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竟止不住开始犹豫,该不该这么答应邢意昭。
察觉男人的迟疑,少年有些慌,清润的嗓音里夹着埋怨:“高少若不肯来,今天以后就是想见,也见不到我家主人了。”
高玚心里大呼不好,神经绷紧:“他要去哪?”
别是突然想不开了。
少年不肯透露更多:“主人交代,高少要想知道更多,就要赴约,亲自问。”
男人双目紧闭,侧躺在地。
一身墨绿花衬早已被人撕开,领口半敞着,露出胸前深浅斑驳的淤红。
[宿主再不醒过来,就要进入第889次失败了嘤~]
988哭哭啼啼,急得团团乱转。
一连串变调的机械音,争相灌进男人耳中。
持续输出了大半晌。
“别吵……”
高玚不堪忍受那噪音的连环催,呼吸沉了沉,墨睫一颤,吃力地睁开。
[呜呜,亲爱的宿主终于醒了~]
见他醒来,988激动地抹了把泪豆子。
“嘶,怎么这么疼?”
察觉从头到脚、浑身上下一同苏醒的刺痛,高玚蹙了下眉,正要活动筋骨,被反折到身后的手腕,募地划过一阵锐疼。
手被绑住了。
腕上的绳子不知用的是哪种材质,不仅质感异常粗糙,绳子上还嵌着许多细小尖利的刺。
稍微用力挣动几下,那刺转就会划破皮肤,迅速留下几道细小却疼得难受的伤口。
“我这是在哪?”
手腕一再吃痛,高玚不得不停下挣扎,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室内空间十分空旷,就是不远处陈列的器材,稀奇古怪,十分少见。
从墙上挂着的几副手铐倒能猜出一二,这些玩意,八成是用来惩罚人的玩意。
他这是被关进一间刑审室了?
[四个小时前,宿主刚见上主角受,一名穿着黑衣服的男人突然出现,用长棍袭击了宿主脑袋。再然后……宿主就被那人绑起来了!]
988小拳头颤啊颤,声音不知觉间弱下几个分贝,还有些余惊未定。
“邢意昭干的?!”
经系统这么一提醒,高玚才恍然想起脑袋上的痛是怎么回事。
[…嗯]
988支支吾吾。
没等它想好该怎么向宿主坦白主角受黑化的事实,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两扇厚重的门板忽然朝两边打开。
“啪啪啪——”
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混着清脆的掌声,接连涌进空旷的室内。
为首的omega边鼓掌,边走到高玚脑袋前方,精致动人的面颊浮着一抹恶劣的浅笑:“高玚哥真聪明,就是我干的~”
高玚扭过头,跟脑袋上方的omega四目相对:“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玩我呢?!”
看到邢意昭前几分钟,他或许存有几分理智,当对方是主角受,不做过多计较。
这会听对方明目张胆地算计自己。
说不清为什么。
除了愤怒,他竟再也匀不出多余的包容,更没法向邢意昭施展追心游戏那一套。
锃亮干净的黑色鞋尖抬起,下落,紧紧碾住男人头上散开的几缕墨发。
“为了跟哥见面才办的晚宴,主菜是谁,哥不会不知道吧?!”
高玚没管头发另一端传来的压力,唇角微扯,铁了心要跟他倔到底:“我他妈要能提前知道,还会中你这种下滥的圈套……”
邢意昭静静听完,目光炯炯地盯着男人的脸,薄瘦苍白的两颊倏而覆过两团红雾:“哥这是在夸我?”
见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恼怒,他非但不生气,心头反倒痒得不行。
真想现在就毁了他。
“你真特么……”
高玚脸色一僵,强忍住啐他一口的冲动,撇开脸,不去看那张欠揍的脸。
“跟我z吧,高玚哥哥。”
邢意昭矮下身,双手捧住他的脸,鼻间呼出的气息徒然升温,更加灼热,滚烫:
“也让我在他们面前感受一下你的温度。我就原谅你的背叛,你的不贞……”
“我看你是疯了,净特么胡说八道!”
触及邢意昭眼里化不开的疯狂,高玚瞪直双目,余光瞥过跟对方一同出现在室内的一双双脚,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
对邢意昭的警惕更是排山倒海,飞速彪满。
988!!
邢意昭怎么回事?!
竟然比以前还!
