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规则怪谈—— by雾爻
雾爻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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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搭载闻人的肩膀上。
随后,有个声音从画面外响了起来:“喂?”
B级大厅中的观众们一脸懵。
在除A级以外的所有直播大厅中,一块光幕对应一场直播,每位观众可以自行切换不同主播视角,以享受全方位多角度的直播体验。
可是ABC这三个等级的直播大厅,要付费才能进入,越高级别的直播需要支付的费用越多。
因此,即使是同一场直播,灵体们在低级直播大厅中观看时,也没有切换到高级玩家视角的权限。
高阶灵体站在那里,怔了一下。
很快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闪身,消失在原地。
有灵体回过头,朝大门外望去,果然,在一条路面之隔的另一侧,A级直播大厅门口,那灵体步履匆匆,直奔而入。
不舍得多花一份钱的灵体们则只能用嘴咬着拳头,紧张兮兮地站在原地继续盯着光幕。
闻人黎明并没有因为外力介入而停下脚步。
直播画面外,那声音又喊了他几声。
闻人的肩膀被那双手固定住了,可他的脚就像是和身体分家了似的,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能自由行动,仍在雪地上刨啊刨。
捏住闻人肩膀的双手狠狠用力,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但手的主人耐性显然一般,很快,主人的整个身体都进入了直播画面中。
是秦非。
秦非试图按住闻人黎明无果,思忖片刻,一手握拳,猛猛砸在对方太阳穴上!
放在现实世界中这是个很危险的动作,一不小心可能会把人打死,但武力天赋的B级玩家皮糙肉厚,闻人出乎意料地挨了一拳头,没受什么伤,挣扎的脚步却终于停了下来,呆呆站在原地。
大厅里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
——基本都是在赌盘中下了注的观众在喊。
“快来跟我说:谢谢菩萨!”
“谢谢菩萨救我金币,今天起我就是小秦的忠实粉丝!!”
“我是小秦的狗!!”
直播大厅欢快得像是过了年,人群后面,有些想看玩家死亡镜头的观众泄了气,兴致缺缺地转身离开。
黎明小队除去刁明一共七个人,和秦非不过前后脚进入密林。
在秦非找到他们以前,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已经全部中了招。
还好秦非赶来及时,七个人还都没有走远,全在视野之内。
秦非一点也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从地上捡起那根被他们扔掉的绳子,像栓狗一样将绳索套了个圈,直接拴在闻人黎明的脖子上面。
直播间里的观众:“噗。”
刚还说你是个善良的人,原来是我们话说太早!
要不要这么缺德啊喂,等到离开密林,闻人队长醒过神来,可能气都要被气死了。
有灵体蹲在光幕前,一手托腮,望着秦非露出奇怪的痴汉笑:“嘿嘿嘿,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这画面还蛮有意思的?”
真想和闻人队长灵魂互换,体验一下被主播捆绑窒息play的快活~
有观众刺溜一下退开半米,用谴责的目光瞪着这个变态,也有观众一拍手,仿佛发现了新世界一样眼睛锃亮。
在密林这种地方,秦非若想一个人控制住七个人,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此他思忖片刻,将余下那六人也都像闻人黎明一样,用绳子拴住了脖子。
奇怪的游戏对象增加了,被绳子拴住的可怜玩家们彻底丧失人身自由,走得慢了勒脖子,走快了也勒脖子。
七个人像一连串被秦非逮住的老鼠,丁点方向也不敢偏移,向着密林外侧老老实实地走去。
秦非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林中的情况。
有一棵树比周围其他树都要大一些的树的倒了,雪地上散落着破败的树干残片。
这些树的内部似乎是空心的,在大树旁边的雪地,残留有一些古怪的痕迹,看不出是什么曾经来过。
队伍前行的速度不快,秦非走走停停,不时弯腰挖几团雪塞进嘴巴里。
在一段距离之后,有个黑影忽然从不远处一闪而逝。
秦非动作一顿。
心中涌现起一些不好念头,刚才帐篷里那个怪物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但很大概率就是从密林里跑出来的。
现在最能打的七个人已经差不多全都寄了,若是此刻再跑出来一个怪物,秦非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黑影在前方不断闪现,距离秦非一行人越来越近,秦非的眉头紧了再紧,直到那影子近到一定距离,在某个角度,秦非看清了他的样子。
眉心骤然一松。
秦非在原地站定。
那黑影终于跌跌撞撞地跑来了,跪倒在秦非面前。
竟然是最开始跑掉的刁明。
刁明浑身都被奇怪的粘液打湿,头发软塌塌地沾在头皮上。
他的双眼和另外七人一样漆黑,但他似乎还有一点自我意识残留着,他的嘴唇颤抖着,伸出脏兮兮的手,想去扯秦非的裤管。
秦非默不作声地将腿挪远了些。
“哈哈哈哈哈!”
