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生帮林重脱了鞋,脱了外套,他从衣柜里找出睡衣,给林重换上。
扶起林重,把衣服袖子拽下来时,耳边响起林重被酒侵蚀得喑哑的声音:“男朋友?”
陈路生动作一滞。
心像被揪了起来,沉甸甸地悬着。
“你不是。”林重说。
闫姐那天问林重,陈路生是他的什么人。
他回答:“不是什么人。”
陈路生就只是林重的陈路生,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关系,陈路生也不是林重的什么人。
上学的时候,林重错过的题从没错过第二遍,爱错过的人,他也不会再爱第二遍,他这人别的优点可能没有,但还算知道长记性。
他想过,他和陈路生最好的结局不过是不谈情爱地相伴一生罢了,如果陈路生不能接受,那就桥归桥,路归路。
“我知道。”陈路生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么说了。”
仿佛吞下了一根钢钉般,陈路生从喉咙到肺腑里都是一阵尖锐的疼,他手指发麻,僵硬地帮林重脱下上衣,换上睡衣。
林重脑袋又胀又疼,他看着陈路生顶着发红的眼眶帮他擦脸,然后自己钻进卫生间洗漱,也不知是不是在里面哭了,出来时眼睛更红了。
陈路生上床,钻进被窝里,抱住林重,“睡吧。”
林重往陈路生怀里钻了钻,把脸埋起来,夜里安静得只剩耳边的心跳声,急促且有力,他不安分地在陈路生怀里动了动,陈路生的心跳声随之骤然加快。
直到他找到令自己舒服的姿势,不再动了,那心跳声才渐渐平稳下来。
林重渐渐有了睡意,闭上眼睛,迷糊间忽然唤了陈路生一声:
“陈路生。”
“怎么了?”陈路生问。
“你何必呢,自己找罪受。”抱着一个破碎不堪的,不敢付出一点爱的林重,不痛不累吗?
陈路生收紧手臂,他也想问,问那个时候的林重,抱着一个浑身长满仇恨的利刃的陈路生不痛不累吗?
肯定痛啊,也累啊,可是……
“我愿意。”
陈路生偏执道。
时节渐入秋季,林重接到的活渐渐少了,人一闲下来就会想很多,林重刻意用知识压榨自己,让脑子没有空地可以去放其他事。
尤其是关于陈路生的事。
和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共度余生,这事听起来就傻逼,偏偏他就在做这件傻逼的事,踩在刀尖上跟陈路生过日子。
他觉得他们都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莫名的,他想起那天晚上陈路生说的话——我愿意。
他冷笑一声,心想,都他妈愿意给自己找罪受。
手机突然响了,他放下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赵景川的电话。
他点了接通,“有事?”
“有客户介绍给你,来不来?”
“不去。”林重又不傻,他才不去,他之前揍了赵景川,赵景川现在一定想法设法报复他呢。
他迅速挂了电话。
不过赵景川这招不成,估计还会有下一招。
果然,隔了几天,闫涛约他出来吃饭,他去了,当时陈路生还出去买菜了,他就自己坐公交去的。
到了约定的餐厅,林重跟着服务员去了包间,包间里就赵景川一个人,根本没闫涛的影子,闫涛发消息过来说赵景川想和他和解,还说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林重瞬间明白是赵景川搞的鬼,他也不打算走。
赵景川没完没了的,他还不如直面面对,省得过几天又给他搞事,反正每次赵景川使坏,赵景川自己也没得好,互相伤害呗,who怕who啊。
林重拉开赵景川对面的椅子坐下,神情自若。
“你想吃什么?”赵景川拿起菜单翻看。
林重面前也摆着一个菜单,他没打开看。
“鹅肝吃不吃?”赵景川问。
“不吃。”
“那牛肉?”赵景川又问“生蚝?”
