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男人低骂了一句,最后还是臭着脸推开桌子,把门打开。
门外,是个面上带笑的儒雅男人,很难让人相信刚才的无赖之话出自他之口。
宋成风一只手臂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指了指身侧,“你们的同伴好像发烧了。”
他这话是冲着奶茶店里的两个学生说的,在他手指的方向有个垃圾桶,垃圾桶边靠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学生,脸色潮红,已经陷入昏迷。
健壮男人警惕地盯着宋成风,“她被丧尸咬了。”
“她没有!”女孩语气激动地反驳,看着宋成风像是在看救命稻草,“我保证她没有被咬,您能帮帮我们吗?”
她语气忐忑,心中却渐渐安定,这位先生看起来脾气很好,长相也很善良,应该会答应的,这样想着,她就听到了回答:“很抱歉,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即使只是千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想冒险。”
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神情呆滞地愣在了原地。
健壮男人肩膀松了松,“明智之举。”
几分钟后,不算大的奶茶店进入了几个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坐着轮椅,一个高中年纪的男孩和一个婴儿。
无论怎么看都很别扭搭配。
“是你?!”高中生兄妹异口同声,看着燕灼的目光带着激动和希望。
一时间,几双眼睛都落到燕灼身上,曲砚也看向他,“你认识?”
“见过一次,之前找食物的时候。”燕灼对他解释。
在郊区公寓附近的超市里见过一次,燕灼顺手帮他们解决了一只丧尸,关于G市的消息也来源于他们。
曲砚点点头,这两个高中生身上的衣服都是脏污,看来从郊区到市区的这一段路上也经历了很多。
燕灼的语气十分平淡,甚至称得上漠然,高中生兄妹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你们两个还要不要出去?”健壮男人拽着门把手,问了一句。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男孩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们,我们可以把同伴带进来吗?”
健壮男人瞬间冷下脸,“你们刚才怎么答应的?”
女孩弱弱出声辩解:“可是外面太危险了,而且这里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凭什么是我们离开?”
健壮男人冷笑,“不如打一架,赢的人才能留下来,怎么样?”
“还是投票吧。”曲砚突然出声,平淡的嗓音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有些突兀,“打架什么的动静太大,把丧尸吸引来就不好了。”
兄妹俩不知这位容貌格外出色的先生是什么意思,但目前也只能答应,“好。”
健壮男人不说话,则算作默认。
鞋尖踢到一杯洒在地上的奶茶,曲砚垂下头,看见圆滚滚的珍珠滚了两圈,最后黏在地板上,他收回眼道:“那么,同意把人带进来的,请举手。”
兄妹俩没有任何犹豫地举起手,然后动作一致地环顾四周。
没有人,除了他们俩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举手,连帮过他们的少年也是,女孩攥着哥哥的衣角,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哥……”
曲砚面露无奈,“除去不会说话的小东西,是四比二,你们不能把人带进来。”
女孩脸颊鼓动,无助地看向哥哥,却发现哥哥的表情和自己如出一辙。
“但是,”曲砚话锋一转,目光看向吧台旁的楼梯,“楼上应该有空房间,你们可以把门反锁,确保她没问题后再出来。”
跌宕起伏不过如此,兄妹俩感激地看向曲砚,然后匆匆跑出去把还在昏迷的同伴带进来,动作迅速地奔向了二楼。
一楼短暂地恢复了平静,宋成风自我介绍道:“我叫宋成风,是名律师,这是我的朋友曲砚,以及他弟弟燕灼,我们是从郊区过来的。”
健壮男人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了扫,语气冷漠:“吴浪,健身教练。”
“原来是健身教练,怪不得身材那么好。”宋成风夸赞了一句,凑过去继续套话。
曲砚没去听他们说话,兀自揉了揉额角,乘车太久不可避免地感觉疲惫。
奶茶店里的布置很粉嫩,是小女孩会喜欢的风格,一旁的墙上嵌着张写着“暗恋心语”的木板,上面还粘了几张彩色的便贴。
曲砚移动轮椅过去,看见便贴上是几句歪歪扭扭的情话,下面标注着日期和姓名,字里行间透露着书写者的雀跃和期待。
暗恋么?曲砚一只手抵着下巴转过头,与正巧看过来的燕灼视线相撞。
前者目光坦荡,后者却做贼心虚似的迅速偏头。
或许燕灼对他的那些学生时代的好感也可以称为暗恋?
