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科举文当皇帝—— by思风林
思风林  发于:2024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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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吴家,还是有愧。”俞尚书现下虽然已经对吴珠娉放了大半的心,但皇上此番作态俞尚书非常不喜。
“爹,你还不知道,皇上就是这个性子。”俞太后懒洋洋地说道。
俞尚书猛然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吴十二娘现在便要出京?”
“是,大人。”云祥点头。
“爹,她要出京怎么了?”俞太后自问若是自己受了辱,也是要早早脱身的,吴珠娉若是留在京城,那自己倒是乐得时不时召见她。
“吴珠娉不该是这般性子。”俞尚书总是觉得不对,可要说哪里不对,他却又找不出线头。
“让官吏仔细盘查她的行囊,再让人拦她一会瞧瞧她的反应。”俞尚书皱起眉头。
“若是能让爹放心,拦一拦便拦一拦。”俞太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反正只是一件小事,俞太后并不会同父亲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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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前面说有盗贼偷了姚家二公子的东西,从东门出去要被搜查。这要是出城还要好等呢。”小厮隔着马车回禀道。
商户大多是从东门进出,若是现在转换,一来是不知其他城门有没有盘查的兵士小吏,二来他们并不算是在队末,突然转头未免太惹眼。
马车内,张婆子看向吴珠娉。
吴珠娉的面容平静,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在只面对张婆子的时候,吴珠娉才露出她的真正的模样。
“那便等吧。”吴珠娉语气淡淡地说道,好一个姚家,说来姚家家主还是父亲的弟子,这身边人捅的刀才最狠。
当年的科举舞弊案,姚家也牵扯其中。
张婆子眼中却满是焦急。
那些东西还在她身上绑着,虽说她们藏得隐蔽,可这万一若是被发现?
吴珠娉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么一眼,张婆子便恢复了冷静,夫人如此笃定没事,她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就在官兵快要查到他们曾家的马车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伴着喊声传来:“姚二,不就是丢了一块玉佩,用得着这般大动干戈吗?本公子想要出城跑马都让你拦了半个时辰。”
吴珠娉轻轻松了口气,她装作好奇地拉开窗帘的一角。
沈家小公子骑着一头高头大马,在曾家马车边停了下来。
“吴娘子你也在啊,我长姐听闻你入京本还想要请你过府一叙,没料到吴娘子这么快就要离京了。”沈小公子一张稚气的脸上笑容灿烂。
吴珠娉状似有些吃惊。
虽说自己当年同沈大姑娘是手帕交。
可这位沈小公子刚年过十五,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十岁小儿,难为他还能假装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是吗?没想到沈大姑娘还记得民女,可惜民女不好在京中久留。”吴珠娉笑着说道,她这些年反反复复地琢磨,琢磨俞尚书几人的性子,她已然看透俞尚书心狠手辣又多疑。
自己多年未入京,他如果轻轻松松把自己放走反而古怪。
只是俞家这两月更加繁花似锦。
沈家和唐家怎么会让他们专美于前。
自己大大方方地接了皇上和俞太后的赏赐,立即就要离京,沈家和唐家怎可能不来插一脚。
这些人不过是想要拿他们吴家做筏子,父亲的学生如今大多还在任官,沈家和唐家怎会不觊觎?
“原来是沈小公子,我的玉佩丢了,自然是要找的,倒是沈小公子想要去跑马,为何不从北门进出,这北门可未被封查。”姚理含笑说道。
权贵大多从北门出行,沈小公子特特绕路到东门,为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吗?
他的目光看向曾家马车。
吴珠娉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对。
吴珠娉紧紧抿了抿嘴,将帘子放了下去。
竟是一副不想见姚家人的模样。
姚理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吴家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又臭又硬,不知变通!
