩子,这算是什么阴暗偏执,这不就是钻牛角尖吗?
虽然这几个人想要将他当傀儡,但是在他有小皇子之前,根本就不会杀他。
他好生养着身体,总是有机会打破桎梏的。
苟住,别送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孩子。
作为一个老师白明理下意识地站在这小孩的立场上想问题。
自己敬重的老师一家,因为支持自己被扣上罪名流放,母亲只把他当个争权夺利的工具,周围都是敌人的眼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害,就连自己未来的枕边人是谁都没法决定。
这么想想孩子能不钻牛角尖吗?想要心理健康成长简直就是开玩笑,那小孩的心肝又不是钢铁做的。
等等,不对!
沈大将军、俞尚书和唐丞相,这有点耳熟啊。
这不是自己旅游休息的时候,看过的一本科举文中的三位权臣吗?
既然叛逆就要贯彻到底,白明理旅游的时候,不光是吃了他以前嗤之以鼻的垃圾食品,还补了好多好多小说。
白明理的学生根本想象不到,他们严肃正经的年级主任会翘着脚躺在床上看小说。
《穿成知府庶子后我成了丞相》是他看的一本大男主科举文。
方长鸣因为飞机失事穿越成了常州府知府的庶子。
嫡母不喜、父亲轻视、嫡兄欺压。
为了能够照看自家妹妹和姨娘,他努力读书想要科举出仕。
因为他是胎穿,少时就心性成熟,能够安稳读书。
方长鸣靠着自己的勤奋不到十七就成了举人,只可惜在进京赶考的时候跟唐丞相的弟子产生了龃龉。
白明理还没有亲政,科举是由现存的四位辅政大臣主持。
安国公称病不朝,沈大将军一党大多是武将,方长鸣得罪了唐丞相,又不愿意上外戚的船,不少人都想要他科考不成来讨好唐丞相。
幸亏现在科举需要糊名,还要小吏誊抄,方长鸣科考时又十分警惕,不吃旁人给的食物,走路从不在屋檐边,考篮还准备了个幌子,真正的考篮被他藏起来等等,不这般谨慎他根本没法考中进士。
原本他会试中位列二甲第七名。
可到了殿试他的卷子却被打到了三甲最末。
同进士如夫人。
谁看不出这是有人在针对他,方长鸣被排挤到岭南外放当县令,岭南多瘴气和蛮族,能不能回来都难说。
结果方长鸣在岭南经营得有声有色,还入了岭南王的眼。
方长鸣利用现代知识和步步为营的谋划,扶持岭南王当上了皇帝。
至于小皇帝沈玄同,太后竭力瞒着外臣小皇帝的病情,先是当机立断封了她的两个侄女为美人,没等其他两位辅政大臣反应过来,当夜沈玄同就被太后娘娘下了猛药,让两个俞氏女来同他交欢,接连五天后,终于在他临死前留下了个遗腹子。
小皇子出生之后,三位辅政大臣继续把握朝政,朝廷吏治混乱,贪官污吏横行。
方长鸣因为从龙之功一跃成为天子近臣,年仅三十五岁的丞相,之后就是方长鸣怎么进行改革,怎么与新皇帝君臣想得,最后成就千古佳话。
想到沈玄同临死还得被当种马利用了一回。
白明理实在忍不住又在心中为这孩子掬一把辛酸泪。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是通过方长鸣的角度看这个故事,对这个小孩的印象不深,唯一对这个小孩描写多一些的还是方长鸣结交了被流放到岭南的吴太傅之孙时,吴太傅的孙子回忆小皇帝的过往中多提了两句,没想到这小孩的经历这么悲惨。
可是,他现在怎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自己不是快死了吗?
走马灯能看到小说中的某个炮灰的一生画面?
这串台是不是串得有点过?!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皇上,你不要怪哀家,哀家一个弱女子,若是没了依靠定要让那帮人生吞活剥了,哀家只是身不由己。”
一道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轻轻地,只有气声,似乎是怕惊扰到了昏迷的他。
白明理:“???”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明理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自己的处境。
可是身体就像是禁锢将他紧紧包裹住,白明理根本不能动弹。
白明理心中有个诡异的猜想。
“十郎,该喝药了,来哀家喂你。”
我靠!小皇帝是不是排行第十来着?
白明理感觉他的身体被慢慢扶了起来。
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办?!
一向沉稳的白明理这个时候也急了。
能不急吗?
这事关自己的节操和性命啊!!!
白明理大脑疯狂给身体下达命令,垂下的手轻轻动了动。
俞太后却恍然不知,她葱白如玉的手指捏着银汤匙,一下又一下地搅动着褐色的汤药。
热气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散出。
蒸汽扫到了她未施粉黛的脸颊。
朱红色的蔻丹如同一抹鲜血,俞太后的神色淡然,没有丝毫惶恐,只是有些可惜,小皇帝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因着这份关系在,她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便是偶尔上朝垂帘听政,唐丞相和沈大将军碍于礼法也不好说什么。
她因此才经营出自己的势力,她贵为太后,父亲是辅政大臣,这是俞氏一族兴旺发达的根本!