那燕灼一定是个暗恋高手,曲砚想,不然他从前怎么从未发现。
作者有话说:
中午好哦!!!
第16章 善良
天色渐渐沉下去,有两只丧尸步伐踉跄拖沓地从窗前经过,并没有发现奶茶店里藏着人。
吴浪扯了张桌布遮住窗户,然后坐在靠窗的桌子上,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中拿出一个面包,面无表情地吃着。
咀嚼声不大不小,宋成风找了个椅子坐到曲砚身旁,低声说:“戒备心很强,根本套不出话。”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吴浪只是个简单的健身教练。
曲砚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轮椅扶手,“他右手虎口和食指有茧。”
宋成风的呼吸一顿,“你的意思是……”
旋即他又笑了笑,五官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太清,“看来我们遇见了一个厉害人物。”
他们说话的功夫,燕灼拿着食物走过来,三袋饼干加矿泉水,十分简单的食物,宋成风又要了盒自热粥,唉声叹气地去给小东西准备晚饭。
身旁的椅子重新坐了人,这次是燕灼。
曲砚撕开包装袋,捏了块饼干放进嘴里,巧克力味的,吃起来干巴巴,他完全吞咽下去才说话,“会不舒服么?”
燕灼没反应过来,咀嚼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一下,他察觉到曲砚在朝他缓缓靠近,随后耳畔传来声音,刻意压低地对他说:“尾巴耳朵藏起来会不舒服吗?”
燕灼想起来了,他和曲砚说过,把耳朵露出来会比较舒服。
其实他是瞎编的,所以现在只能含糊地应着。
曲砚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缩了回去,在暗处声音很小地吃饼干,他不饿,只吃了两口就停了下去。
黑暗中,有人的呼吸逐渐变得轻缓。
时间在秩序全无的城市内变得不甚重要,唯有夜色和寂静悄无声息地蔓延,燕灼悄悄移动身体,将肩膀递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
如他所愿,身侧呼吸清浅的人很快就靠了上来,柔软的细发碰到他的脖颈和喉结,痒得喉结滚动了一下。
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
他许愿似的祈求着,可惜愿望未能成真,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肩膀上的脑袋一下子就离开了。
曲砚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噗嗤一声,前方的吴浪点开打火机,点燃他嘴里叼着的细烟,“她变成丧尸了。”
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在平淡地陈述事实。
“不太像。”宋成风拍了拍小东西的背,让他重新睡过去,又静静听了片刻,“又没有声音了。”
“你想上去?”曲砚看着站起来的燕灼,虽然是疑问句,语气确实肯定的。
“嗯。”燕灼点了点头。
黑夜与他而言可以忽略不计,让他很轻松地看清了曲砚显得有些阴翳的神情,他无措地捏了捏手指,“你……不想让我去?”
“为什么,你想帮他们?”曲砚仰着头问,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结果理应由他们自己承担,这完全公平。
燕灼踟蹰了片刻,在曲砚正前方蹲下身,手掌心贴在他的膝盖上,“我之前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四个人。”
另一个人去了哪里,他无需多说。
所以呢,想帮一帮刚失去可怜同伴的他们?真是善良啊。
曲砚弯了弯唇,眼睛里却没什么情绪,“你去吧。”
燕灼没有动,贴着曲砚膝盖的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曲砚恢复如常,催促说,“快去吧。”
几分钟后,燕灼去而复返,他身上干净,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人不见了。”
宋成风追着问:“从二楼跳下去的?”
连吴浪都拿掉嘴上的烟看向他,“确定二楼没人?”