“本公子想要从那个门进出,难道还要向你姓姚的禀告?”沈小公子冷笑一声。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沈小公子安抚地拍了拍身下的骏马:“既然如此便放行。”
“沈小公子想走,自然可以走。”姚理随口接道。
沈小公子轻佻地说:“哦,正好,吴娘子,咱们一同出城吧。”
“不行!沈小公子想走,自然可以走,但是曾家马车必须搜检后才能放行。”
曾家的车夫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这两位公子看着便不好惹。
他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哦,你这狐狸尾巴可算是漏出来了,说什么搜查犯人,我看你就是想要搜查吴娘子吧?”沈小公子用折扇掩唇笑了,“好一个诗书传家的姚家,连你的师父都不认了。”
沈小公子这般大大咧咧地揭姚家的短处,温文如玉的姚理,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怎的,难道这曾家的马车经不起搜检吗?”
他这话音刚落。
吴珠娉一掀马车帘子走了出来:“查!姚理公子这么大的排场自然要查,既然沈小公子也在,那便当着面查。”
她跳下马车,张婆子跟着跳了下来。
“便是民女这身上也随便你查!让民女当众脱了这身衣裳民女也没有二话,只是姚理二公子,可想好了,民女是无依无靠,但也有几位学兄,姚理公子看着办吧!”吴珠娉仰头看向坐在马上的姚理,一身气势丝毫不弱。
吴太傅的子弟除了出仕,就是在各地的学院当院正,或是成了大儒。
姚理若是今日有出格的举动,姚家子弟往后求学怕是要艰难上几分。
“曾夫人说笑了,只是例行检查。哪里敢唐突曾夫人。”姚理面皮抽动了一下,随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般是最好。”沈小公子忍不住在一旁煽风点火,“有些人啊,怕是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官兵小吏眼观鼻鼻观心,看了这一整场,他们哪里敢仔细搜查曾家奴仆和吴珠娉的身。
他们只得将几人的行李包裹查了个清清楚楚,又简单搜了身。
什么古怪都没有发现,姚理的神情更难看了。
他不甘不愿地说道:“惊扰曾夫人了,曾夫人请慢行。”
沈小公子见官兵还算守规矩,笑着说道:“吴娘子咱们一起走吧。”
吴珠娉点点头,上了马车。
队伍很快开始移动,高大的城门距离马车越来越远。
行到官道,吴珠娉拉开车帘对着马车外的沈小公子说:“多谢沈小公子解围。”
“不必客气。我长姐还盼着吴娘子能多多来信,她可想着你呢。”
吴珠娉笑着点头。
直到马车前行到看不见沈家人的身影时,吴珠娉翘起的嘴角才慢慢落了下来。
“快走!”吴珠娉对外头的车夫吩咐道。
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回赶。
十五日后灰头土脸的吴珠娉终于赶回了建州。
她并没有亲自去县令府。
而是又等了三日,才在荣博商行例行给县衙送海货的时候,顺便将埋在土中的东西送了过去。
吴珠娉倒是想要全部留下自己种,但一来她不知这东西怎么食用,而来不知该如何种植,最后还是要依靠方县令。
只是她也不能将所有的宝都压在方县令身上,她还是留了一些想要自己种试试。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一小盒络子也送了过去。
皇上给她这个,怕是有什么深意,只是她看不透。
吴珠娉又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皇上和方县令是什么关系,自己真是看不透。
“公子,这盒是曾夫人送来的北方土产,说是县令也离乡多年,该是思念家乡的东西。”赵兴拧着眉头说道。
方长鸣拿出一个扁平的木盒,听到赵兴的话,他动作顿了顿。
家乡的东西。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原本俊朗的脸似乎多了几分光彩。
“嗯,家乡的东西。”
打开一看,泥土混着让他感到万分熟悉的土豆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方长鸣看向另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盒络子。
“送东西来的张婆子跟小的说,这是陛下赏的。”张兴当时听了要吓死,皇上赏赐的东西怎么偷偷给他们县令拿来了。
张婆子说了,县令见到就明白了,要不是县令早就同他说过,曾家送来什么东西都接着。
张兴可不敢收。
方长鸣疑惑,赏赐了一堆络子?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猜测,这位老乡该是有什么奇遇,起码有一个旁人看不见的空间可以存储东西,还可以偷偷将东西放出来。
那这些络子里是不是也放了什么东西?
方长鸣先放下那一盒土豆,开始一个一个地拆络子。
拆到一个厚实的袋装络子,几个小东西掉了出来。
方长鸣定睛一看。
四颗黄白色的——辣椒籽?!