[是因为……因为现在的主角受已经不是原来的主角受了呜。]
988抖抖嗦嗦,缩成一团,磕巴好半会儿,才憋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
高玚无言以对。
下一秒,脸颊一痛,邢意昭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哥既然喜欢那家伙,肯定也能接受我。”
说话间,纤长干瘦的一双手,缓缓摸进高玚敞开的领口,锋利的指甲顽劣地掐拧着上面绽开的吻痕,力道由轻变重,似是要用自己的痕迹盖住另一人的烙印。
“要怪,就怪高玚哥意乱情迷的样子,实在勾人。不论白天晚上,这张脸,总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想忘都忘不了。”
omega声音低哑不稳,夹着若有若无的气音。
却一字一顿,将高玚那点摇摇欲坠的三观砸得稀烂。
他拧着眉,甩动肩膀,竭力避开身上陌生的侵扰。
哪想他明晃晃的抵触,反倒引燃了邢意昭的怒火。
“呵,不让我碰……”
浓稠的恶意浮上omega浅色眸底。
只见他噗嗤一笑,一手掰住高玚下颌,一手指向身后的随从,“那就让他们碰,怎么样?!”
指甲边缘的血沫,在自然光照下清晰可见。
高玚顺着他的食指扫向那些alpha,胸腔骤然一震,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你要让他们对我做那种事?!”
邢意昭的黑化,可真他妈彻底……
“哥这么淫荡,两个三个,还是四五个,又有什么关系?!”
omega没否认,甚至当着高玚的面,对身后的alpha做了个手势。
没一会儿,那些alpha便在邢意昭的授意下簇拥上前,围成一堵肉墙。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信息素,伴着腥膻混浊的体味,像千千万万根细小的银针,无孔不入,袭击男人的每一根神经。
“我觉得……有关系!”
高玚两眼发黑,急得大吼。
一脸受惊的表情,却意外愉悦了妒火中烧的omega。
“难不成,哥哥还想着为那家伙守身?”
邢意昭脸上疯态更盛,眼白覆上根根血丝,却故作试探地问。
“……我只是跟他们不熟。”
高玚不想承认“守身”跟邢奚厌有半点关系,随口敷衍着,顺带扫了眼邢意昭叫来的那群alpha,内心一阵抓马。
一眼看去,围住他的人二十多个不止。
体型高矮,胖瘦全在列,更有那么几个年纪比他大上两倍,长相寒碜的,始终缩着脖子,跟几百年没见过omega似的,目露垂涎,直往他身上瞄。
直观又强烈的视觉冲击,一时辣住了他的眼睛。
邢意昭这是把帝国最糟糕的alpha全叫来了?!
“呵呵,哥真会开玩笑。”
邢意昭肩膀轻颤,狂乱的湍流狂奔直下。
“看在我们交情不浅的份上,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高玚憋下尖刺带来的痛,一点点地翻转手腕,蹭松腕部的绳子。
“不好,我更想边看着哥沉沦,边谈。”
邢意昭没发觉他的小动作,一本正经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我不想跟不认识的人做那种事。”
高玚硬着头皮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关系,我会让哥哥,用最快的速度认识他们,了解他们。”
邢意却是执意将他推进火坑。
他接过随从递来的摄影球,语气里透出浓烈的兴致:“还有那家伙,也会看到哥哥被其他人弄坏的样子。”
“他们可等不及了,哥哥。”
几米外,omega坐在一身华贵常服,翘着二郎腿,手托着腮,手里把玩着掌心大小的铂金色圆状金属球。
“我还有话要说!”
高玚调动力气,发狠踹开一个差点扑到腿上的alpha。
其他alpha还没见过这么彪悍的omega,登时被唬了一跳,不禁后缩几步,不太敢靠得太近。
“哥哥要是想求我放过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邢意昭掂了掂手里的悬浮摄影球,抛到半空。
高玚怒瞪着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捏紧从指缝流入手心里的血液:“我手受伤了,要换条绳子!!”
“雇主大人别给他换,这omega不止脾气硬,骨头也硬,咱镇不住呐!”
“就是就是……”
几个挨了飞踢的alpha连连叫苦。
邢意昭指尖轻点太阳穴,目光定定地盯住青年身下的小滩血迹,鬼使神差地吩咐:
“换条绳子给他。”
他一发话,在场的alpha顿时识趣地闭上嘴,不敢再有异议。
领头的alpha抓抓脑袋,麻利地上前,替高玚解开腕部的绳子。
黑色的绳子足有两指粗,近乎贴着肉的那一面,不少尖刺扎进红肿发烂的肤肉,带出不少血,圈了几圈的黑绳更是染红了大半。
看着就疼。
察觉手腕上的刺痛随着束缚的撤离逐渐减轻,高玚瞥过另一个alpha手上的皮绳,目光一凛,盯准这些alpha当中防守最薄弱的地方,用力撞开身后的alpha。
“诶哟,他他他打我!”
刚解开黑绳的alpha猝然被撞倒在地,又被绳子上的尖刺扎个正着,苦着脸嗷嗷叫。
高玚连打几个滚,冲开这群人的包围圈。
“不好,他要跑!”
“快把他抓住!”
“小心点,他好像从靴子里掏出了什么玩意!”