弹幕飘过一片大笑。
“笑死了,主播嫌弃的表情好鲜活。”
“是我我也嫌弃,那个刁明除了拖后腿还能做什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碰他一下都要担心被他传染蠢病智商下降。”
“谢谢你,我的嘴替。”
“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鬼样的,有看刁明视角的朋友给我剧透一下吗?”
观众们兴致勃勃地聊着天,秦非却在雪地中和刁明大眼瞪小眼。
几秒过后,秦非认命般叹了口气。
算了,脏一点就脏一点吧。
把他弄出去,等他醒来,还可以问问密林里的情况。
七只老鼠变成了八只,对秦非来说没什么区别,依旧是用绳子拴着他们往外走。
这片密林的智力化程度很高,林中的树木不断变换着位置,试图将玩家们圈禁其中。
秦非进来时并没有走多远就找到了黎明小队的人,回头还能透过树木,看见外面的雪地。
现在在转身,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见密密匝匝的树。
但这对于秦非来说并不算什么。
密林的污染对他来说无限趋近于无,他的耳中虽然同样能够听见一声声呼唤,却可以完全做到充耳不闻。
他顺着来时的方向,踩着尚未被落雪覆盖的脚印,一步一步,平稳而冷静地折返。
“秦非。”
“秦非。”
幽幽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
秦非脚步不停,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菲菲——”
“菲菲公主——”
或许是秦非表现得太过云淡风轻,密林竟十分人性化地转变了对他的称呼。
秦非还是没有反应。
秦非越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密林就对他越是感兴趣。
虚空之中的呼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
青年并未受到分毫影响,迈动步伐的频率一成不变。
直到他终于穿过仿佛永无止境的树林,重新脚踏在松软的雪地和黑色苍穹之下,密林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你——好样的——”
在声音消失的最后一秒,秦非好像听见一个细微而扭曲的哀怨之音混杂在无数声他的名字之中。
……什么情况,这林子被他气破防了??
秦非转身,静静凝视着身后的树影。
他手上还牵着那群玩家们,刁明受污染的程度比黎明小队其他人都要更严重一点。
先前那仅存的意识或许是求生欲作祟,在秦非解救了他之后,他表现出了比其他玩家更加难控制的一面。
秦非一开始将刁明拴在了队伍最后,但他老是乱动,不跟着大部队的方向走,把队伍末尾两个人拽得差点打结。
秦非没有办法,只好转而把刁明拴到了最前方。
刁明被换到距离秦非最近的位置,再也作不了什么妖,脖子刚一伸秦非就扯紧绳子,刁明被勒得舌头都要吐出来了,只好老老实实跟着他走。
过于离奇的一幕,差点把直播间里的听众笑疯了。
秦非因此又收到了一大波打赏。
等到他牵着一群人走出密林,回到原本的营地位置时,其他玩家也都大吃一惊。
“这这这。”丁立差点结巴了,“这什么情况?”