“公子,你这手抖什么啊?”赵兴好奇地问。
方长鸣哭笑不得,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略有些干瘪的辣椒籽。
“还真是个小朋友。”
原本他只是怀疑这位小弟弟有金手指。
现在则是可以完全确定了!
拿出一种特殊食物,还能是巧合。
拿出两种呢?
自然不能是巧合。
果然是个刚刚高考完的小朋友,完全不知道世间险恶、人心难测,这种底牌都能随意拿出来。
要是自己是个坏人怎么办?想要谋夺他的金手指怎么办?
这位小朋友真是太不小心!
再说了,如果自己想不到要把络子拆开,或是吴娘子有私心,没把这些东西给自己呢。
即使这般想,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是让方长鸣心头发热。
“小朋友?什么小朋友。”赵兴挠头,不明白自家公子在说什么。
方长鸣没有回答赵兴的话,他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纸包,拿起那盒土豆仔细查看,刚才他只是匆匆忙忙地瞧了两眼,并没有仔细看。
如此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些土豆块的大小竟然不一样!
方长鸣眉头一挑。
并不是种植时切割的大小不一。
而是从某些块茎的大小和边缘弧度来看,这些块茎一定是来自于两种不同的土豆!
方长鸣遥远的回忆慢慢苏醒。
对了!菜市场中买卖的土豆一般来说都是分为大土豆和小土豆的,如果品种再丰富些还能看到红褐色外皮的土豆。
小土豆的土豆‘味’比较大,许多人炖菜就是喜欢用这种小土豆。
而大号的土豆口感大多会比较脆。
这两种土豆的品种不一样,这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物种单一,染病的可能。
两种总有一种能种出来吧。
方长鸣在心中赞叹道:小朋友还挺聪明的,生物肯定学的很不错,应该是个理科生吧,说来自己当年的理综也是考了二百六十多分。
嗯,我们以后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公子?公子?公子!”
“你瞎叫什么,吓我一跳。”方长鸣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下。
“不是,公子,你刚才笑得好像是个憨子啊。”赵兴七岁就跟着方长鸣童了,说话没那么多顾忌。
方长鸣瞪了赵兴一眼,他摸摸自己笑得有些发僵的俊脸,不屑地说道:“你公子我什么时候成憨子了。有这么英俊不凡的憨子吗?”
赵兴心想,有啊,自己眼前这不就有一个。
但是多年情谊还是让耿直的赵兴摇了摇头:“没有。”
公子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瞎乐。
“后天咱们下乡,然后再去趟连峰山。”方长鸣将那四颗瘦巴巴的种子仔细放进手心。他从上好的宣纸上裁剪下一角,用其将辣椒籽仔细包好。
“好,赵公子前儿就写了信,让公子去看阿一他们那边的田地。”赵兴眼睛发亮地说。
没来岭南的时候,赵兴还当南蛮人不好相处,现在却是已经有了好几个南蛮好友。
他口中的阿一,就是奇丰县境内连峰山上的一支南蛮人的族长。
方长鸣是个果决性子,说干就干,第二日便带着赵兴和两个护卫辞别母亲小妹,表面上他是要下乡视察春耕情况,顺便同南蛮人商定本年的药材生意。
真正的目的只有方长鸣,和一直注意着方长鸣动向的吴珠娉知道。
“娘子,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建州,该出发了。”曾伯海虽然不知道娘子办了什么大事,但他知晓他们再不动身,就很古怪了。
“我今年就不同你去走商了,等你离开建州,我就回琼州曾府,对外就说,我要养身子为你生于子嗣。”
吴珠娉摇摇头说道。
“如此也好,娘子应当有许多话,要同岳丈大人说。”曾伯海没问为什么,只是点头说道。
吴珠娉张了张嘴,斟酌着透漏:“你放心,我办的不是坏事。而是对我们对天下都有益处的事。”
曾伯海点头,他既然娶了吴珠娉自然打听过吴家如今的境遇,娘子这话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想着让瑞卿出来走走,方县令这边该是缺些衙署。等我回去,便让他来建州。”吴珠娉低声说道。
“这?岳丈大人怕是不会同意。”曾伯海沉吟着说,吴瑞卿这位小侄他也见过,是个刚毅方正但又不失圆滑的人,以他浅薄的见识,也能看出吴瑞卿并非池中物,让他给一个小小县令当幕僚。
这实在……
“我会劝父亲同意。”吴珠娉语气淡淡地说。
吴瑞卿是吴珠娉的侄子,当年在京城因他那时性子过于刚硬,倒是并未传出才名。
如今在岭南王治下,小侄虽不能离开流放地岭南,但是来建州投入方县令门下,倒是不难。
如今他们吴家跟方县令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要将这一条绳绑得更结实些!
