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规则怪谈—— by雾爻
雾爻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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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扑面袭来,吹得一群人动摇西晃。
若不是脚下的积雪足够厚实,得以固定身形,这风恐怕都能将人直接吹飞。
玩家们踩在雪地里,几乎寸步难行。
众人不得已又一次将安全绳取了出来,将彼此联结成一个整体,以对抗过于强烈的暴雪侵袭。
“这风,邪门得很。”弥羊咬着牙,防止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嘴里。
正常来说,一座山,自然是越临近峰顶海拔越高风越大。
按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达山脚位置,不该有这么大的风才对。
作为引路方向的石板在一段距离后就彻底消失不见,或许是被埋在了更深的积雪下,玩家们不得不重新拿出指南针。
“地图上有标记过下山的分叉口到山脚的距离,在正常天气下,这段路我们最多只需要行走一个小时。”
闻人黎明艰难地挪脚步来到秦非身边。
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他们在风雪中行走了两个多小时。
天气由晴朗到风暴交加,如今头上甚至开始闪电,隐约有闷雷,在云层背后翻滚。
“这条路……真的是对的吗?”
刁明咬着牙从队伍后面追上,发出了灵魂拷问。
没人能够给出答案。
直到半小时后,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的乌蒙突然停下脚步。
“队长。”
乌蒙扭过头,脸上写满茫然,抬手指向前方:“队长,你看。”
灰白色的雪片翻飞,将视野切割的支离破碎。
但那根竖立在雪地中的杆子,正无声地相中人传递着一个讯息。
他们回来了。
重新回到了原点,在艰难前行两个多小时以后。
“靠!”刁明直接瘫软在了雪地中。
他是所有玩家中状态最不好的。
岑叁鸦身体虽虚,可好歹有丁立他们架着一起走,弥羊虽然看岑叁鸦不顺眼,但在风暴最大的时候,甚至于尊降贵地背着他走了一段。
刁明却没有这种福气。
黎明小队的人打定了主意,只管他死活,不管他半死不活,一路上连话都不和他多说几句。
他想问闻人队长要一些能够抵御风雪的道具,对方却摇头只说没有。
刁明不信,可他也没法硬抢,抢也抢不过。
刁明满心郁结,也顾不上什么A级和C级玩家之间实力的天堑,满含怨怼地怒视着岑叁鸦。
“不是你说这条路更安全吗?”
岑叁鸦正坐在丁立递给他的防潮垫上闭目养神。
他的涵养很是不错,全然将刁明的发泄之语视若无物。
反而是弥羊脾气暴一点就炸:“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这条路还不够安全??”
刁明的理智被弥羊骂回来一点,不敢再和A级玩家呛声,悻悻地闭上嘴。
黎明小队那边窸窸窣窣地商讨了片刻,闻人黎明又跑过来,好声好气地询问岑叁鸦:“左边虽然没有致命危险,但似乎是鬼打墙,右边能走吗?”