“想知道?”高玚躲开alpha抓来的手,“这就告诉你们。”
只见一簇银白残影,银色小短枪在青年血迹斑斑的掌心里速旋转,定格。
黢黑的枪口,忽然对准一个朝他飞扑过来的alpha。
“砰——”
一声枪鸣猛然灌进众人耳中,在嚷嚷不止的人声中异常的响。
第二声、三声枪响,紧接着在人群中炸开。
刑审室内血腥弥漫,所有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定在原地,满脸惊恐地看着手执枪支的青年,不敢往前。
意识到自己中了青年的计,邢意昭腾地站起身,后槽牙几乎咬碎:“连个omeg都抓不住,一群废物!!”
“大人……不是我们不想……我们拳头再硬也干不过他那把枪啊。”
“你让我们对付的这个omega,实在是太狡猾了。”
受了枪伤的alpha,扶着胳膊上的枪伤,缩着脑袋,既惊又怕地抱怨着。
“都给我闭嘴。”
邢意昭深吸着气平下眼里的狞色,转而熟练地噙着一抹乖巧,“高玚哥哥,枪这种东西很危险,快放下好不好?”
有了这次教训,高玚再看不穿他的假面,就白活了。
他扬起枪头,指了指那群alpha,冷声警告:
“让他们滚。”
“这些alpha都是我让人好不容易找来的流浪汉,哥哥都还没用过他们,就这么杀了,多可惜。”
邢意昭召回空中的摄影球,鞋尖晃了晃,瘦得过分的纤薄身躯软软倚着椅背。
浅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发白的脸在身后的红丝绒映衬下,反倒多了几分血色,几分妖沿。
像一株盛开的罂粟。
不少alpha看呆了眼。
高玚目光一沉,还以为邢意昭不过是临时起意,结果还是蓄谋已久。
更没想到,邢意昭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更狠辣,更变态。
也难怪这些alpha一个个看着不修边幅,身为alpha,身体却跟个空架子似的。
意外的好对付。
握着枪支的手青筋浮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费尽心思雇下这群人侵犯我,就是为了羞辱我?”
“羞辱?”邢意昭眼尾微扬,眼神示意那些alpha暗暗对高玚出手,“我怎么舍得羞辱哥哥?”
“不是羞辱又是什么?!”
高玚表情不变,指腹一动,对准身侧扑过来的身影。
砰的一声,精准击中对方腰侧。
“与其说是在羞辱,不如说是报复。当然,我要报复的人,不是你。而是……”
邢意昭语速顿了下,当没看见地上横七竖八、哀叫不停的alpha,把玩着手上的摄影球,“那个跟我同一个父亲,流着相同血缘的亲生哥哥。”
高玚麻了:“你要报复邢奚厌,却拿我开涮,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邢意昭摇摇头:“你是他最重要的软肋。毁了你,对他的伤害是不致命,但可以让他痛不欲生。”
他得不到的人,就是脏了,死了,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你毁不了我,邢奚厌……更不会受人摆布。”
高玚心脏一抽,邢意昭的话,他听着心里莫名难受。
“我知道高玚哥心性一向顽强,就连腿瘸了,都想着拯救别人。但我那亲哥不一样。”
“……怎么讲?”
“他是个眼底融不进沙子的人,就是看到高玚哥被其他人碰一下手,都能动摇他的理智。你要是被人凌辱至死。你说,他会不会疯?”
邢意昭说着自己的发现,眼里满是胜券在握。
高玚心跳乱了又乱,连带着呼吸也有些加快:“激怒他,你也逃不了。”
谁知邢意昭听过他的警告,反而更加得意:“有高玚哥哥陪我一起死,我为什么要逃?我逃不了,他更活不了。”
“你就这么确信他会中你的圈套?”
高玚心头突了下,感情邢意昭不止想拉他垫背,还打算埋伏邢奚厌。
邢意昭勾唇一笑:“我在这幢别墅里的每间房间,每处角落,都安装了炸弹。只要他进入这个别墅,就会触发开关,引动爆炸,必定是死路一条。”
高玚稳住胡冲乱撞的思绪,握紧手里的短枪:“他不会来,我也不会死在这里。”
只要他在邢奚厌进这栋别墅前,离开这里。
只要他及时通知……
“高玚哥哥,他已经来了。”
邢意昭亢奋的语气,彻底打乱他的思考。
高玚大脑一空,下意识地开口反驳:“……不可能。”
“轰!!!”
下一瞬,尖锐刺耳的爆鸣,在别墅的西南方位轰然荡开,传进密闭的刑审室内。
厚重的金属大门受那震荡波及,剧烈摇晃,抖下不少细碎的尘砾。
跟众人满脸菜色相反,座椅上的邢意昭一脸陶醉,像在聆听美妙动听的颂曲。
“哥哥猜,爆炸的是哪间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