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玚趁机甩开邢奚厌扣着他腕部的手,将注意力转向眼前小孩。
从身量看,不过四五岁,先前耀眼整齐的银发,经刚才一番折腾,被刮乱了不少,衣服上也沾了不少干泥跟枝叶。
从花丛里出来后,他嘴里絮絮叨叨着阿姆见到要伤心了之类的话,双手却十分自觉地拍掉衣服上的泥屑,让自己保持初时的干净。
听着他提及口中的阿姆,高玚眉角微扬,想来那孩子指的或许是身边的亲人。
他将脖子上勒得有些过紧的围巾扯下,温声问起眼前的小孩:“你一个人跑出来,就不怕你家人……你的阿姆担心?”
“阿姆很忙,要照顾很多弟弟妹妹,晚上才会来。”
看着膝盖上怎么也拍不掉的泥印子,男孩眉头轻蹙,很是苦恼地抓起衣料揪了几下,却因着挨了冻,拍打的动作难免有些僵硬,不协调。
提及阿的忙碌时,他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语气难言失落。
听着他话里隐藏的信息,高玚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
他朝男孩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帮你。”
男孩拍着衣服的动作一停,眨了眨眼,视线懵懵懂懂,在高玚身上停留了一儿。
此时的高玚已经摘掉那将近遮过半边脸的围巾,从男孩的角度,完全能够看清他的整张脸。
长期不见阳光的面容,透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就连原本线条分明的五官也在那苍白的映衬下,淡去了几分锋利,多出了几分慵懒散漫。
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
不像是坏人。
男孩心底做出初步判定后,放心地卸下防备,步伐笨拙往高玚的位置挪。
“把围巾围上。”
待男孩靠近,高玚替他拍掉发缝间的几片碎叶,将手里的围巾缠在对方身上。
整条围巾的长度跟他的身高差不多,能在那小孩身上足足绕上五六圈。宽度同样不小,几乎盖过对方的上半身。
看着眼前圆滚滚的“小粽子”,高玚眉头舒展了几分,接着替对方拍掉裤子上的泥印子。
感受着纷纷涌入体内的暖意,男孩眸光莹莹,在裤子上擦了几下手,直到手指头没有丝毫泥屑后,才缓缓摸上身上多出来的围巾。
“大哥哥,你也是这里的……客人么?”
他问得小心局促,似是经过一番认真思考。
抓着衣料的通红小手,无意识地蜷紧,暴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高玚微怔,掩过心底不合时宜的苦意,故作无谓地回了句:“哟,还挺厉害,怎么看出来的?!”
男孩听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听到的夸奖,浓长的睫毛扑闪了下,冻得通红的脸涨得更红。
他指了指高玚露在大衣外的裤脚:“那是……是因为大哥哥的裤子,也跟我的裤子一样。”
其实他也是别人告诉他,他才知道,只有住在医院的病人会穿这样的蓝白条纹裤子。
阿姆骗了他,身体健康的人,根本不穿这些。
院子里的弟弟妹妹们不穿。
哥哥姐姐也不穿。
只有他,穿了很久。
高玚没有错过男孩脸上不加掩饰的忧愁,将裤子上的泥印子清掉后,往自个的裤子投去一瞥又重新移回男孩身上。
他忍了忍,没忍住顺手撸了把那毛发顺滑的小脑袋:“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
男孩愁云顿消,迎着脑袋上的大手蹭了蹭,笑容乖巧腼腆:“阿姆也说,我是所有弟弟妹妹中,最聪明懂事的小天使。”
看着男孩脸上半干未干的泪痕,高玚不由得失笑:“知道自己懂事,还偷偷躲在外面哭?”
从男孩的话里,基本可以断定,对方应该是福利院的孩子。
“啊,那是……那是……”
男孩面色一僵,一双透净明亮的浅色眸子倏而晃过几分无措。
像是在犹疑,该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袒露自己的难过。
却不知自己眼底的小想法,早已被眼前的“陌生人”看穿看透。
“我刚刚可是听到了,你刚说等你三十天……”高玚也没有直接拆穿他,而是换了个法子套他的话,“为什么不是四十天,五十天?”
