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包,追上去。
林重用指纹开了门锁,拉开门,视线里,地上一片鲜血,陈路生把刀拔出来了,刀柄被他攥在手里,他人却闭着眼睛。
林重一瘸一拐跑过去,跑太急了,腿脚又不好使,整个人前扑栽在了地上,他撑起身体,爬到陈路生身旁,拍了拍陈路生的脸:“醒醒,别睡。”
闫涛这时也进来了,看见里面的一幕,震惊在门外。
“闫涛,帮我拿下止血绷带。”林重大喊。
闫涛立马丢下手里的包,从药箱里找出止血绷带递给林重,林重用绷带在陈路生身上缠了几圈,狠狠勒紧。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林重焦急地拿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上并没有陈路生拨打了120的痕迹。
林重扯了把陈路生的衣服领子,大吼:“你他妈的,是想死吗?”
然而此刻的陈路生给不了他回应。
最后是闫涛打的120,叫救护车过来,林重和闫涛一起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陈路生被推进抢救室,林重和闫涛在外面等了五个小时,才等到抢救成功的陈路生被推出来。
第74章
闫涛和林重跟着去到病房,帮忙把陈路生抬到病床上,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明天下午陈路生打完点滴就可以尝试着下床了。
等一众人走后,闫涛走近林重,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捅的。”林重说“你报警吧。”
闫涛先是愣了片刻,然后立刻看了眼四周,把病房的门关上了,他回身看了看陈路生,掉头压低声音跟林重说:“报什么警啊,你想进去坐牢啊,坐个三年五载的是不是?”
“也行。”林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闫涛一脸惊愕:“你疯了。”
“有烟吗?”
闫涛扶额,这都什么事啊,都这时候还想着烟呢,他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扔过去。
“打火机。”林重好久没抽烟了,身上都不带了,自然也没打火机。
闫涛又摸出打火机递过去。
林重接过打火机,拉开病房门走出去,他把烟送进嘴里咬住。
有护士经过提醒了一句:“医院里禁烟。”
林重取下嘴里的烟,他都忘了,专门下楼去抽根烟又不至于,他走到走廊长椅上,剥开烟纸,往嘴里倒了一点烟叶嚼。
“你先别急,等人醒了,我跟他谈谈,只要他那边不追究,这事就能过去,你不能被耽误了。”闫涛随后跟出来说,他深知模特这一行业,你中断一段时间,再开始,那就基本等于从零开始。
林重轻笑,“我被耽误的还少嘛。”
他声音很轻,无力地在唇齿间碾开就化掉了,烟叶的苦涩和辛辣在舌尖漫开,直冲嗓子眼里,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病房里陈路生醒了,麻药劲过了,伤口的疼引得一阵难忍的痛吟。
“我去跟他说说。”闫涛说着朝病房跑去。
他动作太快,没听到林重说:“没必要。”
林重从长椅上起来,陈路生醒了,那他就不留了,他走到电梯间,按下电梯键,有电话打进来,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伴随着轻快的钢琴曲,林重拿出手机,手机干净极了,竟没有沾上血。
林重看了眼手机屏幕,一看是闫涛的电话。
“他找你。”闫涛率先开口。
“跟他说,我走了。”林重说完,不等闫涛那边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陈路生后来怎么样,林重没去过问,只是偶尔去青雅,闫涛会跟他提起几句,可对于陈路生的情况,闫涛知道的和林重也差不多,闫涛在林重走后不久也走了。
