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被迫基建养人鱼—— by灯火瞳明
灯火瞳明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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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身后有尾巴?”
海神庙的海神是人形,崖东的海神像确实不是人样,一般人看不出什么来,可小哥儿是怎么猜到的?难道有人和他说起过?
看他表情就知道猜对了,江盛赶忙蹦回魏游身旁,甩着他的衣袖,斩钉截铁:“我知道海神是谁了。”
魏游捧哏:“谁?”
“一条小青龙!对不对,老伯?”
刘老利落点头,几乎没过脑:“是是……是?”又察觉不对,第三声“是”在高空极速转弯,听着十分滑稽。
根据他家曾曾曾……曾祖父手札记载,那是一位长相与人颇为相似的海神,双腿为一鱼尾,头生龙角,形貌昳丽,其声更是悠远空灵,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没有明确记载是青龙,真要说颜色……大概是一条蓝龙。
莫非他记岔了?
在江盛的绝对自信面前,向来对自己记性有信心的刘老不自信了,于是他虚心求教:“小哥儿如何得知?”
江盛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仰起头,那双望向魏游的眼睛亮得出奇,每一忽闪,微微上卷的睫羽便扑朔迷离地上下扇动,像是在对他说,快来问我。
得瑟的不行。
魏游愿意满足他的虚荣心:“你从何得知?”
“童谣里。”
哪首童谣里有龙?
刘老和刘冬生一脸茫然。
胃口吊的差不多,江盛清了清嗓:“当然是——我头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谁也不知道~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唱得非常放飞自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幼儿园老师听了都得夸一句,今年最多三岁半的那种程度。
魏游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拉满的弓,生生的疼。
这世界上大概只有魏游知道他在唱什么。
海面上无风无声,周遭安静了许多,江盛激昂的表演也终于来到高潮:“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诶,你打我干嘛!谋害亲夫!”
魏游忍无可忍,一把把他作怪的脑袋摁下去,再不阻止,他怕今晚睡觉的时候脑海里无限循环。
“见笑了。”
“哪里哪里,小哥儿倒是个活泼的,不过这是哪儿的童谣,我等应是没听过的。”
“小时候听阿爹唱过。”
“几位爷那边也有海神?”
江盛心虚地挠挠头:“有吧。”
海上沉浮半个时辰,一座穿插在海天之际的小岛印入眼帘,那便是崖东岛了。
随着行船不断靠近,岛的全貌逐渐清晰,船只绕着崖东行驶一圈,停在大神像之前。
“好壮观啊。”
稚嫩的童声此起彼伏,见过世面的大人虽一言不发,但眼睛却直愣愣注视着海神像,心情一点儿都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淡定。
海神像约有百米来高,依山凿成,临海伫立,手中拿着一只石筑的船只,神色肃穆,直视前方。
海神或许不是一条青龙,但绝不是人。
巨大雕像的耳朵不似常人,鱼鳍耳微微收拢在两侧,双眼微垂,披散褪色的长发落在肩侧,男女难辨。
上半身□□,日经风吹雨淋的石像长满青苔,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些开凿的痕迹。上肢与身体两侧间连有翼和飘须,下半身双腿化尾,鳞片覆盖,远看与尾部浑然一体,工艺精湛几乎看不出拼嵌的痕迹。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人鱼。
“每次来都会被先人的智慧折服,是不是很壮观?这可是东渔村耗费百年筑成的雕像,怎么样,是不是不枉此行?”刘老轻声道。
在没有黑科技的古代,但凭人工一点点凿出来,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又心声叹服。
海神像本身是一种神迹,但魏游最关注的还是他神秘的背景与江盛有什么关联。
转过头,却见人压根没看海神像,低头看着脚尖,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
“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
“魏游。”
盈满眼眶的泪珠一下子从江盛的脸颊上蜿蜒而下,魏游着实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同时感觉到手足无措。
但江盛就这样无声地流着泪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和不安,看着就像被人抛弃的小狗,怪可怜的。
魏游嘴角抿得笔直,撑开双臂轻轻把人拥进怀里。
他不喜欢蔫着尾巴的小鱼。
江盛垂在身侧攥紧的手掌被撑开,又十指交缠,对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但又强硬地不容反抗。
像是破了壳的雏鸟找到了温暖的巢穴,有了对抗寒风的勇气。
“魏游,心口好难受。”
说完,江盛眼前天旋地转,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 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醒来发现躺在某人怀里,看似脸皮厚实际比饺子皮还薄的人,绒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耳朵莫名其妙红了。
压根没注意魏游晦明不定的深眸。
“感觉怎么样?”