————————
“咳咳咳。”方长鸣干咳了几声。
赵朗月立即端上一杯清水:“县令为何赶得如此急,赵兴你也不劝劝。”
赵兴也累得不行,整个人蔫蔫地趴在寨子的竹床上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为何公子这次这般着急。
赵朗月虽是早早上了信,但是没想到县令会这么快赶来。
只穿一条粗布裤子的阿一用蹩脚的官话说道:“长鸣你的身体不行,爬山都能累到。”
方长鸣十分无语,他骑了一天的马又爬了半天的山路才找到寨子,能不累吗?
大小伙子也受不了啊。
他又不是在山地生活了二十来年的阿一。
“不说这些,阿一,这次倒是我有事求你了。”方长鸣平复了一下气息说道。
“嗨,你不需说求不求的话。”阿一拍着胸膛说,“你救了我的族人,我愿意为你去死。”
“别成天把死挂在嘴上。”赵朗月看向方长鸣,“县令,有事你直说便是。”
方长鸣将盒子和纸包拿了出来。
“这盒子里是一种可以在山地和荒地种植的食物,亩产最高可达二百石,而这是一种味道很……独特的香料,朗月阿一我希望你能帮我将它们种出来。”方长鸣直接了当地说道。
赵朗月一双丹凤眼瞪得老大,吃惊地说:“能在山地和荒地种植的食物,亩产最高可达二百石?!”
就连近几年才开始,带领族人精耕细作的阿一都听出了不对。
“这太多了!太多了!真的太多了。”阿一重复一遍又一遍,表示自己的吃惊。
赵兴也不在竹床上趴着了,立即跳了起来。
“公子你怕不是烧糊涂了?”赵兴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家公子。
方长鸣用笃定的眼神回看他们三人。
对方长鸣的信任还是战胜了他们三人的理智。
“好,好厉害。长鸣果然得到了山神的爱。”阿一贫瘠的语言实在找不出别的话来说。
赵朗月:“这……世上竟有这种东西?真是天下之兴啊。”
他原本也是个举人,只是因为得罪了唐丞相,在科举时被人在考篮里放了小抄,被搜检的官兵发现,不仅夺去功名,还被打了三十大板流放岭南。
赵朗月虽然没有死,但是也成了个瘸子,方长鸣在建州的罪籍村落遇到他时,赵朗月已经饿的皮包骨头只剩下一口气。
方长鸣把他救了回来,找了一具丢在荒野的无名尸替了赵朗月的身份,将他带到了阿一这边。
而阿一,他的父亲也就是南蛮老族长,因为采药受了伤,十九岁的阿一只能担负起族长的位置,当时阿一的族人中流行一种怪病。
方长鸣日夜不休的研究才发现他们喝的水中有种寄生虫,他让人去制了药丸,帮阿一的族人治病。
阿一这才乐意族人同方长鸣交易药材和一些兽皮等东西。
对于方长鸣来说,这两人是值得信任的。
方长鸣不能在寨子里多留,他将两种植物的种植方法教给了阿一和赵朗月,同时提醒他们大小土豆分开种植。
一切安排妥当,他这才带着阿一族人备下的药材下了山。
骑上马走在回城的路上,方长鸣长长地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幸不辱命。
小朋友要再忍一忍,过上几个月,他们就能主动出击了。
——————
“陛下,这花都谢了,不如换一些种吧。”宋河见皇上盯着枯萎的花看,忍不住劝道。
不知不觉间,宋河竟然渐渐真的有些把小皇帝当自己主子了。
“也好,那就换些种。”白明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其实不爱种花,不过既然都立了这个人设,当然要继续下去。
不然自己前段时间突然送花的行为会显得突兀。
“这盆月季就送给母后吧。至于这盆兰花送给东太后。”白明理随意说道。
宋河笑着应是。
“陛下,陛下,安国公求见。”竹兰快步走进寝宫回禀道。
“安国公?他怎么了来了,不是重病得起不了身吗?”白明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有意思,自己才不过是三个月没上朝,安国公这位久病在床的老臣,就躺不下去了?