秦非看着闻人黎明脸上惴惴不安的神情,总觉得他好像是把岑叁鸦当成了一个神棍,或者拜佛的时候的那个签桶。
签桶先生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可以。”
有了岑叁鸦的预言在前,一行人在原地休整片刻后,转而重新踏上了右边那条道路。
这一次玩家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岑叁鸦说过安全的左边道路都那么难走,那右边肯定只会更危险,说不定还有可能遇到怪物之类的。
可事情的发展却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当他们顺着右侧道路走去以后,风暴越来越小,直至半个多小时后彻底停歇。
头顶的阴云消散,阳光再次照射在雪地上,为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似真似幻的金色晕影。
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中,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赫然出现。
或许是这一天以来受到的打击太多,玩家们现在已经不敢再提前预支喜悦了。
众人的心情依旧紧张,前进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悬崖边走钢索。
丁立眯眼张望:“那座房子顶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天线。”
秦非道。
那是一根老式的天线。
在进入规则世界前,这种样式的天线几乎已经被淘汰殆尽。
木屋外面有天线,说明木屋内有能够与外界联系的设备。
电台,或者电视。
丁立一怔,加快脚步。
一行人很快来到木屋前。
木屋的门没有上锁,但门缝中像是被灌过水,丁立伸手掰了半天也没能将门打开。
“让一让。”
乌蒙大手一挥,手中横刀出鞘。
猛力一砍,冰棱被斩碎,冰渣四溅,木屋的门应声而开。
一股浓郁的霉腐气息扑面而来直冲天灵盖。
这间屋子已不知多少年没有人踏足过了,屋里的东西全都覆盖着厚厚一层灰尘。
屋里东西并不多,进门处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台破败的收音机放在角落。
这收音机看起来也很有些年头,灰色机壳有数处凹陷,破得不成样。
乌蒙拿在手上摆弄了几下,随手按下收音机顶端的按钮。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将里面的人声截断,乌蒙侧耳细听,勉强分辨出一部分内容。
“FM雪山465.2即将为您带来最新的……救援播报……”
“针对三日前进入托罗蒙德山脉的大学生登山社团的搜救工作仍在继续,截至13日早7点,救援队已在雪山内找到部分人体尸骸,尸骸面部特征不明,正联系家属辨认……”
“初步……估计,已——全部遇难……”
玩家们僵在原地。
秦非蹙起眉心。
他的视线穿过屋内飞扬的灰尘,落在粘贴在墙面上的一张泛黄折角的纸页上。
那似乎是一张地图,和他们之前在营地得到的那张内容完全不同。
地图顶端写着一行字。
【奥斯塔迪亚雪山地形图】

收音机中的广播声仍在继续, 不断循环往复,重复着断断续续的搜救播报。
“大学生……搜救工作……”
“尸骸面部特征不明,正联系家属辨认……”
“已全部遇难……”
“已全部遇难……”
五个字有如魔音穿脑, 在玩家们耳边片刻不停地回响。
众人脸色铁青,而在场唯一的NPC孔思明,则双眼发直地看着墙壁上那张地图。
“奥斯塔迪亚雪山。”他呢喃着读出地图上的文字。
他好像遭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忽然开始又哭又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乌蒙站在距离孔思明最近的位置,被他吓了一大跳:“你明白什么了你?”
孔思明仿佛突然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木屋的地板上。
“你们还记得吗?在上山前那个晚上, 我们在村子上网搜索托罗蒙德山的资料时, 看见的论坛帖子。”
孔思明的身体颤抖着,他虽然在说话,可眼睛却没有看向屋内任何一个人, 而是直勾勾盯着空气。
“当时你们还开玩笑说, 那是雪山怪谈。”
乌蒙:“……”
我不记得啊!!我又没看过!
乌蒙被孔思明盯得紧张起来,嘴巴张开又闭上, 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秦非脸上挂着核善的微笑,动作丝毫不客气地上前将他挤开,在孔思明身边坐下。
他一手揽上孔思明的肩,语气温和地安慰道:“别着急, 你慢慢说。”
孔思明的嘴唇惨白,在看清来人是秦非以后, 他的理智有些微回笼:“那个帖子, 就是……我还存了图片在手机里!”
