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 byBrokkoli
Brokkoli  发于:2024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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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转瞬之间改变主意,门外之人应该也没料到,过了几秒后才推开门。
燕灼脸上不见倦色,看着床上的曲砚说:“早饭吃自热粥可以吗?”
“可以啊。”曲砚伸了个懒腰,“早饭等下再吃,现在你能帮我个忙吗?”
燕灼朝他走近一步,“怎么了?”
曲砚举起受伤的手,上面的纱布歪歪扭扭,“昨天不小心沾了水,好像肿了起来,我自己穿衣服可能不太容易,你来帮我吧。”
燕灼停住了脚步。
曲砚没发现似的继续说:“很简单的,不会耽误你太久。”
“曲砚,我……”
“衣服在柜子里。”曲砚打断他的话,歪头笑了笑,“怎么说这伤也是你咬出来的,你不会拒绝吧?”
这句话让燕灼再无退路,他打开衣柜,在曲砚的指挥下拿出一套衣服。
曲砚稍稍展开手臂,“解扣子吧。”
纯黑色的扣子被轻轻颤抖的指尖剥落,光裸的胸膛挣脱桎梏,如愿以偿地触碰到微凉的空气,曲砚垂眸看着燕灼的发旋,似乎感觉不到他加重的呼吸似的,语气依旧随意:“我昨天做梦,好像梦到了高中的时候。”
解开所有扣子像是过了半个世纪,拆礼物般,燕灼抖落包装,于是眼前便多了一具青年孱弱苍白的身体。
白色的,粉红色的,温热的。
他慌乱地低下头,却发现无论自己看向何处,其实都是在欲盖弥彰。
再次弯腰,重复刚才的动作,不过这次是系扣子,燕灼放轻呼吸,在见识了礼物的美丽之后,他此刻要做的,就是将它藏起来,藏在衣服里头,除了他不会再有人看见。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停电,我们在通道口撞见,你说你回来找东西,我问你找什么,你却支支吾吾地不说……”
扣子系到倒数第二颗,燕灼看见曲砚朝他凑近,声音低沉地说:“我觉得你是故意的,故意在那里等我,其实什么东西都没丢,是不是?”
喉结上下滚动,燕灼手心生了汗,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不是……我真的丢了东西。”
曲砚定定盯着他,忽地向后仰去,整个人再度跌回被子里,“谢谢你帮忙,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了。”
燕灼弓着身子,一只手撑在床上,两颊可疑的红晕还未消散,他讷讷应着:“好。”
阳光下的狼尾巴一动不动,和它的主人一样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说:

燕灼在客厅等了片刻,直到脸上的绯红彻底消失,曲砚才从卧室出来。
轮椅压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轮子上还残留着之前沾上的血迹,如今已经干涸,变成很脏的一团黑红色。
燕灼放下手中的自热粥,从厨房拿出一条浸了水的毛巾,他在曲砚不解的目光中蹲下身,用毛巾仔细擦掉轮椅上的脏污,“你先吃饭,我去把卧室清理一下。”
他仰起头,语气很轻地说。
兴许是做了一整夜梦的缘故,曲砚有一瞬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面前的燕灼和梦中的别无二致,甚至阳光从他侧脸打落,在他鼻梁上勾勒出的阴影也同通道中捧着手电筒的少年一模一样。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指尖碰到燕灼的下巴,曲砚用了些力气,迫使他将脆弱的喉结完全暴露出来,“燕灼,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来自指尖的微凉温度几乎要渗透进皮肤,狼尾巴晃了晃,像在无意识地讨人欢心。
曲砚轻轻摩挲手下这张属于少年人的皮肉,声音渐渐压低:“你和曲子稚是朋友吗?”
燕灼嘴唇微微张开,眼皮微垂地点了下头,“是,我们是……好朋友。”
朋友就朋友还偏要加个好字,曲砚眼神暗下去,手上也不自觉地用力,捏得燕灼小声唔了一下,他才松开手。
原本光洁的下巴上多了两抹红痕,曲砚没看见一样,推着轮椅从燕灼身边绕过。
燕灼蹲在地上看着曲砚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两只尖耳朵抖了两下后再度藏进发丝。
吃习惯了的话其实自热粥的味道也不错,曲砚吃了一半才放下勺子。
燕灼等他吃完才说话:“我今天要去市区,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在二楼待一天,好吗?”
他昨天在周围的超市逛了一圈,其中大多都被扫荡一空,现在想要找物资只能去市区,而且市区人群聚集,打听消息会更方便。
若是可以,他当然想把曲砚带在身边,但现在市区的情况还未可知,他不能贸然将曲砚置于危险之中,公寓二楼相比一楼要更安全一些,把他留下这里,是目前好的选择。
曲砚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角,表情没什么变化,“你会开车?”
从这里到市区的距离不算近,开车都要花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燕灼很明显地愣住,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记忆停留在十年前,难不成智商也退化了?坏心情似乎被驱散了一些,曲砚说:“从这里到市区很远,光靠走可不行。”
耳朵趴了趴,燕灼声音沉下去:“那怎么办?”
