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他说着竖起一根手指。
他冲陈路生咧开一个怪异的笑,随后抬手招了辆车,上车离开。
陈路生没跟林重说他这几天去哪了,林重也没问,早上陈路生照常给林重准备早餐,林重吃完去拍摄地点,陈路生把林重送到地方,开车去超市买菜,买菜回家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卖柑橘的,他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要了几斤橘子和橙子。
老奶奶把装好的橘子放在称上,她用的是很原始的那种表盘称,一边称一边算,嘴里嘀咕着。
都称好,她说:“橘子五十六,橙子六十七。”
“总共多少?”陈路生问。
可能是有别人过来买,老奶奶忙着招呼别人去了,也可能是过路车飞驰而过的声音太大,老奶奶没听到,总之没人回复他。
他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算出结果,付了钱过去。
拎起水果回车上,他坐到驾驶位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手上的手表表带,目光在撞上车内挂着的车挂件时变得柔和。
那是林重在路边摊上买的,一个红红火火的平安结。
林重的小助理每次蹭车,看见这个挂件,都会嘟囔一句好丑,林重会和她争辩,最后她无奈,撇着嘴说林重审美不行。
陈路生唇角勾起,轻轻抚摸了下车挂件。
车子启动,他踩下油门,开车回家。
林重这边刚拍摄完一套,棚里突然出故障停电了,技术工人说估计得要一个小时才能修好,于是林重和小楼先跟着经理去了会客室休息,等修好了,电通上,再继续拍摄。
林重昨夜基本没怎么睡,借口说要学习,在书房里待到很晚,等他上床又睡不着,干瞪了一晚上的眼。
今天早上起来眼睛又干又疼,他靠着沙发闭会儿眼睛,小楼在旁边吃零食,嘎嘣嘎嘣的,困意犯上来,他竟听着那声音睡着了。
“林重,你来接我一下。”陈路生的声音里盛满了醉意,发音黏糊糊的,好像嘴巴张不开一样。
林重清醒地意识到他又做梦了。
他听见他自己说:“你在哪?”
“楼下。”贴在耳边的手机里持续传出陈路生的声音“我走了好远好远,走不动了。”
莫名的,林重从陈路生的话里觉出点撒娇的意味。
“我马上到。”林重没有挂电话,穿着拖鞋就出了门。
坐电梯到楼下,他目光横扫,搜寻着陈路生的身影,视线里黑色的一团“堆”在楼门口处的墙角,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让人以为那是个装满垃圾的大垃圾袋。
林重注意到了黑色下面的有两个白色的凸出来的部分,走近才看清那是鞋尖。
他掀开陈路生身上盖着的羽绒服,陈路生抱着自己的膝盖,缓缓抬起头,笑看着林重。
“你找到我了。”陈路生笑得有点傻。
头发凌乱,看起来毛茸茸的,特别好揉的样子。
林重被逗笑,“嗯,找到你了。”
陈路生牵住林重的手,用脸蹭了蹭,像条黑色的大狗一样。
第66章
“你喝了多少?醉成这样。”林重拉起陈路生,陈路生晃晃悠悠站起来,好像随时要倒一样,林重连忙扶住他。
陈路生把双手往林重脖子上一绕,整个人紧贴林重,像个大挂件,傻呵呵地笑。
林重抱住他,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从楼门口吹进来的冷风呼啸,外面的地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月光洒在上面,一片惨白。
“我们进去好不好?”林重说。
“嗯。”陈路生点头。
林重架着陈路生进了电梯,在电梯里,陈路生把林重抵在金属墙壁上,拽着自己的羽绒服往林重身上裹,林重没穿棉服就下来了,身上凉凉的。
陈路生身体火热,酒精将这具身躯里的血液煮沸,他抱着林重,林重的身体不一会儿就被暖得热乎了。
浓郁的酒气萦绕、包裹住林重,林重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陈路生捏着林重的后颈,吻上去,舌尖强硬地推进林重的齿关。