林重想,应该有人照顾陈路生吧,总不能陈路生混了这么多年,连个朋友都没混到吧,他记得陈路生一直人缘挺好的。
“我那天去看了一眼,他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自己捂着刀口下地倒水。”闫涛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往林重耳朵里钻。
“可能只是你去的时候恰巧人不在。”林重嘴上这么说,脑子却浮现闫涛所说的那一幕。
若真是身边没人照顾怎么办,没有人愿意照顾他,他也应该找个护工啊,他又不是没钱。
然而下一秒,林重顿住,陈路生可不是没钱嘛,陈路生的钱都在他这。
他知道陈路生平时有接一些活,零零碎碎的,但他想,估计也挣不了多少,何况平时还要花销呢。
思及此,林重离开了青雅,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的电梯层层往上升,林重的身影扭曲地倒影在金属墙壁上,就快到了,他却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来,不管陈路生不就好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和他没关系,反正又没死。
可那一刀是他捅的,他那时怎么就发了疯。
像被拉扯着,身体快要裂开了。
电梯内显示屏上数字攀升到十二,陈路生所住病房在十五楼,林重盯着显示屏,心想,如果数字变成十五,他数到的是奇数,那他就去看陈路生一眼,就一眼,然后就走。
如果是偶数,他就立刻回去。
1、2、3……7……电梯停了。
陈路生病房的门是开着的,没进门,林重就看到了陈路生,大抵是不小心把水杯碰倒了,撒了一桌子水,地上也是水,他拿纸擦干净桌上的水,从床上挪下来,扶着床蹲下去擦地上的水。
陈路生的面色没有那天那般惨白,但也没好到哪去。
看到了,林重想,然后该走了。
身体侧了侧,转身转到一半,他听见陈路生的痛呼声,一瞬脑袋里空了,身体如拉紧的弦,绷到了极致,随后松开,他像被推动了,冲进了病房里。
陈路生似乎是起得太猛了,牵扯到了伤口,捂着伤口,脸色都白了几分,林重搀扶住他快要倒地的身体,扶他坐到床上。
陈路生呆呆地望着林重,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林重的脸。
触感真实,林重真的在这里,不是做梦,他脸上宛然绽开痴傻的笑容。
林重抗拒陈路生的触碰,往后退了几步,陈路生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
林重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我去医院食堂吃。”
林重抬眼就瞥见了墙上贴的医院食堂用餐时间,现在一点多了,早过了用餐的点,陈路生下去要么吃凉的要么没饭吃。
他叹了声气,陈路生之前那么伺候他,他就伺候陈路生一回吧,毕竟人是他捅的,那一刀下去,他和陈路生的恩怨也算抵消了,什么怨什么恨的都不必再提了。
“我去给你买点吧,你吃什么?医生有没有说什么不能吃?除了辛辣油腻这些之外。”林重说。
“……我想吃你煮的面,可以吗?”陈路生小心翼翼地问。
“行,只要你有耐心等。”
“我等。”陈路生说“多久我都等。”
许是身后的阳光璀璨,落进了陈路生眼中,林重只见陈路生眸中光亮,那光亮太盛,晃动了林重的心神。
林重的心脏不受控地怦怦加速,他敛眸,不敢再去看,压着自己的心口,出了病房,埋头穿过整条走廊,心跳仍不减速,震得手心一阵麻意散开。
他狠狠捶了心口两下,再跳捏爆了你,同归于尽。
骤然心跳平缓了下来。
第75章
林重在超市买了现成擀好的面条和鸡蛋,他现在住在赵景川借给他的房子里,里面什么食材都没有,他住进去的这两天也没买什么食材,厨台上倒是堆了十几袋方便面。
回去后,他开锅烧水,下面条。
面条煮好,过凉水放在一边,他又下锅炒鸡蛋酱。