“啊?哦, ”江盛火烧屁股似的窜起来, 蹦跶几下, “又好了。”
交缠的手指抽离,魏游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追过去,发现江盛手臂上的鳞片已经消失,看不出曾有鳞片覆盖的痕迹,鱼尾也变回了双腿。
魏游没有因为江盛的话舒展眉头:“之前是怎么回事?”
突然晕倒的事, 江盛自己也不清楚:“明明不认识海神, 可见着了却觉得胸口像是塞了团棉花,说不上来的烦闷。你说, 会不会是……?”
得了心肌炎?
江盛原本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一抬头,发现魏游深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看不懂的光泽,一时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江盛想不管不顾地坦白自己身份。
但也仅有那么一瞬。
“没准是晕船了, 水土不服。”江盛干笑两声,觉得气氛怪怪的,“你不用太担心,你看我蹦蹦跳跳不是挺好的嘛。”
严肃的魏游看着还挺让人害怕的,特别是一言不发盯着他腿的情况下。
尾巴又控制不住想出来了。
没人和他提过生气的魏游是这副样子……江盛利用鱼的记忆回想起刚穿越过来时的战战兢兢, 以及王府上的不实传闻。
君子动手不动口……不是,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对吧?
“帅哥别皱眉,皱眉不好看……”
“江盛。”
魏游的嘴角拉成一条线, 看上去心情极差,江盛强装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
两人开诚布公在一起之后,魏游很少叫他全名。
“说实话。”
江盛神情微颓。
海神像的事牵扯到人鱼的身份,江盛不知道魏游对人鱼的事情怎么看,古人敬鬼神而远之,别看东渔村的人崇敬海神,可真要是有一条人鱼在他们面前显现原形,一个个准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明白魏游生气是在关心他,但别人异样的眼光他不在乎,魏游的他在意,很在意。
在意到,他还没有做好坦白的准备。
起码……起码得怀了小鱼崽,有了底气再说。到时候看在他孕育小鱼崽的份上,应该不会把他抽筋剥皮吧?
沉默的时间里,江盛清楚魏游在等他开口,他试着张嘴,可愣是蹦不出一个解释的字眼。
晕倒的事情牵扯到海神像,提及海神像又牵扯到人鱼的身份,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搭着脑袋,有点懊恼。
此刻的他像极了童话故事里被宠坏的小鱼,习惯了被宠爱,被迁就,习惯了怎么闹也不生气的魏游,红脸时反倒拉不下面子去说和。
柴正峰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没等他把脚收回去,室内两人齐刷刷转头盯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魏游没有说话,但他身上蔓延的压迫感足够令人脊背发凉,柴正峰差点当场跪了。
谁说王君醒了王爷心情好,他瞅着像是心情好的样子吗?哪个煞笔暗侯传递的错误消息,是想整死他不成?
简直跟王君嫁过来之前一模一样,柴正峰单是想象了一下就心有戚戚。
没道理啊。
王君晕倒时王爷发怒差点把海神像给炸了,谁不知道王爷对王君在乎的程度,醒了也合该甜甜蜜蜜的不是,怎么还吵架黑脸了。
不解归不解,正事拖不得:“圣上三日内行至建州。”
“昨日传信尚在钱塘,今日怎么就在眼前了?”
冷淡的语调配上面无表情的脸,像是在无声责备手下人的不称职。
柴正峰总感觉屋子里有股火药味,他额头上沁起一层细密汗珠:“赵钱摔断腿的事是上头派人做的,信也被篡改过,说是许久未见,想给王爷一个惊喜。”
魏游玩味笑了笑:“断了我的人的腿,为了给我一个惊喜,给柴护卫这个惊喜你要不要?”
“属下不敢。”
哪是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告诉底下的幕僚,东岭粮税翻倍的事不用详商了。”
等柴正峰领命退下后,江盛不赞同:“粮税一事事关重大,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这就断定我在赌气了?”