“医生伯伯对阿姆说……说我三十天后会……会……会死掉……”男孩眼泪忽然决堤,声音哽咽,“叔叔跟我说,死掉就会再也看不到阿姆,看不到大家……我不想……不想离开他们。”
他还想快点长大,早点成为阿姆的小帮手,一起照顾弟弟妹妹。
高玚敛起心底波澜,将男孩的头发揉得更乱:“那么点小脑瓜,数得清三十天跟三年、三十年是几天么你?!那叔叔不过是吓唬你,这就怕了?”
“怎么会……?”男孩眨掉眼角泪花,“叔叔对我可好了,他不会吓唬我。”
“死哪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是不知道,帝国星民大平均年龄两百三十岁。”说着,高玚轻嗤一声,语气夹着几分调侃,“就你这么点年龄,离两百多三十岁差得远了。”
男孩被饶得有些晕,词汇有限的小脑瓜,一时有些消化不来高玚话里的意思。
不过听着大哥哥的语气,他好像可以活很多个三十天,可以继续留在阿姆身边。
想到这里,男孩眸中精光烁烁,连日来对未知的恐惧,沮丧,一扫而空。
看着精神重新振作起来的小孩,高玚心情刚松下半分,身下轮椅倏而一晃。
alpha低沉声线自身后幽幽响起:“该回去了。”
高玚一震,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刚才跟那小孩聊得投入,下意识的把邢奚晾在了一边。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几分钟前忘掉的沉抑,苦涩,顷刻被打回原形。
忽然对上alpha阴森可怖的目光,男孩吓得肩膀一缩,却也不想因此失去一个新朋友。
他鼓起勇气,目光紧追着高玚背影,抬高了声量问:“大哥哥,我明天可以找你么?”
高玚压住轮子,视线第一时间扫向身后alpha:“只是跟个屁事不懂的孩子交朋友,这都不行……?!”
他不是没想过依靠系统逃离邢奚厌,只是有了上次的教训。
他是万万不敢再轻易浪费了那仅剩的两次金手指。
何况最近邢奚厌还对系统的存在起了疑心,他不得不更加谨慎,转而将逃生机会,投注在其他人身上。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跟外界接轨的微小机会。
他不想放弃……
邢奚厌垂下眼,眸色深深,一错不错地落向男人紧锁的眉眼。
那双眼睛,见到那男孩的时候还盈着几分笑意,不过片刻,又恢复了面对他时惯有的戒备,疏远。
他屏掉心中狂涌的恶浪,不紧不慢地扬起手,替男人随时会往后掉的帽子扣回。
“……很喜欢孩子?”
高玚眼皮反射性地跳了几下,熟悉强烈的不安募地攻上心底:“你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一直以来,邢奚厌总是对他亲近的人抱有强烈敌意。
刚开始他还不曾察觉,直到邢奚厌对路云徵踢出那不留情面的一脚,照顾他的仆从不明缘由地换了一批又一批,甚至是那名年轻护工的不知所踪……
这种敌意让他心弦始终高悬,无法放下芥蒂,更让他如履薄冰。
“玚玚看起来很喜欢孩子。”
邢奚厌单手抚过男人脸颊,修长指尖随即压上男人自然上挑、受冷风冻红的眼尾,打着圈地揉按。
他的声音清泠悦耳,念及男人的称呼时,尾音稍扬,掺着黑沉入骨的执着。
好似无形的锚,直往人心脏上锚。
高玚听得头皮发麻,周身不适:“别他妈这么叫我……”
慎得慌。
“不喜欢?”
alpha指腹忽而一沉,若有若无地碾住男人的眼尾,将那里按出指腹大小大的红印。
察觉眼角上的压力,高玚手本能地沁出湿汗。
他要是答“不喜欢”,怕是会将对方惹恼,自己反过来身体遭殃。要是强忍着心底不满说的“喜欢”,不但给自己添堵,对方指不定又要反过来拿捏他。
他收拢手掌,目光滑过站在alpha身后不远处的小孩。
圆溜溜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瞧,满脸期待地等着他回话。
他凝眉半晌,终是对刚才的疑问避而不答,而是回答了邢奚厌一开始追寻的答案:“长相讨喜的孩子……很难不喜欢。”
殊不知他的这一回答,恰恰正中alpha深藏心底的念想。
压在男人眼尾处的指尖,沿着他侧脸徐徐下滑。
在他难掩戒备的视线盯视下,那携着森森凉意的手,出乎意料地覆住他的后颈,紧贴着他那即将进入转化三周期的腺体,眸底闪过一丝引人不寒而栗的深意。
“我也喜欢……”
学长生下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他的转化期,还有多久完成?”