他很激动, 声音有些尖利, 秦非将手机递给孔思明,他接过后在相册中翻翻找找, 最后定格在了秦非曾经留意过的那张老照片上。
“就是这个!!”孔思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这张照片,是我在一个用于交流民间奇闻的论坛里找到的。”
在孔思明记忆中的7月10日晚上,他和Y大登山社的其他成员——也就是现在围在他身边的这群人,大家一起,借宿在他们的同学周莉老家村子的一户人家里。
“因为临时决定进雪山寻找周莉同学,那天晚上我们都睡得很晚,聚在一间房间里收集资料。”
要攀登一座雪山,需要提前做很多准备。
登山社的同学们找村民要来了托罗蒙德山的地图,但这还不够。
孔思明在登山者网上搜索这座雪山的名字,想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一些前辈们留下来的攀登经验。
“登山者网上只有极其零星的几条记录,我觉得没什么用,又在浏览器上找了找。”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奇怪的论坛了。
“那个帖子的发帖人写道,有传言说,托罗蒙德山是陀伦一带的神山。”
“每年的7~10月,是这座神山的祭祀季。在这段时间内,山神禁止人类进入雪山地界。”
“假如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闯入雪山中,就会被山神当做主动献祭的祭品,被永远留在雪山里,再也不能离去。”
这样充满民俗宗教和神秘学意味的传说,自然不会有人当做一回事。
帖子虽然热度很高,但底下回复的大多是民俗研究的学者和爱好者,没人认可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但帖主发帖显然不是为了让大家讨论这个,他是认真的,他很相信那个传说。见大家全都不信,帖主在帖子的第146楼贴出了几张照片作为佐证。”
也就是孔思明保存进手机相册的那几张。
“发帖的那个人是怎么说的?”秦非目光闪了闪,“当时我在干嘛……是在上厕所吗?我好像没和你一起看帖。”
孔思明很成功地被秦非绕了进去,仔细同他讲了起来:“他贴出来的照片是他叔叔拍的,帖主这个叔叔不是陀伦当地人,而是一个地质学工作者,在1973年夏季,他来到陀伦附近进行雪山群的勘测工作。”
托罗蒙德山正是那位勘测员的目标地之一。
因为托罗蒙德山脉安全性高,当时又是夏季,天气状况十分良好,那位勘测员在某天下午独自一个人上了山。
“刚进山时一切还很顺利,勘测员是专业人士,装备与技能都很齐全,他沿着地图一路向上,在当天下午便成功登顶,然后按计划顺利折返。”
“可在下山途中,勘测员看见了一片树林。”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屋里的玩家神色都是一凛。
“这很奇怪,因为勘测员走的正是他上山时走过的那条路,当时他完全没在路边看到什么树林。”
“而且雪山酷寒,生态环境单一,生长在雪山中的一般都是针叶类树木,比如杉树一类,但那座树林中的植被却并非如此。帖子里没说树林具体哪里有问题,只提到那位勘测员叔叔对此产生兴趣,只身进入了林中。”
“勘测员在树林里转了几圈,折取了一些植物样本,那几张神庙的照片,也是他在林中拍下的。因为天快黑了,所以勘测员拍完照片后很快又离开了树林。”
之后糟糕的事发生了。
勘测员迷路了。
明明是已经走过一遍的路,明明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雪山。
可勘测员就像是遇到了鬼打墙,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下山的方向。
他在那座雪山中迷失了整整七天七夜,直到随身携带的物资用尽,饥寒交迫倒在雪地中。
勘测员以为,自己这次必定是死到临头了。
可等到再醒来时,他却已经回到了山下村庄中温暖的床上。
“他被上山的村民救了。”
孔思明一边回想着帖子的内容,一边说得口干舌燥。
秦非是个十分贴心的聆听者,顺手拧开热水壶倒了一杯给孔思明。
孔思明接过杯子,头顶的好感度条第N次向前窜了窜。
【Y大登山社员-孔思明:好感度58%(细节处的体贴往往最能打动人心,他坚信你就是他的同学,是他大学四年最好的朋友,你们无话不谈。)】
“勘测员下山后,讲起自己在山上的经历,当地人都不相信。因为托罗蒙德山上既没有树林,也没有神庙。这座山每年都有数不清本地人攀登,从来没人见过勘测员说的那些东西。”
“大家都觉得那是他当时被冻迷糊了,在濒死之际产生的幻觉。”
久而久之,就连勘测员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他在树林里采集的植物样本也丢失了,他只能劝服自己,那也许的确只是一场梦。
直到一个月后,他修养好身体,回到了城市里,将在雪山中拍摄过相片的相机送去冲洗了胶卷。
孔思明:“这就是那几张相片的来由。”
相片中的树林和奇怪的庙宇,足以证实,勘测员在雪山中的七日七夜并非梦魇。
“这段经历成为了勘测员的心病,他无法放下心中的疑惑,一直在寻求雪山奇遇的真相。”
“他重新回到陀伦村中,组建登山队,三年间五次登顶托罗蒙德山。但就像当地人所说的那样,山上既没有树林,也没有神庙。”
当年勘测员下山时所见到的那些东西,都并不存在于托罗蒙德山上。
“为了解惑,勘测员拜访了当地多位老人,探寻关于雪山的故事和传闻。帖子主楼所讲的那个故事,正是勘测员从当地一位百岁老人口中听说的。”
秦非明白了:“所以,那位勘测员是觉得,他在雪山中的离奇经历,和当地‘神山’、‘祭祀’之类的传说有关?”