把面条和卤子装进买来的一次性饭盒里,用袋子装起来,他拎起袋子,拿上手机,出了门。
时间大多浪费在了一来一回的路上,等到医院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他拎着饭盒走进病房,陈路生坐在病床边上,听见声响望过来,那坐姿和林重离开时别无二样,像从林重离开后就没动过一样。
林重把袋子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拿出饭盒,拆开,递给陈路生,“吃吧,我先走了。”
陈路生接过饭盒,看着林重,不说话。
但眼中哀求林重留下的意思很明显,林重狠心地不去看。
“我不吃了。”陈路生放下饭盒。
林重看着陈路生这副耍小脾气的样子,把欲要递过去的一次性筷子扔回袋子里,“你爱吃不吃。”
陈路生见林重不吃这套,有些慌了:“你喂我,我就吃。”
林重拿起饭盒,冲陈路生笑了笑,一饭盒扣了上去,喂他妈喂,还有脸让他喂。
面条一路送过来已经不怎么热了,不会烫到陈路生,但挂在陈路生脸上着实滑稽,而且陈路生脑门上还糊了一层鸡蛋酱。
林重扔掉饭盒,“别把小心思用我身上,那些把戏没用,你不会觉得你撒个娇,我就会心软吧。”
陈路生:……他也没撒娇啊。
林重说完走出了病房。
外面护士推着推车,开始给各个病房的病人挂液体,轮子碾滚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林重和护士擦肩,他走到电梯间,坐电梯下楼,住院楼一层出口旁边有个小商店,他脚步顿了顿,随后狠狠揉了把脸。
脚尖一转,他掉头进了商店。
病房里,护士给陈路生扎上针,调了流液速度后,推着推车离开病房。
扎的是右手,陈路生左手还能用,他往床头靠了靠,拿起筷子,吃饭盒里的面条。
林重出门时饭盒里的鸡蛋酱还很多,但饭盒被那么一扣,里面的东西全甩出来了,面条还能捡起来再装回去吃,鸡蛋酱却是不能吃了。
他背对着病房门,没有看到林重站在门口,听见脚步声了,他猛地抬起头,嘴里的面条还没咀嚼完,双颊鼓着。
“别吃了,不嫌脏嘛?”林重拿开饭盒,把手里的袋子扔到柜子上。
他从袋子里拿出八宝粥,打开,把勺递给陈路生。
陈路生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里默默想,为什么扎的不是左手呢,这样他就有借口让林重喂他吃了,可是好像哪只手都能拿勺诶。
他失落地接过勺子,吃一勺,抬眼看一眼林重。
“怎么没找人来照顾你?”林重忽然问。
“没人可以找。”陈路生身边早已无亲近之人。
从陈路生和他父亲彻底分裂、对立开始,便再没人亲近他了,他们都以为他会输,没人再去搭理他这个注定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还会拖累他们的人。
可结果他赢了,但他也不需要任何人亲近了。
林重轻哼:“哼,和你混久了,发现你烂骨头,都不搭理你了是吗?”
林重想,自己说着什么怨什么恨都彼此两清,可一对上陈路生,他怎么就忍不住发火,满肚子的气呢。
陈路生默默吃粥,不搭话。
液体一滴滴落下,耗着时间,林重拉过来一个椅子坐下。
他想着等陈路生输完再走,不然陈路生要喝个水,或者上厕所,一只手肯定不方便。
反正陈路生就住这几天的院,他也就照顾他这几天,等陈路生出院,他们就彻底分道扬镳,也算好聚好散一场。
一共四瓶药,两瓶大的两瓶小的,输了两个多小时。
林重用手支着脑袋,连声打哈欠。
“你躺床上睡一会儿吧。”陈路生说。
林重摇了摇头,他是来照顾病人的,来占着病人的床算怎么回事。
把柜上面的东西收拾收拾,腾出地来,他就趴柜子上睡了,睡前跟陈路生说:“你要上厕所的话告诉我。”
听到一声“嗯”的答复,林重闭上了眼睛。
林重再睁眼,是第二天早上,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床头坐着的陈路生,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几点了?”他懵逼地揉了揉眼睛。