alpha一身黑色立领长披风,静立在长宽将近五米的巨型光屏面前,视线不离屏幕中心比起彼伏的柱形统计图。
青蓝相混、闪烁不定的荧幕光线,投落在alpha肃冷的五官上,忽明忽暗地映出将那双眸子里望而生畏的寒意。
基地研究员将alpha提供的最新信息素样本放入检测仪器,在操控台上一通操作。
很快,alpha面前的光屏画面开始发生变化,统计图逐渐被群蚁排衙般段落紧凑的数据代码页面替代。
看着上面的实验对象最新转化进度,实验员惊诧一瞬,差点按捺不住心底激动,当着雇主的面毫无形象地高呼。
虽不排除腺体激素受到精神刺激等因素影响,仍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不稳定。
但整个转化进程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甚至比他们预估的时间,还要提前。
中将阁下的爱人,无论是各项指标都十分优越的体征,还是对转化副作用的耐受力,在众多实验对象中,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研究员暗自稳住有些上蹿下跳的心脏,面朝alpha,满眼敬意地汇报:
“中将阁下,两天后您的爱人将进入转化三周期,没什么其他意外的话,他将在未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完成转化三周期转化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omega。”
考虑到alpha先前关于转化后omega能否正常怀孕的疑问,研究员支起食指,撑稳鼻梁上的厚重镜框,将肚子里斟酌好的腹稿全盘托出:
“阁下应该知道,第二性征越优异的alpha,不仅意味着繁衍能力越强,也意味着他身上原本跟omega有关的性征越隐蔽,甚至极少数alpha已经将生.殖腔进化掉。单凭后天的腺体改造,或许无法从原则上规避掉这一难题,更难做到无中生有……”
邢奚厌皱起眉,挥手打断研究员没完没了的科普:“我只想知道,转化后他能否怀孕?”
研究员如实说道:“您的爱人……转化前毕竟是难得的优质alpha,虽说他的生.殖腔还未完全进化掉,却也长期也处于闭合状态。哪怕一个月后转化为一个具有发情期的omega,也未必会像寻常omega那般向alpha敞开。”
邢奚厌双手抱臂,目光微微一凝:“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转化三周期期间,可通过药物将易感期提前,对其进行一些必要措施。”
研究员语气迟疑,“只是这方法……对您未必适用。极有可能会导致您的身体,很长一段时间出现信息素紊乱,甚至极有可能会引发其他并发症。”
眼前中将,刚分化为alpha不到两年,分化前更长期摄入过量延缓腺体发育的药物,如今信息素水平还未达到稳定值,若是再摄入同类刺激性药物。
后果怕是无法设想……
“只要能达到目的……其他都是其次。”
“是,中将阁下。”
病房里——
“大哥哥,你是omega么?”
男孩蹲坐在周逢鸣找来的小凳子上,半边脸趴在病床边缘,撩起眼皮,昏昏欲睡地望着床上青年。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大哥哥的病床跟他那张硬硬的床,好像有点不一样。
摸起来滑滑的,好软,好暖和。
就连上面的图案也是,跟昨天的,跟前天的完全不一样。
都十分好看。
这些天来,男孩总会在完成例行检查后,从自己病房偷溜出来,往他的病房跑。
几乎是一天不落。
刚开始那两天,他在外面敲门许久,没有得到邢奚厌的放行。
高玚费了不少功夫扯嘴皮子,才总算争取到了这一难得的“交友”机会。
因着男孩到访。高玚的病房里,为此添了不少热闹。
“我看起来……很像omega?”