“对。”孔思明点头。
勘测员认为,神话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当地之所以会有那样传言,必然是有一定事实作为考据的。
勘测员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当初登上的就是托罗蒙德雪山没有错。
但他也的确在山上见到了不属于托罗蒙德山的东西。
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勘测员很难完全将这段离奇的经历归咎于玄学。
“勘测员认为,在每年的7~10月,托罗蒙德雪山和另一座本身并不在陀伦一带的雪山,会出现为期三个月的空间交错。”
“当地传说中那些夏季消失在雪山上的人,便是走入了另一座山。”
只是他们没有勘测员那样好的运气,此后再也没能回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托罗蒙德山里存在着一个黑洞——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帖子这段里面用了一大堆专业术语,我也没太记住。”
孔思明惭愧地摸了摸鼻尖。
他抬起头,看向墙上的那张地图:“奥斯塔迪亚山,这个名字,我也在帖子里看见过。”
“那卷在雪山神庙中拍摄的相片,被勘测员在之后几年中反复不断地拿出来观看。但奇怪的是,几张照片上的图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泛黄模糊,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每隔一段时间,勘测员都能够从照片上发现新的细节。
某次翻看时,勘测员在自己和神庙大门合照上,找到了一串字符。
“陀伦一带有少数民族聚居,勘测员意识到,这串字符似乎就是当地的语言文字。他又拿着去找了那个告诉他雪山传说的老人。”
“老人确定了勘测员的猜想,这的确是陀伦族的文字,‘奥斯塔迪亚’。在当地的语言中,‘奥斯塔迪亚’的意思是‘并不存在的’。”
7月10号一整个晚上,孔思明都在房间中研究那个帖子。
出于好奇,第二天早上,他还询问了几个住在附近的村民,但他们好像都没有听过这个传说。
这也很正常,那个帖子说不定是编纂的,现在这年头在网上发假帖博人眼球的人还少吗?
孔思明没太放在心上,附近几个村里夏季上雪山人也不少,没听谁说有人失踪。
Y大登山社按昨晚定下的计划登上了托罗蒙德山。
直到当天晚上,他们在山中扎营,遇到了不知名生物的袭击,孔思明因此受惊过度,整个人浑浑噩噩,直到刚才走进这座木屋,看见墙壁上的“奥斯塔迪亚山”这几个,这才幡然醒悟。
“所以,我现在觉得,我们根本不在托罗蒙德山。”
孔思明苦笑一声。
“而是进了传说中的那座不存在的雪山。”
孔思明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突然在所有玩家脑海中响起。
“恭喜在场玩家成功解锁副本隐藏支线任务:雪山背后的秘密,当前副本任务已升级!”
【《失落雪山》副本通关条件:调查奥斯塔迪亚雪山的秘密(0/5),查出周莉死亡的原因!】
玩家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刁明咬牙切齿,“通关条件怎么越变越难了??”
之前只要爬到山顶就能通关,现在却要调查五个秘密。
而且那五个秘密是什么玩意?
雪山人迹罕至,既然他们现在身陷“不存在的雪山”中,那么先前想要下山回村找人的打算自然落了空。
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这座山不是轻易可以离开得了的。
下不了山,山上唯一的NPC孔思明也不是本地人,知道的信息非常有限。
那他们要上哪调查秘密?