“我不喜欢吃西餐。”林重说。
“那我们换一家。”赵景川起身就走,没有片刻犹豫。
林重不耐烦地跟上去。
到了停车场,两人上车,赵景川开车带着林重来到一家中餐厅,餐厅装修古朴大气,大厅中央有个鱼池,肥硕的金鱼在池里游动。
赵景川去那边挑鱼,现杀现吃是这家餐厅的特色之一,他挑完回来,看见林重站在池子边逗鱼玩,嘴角不禁扬起。
他站在那看,不去打扰,直到服务生过来领他们上楼去包间,他才叫了林重一声。
林重扭过头来,嘴角还残留着笑意,赵景川看得有些恍惚。
林重临到他身前,跟着服务生上去了,他还站在楼下,脚下未动,目光紧随着林重而去。
他迟一步上楼,走进包间。
就他们两个人吃,没必要点太多,赵景川点了个鱼锅外,另点了几道爽口的小菜。
小菜先上的,后上的鱼锅,红彤彤的一个铜盆端上来,上面辣椒飘了一层。
林重很能吃辣,平时炒个青菜,他都要让陈路生多放几根辣椒,他喜欢吃的不是酸甜口的就是特辣的。
把鱼片往辣锅里一涮,然后捞出,林重尝了一口,辣味从舌尖烧到喉咙里。
“怎么样,爽不爽?”赵景川问“陈路生那个不能吃辣的家伙没法陪你吃这么辣的锅吧。”
林重筷子一顿,“他不能吃辣?”
赵景川把一筷子鱼肉送进嘴里,哼出一声鼻音:“嗯。”
林重从不知道陈路生不能吃辣,因为陈路生会和他一起吃,还会做很辣的菜。
“吃啊,愣着干什么。”赵景川见林重不动筷子了,给林重夹了两块烫好的鱼肉。
林重盯着赵景川的筷子:“你没用公筷。”
赵景川贱嗖嗖地含住筷子尖,吮了吮辣味,“嫌弃什么,你又不是没吃过男人的口水。”
“我不嫌弃陈路生,我就嫌弃你。”林重把盘里的两块鱼肉倒进不用的碗里,推远。
赵景川鄙视道:“我看你就是犯贱,他当初都那么对你了,你他妈转头又跟他好了,不长记性。”
林重无视他,吃自己的。
“我就不明白了,他当初到底给了你什么,你就……”赵景川不想说林重去上赶着做狗,他顿了顿,换了个体面的词“跟他在一起了。”
“一点点钱,和一点点爱。”林重回答得干脆。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赵景川的声音细微地颤抖:“那现在呢?”
“很多钱,很多爱。”
赵景川不说话了,他看着林重,很想问,那我呢,我没给过你钱,没给过你爱嘛,你在课堂上烧到昏厥,是我最先发现的,也是我一路背着你到校医务室,守了你一个下午,陈路生那个卑鄙的家伙只晚上来了那么一会儿,可我接杯水的功夫儿,一回来看到的竟是你拉着他的手对他笑,我恨死你们了。
他眼圈发红,好在林重也被辣得眼眶红了一圈,他不用找借口解释,可他又想,林重大概不会注意到,也不会在意地问一句。
这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吃完天已经有些黑了,从餐厅出来后,两人和平分别,林重都不明白赵景川这一遭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是要和他和解,好好相处不成。
又隔了几天,林重忙于四处找活,晚上跟刚合作完的摄影师去参加了个局。
吃完饭,去唱歌,和创业那会儿陪客户差不多,只不过创业那会儿,有周博挡酒,酒他没怎么喝过,这会儿就他一个人了,他酒量没那么好,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招架不住,所以刻意回避着喝酒这件事,倒没喝多少。
KTV包厢里热闹,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地拿着话筒唱歌,十句词有九句不在调上。
有人突然提议要玩游戏,摄影师跟林重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接个电话,起身就走了,摄影师出去后,林重旁边空出个位置,立马有人坐了过来。
“玩七星瓢虫吧。”刚坐过来的人提议道。
其他人脸上浮现意味不明的笑,接着有人说:“那找个人过来。”
“这不是有现成的嘛。”林重旁边的人看向林重。
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也聚了过来。
“小林,你陪我们玩呗。”
被点到了,林重顶着众人的目光,说:“好啊。”
七星瓢虫的玩法,他也知道一些,之前在KTV工作,有人在酒桌上玩过,就是先抽扑克牌定基数,然后掷骰子倒酒进指定的容器,倒酒的过程中,某个人掷出的点数达到基数,就成为“瓢虫”,“瓢虫”可以指定别人喝酒。
“说玩了可就不能反悔哦。”旁边那人笑得眯起眼。
林重心里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环视众人脸上诡异的笑,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他忽然起身:“我先去个洗手间。”
他慌忙往外走,却被人抓住手腕,那人眼含威胁:“走什么啊,想跑不成?”