床上青年翻书动作一抖,脸上闪过几分恍惚。
这段时间,除了力气比以前变小了点,他身上基本没什么异状,自然而然地将更多心思放到了恢复腿伤上面,很少再留意腺体的变化。
经安安一提醒,他才猛然记起,
被邢奚厌改造成omega这回事。
沉积心底的旧伤,豁然开出新的裂口,将他再次打入万劫渊底。
听见他的发问,安安睡意褪去几分,努力坐直小身板,目光转向眼前青年。
观察片刻,满眼茫然摆摆头:“……不像。”
男孩没有分化,以他那尚未健全的感知力,自是无法精准区分alpha跟omega有哪里不同。
会这么问,全然是因为床上青年,有时候看起来跟自家那几个omega哥哥总有些说不上来的相似,但再认真细看之后,就又不像了。
他那些omega哥哥,比眼前的大哥哥爱哭,肩膀也不及大哥哥那么宽。
没有大哥哥那么安全,那么像个……男子汉。
高玚心底沉重没有半分缓解,视线落向男孩头顶凌乱翘起的几根银发,抱着那微渺的希冀,试探性地问:“你就不问我是不是alpha?”
谁知男孩满眼认真地反驳了句:“大哥哥才不是alpha,大哥哥一点也不凶,也不咬人……”
他忘不了几天前在走廊上见到的场景。
一个哥哥被一个眼睛通红、牙齿尖尖的叔叔咬住了脖子,那哥哥哭得很是伤心,白净的脖子上流了好些血。
高玚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个说法,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谁告诉你alpha很凶的?!”
“漂亮哥哥就很凶,其他的叔叔也凶。”
提及邢奚厌的时候,男孩身上睡意全消,眼角泛过一丝惧意。
接着,他用跟自个年龄不符的老成语气开劝:“大哥哥千万不要学他,不要当alpha。alpha不好,不好。”
听清那几句嘀咕,高玚微愣,心中不由得一暖,脑海中酝酿许久的想法转眼脱口而出:
“安安,你想不想跟大哥哥一起生活?我或许可以找人帮你治好……”
“咔哒——”
一大一小聊得正欢,开门声忽而响起,传进两人耳朵。
高玚循声,目光扫向踏进病房里的某人,几秒前的笑容募地僵在脸上。
“大哥哥二号……”
跟他一同受到惊扰的,还有坐在床边的小孩。
忽的对上从外头进来的alpha,男孩登时吓得不敢再说话,一双瞳色极浅的眼眸满是畏怯,更想不通alpha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你吓到他了。”
高玚视线落在不断走近的邢奚厌身上,语气带了几分责备。
不忘拍拍男孩肩膀,以示安慰。
alpha视线停留在高玚搭在男孩肩上的手,眸色一黯。
只觉眼前一幕分外刺眼。
男人这话,他并不陌生。
只是当时,受偏袒的人是他,被警告的另有其人……
他移过视线,俯视着被男人护在身后的小孩,语气是一贯的冷厉:“离开这里。”
alpha零死角的矜冷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直觉向来敏锐的男孩,还是辨出了那张脸上愈发汹涌的怒气。
“大哥哥,我走了~”
他嘟着脸,抱起床上的河马布偶,小手扒拉着河马耳朵上的六彩花,迈着小短腿,一步三回头,慢腾腾地挪向门外。
玩偶是高玚吩咐周逢鸣找来送他的,男孩似乎很喜欢,每次都会抱着它过来找高玚,回去的时候也会抱着回去。
高玚视线从抓着门框的小手转开,移向门缝后的小半颗脑袋,一双银色眼瞳一眨不眨,固执地望着他。
一日往日那般,没有听到他的告别,就不肯轻易离开。
对两人的告别仪式很是在乎。
高玚歪过头,视线避开挡在身前的alpha,懒洋洋地跟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男孩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乖乖地把门合上。
耳边传门锁落下的声音,高玚不再藏掖愤懑,伸手攥住alpha衣领,清朗的声线里含着无边怒意。
“把我变回alpha!!”