问天问地问大树吗?
木屋里的玩家都没有说话。
有人还没缓过神来,也有诸如弥羊或岑叁鸦之类反应快的,已经开始研究起墙上的地图。
秦非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半掀起眼皮盯着木屋一角。
所有人都以为,他也在看地图。
只有光幕另一侧,和秦非开启了同一视角的观众们才知道。
秦非正在看的,其实是悬浮在空气中的提示文字。
这是一行只有秦非一个人能够看见的提示。
独属于【死者】阵营的提示。
【恭喜玩家成功解锁副本隐藏支线任务:雪山背后的秘密,死者阵营具体通关条件已解锁。】
就在刚才全体玩家都能听到的系统播报响起时,秦非眼前的空气中也随之出现了新的提示。
属性面板内,最下方的【当前副本阵营】一栏,已然多出一段说明。
【《失落雪山》副本通关条件-死者:抵达指引之地;为奥斯塔迪亚山脉驯服新的使徒(0/10)】
(ps.彻底被驯服的使徒将会转换至死者阵营,该阵营转换不可逆)
秦非的心情分外复杂,一点也不比其他玩家好受。
刁明还在那里嚷嚷着通关任务变难了,可秦非怎么觉得,死者的任务才是最难的?
事实上,生者阵营的五个秘密,在秦非看来不是什么难解的谜题。
墙上的地图明明白白地画出来了,奥斯塔迪亚山脉中有五处分支,如同五根触手,自山脉狭长的主体向四方延伸。
雪山副本没有NPC,玩家们想要获得信息,只能靠打卡新的支线地图。
那五个秘密的答案,不出意外,应该就分布在地图中那五个点上了。
可是,指引之地,具体指的是哪里?
地图上的五个标记地点,分别是:深渊峡谷、冰谭、一个小房子一样的图标、一个树木样的图标、以及一个翅膀上带有眼睛图案的飞蛾图标。
指引之地会是其中之一吗?
另外,秦非的第二项任务,为奥斯塔迪亚山脉驯服新的使徒。
死者阵营的通关任务刷新以后,在秦非的视角下,副本中的18名玩家每人头上都多出了一根进度条,就像秦非看向NPC时能看到的好感度条一样。
但玩家们头上的进度条说明写的是“驯化值”。
除此以外,秦非还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个雪山副本最初的目的。
青年轻轻旋转着指节上的黑晶戒指,鸦羽般纤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底思忖的光。
他是来找污染源碎片的。
在一个副本中,污染源所在的位置必定是整个副本最为核心的区域。
例如圣婴院中兰姆的精神世界最深处,亦或是狼人社区里关押邪神的封印之海。
现在副本内阵营分做生死两方,通关任务各不相同,从双方的通关任务来看,死者阵营显然更加接近整个副本的核心。
生者的任务只是围绕“周莉”展开的,死者却是作为神山的使徒存在,和神山的关系比生者要近许多。
这对秦非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他做通关任务和寻找污染源这两件事,大概率可以同步进行。
等到他将奥斯塔迪亚山摸索得差不多时,大约也就能够想到污染源碎片会藏在哪里了。
——说不定就藏在任务提到的那个“指引之地”。
秦非作为死者,最大的优势是敌明我暗,有许多隐蔽的可操作空间。
要寻找指引之地,就必须要先了解奥斯塔迪亚山,要驯化使徒也需要接近玩家,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秦非依旧可以和其他玩家同行。
怪不得一开始的时候,副本提示了死者玩家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假如死者暴露得太早,后面的驯化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木屋另一边,弥羊拿着孔思明的手机拍摄下新的雪山地图,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地图从墙壁上揭下。
秦非站在人群最后方,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的头顶。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如何驯化玩家?
有关于这一点,秦非目前一无所知。
副本没有给予任何提示,一切只能依靠秦非自己推测。
黑发青年沉默地站在角落,脑海中风暴翻卷。
一个被雪山所驯服的人类,会是怎样的人?