“七点多。”
林重看着天边的白光,这不像是七点的天啊,他摸出手机看了眼。
是七点多,第二天早上七点多。
他怎么会一觉睡这么久,是惩罚他前两天大晚上不睡觉吗,又不是他不想睡,睡不着能怪他吗。
他迅速下了床,今天可有拍摄的活呢,他穿上鞋下床,匆匆忙忙朝外面走。
“你还会来吗?”陈路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听到了,没心去回,脚步不停。
天气这两天回温,几天前还下了雪,这两天却是连绒衣都用不着穿了,可对于林重来说,还是冷的,膝盖上缠了一圈,仍旧抵不住寒气的侵蚀,白天腿疼的不想弯膝盖,晚上疼得没法睡觉。
小楼总唠叨着如果路生哥在就好了,林重总不搭话。
奇怪的是这一晚上他睡得安稳,腿没疼吗?林重这么想着,已换了衣服,从换衣间出去。
今天是运动风主题,棚内温度比室外高上很多,哪怕穿半袖也不觉得冷,林重额头上戴着一个运动风的发带,一身排球运动服,上衣上一个大大的9,下身的运动裤比普通的运动裤短很多,也偏修身,两腿膝盖上套着黑色护膝。
那边摄影师刚来,大刺刺坐在椅子上,没有要拍摄的意思,今天过来拍摄的模特本应该是另一个人,那人因为行程满了,来不了,才找了林重过来,摄影师一听换人了,还换的是个新人,他立马兴致没了,刚还在和蒲玉说,人如果不让他满意,他是不会拍的。
蒲玉是被这家公司的经理雇来做顾问的,场中的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蒲玉和摄影师打了个赌,如果人能让摄影师满意,就给他一百五十七块钱——摄影师兜里能掏出来的所有现钱。
当然,如果人不能让摄影师满意,摄影师就可以不拍。
林重绕过拐角,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本坐在椅子上懒懒散散的摄影师登时挺起了背,双手正反错开,食指和拇指比成一个正方形,方形框住林重的裤边下缘与护膝之间的区域。
“绝品!”摄影师忍不住赞叹“简直神之领域。”
蒲玉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重的那双长腿,表示深有同感。
又长又直,皮肤还白,在聚光灯下泛着光泽感,一弯一直间腿部肌肉绷紧,肌肉纤长,线条流畅,简直想让人用福尔马林做成收藏品。
林重走近,拿起地上的排球,问,“现在开拍吗?”
蒲玉好似没听林重说什么,开口说:“真的不能睡吗?”
林重手里的排球啪嗒掉地,一旁的摄影师更是瞪大了眼睛,这么直接大胆的吗?
“嘿嘿,我开玩笑。”蒲玉尴尬地笑了笑,揭过这一茬。
他冲摄影师眨巴眨巴眼睛,摄影师随后不情不愿地掏出钱,蒲玉笑着一把抢过钱,塞进自己的小兜兜里。
然后道:“我们开拍。”
灯光师关了场中的其他灯光,将所有灯光聚到镜头前的人身上,林重拿起球往上一抛,球落下,他一指接住,排球在他手上转动起来。
摄影师透过镜头看着这一幕,手指按动,飞速记录下这一画面,下一秒,林重的目光斜睨过来,一瞬间,两人的目光穿透镜头相撞。
林重那眼神里充满禁欲感的寡淡和浑身的沉郁、破碎感,透过镜头无声的,无限放大。
摄影师咽了咽口水,不禁暗叹,怪不得摄影圈里那么多人推崇林重。
手指不停按动。
一组结束,蒲玉示意众人暂停,林重去换衣服,准备进行下一组,而摄影师站在镜头后,半分钟后才从中回神。
他叹息,跟旁边的蒲玉说,“和你一样的人啊。”
像林重这种风格走到极致的人,很难再拓展另一种风格,路是走不长远的,就像曾经的蒲玉。
“可我回归了,不是吗?”蒲玉笑如朝阳,璀璨夺目。
摄影师笑了,“是啊。”
那一组《乱我》震荡了整个摄影界,成就了林重,也把蒲玉推回了巅峰。
林重从换衣间出来,很快进入下一组拍摄。
到了太阳快下山才结束。
林重在化妆间里卸妆,蒲玉走进来,找了个凳子骑着坐,他双手撑着脑袋,搭在椅背上,“我要参加一个摄影比赛,需要一个人做我镜头里的主人公,你愿不愿意啊?”