若是俞氏女生下孩子,她便只是太皇太后,想要越过太后辅政到底是有些费事。
只怕唐丞相和沈大将军会那这事做筏子。
只是现下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出身黄商之家,本就是因为面容娇艳当做礼物献进宫中的,能走到如今靠的便是心狠。
将药汤吹凉,就算是她这个娘亲对孩儿最后的疼爱了吧。
白明理并不想要这种疼爱,并在疯狂挣扎。
“太后娘娘,老奴将来吧。”俞太后身边的魏嬷嬷轻声说道,她养大的姑娘,她自觉自己心里清楚,姑娘到底是心软些,只是事到临头怎么能下不了手呢?
“不必了,还是哀家来喂吧。”汤匙停住,药汤的温度刚刚好,俞太后笑着用汤匙舀了一勺药汤。
白明理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水,有人伸手将他的嘴轻轻掰开,苦涩的药水一入口,他的大脑更加活跃。
就在俞太后接着喂第二勺的时候,白明理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抬起,一把打翻了身前人端着的药碗。
苦涩的药汁瞬间全都溅到了俞太后的衣裙上!!!
“啊!娘娘小心。”
“咳咳咳咳。”白明理费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白明理上半身剧烈晃动,他猛地一个起身,把嘴中的药水吐到了俞太后肩头。
有几滴药汁更是直接落在了俞太后白皙的脖颈上。
“啊!!!”俞太后发出一声尖叫,她慌乱地从床边站起来,贴身嬷嬷和丫鬟一拥而上,魏嬷嬷慌忙用手帕擦拭俞太后脖颈的药汁。
“去,快去再拿一碗药来!”俞太后冷着一张脸吩咐道。
汤药本就是事先准备好的,打翻了一碗还有旁的,她不觉得是自己的计划暴露了,只当皇帝是又发病了。
只是这下一碗药还没端过来,被小太监扶着坐起来的小皇帝就睁开了他的双眸。
“陛,陛下?!娘娘陛下醒了!”小太监惊喜地喊道。
俞太后猛地回头,正对上小皇帝冰冷淡薄的眼神。
她不知为何心头一颤。
不过一瞬她脸上的神情就换成了惊喜,她推开身侧帮她整理衣裳的宫人,自己走到床前,只是因着床边还有些药汁,她根本没有坐下,反而是弯下腰亲切地抓住小皇帝的手。
“娘亲真是要被你吓死了,太医说你郁结于心,你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同母后说?竟是把自己给逼得病了。”俞太后说着说着竟是流下泪来。
她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眼角。
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然后她破涕为笑:“皇上清醒便好,皇上往后可要保重身子,你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哀家连个依靠都没有啊。”
她这般说着,在一旁伺候的宫人竟是都落了泪。
刚清醒就看了一场影后级别表演的白明理:“……”
而且你们这些‘群演’未免也太配合了些吧?
这小姑娘目测也就是二十七八岁吧。
这个年龄在他们学校也就是个刚入职的小年轻,谁让现在好高中都是要博士,最次也得是研究生,读到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有不少。
结果看看人家小姑娘,才这个年纪就能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还是作业太少。
根据小皇帝的记忆,他对自己的母后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就算在平日受到外公俞尚书的钳制,他也在心里为母亲找借口,母亲只是一介女流身不由己,根本没法左右俞尚书的决定。
可惜白明理不是小皇帝,他并不需要那点稀薄的母爱。
“我,水。”白明理想要说话,但是他张口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你们在一边哭,你们倒是先给我水啊!而且现在不该为我这个病人叫医生吗?
等他说话了,才有一位大宫女模样的人恍然大悟似的伺候白明理喝水,小小的汤匙上的一点点水,宫女只敢喂几勺,便让小太监将陛下放平,让陛下休息。
俞太后还在用帕子按着眼角,她同时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身旁的魏嬷嬷。
魏嬷嬷赶紧退下去请太医。
若是太医说皇帝身子好了。
那计划就有变了,皇帝到底是从自家主子肚子里爬出来,不比旁的俞氏女生的孩子精贵吗?
没过一会,一行三位太医就结伴而来。
他们本就是在侧殿候着。
打头的张太医便是俞太后的人。
他是由俞太后一手提拔,如今自然是听从俞太后吩咐。
看到白明理虚弱地躺在床上,但是确实已经清醒,张太医心中一喜,太好了,皇上只要醒了往后便好说了。
他这几日在侧殿过的那是战战兢兢,尤其是张太医,那虎狼之药本就是他配的。
若是一个不小心,没能留下遗腹子,他便是第一个要被处置的。
如今看到小皇帝清醒,他哪有不喜之意?