燕灼的眉头皱起,“窗户开着,外面也没有人。”
那还真是怪了,宋成风揉了揉因休息不好而浮肿的眼袋,嘟囔道:“难不成还能是他们长了翅膀飞走的?”
因为这个插曲之后无人再睡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吴浪背起背包,一只手握着长刀,“看在一起待了一晚上的份上,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在市区久留。”
他说完这句话,一脚踹开堵门的长桌,接着推门出去,很快就在街上消失。
“啧,他这人看起来还不错。”宋成风低语了一句,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咱们也走?先到商场搜集物资,然后直接前往G市?”
这是他们之间就计划好的,他再次开口确认。
燕灼却忽然说:“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这……”宋成风看向曲砚,意思明了——你的人,你说了算。
曲砚面无表情,“随便。”
看起来心情不好,宋成风不想触他的霉头,于是果断改变计划,“那就先去你、你说的那个地方,然后去超市搜集物资,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今天就出发去G市。”
计划更新,几人从奶茶店出来上车,座位与之前相同,曲砚双手聚拢放在腹部,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
车上的气氛可以用凝固来形容,宋成风和曲砚打过多年交道,见识过他喜怒无常的样子,对此不甚在意,神色如常的在燕灼的指示下开车。
“左边……不对,应该是右边那条路。”燕灼的指示并不清晰。
第三次折返后,宋成风忍不住停下车,“你多久没去过那里了?”
他这话说的还算委婉,毕竟他还记着燕灼是个大杀器这件事。
燕灼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曲砚还是刚才那个姿势,仿佛对此漠不关心,他蜷了下手指,斟酌道:“很久,我很久没回来。”
额头隐隐作痛,宋成风把车停在隐蔽处,“你再仔细想想吧,或许告诉我名字也行。”
再开下去车很快又要没油了。
原地休息了片刻,燕灼终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小区名字和地址,宋成风只能凭借推测把车开过去。
因为没有堵车和红绿灯,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终点,在一处豪华小区的别墅前停下了车。
“就是这里。”燕灼肯定地说。
下车时撞上了几只丧尸,都被燕灼轻松解决掉,宋成风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句话的含义。
毁掉门锁,几人进入别墅。
里面的装修很简单,吊灯下的客厅几乎没有一丝人气,燕灼没有在一楼停留,早有目标一般,速度极快地奔向二楼。
曲砚看着燕灼跑向二楼的背影,保持沉默不言。
宋成风在周围打量地转了一圈,从茶几下拽出一块锦旗,展开的瞬间,他脸色变得有些讶异,“燕行章……他是燕行章的儿子?”
曲砚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所以?”
“你不知道燕行章?”宋成风难以置信,“著名科学家啊,经常上电视那个。”
曲砚反应依旧平淡,他还处于疑惑中,记忆中的燕灼穿着租来的西装,给人一种家庭窘迫的模样,实际上却住着别墅,甚至可能有一个科学家父亲,他不禁开始质疑,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还是燕灼本就一直在骗他,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
“我想起来了!”宋成风忽然叫了一声,又喃喃道,“怪不得会觉得他的名字耳熟……”
曲砚收敛神色,“怎么回事?”
宋成风没有隐瞒地说:“十年前我跟在老师身边学习的时候,曾经有个少年找到他,说要举报燕行章虐待未成年,听那个少年的意思,好像燕行章虐待的就是他自己的儿子。”
宋成风的老师是很有名的律师,在业内很受尊敬,曲砚也有所耳闻,“然后呢?”
宋成风耸耸肩,“那个小孩前言不搭后语,说话颠三倒四的,再加上燕行章是个风评极好的科学家,老师当然没有相信那个少年的话。”
“如果那个少年说的是真的,那被一直燕行章虐待的不就是燕灼?” 他兀自猜测着,很快又自己否定,“不可能,燕灼的年龄对不上……”
十年前,燕行章的儿子应该是十七岁,现在应该快三十岁了,很明显不是燕灼。
曲砚没去听他的自言自语,他忽然想到,十年前燕灼的失踪是不是也和燕行章有关,甚至燕灼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是燕行章的手笔。
这样想着,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与楼梯上双目赤红的少年视线相对。
血红色的瞳孔,好像是变成狼的前兆。
第17章 嫉妒和恨
宋成风没发现站在二楼的燕灼,还拿着锦旗嘟嘟囔囔,曲砚面无表情地开口:“出去。”
命令意味十足,宋成风一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你在说我?”