秦非给了他一个“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吗”的眼神。
闻人黎明能做队长总算还是有一些长处在身上的,八个人里,他是最先清醒过来的那一个。
在刚走出密林,还没回到营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从随身空间里往外拿补充剂,一瓶接一瓶狂灌。
回到营地时,他已基本恢复了正常。
他身上的绳子还没有解掉,便先冲秦非90度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这次是他们轻敌了,若不是小秦仗义出手相救,他们今晚注定要埋骨于林中。
秦非其实并不是奔着救他们去的,他只是想偷偷挖点雪。
趁着这次去林子里,秦非团了许多雪球放进了随身空间,准备趁人不注意就丢一个进嘴里。
虽然如此,秦非却完全不觉得那一鞠躬受之有愧。
闻人黎明向秦非道完谢,赶忙去帮其他几个恢复慢的队员灌精神补充剂。
几分钟后,一行人修整完毕,黎明小队中的全员都已恢复意识,丁立上前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离开。
密林还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延伸,距离已经只剩几十米。
“一起走。”闻人黎明当即拍板的决定。
他上前几步,走到正半蹲着整理雪鞋鞋带的秦非身前。
“那个……”
闻人黎明摸摸后脑勺,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红晕。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五大三粗的闻人队长搓了搓手,看起来有点尴尬,甚至有点娇羞。
秦非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十足的预感。
这家伙接下去要说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秦非半垂着眼,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和善,眸光却没什么温度:“有话快说。”
难道他说不当讲,闻人就会真的闭口不言吗?
闻人黎明抿了抿唇。
刚才他们一队人光顾着灌补充剂,脖子上的绳索都还没解开——主要是秦非在树林里为了方便,给他们打的都是死结,实在不好结。
闻人队长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绳子,双眼一闭,壮士断腕般将绳头递到秦非手里:
“接、接下去的路,能不能请你继续栓着我们走?”
秦非:“?”
他惊异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眼眸仿佛会说话,赫然质问着:
你特么是有什么变态癖好吗?!
闻人涨红着脸连连摆手。
当然不是!这决定是他们小队全员刚才一起暗戳戳做下的,密林逼近的速度实在有点快,污染能力也越来越强,现在他们站在营地位置,都能隐约听见林子那边传来的喊声了。
今晚玩家们只怕注定要一路被密林追着跑,不找个人拴着他们,闻人实在放心不下来。
他怕万一中途出什么意外,又会发生像之前刁明那样的状况。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
身后,弥羊也扯了下秦非的衣袖。
秦非回头,就见弥羊一手堵着耳朵,仿佛正在忍受着什么,用和闻人刚才如出一辙的便秘表情,梗着脖子道:“你……你能不能,顺手把我们也牵上?”
秦非:“?????”

第107章 失落雪山10
高级直播大厅作为收费直播点, 虽然每日达成的交易量占据了整个直播交易池的大头,但人流量却持续低迷。
舍得掏钱看直播的灵体并不多,多数是财大气粗的高级灵体, 以及各个高阶主播的粉丝。
而普通灵体宁可在各个免费的低级大厅打转,在一堆无聊的直播间屎里淘金,也抠于掏钱去进行更高级别的享受。
但今天!
是个和平时不同的日子!
平日客流稀少的ABC级直播大厅门口,罕见地聚集起了一大堆灵体。
它们手中捧着金币,头也不回地向大厅内聚集观众最多的光幕冲去!
“快快,快来看热闹!”
灵体们呼朋引伴, 急不可耐地在人堆中挤来挤去。
巨大的光幕悬浮在虚空, 直播画面中,暮色深沉。
黯淡无星的苍穹之下,一支队伍排做两列, 整齐地行进于雪山之上。
那两列队伍看似是并肩齐行, 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有一人正在前方, 如海中航行的舵手般指挥着方向。
长而粗粝的绳索捆缚住玩家们柔软的脖颈,所有人的自由与性命,全被牢牢攥在为首那人的手中。
而无一人敢有怨言。
其实,在攀登雪山的过程中, 队员们用绳索固定队伍、以达到不被风雪吹散的目的,是很常见的登山技巧。
这也是玩家们能够在Y大登山社员的包裹中找到绳索的原因。
登山绳结一般使用人结或双重八字结, 无论是黎明小队内还是秦非弥羊, 都会这种绳结打法。
但很可惜, 这样正统的方式并不适用于玩家们如今的困境。
随着夜色愈深, 来自密林的污染也越来越深重。
玩家们完全无法抵御身后传来的迭声呼唤,总有人不知不觉间便迷失了心智,
试了好几次,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还是秦非最开始使用的那种简单粗暴的牵绳法最为稳妥。
弥羊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绳圈。
绳子在走动间一点点缩得更紧,已经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弥羊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在意识到某个事实后神色一僵。
……他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开始使用口呼吸啊?