白明理低垂着眼皮,一副半醒不醒的模样,实在是刚才他疯狂想要清醒,肾上腺素飙升,现在力气褪去有点累,但白明理不想现在就睡过去,他需要多清醒一会,他要听一听这个太医的判断。
脉枕塞到白明理细瘦的手腕下。
三位太医依次为白明理诊脉。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俞太后柔声道:“你们说皇上是不是大好了?”
张太医想了想躬身说道:“娘娘只管放心,陛下脉搏已然有力了些,只是这大病几月,陛下的身子到底虚弱些,日后需要好好静养便能大好。”
白明理眼珠转动了一下。
这话说得,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他以后会好好静养,那这学业怎么办?朝政交给谁?
一个病恹恹的皇帝确实是俞太后正需要的。
听到张太医如此说,她心底发笑,她就知道自己运道向来都是极好的,就是这一次老天爷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需要静养,皇帝身子是国本,自然要静养上好几年,这大婚的日子还可以好好安排。
原本封俞氏女为美人的懿旨,她已经拟好了,只等将药喂完,两个侄女过来,她便昭告天下,先斩后奏。
只是现下确实不必了,美人的位份还是太低了些。
俞太后笑着说道:“好好好,你们伺候皇上有功,各个有赏。”
顿时宫殿内,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白明理等宫人一连串地谢恩完毕才开口:“娘……亲。”
俞太后听到小皇帝竟然叫她娘亲倒是一愣。
想来这重病过后,皇上念起自己是他亲娘,想要跟自己亲近了。
若是如此,那他们俞家到是能说得上因祸得福了。
俞太后嘴角含笑亲切温和地说:“娘在呢。”
“娘亲,我想要《算经》。”白明理开口道。
“啊?”俞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秀眉轻皱,刚才皇上难道不该是说,他疼或者是想要吃什么吗?
“朕、前些日因想不通《算经》中商功一题,竟是生生害了病,我在睡梦中竟是看到了如何计算,如此便想要立即验证一番。”白明理一下子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嗓子又开始发痒,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俞太后满脸疑惑,你生病分明是郁结于心。
难道这郁结不是因为想要夺权?
“如此便拿皇上正看的《算经》来吧。”她倒是要看看,皇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太监得了吩咐,很快就拿来了纸笔木桌和《算经》。
白明理重新被扶了起来。
太监已经研好了墨,就连书本都翻到了白明理所说的《商功》一章。
还好,虽然这个世界是架空的,但那是在魏晋南北朝后才开始改变的,《九章算术》和文字都是白明理熟悉的。
白明理眼睛都没有睁开,他眯着眼看题,简单审题之后开始心算。
《商功》一章主要是体积计算,白明理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这是他心算时的习惯。
俞太后在一旁看他不动,心中冷笑,果然,这小家伙又在筹谋。
这次不是筹谋权力,而是名声,郁结于心把自己活活气病了,自然不是个好名声。
若是钻研功课病了就不同了!
那帮清流怕是要高兴了吧?
虽然这宫中被她掌控多年,也未免会走漏消息,尤其宫中不知何处就有唐丞相和沈大将军一党的探子。
她敢给皇帝下药,不过是拼的她久居宫中到底是能先瞒上一时。
皇帝想要穿出好学的名声,时间久了俞太后还真瞒不住。
只是还没等俞太后眼神彻底冷下来,白明理就已经从小太监手中拿起笔,毫不停顿的将他所看的两页上的四个题答案写了下来。
俞太后一双杏眼瞪大。
这小家伙随意写的?
白明理:嗯,繁体字真难写,要是能写数字他能够更快。
白明理写完答案还没停手,他将写了答案的宣纸丢到一边,随手画了一个图,然后写下题干。
已知抛物线、椭圆和曲线都经过某一点,它们在轴上有共同焦点……
太后,你不是要扮演慈母吗?那他就扮演专心钻研数算的狂士好了。
“传、传阅天下,若是有人能做出此题,朕大大有赏!”白明理说完将笔一丢推开太监躺在了床上,他实在是太累了,必须休息。
这么想着他竟然立马趴在床上昏睡了过去。至于为什么不躺着,那是怕这位太后再给他喂药,趴着起码翻动他的时候,他还能有个反应。
数学高考最有一大大题,没出高数题目已经是他考虑到目前数学的发展程度了。
让这些个太傅翰林想去吧,只不知男主看了这题会是什么心情……
在白明理陷入黑甜的梦乡时,旁人可没有他这般安然。
龙溪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太监,对着宫外巡逻的某个平平无奇的亲军比了个手势。
伺候笔墨的宫女,急匆匆地去了恭房,她一咬牙将她沾了墨汁的小拇指指甲掰断丢到了恭房东南方角落。
唐府主院书房。
唐丞相不安地踱步,他作为辅政大臣,在小皇帝病重的时候理应在侧殿待召。
这是臣子的本分,可俞太后却以他们已经守了七八日,怜惜他身子的理由让他们出宫休息。
小皇帝不知是死是活,他怎么能安心歇息?