曲砚避开燕灼的目光,语速加快:“立刻回车上,否则之前的约定作废。”
“你犯什么病?”宋成风气极反笑。
二楼的燕灼有了动作,只需几秒钟就会走下来,曲砚转头看向宋成风,“之后我会给你解释。”
仔细看能看出曲砚的反常,宋成风思索一瞬点头,“最好如此。”
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不会贸然撕破脸皮,尤其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
宋成风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燕灼却在步步紧逼,曲砚无法松懈。
半步的距离,他们之间只剩下半步,燕灼却仍在向前,直到一只腿强硬地挤进曲砚两腿之间,进无可进,上半身则继续前倾,最后停在曲砚的脖颈处,鼻子抽动了两下,像在嗅什么味道。
曲砚脖子向后仰着,两只手攥紧了轮椅扶手,“燕灼?”
没有回答,脖颈处蓦地传来湿润感,曲砚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垂眸。
燕灼的半张脸埋在他的颈窝,粉红色的舌头若隐若现,对待猎物一般的舔舐着他的脖颈。
燕灼失去理智了,曲砚很确定。
悄无声息地,燕灼头顶冒出两只狼耳朵,身后的狼尾巴也跟着左右摆动,衬得他的动作更像野兽。
原本还算轻柔的舔舐逐渐变了味道,燕灼的力道加大,开始粗暴地吸吮啃咬,曲砚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承受,眉头很快就因为疼痛皱到一起。
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鲜美的肉,很快就会被燕灼拆吞入腹,曲砚恍惚间闻到了血腥味,脖子可能出血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吃掉的,他蓦地这样想到,“燕灼……”
他不得不抬手阻止,“停下来,燕灼。”
赤红色的眸子看向他,曲砚不做躲避地与之对视。
他在赌,赌燕灼不会伤害他。
良久,曲砚准备再次出声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他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燕灼的脖子。
失去理智的少年牢牢抱着他,不给他一点逃跑的机会,曲砚就这样看着轮椅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经过楼梯,一步步走向二楼。
如果说这栋别墅一楼的装修风格是简洁,那么二楼就是冰冷。
二楼的所有空间被打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色,白色的墙壁、复杂的仪器以及正中间那张突兀的手术台。
曲砚看着周围的一切,一时间失去了话语。
燕灼不可能无缘无故失去理智,曲砚猜测可能是他受到了某种刺激的缘故,就是因为这里吗?这里曾经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他结合刚才宋成风说的话思索,直到被放下才回过神。
他被放在了正中间的手术台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传给皮肤,他不知为何对这张手术台很是抗拒,推了推燕灼说:“别在这里。”
燕灼却不管不顾地也爬上来,小狗似的凑到曲砚身上,张开手臂把他牢牢抱住,“曲砚……曲砚……”
他轻轻呢喃,弯唇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曲砚先是因为他能说话而一愣,接着又在他的笑容下失声,半晌后他才伸出手,指尖碰了碰燕灼的脸颊,“你知道我是谁?”
“曲砚,你是曲砚。”燕灼在他身上蹭了蹭,忽视他略显可怖的眼眸,看起来倒像只依赖主人的大狗。
曲砚发觉这是一个套话的好机会,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对,我是曲砚,你喜欢我吗?”
“曲砚……”燕灼脸上的欢喜一点点消失。
果然是骗人的么?曲砚的神色稍冷,“还是说你喜欢曲子稚?”