林重紧抓住陈路生的衣服,任陈路生在他嘴里扫荡,脸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每次一和陈路生接吻,他就总是忘记换气。
陈路生的手摸进林重的衣服里,揉搓林重的后腰和后背,他一揉,林重就跟化掉了似的,腿发软得站不住,却被夹在陈路生和电梯壁之间,像夹心饼干里被热化了的夹心奶油。
“凉吗?”陈路生问。
“什么?”林重脑子有些转不动,人迷迷糊糊的。
“我的手,凉吗?”陈路生又问。
“嗯。”林重点头。
陈路生把手抽了出去,继续吻林重,林重嘴唇火辣辣地烧。
电梯停了,电梯门向两侧自动敞开。
两个人谁都没有急着下电梯,陈路生拥抱着林重,挤压着林重,几乎不给林重一点额外的空间,林重像根攀附陈路生的藤蔓,仰着头接受陈路生的垂怜。
陈路生往上托着他,他的脚离了地,双手捧着陈路生的脸。
他仿佛在向上生长般。
电梯门自动关闭,似乎哪个楼层的住户按了电梯键,电梯缓缓下降,最后停下。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陈路生和林重唇齿分离,陈路生背对着电梯门,松开了抱林重的手,林重的脚落了下来,这一落,脚竟踩在了陈路生鞋上。
从外面进来两个人,看了他们一眼,就背过身去了。
林重默默抬起脚,落去别处,陈路生却也跟着挪脚,林重怕再次踩到陈路生,急忙收脚,结果没站稳,扑进了陈路生怀里。
他抬眸,对上陈路生那一双剔透的眸子,陈路生眼中浸满了笑意。
陈路生的嘴唇无声地在动。
他在说,要偷偷接吻吗?
林重看了看他们前面的那两人,依旧背对着他们。
他冲陈路生点了点头。
他们接了一个短暂而刺激的吻,唇瓣分离的下一刻,他将脸藏了起来。
电梯到了一层,那两人接连下了电梯,等到电梯门重新关上,林重伸手按了楼层,陈路生脑袋沉沉地倚靠着林重。
陈路生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林重连扶带扛地把人弄到家,放到床上。
陈路生没有换洗衣服,只有一件睡衣,林重帮陈路生把睡衣换上,然后把脱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甩干水分,烘干,熨烫,挂起来。
林重忙完,回到卧室,陈路生躺在床上睡得死死的,他踢掉拖鞋上床,躺在陈路生旁边,戳了戳陈路生的脸蛋:“你要是永远这样醉着就好了。”
陈路生猛地睁开眼睛。
林重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没、没睡啊。”
陈路生坐起来,眨巴了下眼睛,下了床。
他身子打晃地朝书房走,走到一半,转过身返回来,把林重拉上。
林重被他拽到书房,他打开书房的灯。
然后他贴到林重耳边说悄悄话似的:“给你看个宝贝。”
林重像宠溺孩子一样:“好~什么宝贝啊?”
陈路生拉着了林重到书桌前,他拉开中间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随后他又拉开旁边的抽屉,手伸进抽屉里不知碰到了什么开关,中间那个抽屉里又从里面弹出了一个小抽屉。
小抽屉里被一个方盒填得满满当当。
陈路生拿出那个方盒,盒子是木质的,雕刻着繁花,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玉镯。
他把玉镯戴在林重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滑上林重的手腕,“送给你。”
那玉镯在灯光下通透无比。
陈路生扶住桌面,他似是站不住了,身体渐渐下沉,滑坐在了地上,后背靠着书桌,他把林重拉进他怀里,让林重坐在他的腿上。
下巴搭在林重肩膀上,他贴在林重耳边,轻轻道:“这是奶奶的遗物,我把它偷偷藏起来了。”
“为什么要藏起来?”林重不解。
“因为母亲会摔碎它,就像杀死小白一样。”陈路生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了眼四周,那种眼神让林重觉得这房子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林重又问:“小白是谁?”