“没有,急着去厕所。”林重用力挣开那人的手。
但刚挣开一只手,就有另一只手抓住他。
“不急这一会儿,玩完再去,一局很快就结束了。”
“放手。”林重心中警铃大作,奋力挣扎,可他两只手哪抵得过他们那么多人,没一会儿,他就被他拽回了茶几旁,被人一把推倒在茶几上。
玻璃杯、酒瓶、果盘各种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回荡整个包厢。
无数只按在林重身上,一个男人蹲在茶几旁,嘴唇凑到林重耳朵边,“你知道七星瓢虫怎么玩吗?就是把一个人扒光了,在他身上放七个樱桃,然后其他人蒙上眼睛,用舌头去找,直到吃到樱桃。”
林重闻言瞪大眼睛,更加用力挣扎,然而他双手被按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挣脱。
已经有人伸手拨开他的外套,去解他衬衫的扣子,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摄影师像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呆愣在原地。
有人出声:“把门关上。”
摄影师闻声迟迟反应过来,他没有关门,也没有阻止,调头就跑了。
林重放开声大喊:“救命啊!”
有人去捂他的嘴,他一口咬在那人手上,疼得那人抽回手去,就在这时,有人出现在门口,想是被声音吸引而来的。
赵景川靠着门框,看向被按倒的林重:“要我救你吗?”
林重没想到这么巧会碰到赵景川。
他还没开口,赵景川就冲了上来,也不知因为什么,令他脸上淡定自若的神情崩裂,他拉开众人,“放手!给我他妈放开他!”
他把林重从众人包围中拽出来,拉到自己身后。
“别多管闲事,这可是他要和我们玩的,他自愿的。”被林重咬了一口的男人一脸不悦道。
他说完转头问林重:“是不是小林?”
第59章
林重脸色难看,身上凌乱,衣领敞开,眼睛气得发红,明明狼狈却难掩绝色,反而显得他整个人艳丽了几分,引得望向他的几人看愣了神。
赵景川将林重严严实实挡在身后:“他不玩了。”
“说不玩就不玩了,耍我们呢!”男人显然不肯罢休。
“反正这人你们动不得……”赵景川的声音蓦然顿住,被一声酒瓶碎裂声插入,碎裂的酒瓶迸溅。
林重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有碎片朝他脸上射来,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声响平息,包厢里一片死寂,他缓缓睁开眼,目光穿透自己的两条手臂,落到挡在自己眼前的一只张开的手掌上。
手掌被碎片隔开了几道口子,鲜血顺指尖滴答下来。
那是赵景川的手。
酒瓶从侧方砸过来,他的脑袋被砸中,此刻酒液和血混在一起,流了他满脖颈。
他身子晃了晃,眼看要倒,林重连忙伸手扶住他。
“我抢了你们的人,你们也打了我,这事就算了了。”赵景川借着林重的搀扶,勉强站稳,脸上跟个没事人一样看向对面的几个人。
几人没说话,赵景川又说:“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他摸了摸脑袋上的血,林重听见他低骂了一声“草”,声音很小。
“我们走。”他对林重说。
林重扶着赵景川走出包厢,包厢门一关上,他们走在走廊里,赵景川又骂一句:“你他妈和他们玩的什么?”