燕灼幅度很大地摇头,“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曲砚循循善诱。
“曲砚。”燕灼的手臂松了下去,“曲砚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他那么可怜,声音变小,连尾巴也不晃了。
身下是冰冷的手术台,曲砚的手也是冷的,可燕灼的怀抱很温暖。
他心神微动,突然捧住燕灼的脸,指腹捻了捻他柔软的唇,“虽然不喜欢,但我可以给你一点甜头。”
语毕,他仰头上前,嘴唇轻碰了一下燕灼的下巴。
飞鸟掠过湖水一样,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吻,他们只是短暂地贴了一下。
可燕灼却跟被烫到了一样,动作剧烈地抖了一下,险些从手术台上跌落,一个不算吻的吻就能让他立刻开心起来,狼尾巴欢快地摇了两下,再度把曲砚扑倒,趴在曲砚胸口嘟嘟囔囔地继续讨要。
再给就不算甜头了,曲砚拒绝地仰起头,任由身上的“大型宠物”蹭来蹭去。
燕灼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宋成风可能得再多等一会了,正想着,身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动作。
燕灼昏睡了过去。
可他实在很重,力气又大,连昏过去也要抱着曲砚不松手。
曲砚还是得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靠盯着四周奇形怪状的仪器打发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眼皮也有些沉重时,身上的人终于动了动。
困倦瞬间消失,曲砚调整好表情,等着燕灼清醒。
“唔——”燕灼难受地捂住头,许久后才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场景,是二楼,不对,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离开了,怎么会……
“你醒了?”曲砚神情很平淡,甚至伸出手,“能拉我一把吗,手臂麻了。”
燕灼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闻言把手递过去,曲砚的手很凉,他皱了下眉,“手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顿住,眼睛紧紧盯着曲砚裸露出来的脖颈。
曲砚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本该规整的衬衣此刻没了两颗扣子,领口敞开,把曲砚的脖子完整地露出来,上面是一大片红色的痕迹,像吻痕更像是被嘶咬过,加之他皮肤白皙,使得这些痕迹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燕灼不敢去碰,那薄薄的一层皮肤已经出血了,他压抑着怒火问:“这是谁弄的?”
不记得了?曲砚挑眉看向他,“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燕灼听到他的话就下意识回想,却发现脑内一片空白,唯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疼。
看他的样子不是在撒谎,曲砚在心里梳理了一下方才的一切,淡声说:“刚才你从二楼下来时,似乎失去了理智,我把宋成风支出去后,你就把我抱了上来,然后……”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弄的。”
他没提那个不像吻的吻,因为那实在无关痛痒不值一提,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那个动作。
约莫是当时的燕灼太可怜了吧。
他弄的……燕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三个字的含义,脑海里果真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和曲砚说的一模一样,所以真的是他……是他把曲砚弄成了这样。
他竟然会对曲砚做出这种事,那样的痕迹,还是在脖子上,只能是用……燕灼感觉自己的嘴唇发烫,好像要化掉了。
分明是该羞愧的,可他却像终于吃到糖果的小孩,心底不合时宜地冒出一点欢欣,他不敢看曲砚的眼睛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地底,“……对不起,别讨厌我好吗?”
“没关系。”曲砚说,燕灼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尽可能做出不在乎的模样,“我们先出去吧,宋成风已经等很久了。”
一句没关系就像是对燕灼的特赦令,他从手术台上跳下去,在抱起曲砚前停了一下,“之前的事也可以不生气吗?”
他在得寸进尺了。
曲砚装作不明白,“之前什么事?”
燕灼低下头,“在奶茶店的时候,你生气了吗?”