“奶奶给我的猫。”
陈路生把脸埋进林重肩窝,声音柔软,“宝贝都要藏起来。”
他呼出的气息将林重的肩窝弄得湿热,痒意从皮肤爬进心脏。
“你……藏起来。”陈路生的声音轻如浮尘,最后这一句,林重并没有听清。
“林哥!林哥!”小楼的声音传入耳中。
林重猛地睁开眼,窗外透进来的光晃得他眯起了眼睛。
“林哥,何经理说可以拍了。”
“好。”林重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没有手镯。
他觉得自己脑子现在有些混乱,那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吗,为什么他感觉好熟悉?
小楼又在催促了,他没时间多想,站起身出去,调整状态继续拍摄。
拍完,小楼给陈路生打电话,林重换下衣服出来,听见陈路生的声音,又想起了之前的梦。
家里书房中书桌的抽屉,他没怎么打开过,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做了场令他恍惚的美梦,他想,也许回去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路生很快开车过来了,林重和小楼上了车,林重有些心不在焉,忘了系安全带。
车内一直滴滴响,陈路生探身过去,拉过安全带,帮林重扣上,抬眸看见林重皱着眉,好像很反感他靠近般。
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启动车子。
把小楼送到地方,他们调头回家,陈路生开口道:“我买了橙子,你回去尝尝甜不甜。”
“嗯。”林重应着。
他们彼此都隐约察觉得到风雨来了,他们也知道他们无力改变什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住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回到家,陈路生给林重切了橙子,林重吃了两瓣,就去了书房,他按着梦到的,拉开中间的抽屉,再拉开旁边的抽屉,抽屉里有一本书,很平常的书,他用手拨开书,伸进抽屉最里面。
指尖摸索,忽然碰到了一个金属质地的旋钮,他扭动旋钮,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并没有一个小抽屉弹出来。
所以……只是梦吗?
也对,如果是真的发生过,那个玉镯又在哪,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重把两个抽屉关上,转身走出书房,临出门他脚步倏地顿住,扭头回看了一眼。
“小山,”陈路生在叫他了。
他回过头去,“来了。”
阳光落在书桌上,旋钮缓慢地自动扭回,发出嘎达嘎达的轻微声响,中间的抽屉没有关严,自己又滑了出来,阳光照进抽屉里。
几缕穿透进书桌下方的挡板上。
中间抽屉里的后挡板上俨然有个方形的空洞。
“小山,你要不要喝橙汁?”陈路生站在厨台前,饭菜已经摆上了桌,他正在切橙子放进榨汁机里。
“来一杯吧。”林重拉开椅子坐下。
林重下午没有拍摄的工作,所以他不急着吃完,点开了一部下饭剧,一边看一边慢慢吃,不一会儿陈路生榨好橙汁端过来。
他喝了几口,就放下了,也不继续吃了。
“吃饱了?”陈路生问。
“小楼说,我最近得控制体重了,有点胖了。”都被说不止一次了,虹姐说,小楼也说。
陈路生看了看林重,“没有吧,还是很瘦啊。”
“不吃了。”林重双臂叠着搭在桌边,下巴搭在上面,眼巴巴瞅着面前的菜,全是他喜欢吃的,他咬了咬嘴唇,告诉自己不能再吃了。
可是当陈路生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嘴边时,他没想就吞进嘴里了。
“吃吧,就一口而已,多了也不会怎么样。”陈路生说。
林重觉得陈路生说得有理,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再来一口吧。”陈路生又喂过来一筷子,一块去了骨头的糖醋排骨肉,裹着色泽诱人的汤汁,酸甜的气味直冲人的鼻腔。
林重咽了咽口水,心想再多一口也不会怎么样,就又张口吃了。
然后喂着喂着,林重就饱了。
他一脸幽怨地看着陈路生,面上的表情把心里的话表露无遗,好似明写着——都怪你。
“怪我,下次不喂了。”陈路生抽出张纸巾,给林重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汤汁。
林重抿了抿嘴,起身去书房,明年要考职业综合能力测试,他得提前准备了。
回到书房,发现中间抽屉滑出来了,他随手推上。
陈路生正好有个译稿要交,一下午也没空去打扰林重,两个人各自忙碌,到了晚上,一人各占一边睡觉。
窗帘拉着,没有一点光透进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呼吸声清浅。
林重忽然起身,下了床,他轻手轻脚离开卧室,拿着手机来到客厅旁边的阳台,拉开阳台门,夜晚气温低,今天又刮风,就更是冷了,林重身上单薄的睡衣瞬间被冷风打透。
林重迈出阳台门,反手带上门,拇指在手机上轻点几下,拨出去一个电话。
“喂,什么事快说。”那边打着哈欠说,明显美梦做到一半被吵醒了,隐隐带着怨气。
“陶燕秋在哪个疗养院?”