怕是那妖后又要瞒着他们做什么!
只可惜那妖后到底是小皇帝的娘亲,他只能谢恩出宫。
“父亲,稍安勿躁,这个时候最是不能乱了方寸。”唐丞相的长子唐致端坐于下手的雕花木椅上,整个人倒是称得上气定神闲。
俞太后如今要瞒着他们对小皇帝做出什么,他们正好有理由护驾,想来小皇帝暂且死不了。
这道理唐丞相怎能不知?
他脾气惯是火爆,原不适合当一族之主。
但因他有几分理政的本事被老皇帝看重当了辅政大臣,又是唐家嫡长子,怕还当不上这唐家家主之位。
“爹的好孩儿,如今我怎能安稳的下来,明知那妇人要行不轨,我们却只能等。”唐丞相一屁股坐到了木椅上,结实精美的木椅竟也发出一声吱嘎声,唐丞相身材高大,体格虽不算魁梧,但现下因多日未眠双眼赤红,气息粗犷,看着倒像是个武夫。
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
一块沾着鲜血和墨水的指甲送到了唐丞相手上。
“墨?”唐丞相一双眼睛瞬间眯起,“陛下竟然亲自写了什么东西。”
他们出宫时小皇帝还昏迷不醒,根本无法持笔。
可龙溪宫中伺候笔墨的宫人都传出了消息……
“父亲,收拾一下,我们得尽快入宫。”唐致一双丹凤眼中全是寒意。
他到是不担忧俞太后狗急跳墙出什么昏招,怕就怕在小皇帝真的留下一道旨意。
哪怕是被强迫留下,俞太后也占了名正言顺四个字,总是对他们不利。
“好。”唐丞相当机立断。
等唐家的马车到了宫门口时,‘恰巧’碰上了也在宫门口等待的沈家与安国公的马车。
“安国公竟也到了?”小厮传来消息,唐丞相不由得吃惊。
“那老不死的竟然也来了!称病称病,他都病了三年了,也不见他去死,如今到时急急来了,这宫中哀家已经拔了不少钉子,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耳目还如此灵敏。”俞太后一甩衣袖愤愤地说。
此时她已经完全褪去了那幅慈母的面孔,回到自己的慈安宫,又有父亲在,俞太后的言行不由得放肆起来。
她心中有气,更多的却是庆幸,宫中耳目众多,父亲同她的筹划还是太匆忙了些,到底不好收尾,只怕往后要被唐丞相他们抓住尾巴。
“扫尾的事?”俞尚书并不接女儿的气话,开口问道。
“女儿已经将东西都处理了,至于两个侄女,女儿就说是带入宫中跟女儿作伴的,等皇上身子好些,让他们见几次面,若是能有些少年情分那是最好。”
“如此甚好。”
“这些真是小皇帝醒来写的?”
俞尚书拿起手边放着的两张宣纸。
他们俞家四代都是皇商,在江南经营有方,最不缺的就是银钱,这有了银钱就算是商户不得考科举,也能给子孙请到好夫子。
总是有愿意为金银折腰的文人。
俞尚书对《算经》也算熟悉,可他竟然看不出这古怪的题是何意!
因为手上无力,这纸上的笔迹歪歪扭扭缺胳膊断腿,但他学识又告诉他这不是小皇帝随意写的。
“正是,不知道那孩子心里又打的什么主意,醒来后什么都不问不管,竟是就写了这些又昏睡了过去。”俞太后微微颔首说道。
“请几个老翰林和李太傅过来,娘娘既然心中对那几位有气就等翰林来了之后再召他们入宫,让他们再宫门外等一等,娘娘你也消消气。反正此事瞒不了许久,既如此便按照陛下的意思传阅天下吧,陛下便是想要穿出好学的名声也无妨。”
俞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现下皇帝身子弱,需要养着,等皇上生下小皇子,好学的皇帝因为钻研学问病逝,倒也是合情合理。
俞太后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以往也不见那孩子看《算经》,怎的会病了一场便喜爱上了《算经》?
她不通《九章算术》,只当是那孩子随意写的,到底还是个孩子,做此事能有什么用处?
至于宫外那几位,既然来了,那便等着吧。
几个俞尚书门下的翰林被召来时都很惶然。
如今陛下昏迷不醒,他们不过是小小翰林,清贵是清贵,可手中无权,不知此时被召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