将雪山视为至高无上的神明?
心甘情愿地留在雪山里,与雪山共存亡?
什么样的人,会情愿一生一世留在雪山中呢。
秦非的目光微闪,心中有了猜测。
当一个问题很难从正向得出答案是,逆推也不妨为一个有效解题方法。
雪山不可能找一个敌军替自己驯化使徒,所以,作为被雪山选定的“教官”,秦非本人毫无疑问已然是一个合格的使徒了。
而他在副本中唯一的身份,就是【死者】。
同样的,系统给予的阵营提示也能够有效地证明这一点:
被彻底驯服后的玩家,将会转换至死者阵营。
所以,只要让玩家变成死人,就算是驯化成功了吗?
可死人是通关不了副本的,也不需要什么阵营转换。
驯化任务的重点,应该是“让玩家相信自己已经死在了雪山中”。
秦非眯了眯眼。
这个任务……好像也不怎么难嘛。
放在门口的收音机在一遍又一遍播报过救援通知后,已经哑了声。
秦非半倚在桌边,仿佛不经意般随手拿起收音机把玩着。
“啪嗒”一声。
他的指关节不小心触碰到了收音机上的某个按钮。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再度响起,那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广播声又一次回荡在空气中。
“大学生……搜救工作……”
“尸骸面部特征不明……”
“已全部遇难……”
“已全部遇难……”
聚在墙角那边的玩家们原本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在广播声响起的一瞬间,几人动作整齐地僵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秦非眨了眨眼,清澈透亮的浅色眼眸中写满了无辜:“我就碰了一下。”
他将手中的收音机放回到桌子上,像是要与它划清界限般,朝玩家们走了几步。
刚才被孔思明讲的故事所打断的恐惧,再度支配了木屋中的每一个人。
“已——全部——遇难……”
收音机中的声音越来越扭曲,仿佛被浸泡在了水里,里面的每一颗螺丝都在随着声响发生剧烈碰撞,伴随而来的噪音听得人鼓膜传来阵阵刺痛,心脏也跟着跳动得失去了节律。
NPC孔思明作为在场所有人中心理防线最脆弱的一个,首当其冲地打起了哆嗦。
“我们、我们现在在奥斯塔迪亚山上,对吧?”他磕磕绊绊地问道。
秦非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孔思明吞了一下唾沫:“所所所、所以,他们在托、托罗蒙德山上找到的尸体,又是谁的呢???”
托罗蒙德山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雪山而已。
对于陀伦一带的当地居民来说,这和家门口的公园小假山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家门口的公园假山上,怎么可能随便出现尸体呢?
而且还是恰好能够和他们登山社人数对应上的尸体。
搜救队不可能无的放矢,既然他们敢说出“已全部遇难”这几个字,那起码也是有了九成把握。
秦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木屋里,已经有近乎半数人头顶的进度条陡然猛窜。

没有人能够回答孔思明, 这问题的答案其他人也很想知道。
孔思明才刚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又瘫回去了:“那些尸体到底是谁的?我们明明还活着啊,我们、我们……”
他茫然无措地环视着屋内众人, 颤抖着声音询问:“我们还活着,对吧?”
秦非静静欣赏着孔思明惨白的脸色,假惺惺地蹙眉道:“你这是什么问题,我们当然还活着。哎呀,其实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吧,也许是广播被污染了, 所以广播里的内容才会出错……”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一副强行挽尊的心虚样子。
其他玩家:“……”
求求你,求求你闭嘴吧!
孔思明听不懂什么是“污染”。
作为一个普通NPC,每当他听到玩家讨论任何超出他认知范畴的内容时, 都会被系统强行抹平意识, 而不会产生诸如“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个世界怎么了”之类的哲学疑惑。
孔思明呆坐在原地,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玩家们却被秦非方才那一番言论狠狠带跑偏了。
秦非不提起污染倒是还好。
可他如此郑重其事地提起,却让大家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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