“什么?”那边惊讶了一下。
“我想见她一面。”林重说。
“我凭什么帮你啊?我又不是你的狗。”一如既往讨人厌的语气,“大半夜的吵我睡觉,你知不知道我晚上是不接任何人的电话的,直接关机。”
林重已经习惯了赵景川说话的这种腔调,“那你想要什么?把我按进水池子里,还是踹我下楼梯,又或者是大冬天往我头上浇一盆冷水,让我在外面站着,你看你哪样开心?”
反正像大学那会儿给赵景川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是不可能的,他最多接受自己身体遭点罪,让赵景川开心一下。
林重冻得有些哆嗦,声音不可抑制地发抖。
赵景川很敏锐地听出来了,他问道:“你在哪呢?”
“在阳台啊。”
“那你不赶紧回屋里去,你是想冻死自己让我开心是吗?”赵景川冷笑。
林重是真不想和赵景川多说一句话:“你就说你怎么样才肯帮吧,要我做什么?”
“要你做什么嘛……这个我暂时没想到。”赵景川说,“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明天上午我去接你,带你去见陶燕秋。”
“行。”林重说完挂了电话。
他转身拉开阳台门,迈进屋里,全身瞬间被温暖的空气包裹住了,但暖意微弱,不足以消去他身上透骨的冰寒。
他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陈路生的手臂伸了过来,将他搂入怀里,火热炽烤着他的身体,寒意消融,宛如逢春化雪。
另一边,赵景川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自嘲地笑了笑,他就那么讨人厌嘛,林重怎么会觉得他想要的是把他按进水池里,踹他下楼梯,让他浑身湿透地在冷风里站着呢,他想要的不是这些啊。
“赵景川。”旁边有人唤他,是那天他在KTV包下的像极了林重的男生。
他望着男生的脸,不可遏制地想,不是这些吗?可他以前不都是那么做的嘛。
手臂骤然没了力气,垂落下来。
然后他忽然笑了。
你活该啊,赵景川,他心说。
“赵总?”男生再次轻唤,唤了一种称呼。
“你回去吧。”赵景川垂下头。
男生闻言拿起桌上的五千块钱,一瘸一拐地离开,他的腿都被赵景川枕麻了。
第68章
落叶堆积在树根,枯黄腐烂,渐渐变得柔软,像烂泥一样贴在泥土上,最终腐化成真的烂泥。
赵景川望着那片快要融入泥土的落叶,心想,他对林重的感情和这玩意儿一样,没有养分的供给,渐渐失去生机,空等腐烂。
他在楼下等了半天了,不见林重下来,他都怀疑林重是不是反悔了,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打出一行字:你还去不去?
消息回复得很慢:去。
赵景川回:快点!!!当老子时间是不花钱的啊!
楼上,林重按灭手机,没有回复赵景川,他把手机揣兜里,走出卧室。
陈路生在阳台上打电话,他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但陈路生没听见。
他在玄关处换好鞋,手握住门把手打开,咔嚓的锁芯转动声响起。
陈路生也不知是听到声响了,还是扭头时看到了,拉开阳台门,探出头:“你要出去啊?”
“嗯,你不用送我。”林重说。
“那我可以去接你吗?”