难道是彻底融入“被遛的狗”这个角色了吗??
——还是那种没人疼没人爱、可怜兮兮的厂区看门小狗。
家养宠物狗用的都是胸背,才没人会把绳子拴在爱犬的脖子上。
弥羊闭眼,深深叹了口气,无声地高呼救命。
“我们怎么……还没走出这座山啊?”
他在一片混沌中勉强找回自己的思维,抬眸望向前方领队的青年,眼含希冀地询问道。
整整一个晚上。
他们片刻不停地行走在雪地中。
密林穷追不舍,玩家们不得不持续匀速前进,才能够不被那森然诡异的树影吞没。
孔思明的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早晨六点。
秦非停下脚步。
身后的一联排玩家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们还是没能走出这座山,但天已经亮了。
远处的云层泛起金边,滚烫的朝阳从雪山背后升起,阳光将整片雪地都染上鲜亮的颜色。
众人身后,密林像是融化的冰,消失在茫茫雪原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弥羊沐浴在阳光下,怔怔地望着雪山出神。
“累死我了!”乌蒙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应或和闻人黎明差点被他带倒,扯着脖子上的绳子骂骂咧咧。
早晨的温度格外低,呼出口腔的气瞬息之间便化作一片白雾。
丁立擦着自己模糊一片的眼镜,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终于扛过了这一夜。
重新将眼睛戴上后他却蓦然一喜:“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东西?”
丁立虽然没有明说,但不少玩家都已经看出,他的眼镜好像是个道具。
他在副本中可以看见的距离或细节也比一般玩家要多一些。
既然丁立这样说,那前面就必定是有东西没错。
昨天晚上,秦非为了避免再次被地图所迷惑,一整夜时间没看过地图一眼,只朝着指南针所指的方向不断前进。
这样的举措无疑违背了规则,其他玩家虽然没说什么,私下却一直提心吊胆。
眼下似乎看见了转机,众人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乌蒙兴奋地一巴掌拍到秦非肩上:“牛啊你!哥们儿!”
他的力气实在大的惊人,秦非被拍得一个趔趄。
菲:“……”
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并且我掌握了证据!
玩家们疲惫不堪的身体突然重新被注入了活力,乌蒙像是撒欢的狗子一样,一边解着脖子上的绳结,一边兴冲冲地向前方跑去。
这份快乐维系的时间实在很短暂。
等到丁立指的那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大家都有点笑不出来了。
“……额。”
弥羊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这是个——棍子?”
高高直直的,一头插在雪地里。
迎着日光笔直而立,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一整夜污染造就的后果并没有随着日出烟消云散。
弥羊的头脑依旧混沌,思路比平时都要慢了半拍,他不住打量眼前的东西,晕乎乎地想到:“雪地里为什么会有一根棍子?”
还是路牌?
——路牌!!!
迟钝的脑袋瓜终于灵光一闪,弥羊扑向那片雪地。
那里的积雪比旁边都要更厚实一些,仿佛是刻意为了遮掩什么似的。
在弥羊卖力地挖了好几爪子以后,指尖终于触及到了雪面之下的一个硬物。
黎明小队的几人一拥而上,动作十分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将雪地中那东西挖了出来。
的确是一块路牌。
蓝底白字,就像高速公路上很常见的那种指示牌一样。
路牌锈迹斑驳,看上去很是有些年月了,路上面的文字缺损,但并不妨碍阅读。
“下山,请走此路。”
乌蒙一字字读出路牌上的文字,脸上的笑容不加掩饰。
找到了!