邢奚厌垂下视线,覆住衣领下的手,一节一节地将男人指节掰开,而后牢牢攥入手中。
“这不可能。”
高玚胸腔起伏剧烈,犹不甘心地追问:“你把我弄成这副样子,肯定有办法把我变回去!”
alpha摸向男人颈后腺体,力度轻缓地抚按,直将那里弄出高于其他体肤的热意:“转化是对第二性征的人为改造,不可逆转。”
若有若无的苦香,自alpha周身缓缓泄出,似一张无形的网,极有耐心地挤开男人周围的空气,收缩着距离,把人笼罩其中。
熟悉压抑的信息素灌入鼻腔,高玚眼角倏而漫上一层生理性薄红,手脚发软,后颈那块地方好似被炭火灼烧过般,几近灼出火泡,燎热异常。
胀得难受。
他强行忽略掉那股不该是alpha该有的陌生反应,扫开搭在颈后的手。
“我不信……”
“这副身体……不是这么说的。”
alpha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额头不由分说抵住男人肩膀,指尖随着视线一同落向对方脐下。
接着他将那藏匿在蓝白条纹衣料下的弧起拢入手中,不容逃避,更不容拒绝。
“……松手!”
高玚腰椎一软,双手制止邢奚厌手臂,指甲几近抠穿质地厚实的衣袖,陷进皮肤。
侵入身体各处的信息素,抵抗起来已经足够吃力。
现在里外同时受到侵扰,被邢奚厌死死控着哪里,高玚一时也有些应顾不暇,只能分出一部分心神维持着推拒的姿势。
alpha没有因他的阻扰就此打住。
甚至吃准了男人无法同时应付过来,他单手环住那劲瘦腰肢,潜进衣摆。
指腹难言焦躁地贴着男人温热体肤下节节凸起的脊骨,上下流连,更毫无分寸地揣摩,感受起骨节的轮廓走向。
回医院前,他已经吃过基地的药,离易感期真正发作的时间,理应还有三天。
眼下他不过是稍微触上男人的脖颈脊背,体内的每个细胞,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脱离意识的主导,躁动狂舞,叫嚣着要将眼前之人揉为一体,咬穿那曾经散着冷竹香的柔软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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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感受到alpha额头跟手心逐渐攀升的热意,高玚眼皮直跳,余光僵硬地瞟向一旁。
等看清了邢奚厌的状况,残留在身体里的本能,使他浑身血液瞬间倒流,警报狂响:“是……易感期?!”
此时的alpha,肤色全然不是往常看到的皎白胜雪,而代之的是无法视而不见的热红。
由浅及深,从alpha血管隐隐浮现的修长脖颈,漫过耳朵跟脸颊。
明晃晃地暗示着对方的身体状态,有多不对劲。
他是没见过邢奚厌易感期是什么样,却也是经历过不下三次易感期的ss级alpha。
现在看到邢奚厌这副模样,不用脑子也一猜一个准。
这人八成是快到易感期了。
易感期…
易感期……
见鬼的易感期。
“……提前了。”
alpha没有否认他的猜测,喉咙发出一声闷哼,落在高玚身上的力道更加放肆。
他难耐地张开嘴,用着发痒的牙尖,含住高玚衣领外的颈侧,磨牙似的吮了又啃。
而后不满足地松开嘴里冒血的颈肉,缓缓舔上腺体那块地方。
高玚吃痛,被信息素搅得晕头转向的脑子,跟着清醒了几分。
他急忙侧过脖子,躲开威胁着他后颈的唇舌,蓝色眸底闪过惊惶,左手颤抖着摸向床边的拄拐:“你想……标记我?!”
alpha环紧男人后仰的身体,顶着手臂上没什威胁的抓力,抚上男人腹部。
隔着病号服,感受掌心下的起伏。
“不错,我要在里面成结。”
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他要尽快标记他。
话落,脊背忽然挨了一记闷棍。
“成结你*!!”
高玚喘了喘气,咬着牙继续抡起拄拐继续打向邢奚厌,还未造成二次伤害,拄拐另一端被对方抓在手里,竟抽不出来。
僵持了几个来回,终是没抵过邢奚厌sss级alpha的单方面碾压,被对方夺了过去。
“拄拐这么危险的东西,学长以后,还是不用的好。”
邢奚厌面不改色,将手中拄拐扔开。
“真有你的……折了我的腿不够,还扔了我的拐杖。”
高玚脸色铁青。
目光顺着拄拐飞出的抛物线,落向房间对面的角落,紧紧挨着那里的垃圾桶。
心脏跟着拄拐高低起伏的摔落声,忽上忽下,跌落至光线昏暗的一角,蒙了灰,也生了恨。
alpha掐住男人的擅自移开的视线:“不过是用不上的死物,你该多依赖我。”
将他当作辅助行动的“拄拐”,当作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要的拐杖不会咬人,更不会反过来打断使用者的腿。至于你……”高玚冷嗤出声,破罐子破摔地接着嘲讽,“不配!”