林重迟疑了一下,“再说吧,如果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林重一只脚迈出了家门,另一只脚随即跟上,同时反手欲带上门。
另一只脚没完全抬起,他听见了陈路生的喊声:“你等一下。”
林重的手攥着门把手,脚步滞在原地。
陈路生转头和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然后迅速挂了电话,走过来到林重身侧。
“可以抱一下吗?”陈路生张开双臂。
林重轻轻抱了他一下,很快松开,强烈的心悸袭来,陈路生心感不安地用力抱住林重,不让他离开。
“怎么了?”林重问。
陈路生很想问林重去干什么,为什么不让他送,他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林重去。
可他只是用力抱了抱林重,没过几秒就放开了手,“注意安全。”
“嗯。”林重应声。
在林重转身要走时,陈路生控制不住地伸手抓住了林重的手腕,林重脚下顿住,扭头看向陈路生。
“再亲一下好不好?”陈路生在询问,也在哀求。
似乎哪处悄悄裂开了,裂痕一点点蔓延到整个冰湖,陈路生站在浮冰上摇摇欲坠。
他不知道到底哪处裂了,他只感觉到要塌了,所以他徒劳地想多留存一点温度。
林重摸上陈路生的脸,捏了捏陈路生僵硬的脸颊,仰头在陈路生嘴唇上亲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再没有停留,迈出了家门,带上了门。
陈路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嘴唇微微发麻。
林重亲得好用力。
林重乘电梯下楼,坐上赵景川的车。
赵景川看见林重就好像毒舌技能瞬间拉满了一样,“你能不能有点时间概念,我又不是你的专职司机,我是不是还要等你打完一炮下来?”
“那你再等会儿,我上去补一炮?”林重作势就要拉开车门。
赵景川手疾眼快地把车门锁了,让林重拉不开,“和一个把你弄残疾的人打炮,你会感觉更爽嘛?”
“挺爽。”林重的一句话差点把赵景川噎死。
赵景川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林重气出病来。
“更不更爽不知道,我又没和别人打过。”林重补道。
“我和你试试?”赵景川邪笑“一定把你伺候舒服的。”
“我长的不行,就不恶心赵大公子了。”
赵景川暗暗攥紧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跑车发出嗡鸣,一辆西尔贝大蜥蜴掠风驶出。
在限速的道路上,赵景川一路压着速度跑,拉风的车型在车流里极为醒目,引得不少人回望。
车内,后视镜照出赵景川的一半面容,单眼皮,眼睛细长,身上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他平时很少穿西装,只有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穿。
配饰也没像平时一样戴很多,简单的手表和一个项链。
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很多,沾了点斯文气。
当然,依林重来看,偏败类多一点。
“见完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赵景川状似不经意地问。
“……不知道。”
赵景川挑眉:“继续犯贱去?”
林重沉默,按理说,他不应该来,可他来了。
他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嘶吼在愤怒,他像拧起来的铁丝,越拧越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想,全毁掉算了。
车开到疗养院门口,疗养院很大,整片的山包含在其内,地处市区中心外,空气清新。
林重下了车,伫立在大门口,面朝着宽大的栅栏门,迟迟没有动。
直到赵景川叫他:“林重,你到底进不进去?”
侧边的小门已经敞开,有个疗养院的护士站在小门那看着他们。
林重感觉腿有些僵硬,是因为站太久了吗?
他顶着腿上的麻意,艰难地抬起脚。
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太多东西,以至于他的大脑来不及处理。
脚尖落地,他蓦然有种解脱感,就好像答得烂透了的试卷被点燃了,烧毁了,脑袋里那些乱糟糟的全消失不见了。
赵景川跟上林重的脚步,林重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我一个人去就行。”
赵景川脚下止住。
望着林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喃喃自语:“我做的没错,一定没错。”
陶燕秋所住的地方和其他人是隔开的,单独的一栋小楼,护士说这是陶燕秋的儿子出资专门建造的,一路上她一直夸陈路生孝顺。
林重跟随护士上楼,一楼是个室内游泳馆,而最顶层是个空中花园,林重被带上最顶层,各种名贵的花草摆列其中,还有个不大的鱼池。
陶燕秋正坐在靠近围墙的藤椅上。
“你来了。”陶燕秋像是猜到了林重会来一样,一点也不意外。
她没了那天的疯魔模样,平静淡然地看着林重:“坐。”
护士跟陶燕秋说笑了几句后离开,看得出来,在疗养院里陶燕秋应该没发疯伤人过。
林重收回目光,隔着一张藤编的桌子,坐到陶燕秋对面。
陶燕秋直盯着林重,像在走神一般,眼中没有焦点,像在看林重,又好像没有在看林重。
林重没有说话,他知道,陶燕秋会主动把他想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他。
不然,陶燕秋和赵景川废了那么多力气,是为了什么。
“路生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很听我的话,也很优秀。”陶燕秋说着忽然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冷意和嘲讽,“虽然他父亲是个人渣。”
她说完问林重:“你知道他父亲吗?”