“当然没有。”曲砚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领,“我不反对你去帮助他们,也知道你很厉害,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我觉得你首先要考虑一下自己,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去帮助别人,那么莽撞不好。”
他说话时眼睛里透出关切,一点也不似作伪。
曲砚在关心他,还夸他很厉害,这个认知清晰地传进燕灼的脑子,这让他有些眩晕感,感觉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我、我知道了。”
真好骗啊。
曲砚看着他的红耳朵,弯了弯唇,其实根本不是关心,他只是嫉妒和恨而已。
凭什么那些人能轻易获得帮助,而他只能无助地躺在地上,清晰地感受双腿渐渐知觉的痛苦滋味。
他生了嫉妒的情绪,又恨生出这种情绪的自己。
可是他绝不会承认。
酸麻的手臂恢复知觉,曲砚窝在燕灼怀里,终于在几分钟后回到了轮椅上。
宋成风的车不在原来的位置,估计是觉得这个地方太显眼,他们是在另一个方向找到他的。
上车时宋成风刚醒,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车内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曲砚脸上刚露出嫌弃,便听见宋成风打了个哈欠说:“谁让你们回来的这么晚,我倒是能忍,小东西可不行。”
他说着,眼神在曲砚的脖子上停留一瞬,随即颇为暧昧地笑了笑,“你们这……玩挺大啊。”
怪不得让他出去。
曲砚掀了掀眼皮,没有否认,只是眸光沉了沉。
宋成风和他对视,噤了声。
燕灼打开副驾驶的门,没跟着上来,环视了一周道:“我回去找个东西。”
他说完,又转身往别墅走去。
车内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曲砚忍了忍,最后还是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
“我说,你这牺牲的是不是有点大啊。”宋成风打了个响指,往曲砚脖颈处指了指,“他平时看着挺听你话的,怎么弄这么狠。”
还是说人不可貌相,燕灼其实有点什么特殊癖好,这句话他没敢说,曲砚估计是因为双腿残废的缘故,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因而自尊心也很强,如今为了活命被一个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愣头青这样那样,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看在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宋成风短暂地可怜了他几秒。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牺牲,而不是心甘情愿呢?”曲砚轻飘飘地看向他,他一点也不在乎宋成风误会。
心甘情愿?骗鬼呢?曲砚是个多强势的人宋成风晓得一二,怎么可能甘愿屈居人下、任人蹂躏,心里这般想,他没有点破,反而跟着应和:“心甘情愿那就最好不过了,你晓得吧,这种事情只有两方都得了趣才有意思。”
是么?曲砚眼神稍暗,不受控制地想起燕灼嘴唇的触感,是温热而柔软的,颜色也很漂亮。
他低下头时表情显出几分落寞,落在宋成风眼里就是暗自神伤,但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了,因为他实在没有这种事的经验。
往好处想想,曲砚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胡思乱想之际,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敲,宋成风猛然回神,看到燕灼正站在外面。
他打开车锁,让燕灼上车,“现在正好三点,咱们去超市走一趟也就快天黑了,到时候直接在附近找个地方对付一晚,明天再启程,如何?”
时间被耽误是因为自己,燕灼没有反对,曲砚则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那就这么定了,宋成风发动汽车,前往市区最大的超市。
超市在市中心,一路上遇到的丧尸不少,听到点声音就一窝蜂地涌上来,宋成风开着车有恃无恐,稍稍加快油门就把它们甩了个一干二净。
期间经过一家药店,他迟疑两秒放慢了速度,“下去拿点儿药?”
他询问,目光移到燕灼身上,“以防万一,还是备着点好。”而且曲砚的脖子也需要涂药。
燕灼迎着宋成风的目光,几乎一瞬间明白了他话中隐藏的意思,手指捏了捏裤缝,他同意地点头,“我去拿。”
他一向行动迅速,说完就利索地下了车。
“为什么这么做?”曲砚轻轻点了点车窗,看着燕灼的身影消失。
“知道训狗么?”宋成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能一味对他好,棍棒夹着甜枣才是好手段。”
曲砚收回视线,“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唔……”宋成风闭了闭眼睛,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可能是不习惯吧。”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除却最开始的那两年,曲砚一直作为上位者发号施令,如今一朝跌落到要向一个毛头小子讨好,瞧着有些可怜,总之让他看了十分不习惯又很别扭。
燕灼回来的很快,右手提着鼓囊囊的塑料袋,他适时止住了话。
之后便是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超市。
“记得拿大米和面粉,总吃饼干不是长久之计……小东西的奶粉不能忘,这些我去拿。”宋成风一边思索一边和燕灼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