受男人话里的讽意刺激,alpha面色一寒,下意识地扬起手。
掌风落到半空,脑海中忽而浮起研究员的建议。
——转化期间,alpha需尽量避免对转化者身体跟精神方面的侵害,否则将严重影响两人的契合度,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视线扫过那即将刮在脸上的掌风,高玚心里一阵寒凉。
心知不管他怎么躲都无济于事,索性放弃了躲开的打算,颌骨紧绷,梗着脖子等着。
片刻后,那手掌依旧停留在脑袋上空,僵着不动。
他冷着脸,反手拉住alpha手腕,往脸上压。
“怎么,还假惺惺的犹豫上了。想扇聋我的左耳就往这扇,扇坏右耳就往这边扇,真当我会怕?!”
男人目光锐利,紧紧逼视着面色阴沉的alpha。
邢奚厌跟那双斥满怨愤的蓝色眼睛久久对视,呼吸沉了沉。
他挣开腕部压力,缓缓收回了攻势,转而撩起衣摆,重新按着他腹部:
“……与其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学长不如好好敞开这双腿,好好想想该怎么打开你的**腔,接纳我。”
听着邢奚厌不堪入耳的骚话,高玚气得脸色扭曲,几秒前的故作镇定顷刻决堤:“你特么不霍霍我会死是不是?!!我特么没你说那玩意儿!更不可能有!”
心底却不由自主地受那几个字影响,没由来地滋生出另一股恐慌。
他是alpha。
就算被改造了身体,也绝不可能有omega才有的生.殖腔。
“有没有,学长会知道的。”
邢奚厌含住高玚喉结,接着他弯起食指,携着汩汩热意,扣住高玚裤腰上的松紧带,在对方的极力推拒下,忽的扯开。
高玚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成结的恐惧跟着那抵在腿上的威胁,疯狂挤压着他的理智。
没了拄拐,他只能边抵御着那接连落在身上的侵扰,边扭着身躯,笨拙地往床外爬:“滚开……我不做omega……不做omega……不接受标记……不生孩子……”
他无法接受自己像omega那样成为alpha的附庸。
更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会怀孕的男人,甚至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怀上邢奚厌那疯子的孩子。
真特么可笑。
他怎么能,怎么能……
下一瞬,钢钳似的手掐住他的腰胯,用着差点没将他骨头捏碎的劲力,箍着他拖往那热源的方向。
“你是我omega。不想被我标记,又想留给谁?!”
邢奚厌眸色发暗,募地俯身吮住高玚后颈,手心灼热,几近悍在高玚胯骨上。
不等高玚开口反驳,他又接着说道:“是随便一个围在你身边转的学弟学妹,还是跟你一起长大的路云徵?”
高玚脑子突然浮出几个月前跟路云徵撕破脸的那一晚,心底忽的凝起几分尴尬。
他一直说服自己将路云徵对他说的那些胡话归咎为一时冲动,醉昏了头。
既不会动容,更不会当真。
只是突然间被邢奚厌提起,仍旧有些措手不及。
“被我说中了……?”
邢奚厌没有错漏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理所当然地其归为了心虚。
按着男人胸肋的手,无意识地加重。
焯,好痛!
高玚不禁倒吸了口气,严重怀疑肋骨被压变形了。
纵然心里对路云徵没那念想,他也实在疲于迁就邢奚厌那不讲道理的问责。
不管是他身体上的屈服,还是口头上的服软,到头来照样没能躲开邢奚厌的伤害。
甚至,只会让对方更加有恃无恐。
抱着不让对方心里好受的心思,他咬紧下唇里侧的软肉,将涌上喉咙的痛呼尽数咽回。
泪光闪烁的湛蓝眼瞳微眯,冷声轻讽:
“那可不……比你这只会咬人的疯狗……真他妈好太多了。”
alpha单手箍住男人的下巴,眼睫微敛,眼角赤红,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身下嘴硬的男人。
高玚也不带一丝退让,迎上那幽深视线。
就在他以为对方又在憋什么坏水时,alpha嘴唇轻启,突然开口:“学长真的以为,他对你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