他说完俏皮地冲林重眨了眨眼睛。
“什么时候?”林重问。
“明天就走。”
“走?”林重疑惑。
蒲玉点头,“嗯,去外地拍摄,后天应该就回来了。”
林重想了想,答应了,“好。”
至于陈路生那边,他会让小楼帮他去照顾一下,多给小楼发点工资,他想小楼会很愿意的。
次日,林重跟着蒲玉坐上了离开北京的飞机。
到了地方,他们吃完饭,就张罗着去哪拍了,去了好几个地方,蒲玉都找不到灵感,拍摄无奈推迟到了第二天。
蒲玉压力挺大,晚上睡不着觉,抱着枕头去敲林重的门,非要和林重一起睡,林重一闻,蒲玉满身的酒味,喝大了的蒲玉从林重胳膊下一钻就进了房间,扑到林重的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蒲玉摆成个大字占据了床,林重只好找蒲玉的那张房卡,去了蒲玉房间睡。
第二天拍摄才完成,但那时已是晚上了,两人订了明天回去的飞机票,又在宾馆住了一晚上。
睡醒赶飞机,回到北京。
林重下了飞机,把行李往家里一扔,就去了医院。
他是坐地铁过去的,花了不少时间,进了医院,门诊楼映入眼帘,住院楼在它的后面,他绕过门诊楼,往后面走,远远看着一道身影立在住院楼门口。
风吹动他身上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和凌乱的头发。
“不冷吗?”林重走近问。
陈路生身上只多披了件外套,风钻进他身上那件病号服里,将衣服吹得鼓起,他的身体微微抖了下,“你两天没来了。”
“我有事。”林重说,至于什么事,他觉得没必要和陈路生说那么详细。
两人不尴不尬地站着,直到林重又开口:“进去吧。”
两人才一前一后地走进住院楼。
进了电梯,林重按下楼层。
“我听小楼说,你昨天就可以出院了。”林重说。
电梯门关闭,映出陈路生的脸,辨不出五官的一片煞白。
“你没必要拖着不出院,没用。”林重说,“我明天就不会来了。”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林重沉气,“我们没可能了。”
“我不要你离开我。”
“你不要没用。”
“我不许你离开我!”陈路生吼道。
林重不想和陈路生继续较劲,他瞥了眼电梯内的显示屏,跟陈路生说:“陈路生,要不要赌一把?”
“从十二楼到十五楼,我闭着眼数数,如果数到的是单数,我就不离开你,如果是双数,你就别纠缠,赌不赌?”
陈路生道,“赌。”
是单数,林重就不离开他了。
话进陈路生耳朵里,就剩下这个了,双数怎么样,陈路生压根没听进去。
显示屏上,数字变换着,很快变成了十二,林重闭上眼,背对着显示屏。
“1、2、3……7……10。”
电梯停了。
“十秒,是双数。”林重睁开眼睛,看着陈路生说。
电梯门打开,林重率先一步走出了电梯,陈路生迟一步跟上去。
病房里的小楼一看到林重,笑盈盈站起来,“林哥,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两天路生哥总往楼下跑,去等你。”
小楼说完这句,看林重和陈路生的脸色都不太对劲,立马闭嘴,不继续说了。
本着遇事就撤的原则,她拿起包就走人了:“我先走了。”
第77章
小楼迈出病房几步,转头又扭回来扒着门框,冒着头,跟陈路生说:“路生哥,刚才护士来,说让你测一下体温,体温计在柜子上。”
陈路生应了声:“嗯。”
然后小楼哒哒哒跑了。
林重拿起陈路生的体温计,打开外面的壳,取出递给陈路生。
陈路生接过,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突然沉闷,林重等陈路生测完体温,等护士过来问体温多少。
护士看到林重,主动搭话:“你这两天怎么没来啊?”
林重迟迟意识到护士是在跟自己说话,回望过去,“有工作,去了趟外地。”
上次来的时候,有说过几句话,但医院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只见过一次面,林重挺惊讶护士还记得他的,不过转头一想,陈路生这种大帅哥确实引人注意一些,之前陈路生身边又没人照顾,突然他出现,可能就意外记下了吧。
护士取走体温计,又看了一眼林重,林重低着头,没注意到看向他时护士有些泛红的脸。
等护士敛眸,收回目光,离开了病房,林重从椅子上起来,跟陈路生说:“我走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跟我办一下转让手续,给我打电话。”
语气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陈路生身上,却压得陈路生感觉喘不过来气。
他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
林重离开,出了楼门口,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往嘴里送了一根,点燃,火星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烟雾飘散,模糊了眼前。
模特圈是个很吃人脉的地方,像林重这种没有签公司的,自己找活,基本靠熟人介绍搭线,林重现在属于是遇上了“竭源”,完全没活可接,再继续下去,他都要付不起小楼的工资了。
尤其林重的风格已经固定了,风格单一,能接的活有限,找活这事就变得更难了。
林重愁得一天两盒烟,他今天四处跑了不少公司,但对方要么表示已经有了模特人选,要么看了他以前拍的一些照片,然后说他不适合。
小楼跟着上上下下跑,腿都快跑断了,林重就更别提了,他现在腿都弯不下去了。
“林哥,你会不会养不起我?”小楼托腮蹲着,眼巴巴看着林重。
“养不起,我就把你送回闫姐那。”林重说“到时候,你就说我不争气,被我拐跑了,结果我混到没钱养你。”
小楼垂下脑袋,叹气道:“哎,挣钱好难啊。”
“如果挣钱变得很容易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会出现另一种难。”林重捏了捏自己的膝盖,坐在石墩子上,太阳把石墩子晒得暖和。
“还能有什么难?”