“可皇上不日就会抵达东岭,你之前不是说要在他到之前……”
魏游打断:“我之前还说不要在我面前撒谎,不然屮熟你,你怎么不记得。”
江盛:“……?!!”
门口传来异响,折返的柴正峰被两双大眼睛凝视着。
魏游:“还有事?”
“快……船快靠岸了,王爷,属下告辞,不是,属下告退。”
柴正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彷佛身后有死神求追不舍似的,凑的近了,还能依稀辨认细碎的祈祷——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
再观江盛,不光脸烧的通红,里子都快被烧成灰了。
瞧瞧,哪个正经人兴师问罪的时候一言不合就开黄腔啊。
开黄腔不要紧,怎么还叫人听了去。
江盛偷瞧魏游,发现他神闲气定,一点儿尴尬的痕迹都没有,顿时又生气又委屈,凭什么就他一条鱼丢人!鱼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魏游远没有表面看上去淡定,他快被小笨鱼气死了,合着之前的担心全喂了鱼,心里堵的不行,亟需一个宣泄口。
“来人。”他道。
“王爷。”候在门外的刘管事眼观鼻鼻观心,神色始终如一。
“柴正峰护卫失职,罚一月俸禄以示惩戒。”
“喏。”
老大老二吵架,总得死个老三,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起了柴护卫。
不等东渔村的海祭结束,魏游等人直奔建州,车马日月兼程,累坏了两匹汗血宝马,才在皇帝抵达建州的前脚赶上。
一艘艘高大如楼的宝船整齐排列,宽敞的可以容纳上百艘沙船的新建港口变得拥挤不堪,当今圣上下江南的声势浩大,除了亲眷大臣外,随行大半船只乘载的是兵力,约莫上万人,无形之中威慑蠢蠢欲动的势力。
知道的是下江南考察,不知道的以为皇帝要南扩打仗。
在来建州的路途,皇帝已经听不少人提及过建州的与众不同,可真当船靠了岸,眺望整个建州城的时候,才真正见识到《桃花源记》中描绘的“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是何景象。
皇帝一脸复杂:“建州啊,建州。”
连绵的小雨过后,东岭转热。
马车行驶在水泥铺就的路皮上,不受泥泞影响,一路平缓。皇帝挑开车帘,同身旁陪驾的魏游道:“京城内的青石路换成了水泥路,一样平稳宽敞;建州的琉璃……是叫玻璃吧?”
他说话间朝两旁确认,三皇子和大皇子颔首。
“那玻璃啊成了钱塘富贵人家窗户新贵,一扇难求;还有那新出的蜂蜜柚子茶和面膜,深得后宫嫔妃的喜爱。”
魏游听皇帝一一盘点他离京后做的事,不执一言。
“你捣鼓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朕第二感兴趣的反倒是它,”皇帝轻抬明黄色衣袖,总管太监李九仁呈上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匣子,皇帝亲自打开,拿出望远镜把玩,“听说也是玻璃做的?”
魏游似是没留意皇子们的嫉妒的眼神,笑说:“建州这块地贫瘠,种粮收成不好,事桑销路无门,别的没有,但沙子遍地都是。土能制砖,石能铺路,沙子难道不能烧制了?儿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烧得了琉璃,实乃意外之喜。”
大皇子脸上不显,心里头偷着乐。
原来风靡全国的玻璃是用沙子制成的,回头命王府的人试上一试。
皇帝把望远镜架在眼眶上,对准三公里外的角楼,闭上一只眼,那角楼檐下的梁架和出檐在镜头前清晰可见:“听闻小覃将军利用望远镜推了平州?”
魏游还未作答,五皇子阴阳怪气道:“还有火药。”
火药的名字一出,车厢内霎时安静下来。
这时,皇帝收拢望远镜径直扔进木匣子,大笑三声:“是个宝贝,吓得北疆得势的大莱国哭爹喊娘,后撤了三十里,也是最得朕心的东西了。”
他拍着魏游的肩膀,爽朗笑道:“你小子在京城时,朕上朝听大臣数不尽的弹劾,回宫又听嫔妃讲你的不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离了京,反倒像是个立冠的人了,成熟了。你说说,弄出了火药和望远镜,想要朕怎么赏你?”