“七星瓢虫。”
赵景川看了林重一眼,意味深长。
林重道,“我也不知道七星瓢虫还有那种玩法。”
他不止不知道这个,还不知道这帮人怎么就敢这么大胆的,这种地方可不是个适合胡作非为的地方,所以他也就只防备着入口的酒了。
那些人这么一闹显得不像是真对他想做点什么,倒像是有别的意图,就比如为了后面赵景川的出场,林重不由看向赵景川脑袋上的伤,又觉得不太可能,赵景川没必要让自己受伤。
赵景川一身酒气的,显然喝了不少,像是和人喝酒,中途碰到这档子事的。
赵景川多瞧了林重两眼,倏地笑了,带着几分调侃意味,“你可真单纯。”
林重斜了赵景川一眼,“是你这个圈子的人心脏。”
“什么叫我这个圈子?”赵景川不乐意了。
“烂人圈子。”林重说。
赵景川阴阳怪气,“行行行,我烂人,你好人。”
林重不搭理赵景川了,拿出手机想报警,赵景川看他按出那三个数字,一把抢过林重的手机。
林重怪异地看向赵景川。
赵景川把手机还给林重,解释道:“我不想得罪他们。”
林重眯了眯眼,目光里多了几丝探究的意味。
“说了你也不懂,这个圈子复杂着呢,就连陈路生,都不敢同时得罪那么多人,反正也没怎么样,就算了吧,你就当帮我个忙。”
下一秒,赵景川将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林重身上,林重只感觉这肩上的重量比两袋大米还沉。
“我沉不沉?”赵景川故意问。
“你跟只死猪一样。”
赵景川轻笑,把重量收回来一些,“刚才你有没有被吓到?”
有点,林重都吓得想下次再有这种局绝不来了,不来也不行,除非他不想有活接了,那就再有局带着陈路生过来。
但这种害怕林重没表现出来,他不想示弱于人,尤其那个人还是赵景川。
“要不要哥给你个拥抱,抚慰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赵景川说着张开手臂,就要搂住林重。
林重挡开赵景川的手,“去你的。”
赵景川讪讪地收回手,视线不经意落到了林重敞开的衣领上,眸子晦暗。
林重见他视线粘在自己身上,寻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胸前裸露的一片,脸色黑了黑,忙把衣服扣子扣好。
“就你这点姿色。”赵景川把脸瞥向一边“你真当我看得上你啊。”
“看不上你还搞强的。”
“你还真别说,当时天黑,你脸半明不明的,你那身段确实挺诱人。”赵景川笑道。
“渣滓。”林重骂了一句,他懒得和赵景川继续扯蛋,“我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拿出手机,给陈路生打了过去,让陈路生过来接人。
赵景川声调高昂,“你叫他来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啊。”
“你叫个车不行嘛?”
“出租车还要花钱,北京打车很贵的。”
“我掏钱还不行嘛。”赵景川真服了。
“我都叫来了,大概十分钟他就能到。”林重说“这地段打车的人太多,叫个出租车过来,估计还不如叫他来的快呢。”
赵景川闹别扭:“我不坐他的车。”
林重不听他的。
赵景川吃瘪,抱着自己的头哎呦,然而林重完全无视他,他哎呦了两声后就没声了。
“林重,我头好晕。”赵景川说着往林重身上靠。
两人站在KTV门前,赵景川都快贴到林重身上了。
一辆宾利驶来,停在了他们眼前,陈路生从车上下来,他走过来,从林重手里接过赵景川,架着人的胳膊,将人塞进了车里,动作粗暴。
赵景川直唉唉,说:“轻点,我头晕。”
陈路生用力关上车后座的车门,回身为林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赵景川急忙降下车窗,嚷嚷道:“林重,你过来,我头晕,我可是为你受的伤,你不过来和我一起坐,我靠谁去啊。”
林重扶额,无奈跟陈路生说:“我去后面坐。”
陈路生的手骤然收紧,指节被压迫到泛白。
他看着林重拉开后座车门,坐到赵景川旁边,赵景川得意地笑着,把头靠在林重肩上。
他狠狠把车门摔上,巨大的声响震得林重看了过来。
赵景川趁机又往林重身上凑近了些。
林重不耐烦地推了推他,林重一推他,他就嚷嚷头疼啊。
比起赵景川靠太近,他更讨厌赵景川的声波攻击,索性任由赵景川往自己身上贴了。
然后在心里嘀咕:这人还是这么没有分寸感。