下山的路!
在迷路耽误了整整一天时间以后,他们终于成功踏上了正轨。
沉重而巨大的路牌,在乌蒙强壮有力的手臂中,就像一块小铁片般可以随意摆弄。
在副本内经年累月练就而出的谨慎驱使下,乌蒙下意识地将路牌翻了个面,想要检查下方是否还藏有其他线索。
然而,当路牌背面暴露在玩家们的视线之下后,乌蒙的表情却都僵住了。
他在心中无声地骂了一句,稳住险些脱手将路牌甩飞出去的胳膊。
比起仅仅是生锈了的正面,路牌背面的状况要糟糕许多。
从雪地中被翻转过来的那一瞬间,靠得近的玩家立即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污染气息。
空气发生了怪异的扭曲,奇怪的嗡鸣声自耳畔传来。
路牌背面通体呈棕黑色,像是被火烤过,又像是被放进某种具有强腐蚀性的化学药剂中浸泡过。
原本应该平整的表面上鼓着大大小小的空包,将上面的文字拉扯得严重变形,轻轻一碰,立即有铁皮碎屑扑簌簌地落下来。
【下山,请勿////#——走“此”路——】
被污染的文字下方,画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图标,头骨上横着两支交叠在一起的骨头,显得有些渗人。
一圈玩家瞪着路牌不知所措。
乌蒙将东西放回地上,眼巴巴地转头看向秦非:“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说能走,一边说不能走。
所以到底能不能?
乌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开始向秦非讨主意了。
秦非没有回答。
他正盯着眼前的空地出神。
平整的路面上有着怪异的起伏,在十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秦非一脚踹在雪上。
一大捧雪在凌空飞扬,弥散成飘飘扬扬的雾,露出被遮盖的残破的青石地砖。
像那种很常见的景区步道,一看便是人工修出来的。
一条向左。
一条向右。
在众人眼前分叉。
“这……”
乌蒙瞪大了眼睛。
如此一来便很明显了,路牌的两面分别指对着一条路,一条正确,一条错误的。
可问题是。
正确的是哪条?
这路牌原本应该插雪地上,可如今倒了下来,玩家们根本无法分辨它原本所指的方向。
乌蒙举着路牌在杆子上比来比去,硬是觉得两面都可以。
“……我们都试一试?”乌蒙迟疑道。
应或给了乌蒙的后脑勺一巴掌:“我看你是脑袋里面的水还没放干净。”
路牌背面的污染严重,文字内容也令人心惊肉跳,错误的那条路是能够随便踏足的吗?
有去无回,不是说说而已。
玩家们聚在路牌边抠脑壳,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出对策。
秦非定定地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银白,心中涌起一种微妙的不安。
他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出原因,只有飘渺而难以捕捉的第六感不断在脑海中发出询问:
这里真的,是通往山下的路吗?
“要不你来看看,哪条路能下山?”
人堆里,弥羊对岑叁鸦挑衅般勾了勾手指。
昨天晚上他被污染得神志不清时,不小心撞到岑叁鸦好几次。
但这家伙的天赋技能就是精神方面的,精神免疫自然也高得可怕。
岑叁鸦清醒得很,每次弥羊失去方向朝他撞来,都能被岑叁鸦精准得一脚踢开。
弥羊现在看到那双闭着的眼睛就觉得屁股痛!
弥羊虽然问了,却并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岑叁鸦是黑羽的高层,而黑羽的人一向眼高于顶。
这次岑叁鸦会主动和他们组队,都已经出乎了弥羊的预料。
可是岑三鸦却真的开口了:“都不行。”
换来一片沉默。
他好像读不懂空气,慢悠悠地又重复了一遍:“这两条路,都不能下山。”
刁明刚刚还围着路牌左右打转,听见岑叁鸦的话顿时不悦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也知道岑叁鸦的天赋能力有些邪门,很难说是预言还是感知,总之,岑叁鸦在副本中的乌鸦嘴是出了名的。
岑叁鸦轻易不开口。
但只要他开口说了哪个人在这场直播中会死,那他就一定活不到结束。
这么乌鸦嘴的人,就应该谨言慎行才对,刁明这样认为。
岑叁鸦没理刁明,也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生气,神情淡漠地垂手站在原地。
“你是真的感觉到了,还是就随口一说?”