这话竹兰哪里敢回答,她只是将脑袋低垂下来,等待皇帝决断。
“好,那就见一见吧,总不能让他老人家白来不是。”白明理站起身语气淡淡地说道。

白明理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傅清晏亦没有说话。
傅清晏并不是初代安国公,大齐已经绵延三朝,小皇帝是第四位皇帝,安国公三代内不会降爵,而不巧傅清晏是第三代安国公。
除非安国公府有大功,否则下一代便没有安国公了,而是安国侯。
傅清晏如今称病,不愿争斗,更多是想要保安国公府。
他两头不站,同时又两头都站,根据小皇帝的记忆,每当俞尚书等人中有一方有冲天之势,安国公就会跳出来调和。
只有他们都保持平衡了,安国公这个资历最高的老人,才能稳坐钓鱼台。
早年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勋贵早就化为尘土,真正还掌握兵权的只有镇北侯,安国公这样的选择倒是不奇怪,吴太傅被贬后,小皇帝对这个能为他安抚辅政大臣的人很是依赖。
但白明理并不喜欢这种墙头草行为。
不过此人倒是可以利用一番,最近他不想见到俞家跟沈大将军争斗。
白明理看着面上满是沟壑纵横的老人,眼中没有以往小皇帝的恭敬,只剩一片沉静的漠然。
他摆出一副我准备好了,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姿态,笑着问:“不知安国公来找朕,所为何事啊?”
安国公一愣,险些将要说的话忘到脑后。
耷拉的眼皮遮挡住了安国公眼中的暗芒。
小皇帝果然不同了。
“老臣听闻陛下已经三月未上朝了。陛下社稷为重,请陛下三思。”傅清晏的声音沙哑干涩。
白明理:“朕身子虚弱要好好养身子,不能操劳。这早朝自有六部尚书和各位大人,待朕什么时候身子大好,自然什么时候会去上朝。”
他久居深宫,还不知道朝堂已经因为他三月不上朝的事吵翻了。
尤其是在吴珠娉出京之后,沈大将军跟俞尚书在朝堂更加水火不容。
“陛下。”傅清晏苍老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万分的忠诚,“臣虽久病,却也知陛下已经快要大婚亲政,若是陛下不上朝如何知晓天下之事。”
“哦?是吗?可朕看着安国公久病在床,知道的也挺多。”
白明理抬了抬眼皮面色淡然,说来可能是最近自己表现的太亲近俞家了,竟然让安国公都出来了。
原身对这位多少有些情分在,只是现在换了他,在白明理看来傅清晏不过是个过于油腻的老年人而已。
傅清晏还想说什么。
白明理却是摆摆手,招来宋河。
宋河小步走上前。
“拿朕惯用的笔墨来。”白明理开口道。
傅清晏一愣,不知小皇帝想干什么。
以往小皇帝最是见不到朝堂因为党争而分裂,自己每次出山都会受到皇上的敬重,此时他却是有些看不透陛下的心思了。
宋河吩咐人将笔墨同案桌端了上来。
兰心为白明理净手。
白明理挥毫写下四个大字——河清海晏。
安国公一时间手脚发凉,他猛然看向白明理,似乎想要阻止他要说出口的话。
“朕只望,安国公往后真能担得起,清晏二字,这幅字便赏给安国公了,望国公时刻警醒,不忘本分。”白明理将笔一搁笑道,“安国公若是还想在偏殿饮茶休养,便多待会,朕还要读书,就不奉陪了。”
想当墙头草随风摇摆是吧?