陈路生上车,后视镜里映出后座上赵景川靠着林重的一幕,他攥了攥拳头,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心说,不能生气,生气了就会发病,发病了他就会伤害到林重。
程医生说了,追人要学会扮可怜。
赵景川可怜,那他就要比赵景川更可怜。
陈路生沉呼出一口气,启动车子,脚踩下油门。
一路上,赵景川的嘴就没怎么闲着过,说自己头晕的不行,然后自己把身子放低,头枕到林重腿上,还拉过林重的手,让林重给自己揉揉脑袋。
直到林重一巴掌拍下去,拍到了伤口上,赵景川疼得嗷嗷了两声。
林重厉声道:“老实点。”
要不是看在赵景川救了他的份儿上,他现在就想把赵景川踹下车去,甚至还想开车撞他一下。
赵景川抿住嘴唇,闭嘴了,枕着林重的腿一动不动,一声不出。
终于到了医院,陈路生停好车,下车来到车后段,拉开车门,一把将赵景川拽了出来,将人扛在肩上,走进门诊楼。
那样子好像抗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沉重的水泥袋子。
第60章
赵景川无助地大喊:“我不要你扛,林重,我要林重扶我,哎呦喂脑袋晕啊,我他妈要吐了,你轻点颠,我的胃啊。”
林重走在后面,被逗得大笑,宽阔的室外停车场赵景川的叫喊声和林重的笑声此起彼伏。
他们进医院挂了号,拍了个脑补CT,又找医生清理伤口、缝合、包扎,看着赵景川脑袋上被剃了一块,包上套网,顶好的长相却看上去有些傻愣,陈路生和林重都没忍住笑。
林重的手搭着陈路生肩膀上,他一笑就下意识往陈路生身上靠,陈路生顺势搂上他的腰,那一副恩爱样格外刺眼,赵景川气得上前把他俩拉开,从他俩中间穿过去,往外走。
走到门诊楼门口,他停住了,往后看了看,陈路生和林重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于是他倚着门框又开始哎呦,开始装头晕。
林重的脚步依旧不急不缓,倒是陈路生快了几分,比林重先走到赵景川跟前,赵景川看了看不断靠近的陈路生,又看了看还坠了老远的林重,立马不装了,他可不想再被陈路生颠一道。
他也不扶门框了,挺直了身子,走出楼门。
“你没事了?”陈路生问。
“没事了。”赵景川还蹦哒两下,表示自己真没事了。
“没事就不要往人身上靠了。”
赵景川转过身,和陈路生视线对上了两秒,赵景川脸上带笑,陈路生则面无表情。
但两人眼中,都同样含着敌意。
而林重对这场暗流涌动毫无所察。
回去的路上,赵景川没再作妖,陈路生开车把他送回家,到了地方,赵景川和林重说了拜拜后就自己上楼去了。
陈路生没急着开车回家,在林重看过来时,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眉间拧起。
“怎么了?肩膀不舒服?”林重问。
“嗯,有点。”陈路生说“那家伙实在太重了。”
林重伸手过来,“我帮你揉揉。”
陈路生很痛快地凑近,把左边肩膀送到林重眼前,林重帮他捏了捏。
“好点没?”林重问。
“嗯。”陈路生盯着林重眼睫的颤动,入迷般眼睛一眨不眨的。
林重放下手,“回家我再帮你按吧。”
他说完,抬眸却见陈路生盯着他的眼睛看,似是没听见他说话。
陈路生眼帘微垂,倏然抱住林重,头像条大狗一样蹭林重的颈侧:“我吃醋了。”
他说的千般可怜,令林重心头一软。
“他有什么可让你吃醋的。”林重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语气有多软。
“他靠你那么近。”
“你不每天都靠我很近嘛。”
“可他还枕你的腿,我都没枕过。”陈路生可委屈了。
“你枕过。”林重说。
大学的时候,陈路生有时会叫他过去,也不做什么,就抱着他,低落和疲惫仿佛能透过躯体,钻进与之相拥的另一副身躯里,酸涩感涌上来,让他莫名想哭。
他一下下抚着陈路生的背,陈路生抱够了就枕着他的腿,牵着他的手不放,然后他们会无言到陈路生睡着。
这些林重前段时间才想起来。
“没有。”陈路生坚定道。
“好吧,那回家让你枕个够,行了吧?”林重揉了揉陈路生的脑袋,发丝松软,揉起来很舒服。
“嗯。”陈路生满足地笑了。
果然程医生说的没错,他暗暗想。
回到家,陈路生美滋滋地把林重按在了沙发上,往他腰后多塞了一个靠枕。
“这样坐着是不是舒服多了?”