话一出,窒息感扑面而来,毫无保留的视线像是甩不开的毒蛇攀上他的脊背,缠绕在脖颈间,虎视眈眈。
但没人知道。
拍打肩膀的三下,用了一个成年人九成的力气,身材瘦弱一点的,大概已经跪在地上了。
果然,火药的威力让皇帝起了忌惮之心。
曾有幕僚提及,留着火药当杀手锏,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身边皇帝的暗哨也有不少,哪里瞒得住。
只要他生出隐瞒的念头,昨日杨山义的结局就是他的下场。
魏游双眸半垂,缓声道:“身为臣子,为君分忧是分内之事,怎敢讨要奖赏。”
“好好好。”
几位皇子猜不透皇帝的心思,陪着憨笑。渐渐地,皇帝莫名的笑声停了,他大手一挥,宣布:“既然如此,那就赏我儿——”
“父皇,且慢。”
皇帝说话哪有别人插嘴的份,即使是皇子也不例外,皇帝蹙眉睨了一眼大皇子,不悦:“老大有异议?”
“儿臣不敢,”大皇子纯属想恶心一下最近出尽风头的瑞安王,“只是您瞧,六皇弟弱冠三年,可底下子嗣缘浅薄,至今无一子嗣,作为大哥实在是于心不忍,父皇您不如趁此机会多赐六皇弟些美人,好继承香火。”
五皇子差点没绷住嘴角当场笑出来,这话就差指着魏游的鼻子,嘲笑他不行了。
皇帝眯着眼没说话,似乎在考虑是否采纳建议。
此前接驾只有魏游一个人,大皇子早就注意到了瑞安王府的王君江盛不在,他装模作样环视一圈,迟疑道:“哎,今个儿如此重要的场合,怎么不见弟媳?”
皇帝后知后觉,问:“江丞相家的小哥儿呢?”
三皇子隐隐有些担忧。
闹脾气是真,从鲤州至建州的一路,两人各自生闷气谁也不理谁,至今还没握手言和。
但就江盛怕死的劲儿,赌气不接驾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出有因,魏游沉声解释:“请父皇恕罪,盛哥儿突发恶疾卧病在床,唯恐惊扰了父皇。”
病了也是真。
从鲤州一路风雨兼程,江盛身体扛不住发起了烧,大夫开的退烧药吐了干净,幸好晚上自行退了凉,平稳度过。原本以为过了一夜能好些,但今晨更衣时又呕吐了两回,他哄着人沉沉睡过去才急忙赶过来。
大皇子假惺惺关怀了几句,转而又提了赏美人的事:“皇弟府上仅一位王君,着实冷清了些,如今弟媳照顾皇弟有心无力,不如添几个人分担,弟媳定能理解,也省得珍妃娘娘替皇弟担忧。”
来者不善啊。
魏游剑眉微动:“大哥这般在意皇弟后院之事,有些不妥。”
“皇弟你啊尚无子嗣不知子女的好,大哥与你皇嫂十六结亲,次年开春便有了你小侄儿。”
车内均是男子,哥儿女子安排在后面的马车上,若是车内没有皇帝在,大皇子的黄腔可就不客气了。
皇帝在,话到了嘴边,为了维持在皇帝面前的形象,他又咽了下去,转而问:“如今皇弟成家一年半载,可弟媳肚子一直不见动静,本就失职,再说收几个暖床的罢了,莫非弟媳不肯?”
在大荆,被扣以善妒的王君轻则降为侧妃,重则被休弃。
刀柄悬在魏游头上,怎么答都是错的。
拒绝等于承认江盛善妒,于江盛不利,但同意,魏游绝不可能同意,他今天敢点这个头,明天江盛就能跑到海里消失不见,或者自己带上三心二意的头衔被某条鱼捅上一刀。
大皇子见魏游不说话,又加了一把火:“皇弟,既然封王了,子嗣一事也要给父皇和珍妃娘娘一个交代不是?”
皇帝听后有所意动。
魏游不知道大皇子基于什么原因提出的建议,是他对江盛这个存在表现的太过在意?还是想证实原身性/功能障碍,看他笑话?亦或是借机塞人进来充当眼线。
不管是什么原因,魏游都不可能如他所愿。
他不紧不慢道:“大哥熟读圣贤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狭义理解为无子嗣便是未尽到子辈的本分吗?既是如此——”
三皇子不经意抬头,对上魏游漫不经心的深眸,心头猛地一跳。
果然,下一秒就听魏游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
“长幼有序,不如三哥先来?”