林重不知道,只知道个名字——陈文清。
陶燕秋一脸厌恶,字字咬狠:“那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他婚内出轨,找了个男小三,还背地里想把股份转给那个男人,陈氏集团是我赔了嫁妆,陪他打拼出来的,他却要给一个外人,甚至为了转让我手里的股份,把我关进精神病院,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提到陈文清,她的情绪骤然激动,手紧抓着自己的裙子,声调尖锐。
“好在路生有本事,没有让他得逞,”陶燕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笑容愈盛,“他遭报应了,不仅一分钱没拿到,还欠了一屁股债哈哈哈……”
她的笑声突然止住,神经质地,整个人向前倾,双目猩红,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喷到林重脸上,“我不明白,路生应该也和我一样,他恨死了他父亲,恨死了那些该死的同性恋,他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刺耳的声音刮磨林重的耳膜,林重心口微震。
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陈路生明明不喜欢男生,为什么那天还会接受他的吻,为什么后来又那般对他,原来陈路生真的恨他啊。
原来那场让他们自此纠缠的错轨从一开始就是陈路生对他的报复啊,一场充满厌恶和恨的报复。
他却还因此妄想着陈路生对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自己不想承认的喜欢,因此纠缠四年啊。
“他明明那么听话,他的一切都按照我的想法,上了大学开始就进入了公司,帮我一起对付他父亲,我给他找好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他们可以在大学的时候交往,培养感情,然后毕业了就结婚,我就可以很快抱上孙子了,把公司完全交给他打理,一切都很顺利,虽然偶尔他也会做错事,但那时他还小啊,只是多养了几个情人而已,我说,他就改了,他还是听话的。”
“大学毕业,他突然跟我提了你,他说他还养了个情人,觉得新奇养的,但他不想要了,那个情人不乖,惹他生气,所以他一气之下找人撞了他,他需要一笔钱,把事了结,你看,他只是偶尔不懂事而已。”
“如果不是路生那时候跟我主动提起你,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他藏你藏得真深,应该废了不少心思。”
“可是为什么,你现在又出现了?”
陶燕秋用手捶桌子,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她的语速极快,话有时说得不清楚,然后开始手舞足蹈,手在空中划拉。
她口中,一件事飞跃到另一件事,中间像缺了一截般断开着。
“路生的生活本应该已经回到正轨了,陈文清那个混蛋卷铺盖卷滚出了北京,可是为什么,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竟然和他那个混蛋父亲一样,变成了一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他居然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全都转让给了一个男人,那他下一步是不是要像他那个爹一样,谋害我手里的股份,果然,他的基因就是劣质的,不,他还可以改,他还有的救。”
她已经不是在和林重说话,她在胡乱地自言自语,到后来嘴里嘀嘀咕咕的,让林重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她忽然站起来,爬上围墙,围墙不高,到人腰部,她面朝着林重,坐在围墙上,朝林重笑:“孩子,过来,你过来。”
林重起身,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她拉起林重的手。
“人漂亮,手也好看。”她说。
“你是觉得,如果他看到我推你下楼,他就会改了?”
陶燕秋动作一滞,缓缓抬头,直视林重的眼睛,那双眼睛冰冷,充满讥讽,仿佛一场荒谬戏剧上演,而他只是看客。
“我帮你一把吧。”林重朝楼下瞥了眼,随后伸手推向陶燕秋。
陶燕秋身体后仰,直直从围墙上栽了下去,楼层不高,楼下又有高高矮矮的灌木丛,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想来应该不会出人命,最多断条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