林重往后深靠,“嗯。”
在得到林重的答复后,他又去准备了喝的和吃的,放在茶几上林重伸手能够到的地方。
然后他才枕着林重的腿躺下,半环住林重的腰,林重的手软软地搭在陈路生的肩头,另一只手揉了揉陈路生的脑袋。
陈路生莫名感觉很熟悉,可他想不起来,他枕着林重的腿,眼睛渐渐闭上,昏昏欲睡。
手机铃声短促地响了一下,他睁了次眼,又缓缓闭上。
林重拿起手机,看了眼收到的消息。
赵景川:不怕不怕,哥在呢。
后面还坠着一个抱抱你的表情包。
林重按灭手机,扔到一旁,拿了一块陈路生削好切块的苹果吃。
另一边,赵景川点了几次欲暗下来的屏幕,仍没等到手机那头的回复。
他失望地放下手机,望向车外飞掠的店铺商牌。
没一会儿,车停了。
“赵总,到了。”司机提醒。
赵景川打开车门下车,目的地正是之前那家KTV,他迈进KTV的门,上楼,推开包厢的门。
里面的人喝得正嗨,还叫了几个小姐,一人搂着一个,喝得衣衫不整,一脸陶醉样。
包厢里音乐声很大,谁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赵景川拿起门口的一瓶空啤酒杯。
空瓶在他手里颠了两下,随后被他抛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重重坠到茶几上。
轰然碎裂,碎片炸开。
众人吓到心惊肉跳,一个个从位置上蹦起来,冲赵景川点头哈腰,齐齐叫道:“川哥。”
“让她们都出去。”赵景川阴沉着脸。
他们推了推被叫过来的漂亮姑娘,几个姑娘低着头陆续离开包厢。
众人不敢坐,全都战战兢兢地站着,小心翼翼地看赵景川的脸色。
“他衣服扣子谁解的?”赵景川问得漫不经心,手上却又拿起一个空酒瓶。
包厢里其他人均装起了鹌鹑,头低得似乎想埋进胸里。
赵景川拿着酒瓶,朝墙上狠狠一敲,酒瓶破碎的声响令众人身体一颤。
赵景川拿着尖锐凸起的瓶颈,走近,站在茶几前,眼神阴冷又狠辣,“我让你们吓吓他,你们是真敢动真格的啊,我他妈都没扒过他衣服。”
“来,到底是谁解的,站出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川哥,不是我解的。”
有一个人招供,就有下一个,然后一个接一个,“凶手”的范围越来越小。
最后一个矮小男人哆哆嗦嗦跪下,爬过来抱住赵景川的大腿,一个劲儿地求饶:“川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第61章
在京城二代圈里,陈路生和赵景川很有名,陈路生有名是因为他出众的能力,而赵景川是因为他的狠,赵景川一家在圈里是出了名的不是好东西。
赵父是个浪荡子,在外面养了百余情人,玩得那叫一个花,玩完就不负责,而赵母是底层爬上来的明星,在娱乐圈杀出重围后嫁给了赵父,从此踏入豪门,这俩人每天一个撒网,一个杀鱼,今天不是赵父的情人被曝光,赵母带人找上门,明天就是赵母带着情人去打胎。
而赵景川更狠,他直接废了自己爹,找了个得艾滋的女人去勾引自己父亲,赵父成功染病,赵母趁机转移财产,赵父得知真相后拿着刀要在死前带走这娘俩,最后在动手过程中,赵景川失手捅死了自己父亲,而那年赵景川才十三岁。
他在少管所待了两年,出来后赵母已经成了商圈里有名的女企业家。
赵母对自己儿子是绝对的溺爱,要什么给什么,把赵景川养得像个二世祖一样。
今天打了谁家的儿子,明天撩逗了谁家的女儿,这几年糊涂事倒是干的少了,但手段却更狠了,俨然成了圈里最不能惹的人。
矮小男人现在只后悔自己手欠,被鬼迷了心窍,居然觉得被按在茶几上的男人那胸膛的起伏诱人。
当时他看得心痒痒,手几乎不受控制地就伸了出去。
他还心存侥幸,觉得无所谓,可谁成想,赵景川掉头回来就来找他算账了。
“川哥,我解的时候没碰着他。”他试图为自己辩解“真的,川哥,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