刁明锲而不舍地追问。
对面的人不理会。
刁明换了个问法:“那这两条路,哪一条更安全?”
岑叁鸦的眼皮颤了颤,似乎不动声色地瞥了刁明一眼,随后又将眼睛闭上。
那张和雪一样冷清的面容上显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厌憎,但他还是抬手,指向左侧的路面。
“那我们就朝左边走!”
闻人黎明可没刁明那么不识好歹,有了预知系A级大佬金口玉言,连忙一锤定音。
明明进副本前他还坚定着他们小队一贯的理念,要在副本中和其他玩家保持距离。
但一天一夜过去,事情不知不觉就变了样。
小秦昨晚能够对他们仗义出手搭救,闻人对秦非的印象好到极致,连带着看弥羊也顺眼起来,对于和他们同行难得的并不抗拒。
只是,闻人一想到现在的玩家队伍中还混迹着一个不知是什么来头的【死者】,就不禁头大如斗。
“按现在的状况来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死者?”
在玩家们踏上左侧那条路以后,闻人队长很小声地偷偷询问应或。
应或思索了片刻,给了闻人黎明一个充满暗示的眼神。
闻人顺着望过去,看见一个吊在队尾的刁明。
刁明从昨天被秦非从密林里捞回来以后就一直精神恍惚,直到早上日出后状况才稍微好转。
他不知在林子里遭遇了什么,回到营地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身上淌着的不是水,而是某种湿湿哒哒的粘液。
透明的,带着似有若无的腥臭气。
在极寒的温度下,很快凝结成臭烘烘的冰渣,几乎将他整个人封死在冲锋衣里。
那身衣服肯定没法要了,好在秦非他们还偷藏了不少登山社团的备用服装。
秦非非常大方地找出一件羽绒衣丢给刁明,勉强算是替他捡回了一条狗命。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昨天晚上他一头冲进林子里的举动很可疑。”
应或一本正经地给队长洗脑。
作为小队中头脑相对比较发达的那几位,应或一直是闻人黎明在各个副本中商议要事的对象。
虽说他们队只要一遇到需要分析的副本,通常都表现不佳,五次里能分析错三次,活到现在全靠拳头硬。
但,无论如何,应或依旧是闻人队长坚信不疑的狗头军师。
应或的话在闻人黎明这里是很有分量的,他一提起,闻人黎明立即正色询问:“怎么说?”
应或紧皱着眉头:“我觉得,一个正常的C级玩家,不应该那么菜。”
黎明小队各个成员的直播间弹幕瞬间飘过一大片“草”。
“我真是服了,我就不该对这个队伍中任何成员的头脑抱有期待。”
“艹艹艹,祭奠我刚才全神贯注想听阿或答案浪费掉的5秒钟。”
“听或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可惜这些弹幕玩家全都看不到。
应或不像他亲爱的观众朋友们那样拥有上帝视角,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维模式中不可自拔:
“刁明故意往密林深处跑,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过去找他,从而达到让我们迷失在密林中的目的。”
“要不然,他当时跑那么快,早就应该冲到密林深处去了。为什么小秦来找我们的时候,他还能那么精准地重新回到密林外围呢?”
不得不承认,应或这番分析听起来的确有几分道理。
闻人黎明点了点头,看向刁明的眼神格外复杂起来。
前行的路程并不顺利。
随着玩家们逐渐逼近山脚,迎面吹来的风也越来越大。
狂风呼啸席卷,清晨的阳光逐渐被阴云所取代,光线黯淡下来,最后天色几乎与太阳落山时的黄昏所差无几,只勉强能够看见一点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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