老子就把这墙头给你掀了,看你怎么骑墙四顾。
白明理重新将那一册《九章算术》拿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待客的偏殿。
傅清晏只觉浑身冰凉,他垂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只是想到龙溪宫中满是俞家的眼线,这口气他只能生生忍了。
“谢陛下恩典。”傅清晏朝着白明理消失的方向行礼谢恩。
————————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唐丞相惊呼,“陛下这是被俞家人蒙了心吗?连勋贵的面子都不给了。”
镇北侯可是向着小皇帝,此番小皇帝这么不给安国公面子,难道不怕镇北侯寒心吗?
小皇帝是稚嫩了些,但绝对不是个傻子。
唐致垂眸深思:“俞家可是让姚家当街拦了吴珠娉的路,只要陛下有心,应当对俞家父女有怨,可观他行事又如此乖张。”
他竟是看不透小皇帝想要干什么。
“如今之计,不如先避俞家和沈家的锋芒。”唐致总觉得不对,小皇帝似乎有要看他们几家争斗愈演愈烈的意思。
难道小皇帝是想要看着他们相互争夺,最后跟先帝的皇子一般,两败俱伤?
“不争?孩儿,不争可不是你一句话便能说停就停的。”唐丞相冷声说道。
“那这段时日,也不该将争斗摆到台面上。”唐致皱眉说道。
几乎同时,沈大将军将纸条丢进火盆中:“让御史暂且别弹劾俞家。”
沈家原是太/祖的亲卫,姓就是太/祖所赐,几代累计军功才有今日。
在许多读书人眼中,他们便是皇室的家奴,这也是为何他们要亲近已经败落的吴家。
吴家便是再败落,在读书人中的位置也不是他们沈家能比得上的。
“爹?这是为何?”沈小公子翘着二郎腿皱眉问道,“现下许多读书人都赞扬咱们呢,俞家气盛,我们若是不趁机积累名声,往后可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沈大将军却是摇摇头。
“小皇帝如此对待安国公,怕就是想要看咱们争斗起来。”
“只是得罪了勋贵,小皇帝往后难道真要依靠俞家?”
沈大将军不安地低低说道。
另一边俞尚书却很是高兴。
“好好好,皇上终于做了件好事,那老狐狸,我早就想要骂他一通了。”俞尚书听完属下的禀告哈哈大笑。
皇上虽然有了些心机,只是还不够。
他想要看他们争,他们反而不能如皇上的愿。
至于小皇帝这般讽刺安国公,只怕那老狐狸要将此仇记到死。
若是连安国公都不再插手,皇上往后除了依靠俞家,还能依靠谁?
想到这儿,就连生性多疑的俞尚书都忍不住放肆大笑。
一时间原本尖锐的朝堂争斗,竟然渐渐平息了下来。
翰林院、被分来编书的朱翰林悄悄松了口气。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就连他这个穷编书的,都因长官之间的争论,每日不得清闲。
这几日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他在翰林院消磨了一日的时光,回了家又同小闺女玩耍了好一会,这才进了书房。
朱翰林拿出信纸给方长鸣写信。
他是方长鸣的同窗,两人曾一同在飞鹤学院读书。
他是脱籍后的商户子弟,好不容易才能参加科举,许多人不愿同他来往,长鸣兄是他唯一的好友,他和方长鸣一同入京赶考,方长鸣在惹了事后特特远离了自己。
只怕牵扯上他。
想到这里朱翰林叹了口气。
长鸣兄,才华横溢,只是现下朝堂局势莫测,外放似乎也是件好事。
他没写朝堂局势,而是写他这几日都修了什么书,小闺女如何惹人喜爱。
字字句句都能看出他的悠闲惬意,隐隐也透出京城中局势稍微稳定了些,最后他才写了小皇帝申斥安国公的事。
信件是和一些京城土产跟随镖局一同送到奇丰县的。
到底不是快马加鞭送信,在路上足足走了两月有余。
信件到来时,土豆已经开始陆续成熟了。
方长鸣一边吃着炒土豆丝,一边将信递给赵朗月。
“朱翰林过的倒是自在。”赵朗月笑道。
“可不是,他已经有五个月未来信了。”方长鸣用青布帕子擦了擦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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