魏游不在意, 如今他不痛快了,惹事的一森*晚*整*理个都别想好过。
皇帝儿子女儿十来个,子嗣的事不见的有多上心, 但考虑哪个子嗣成为太子, 是皇帝和满朝文武需要思虑再三的大事。
大皇子既然正面挑衅, 拿子嗣生事, 他就敢戳大皇子软肋,拿他数十年学问不到家的漏洞挑事。就算他平时表现出来文采斐然,这一刻,在皇帝眼中的好印象难免大打折扣。
至于三皇子。
魏游向来是一个锱铢必报的人。
钱塘同知陆知运是谁的人他心知肚明,陆知运勾结杨山义设陷围困他的事不可能这么算了。
不管事情背后三皇子有没有参与, 至少, 这个垫背他是拉定了。
“行了,你看看你们几个成什么样子, 兄友弟恭,全吃了米饭放屁放,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在!”
“父皇息怒。”
天子一怒,马听了都忍不住哆嗦,更何况直面怒火的皇子。
大皇子嘴唇扯动想替自己辩解几句, 被皇帝一记眼神刺了回去:“等回了京城,让太傅进宫跟你两个月,学问再精进精进。”
回锅重修,无疑对大皇子来说是一个天大的耻辱,但没办法, 圣旨谁敢违抗, 只能脸色铁青地应了。
在皇帝视线转移后,魏游感觉身上多了一道阴翳的目光。
皇帝怒气不小, 依次教训过去:“老三,回头朕替你物色几个人选,今年把婚事定下,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三皇子低眉顺眼地,也应了。
“至于你,小六,”皇帝思索片刻,说,“奖赏的事先欠着,小六有想要的再找朕讨,至于子嗣的事……”
大皇子的话听听过没关系,当朝皇帝金口玉言,出口的话恐怕很难收回成命。
魏游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父皇,子嗣的事不急,儿臣身体无恙,缘分到了自然来了。至于奖赏美人的事,还请父皇三思,儿臣好不容易在盛哥儿陪伴下找寻自我,不再浑浑噩噩耽于美色,若因两年未到没有子嗣就判了盛哥儿死刑,那未免太不近人情。”
回忆起京城时令人头疼的皇六子,如今的瑞安王顺眼多了。皇帝略微沉吟后,对魏游较为宽容,但也仅仅是退了一步:“若五年内无所出,届时再赐你侧妃。”
屋檐披上星光,早出的人迟迟归来。
魏游进门后直奔内院,刘和徳举着灯笼迎上去开路,魏游腿长步子大,刘和德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拐过门廊,内院黑压压的一片,仅有微弱的火光穿透玻璃窗跳动一拍,魏脚步微顿,加快了步伐:“请大夫看过了?”
“请了,大夫说身子有些虚,其他未查出什么不妥。”
“晚膳可食了?”
“尚未,说是等王爷一起,方才躺下睡了会儿。”
魏游抿着唇,轻轻推开门。
刘和德偷偷觑了眼魏游,橘红的烛光映着他棱骨分明的下颌线,却意外有些冷意。
刘和德把手里的灯笼递给来福,示意值夜的侍从多点两盏灯灯,他则一步并两步伺候魏游脱掉外袍,一边利落地整着衣物一边低声道:“奴才瞧着不对,王君今天一日胃口不见佳,午时扒了两口又吐,天黑后仅喝了两口水便又睡下了。”
侍从端了热水进来,魏游挽起衣袖试了温,闻言转过屏风去了床榻。
“明早你拿着本王的信物走一趟岭梅行宫寻杜老太医,请他过来一趟。”
“是。”
床上的人似有所感,平稳的呼吸被打乱,尽管魏游坐下的动作幅度不大,仍然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睫羽阴影下一双星眼缓缓隙开细缝,一眼望去,蒙着一层烟雨的薄雾。
半梦又半醒。
江盛感觉自己被阳光拥着,身上暖烘烘的。
迷迷糊糊间头顶隐约传来温柔的声音,又熟悉又有磁性,江盛往暖和的地方又挤了挤,以为还在梦里,梦里的魏游跟冷战时爱答不理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一会儿再睡了。”
江盛听见有人唤他宝宝,挣扎着拂开迷雾,想看看谁这么大胆。
安心又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贴近耳边,这回听得很清楚:“上街时见了这绿豆糕不错,顺手买了,起来尝尝?”