“挣空气难。”林重说。
小楼撇嘴:“你是在说笑吗?”
“起来吧,我们去下一家,今天的最后一家了。”林重站起来,膝盖试探性地弯了弯。
很疼,但还能走。
小楼不情愿地跟上,“林哥,我觉得你应该去算算卦,你看啊,有路生哥的时候,找你的人就特别多,活都接到手软,我几乎天天都有奖金,可你一和路生哥分了,就立马接不到活了,我的基本工资都不知道你还发不发得起,说不定啊,路生哥有什么旺夫属性。”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重说,“老实交代,你收了他多少好处?”
“没有啊。”小楼无辜地眨了眨眼。
林重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小楼装作害羞,扭捏地笑了笑:“就是两盒巧克力而已。”
“两盒巧克力就把你收买了?”
小楼点点头,“嗯,一盒巧克力好几千呢。”
什么巧克力这么贵,闲的,几口就好几千,林重不禁震惊,咽了咽口水,嘀咕一句:“他可真能耐。”
两人一起去了最后一家公司,结果无二,依旧一样的结果,垂头丧气地走出公司,小楼忧愁自己那要发不起的工资,林重忧愁要发不起小楼的工资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就在这时,有一人跟出来,不像是那家公司的人,可能是来谈合作的,那人拦住林重和小楼,递上一张名片。
小楼在扫到那张名片时,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这可是高端西装品牌,专门为那些有钱人私人订制的那种,她差点蹦起来,下个月工资有着落了。
小楼已经不去细听他们在聊什么了,只想着工资发下来吃什么好,思绪飘转回来,那人已经走了。
小楼拽了拽林重的袖子,半是撒娇道:“林哥,奖金……”
“下个月才试拍,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林重说。
小楼一脸自信:“一定能成的。”
林重揉了揉小楼的脑袋,跟撸猫似的,把小楼本就有些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了,风一吹,头发起电炸起,小楼瞪着林重,拿出小梳子梳自己的头发,越梳,炸得越厉害,气得她索性不管了,把头发一扎,往前前冲,用头撞走在前面的林重的后背。
“错了错了。”林重笑着连声道歉。
小楼不肯罢休,“你让我也揉一下,我就原谅你。”
“不要。”林重傲娇道。
小楼更气了,一个起势,手掌拍出,打在林重后肩上,“啊啊啊啊排山倒海。”
“知道我的厉害了吗?”小楼装模作样地收势。
“知道了知道了。”林重笑道。
跟哄孩子似的,林重和小楼一路打打闹闹,进了地铁站,小楼和林重不同路,两人进去后互相摆手,分道扬镳。
坐地铁没法直接到家,还要走一段路,工作上总算有点希望了,林重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少,有心思看沿途风景。
道路两边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干枯的树杈横在半空中,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今天天气不错,晒得人格外舒服。
路边摆着一个算卦的摊子,一张红布铺在地上,上面用黑笔画着八卦图,后面放着一个小马扎,一个身穿太极服的老爷爷坐在那,见人就吆喝:“三块钱算一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林重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在那摊子前停下了,他蹲下身,拿出手机,找出陈路生的一张照片,给老爷爷看,“您帮我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旺夫相?”
老爷爷指了指自己地上摆着的收款二维码,那意思就是先付钱,我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