一长段话里,江盛只截取“绿豆糕”三个字,一听到有吃的,人还没清醒过来,上半身自觉迎上去,咬住绿豆糕一角。
入口即化,确实好吃。
忍不住再咬一口,不知道是不是饿坏了的缘故,这一口嘴巴大张,方方正正的绿豆糕一下子去了一半。
心想,既然你拿绿豆糕诚心诚意求和,我就暂时原谅你了。
但仅限梦里。
被人伺候着闭眼连吃三块,又喝一碗汤水,江盛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终于像个慵懒地小王子似的,展露深藏的黑眸。
入眼一张帅气的大脸,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江盛左看右看,发觉自己躺在魏游怀里,挺舒服的,但回想起吵架冷战的事,他又气不过,挣扎起身,结果心急差点被被褥绊倒,吓得他瞪大了圆润的眼睛。
别说,还挺讨喜。
“小懒猫。”没有鱼样。
魏游撑开双臂把人揽进怀里,省得人摔成小猪,可某人非但不领情,张口就在他手臂上嗷呜狠狠咬了一口。咬的丝毫不含糊,绝对没有放水,魏游手都麻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刚准备拎他后脖颈好好打一顿屁股,胸口多了个软绵绵的小脑袋。
“天都黑了,死外面得了。”
凶狠的语气配上委委屈屈的调子,哪里有前几日生气时的威风,魏游的心不自觉塌了一块。
江盛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像是有天大的委屈,或许是前几日的冷战,或许是三番五次地呕吐,或许是不合口味的饭菜,又或许是冰冷的被窝和见不到魏游的不安,总归这两天不对劲。
他以前脾气也这么大这么多变吗?他不会中了传说中的恋爱脑吧?
魏游没有读心术,不晓得江盛在自我怀疑,他又捏起一块绿豆糕:“再吃点?”
嘴前的绿豆糕散发清香,照平时江盛一定一块不剩将它吃完,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到嘴的绿豆糕变得索然无味了。
明明一刻钟前还吃得津津有味。
江盛沉痛道:“魏游,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皇帝提及的五年之约,魏游没打算和江盛说,因为他压根没打算履行约定,江盛的语气也不像是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江盛说的隐瞒是什么事?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魏游选择不作声。
佯炸炸出真事,江盛震惊了:“你居然真的有事瞒着我!”随后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哭丧道,“你不用瞒着我,我已经猜到了。”
魏游剑眉上挑,不动如山:“猜到什么?”
江盛拉住魏游的手,颤抖着唇,一脸绝望:“你跟我说实话吧,我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绝症,快要死了。”
魏游:“……?”
江盛擦了擦干燥的眼角,两眼无神:“这几日又是发烧又是呕吐还情绪不好睡的多,大夫看病后嘱咐我好吃好睡,想点开心的事。这不明摆着嘛,大夫对每个患有绝症的人都这样说!”
“……这就是你不吃不喝的原因?”魏游无奈,不知道鱼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整日天马行空,“大夫说你好好的,就是身体有点虚,平日别挑食好好补。”
江盛垂死病中惊坐起,半信半疑:“真没病?”
“若再深想下去,怕是没病也得整出病来。
“来,张嘴。”
“啊——”
一颗话梅入口,解了腻。
气色红润,活力足的很,魏游见状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安心继续洗漱。
等侍从端水出去,江盛反应过来气愤道:“你骂我!出去拈花惹草还拐弯抹角骂我,渣男。”
魏游没听明白:“什么?”
他中衣半脱,衣衫挂在手臂上,因动作幅度大,胸前的衣襟几乎包不住饱满的肌肉。
也不知道哪来的时间偷偷锻炼。
江盛要被气哭了:“胭脂味熏得满屋子都是了,装什么无辜。”
“还记得林安瑶吗?”
“干嘛,你姘头啊?”
魏游捏了捏他酸的皱起的小脸:“要不要脱光给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偷腥?”
江盛躲开,不给他碰:“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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