曲砚嘴唇动动,未等开口,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声音散开,似乎空气都震了震。
对面的燕灼耳朵立起,估计要是狼的模样就要炸毛了,曲砚下意识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紧接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好像是枪。”
随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丧尸的嘶吼,有人正在公寓外奔跑。
“我出去看看。”燕灼收敛起神色,外面的声音还没停歇,再这样下去会有更多的丧尸被吸引过来。
曲砚没说行不行,只对他招了招手,“低头。”
燕灼不明所以,但乖乖听话。
头上一重,是曲砚把一个鸭舌帽戴在了他头上。
“这下耳朵就不会被看到了。”曲砚拍了拍他的头,“去吧,尾巴也藏起来,我等你回来。”
距离太近了,能看到曲砚根根分明的睫毛和微微上扬的唇角,燕灼顿了几秒才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燕灼出去不过一会,外面的声音就消失了,只剩下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声音越来越近,燕灼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身形高大的男人和他怀中的婴儿。
男人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一副儒雅模样,不过脸上溅了几滴血,看起来有些狼狈。
燕灼身上也有血,但比男人要好一些,他把人带进来,然后站到曲砚身边,做出守护的姿态。
男人动作生熟地抱着怀中的婴儿,一只手扯着衬衫下摆擦了擦眼镜,看清了屋内的人,他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曲总?”
燕灼的目光也递过来,曲砚颇为冷淡地开口:“原来是宋律师,真是有缘。”
你那样子可不像是觉得有缘,宋成风拽开领带,吐出一口浊气,“之前不知道曲总也住在这个小区,要是知道我一定早点来拜访。”
曲砚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长枪上,不冷不热地扯了扯嘴角。
仿佛是察觉到了曲砚在看什么,宋成风满不在乎地把长枪扔到沙发上,“打猎用的,没多大杀伤力。”
他说完,十分不见外地把怀中的婴儿放在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曲砚皱眉嘲讽:“许久不见,宋律师怎么拖家带口的。”
宋成风摆了摆手,“叫我宋成风就成,我和曲总这关系,叫宋律师多见外啊。”
“宋律师的脸皮倒是一如既的厚。”曲砚呵了一声。
宋成风笑得灿烂,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婴儿肉乎乎的脸颊,“路上捡的,小东西不哭不闹的,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宋律师真是善良。”
“我一向如此。 ”
两人一来一往,话中虽然夹枪带棒,但语气却是熟稔的。
燕灼陡然沉下脸,迈开一步挡住曲砚的视线,动作强硬说出的话却很小心翼翼:“他是谁?”
曲砚勾唇,解释说:“合作伙伴。”
说是合作伙伴似乎不太恰当,或许可以称为同流合污?毕竟他这些年对曲家做的事中少不了宋成风的手笔。
“真叫人伤心,我和曲总认识这么多年,竟然就是个合作伙伴?在我心里可把曲总当成了……”话说到一半,骤然对上燕灼黑黢黢的眼睛,宋成风卡了个壳。
燕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当成什么?”
刚才这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一棍子打掉丧尸头颅的时候也是如此表情,宋成风想起这个,略显僵硬地停顿了一下,“合作伙伴,我当然也把曲总当成合作伙伴了。”
看燕灼的脸色好了一点,他才摸了摸鼻子向曲砚问:“这位是?”
曲砚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弟弟。”
放屁!谁不知道他曲砚就一个弟弟,还被他逼得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骗人也不用点心!
宋成风简直要被气笑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待在曲砚家里,肯定不能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不过打打嘴炮倒是能的,他看着曲砚手上包着的纱布哎呦了一声,“曲总怎么受伤了?难道是坏事做多遭报应了?”
曲砚揉了揉手腕,神色不变,“狗咬的。”
他的话落下,燕灼的身子瞬间僵住。
宋成风没发现,还在故作夸张:“狗咬的?打狂犬疫苗了吗?这不打狂犬疫苗可不行。”
曲砚没听宋成风说话,转头去看燕灼,他呆呆地一下不动,如果狼尾巴还在的话,估计也没精打采的。
可怜又好玩。
作者有话说:
要请假几天,最近忙着毕设,人要废了[哭泣]

孩子的哭声。
沙发上的小东西从睡梦中转醒,眼珠转了两圈后嘴巴一扁,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肉乎乎的拳头随着哭声挥舞了两下,曲砚看向宋成风,声音带着很浅淡的讽意,“这就是你说的不哭不闹,很可爱?”
宋成风摊了下手,状似无奈,“曲总没养过孩子,估计不知道,小孩子都有两副面孔,你看,现在就是第二种样子了。”
曲砚冷下脸,“我见识浅薄,自然比不上宋律师,所以现在请你滚出我的公寓。”
听语气不是在说气话,更何况宋成风完全相信,曲砚确实是能见死不救的人,想到外面游荡的那些丑陋丧尸,他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不像方才那么硬气,“我马上把他哄睡,马上。”
他的话落,许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察觉到了四周的可怕气氛,小东西还真就止住了哭声,眼睛一闭,发出细微的鼾声。
宋成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曲砚没再管他,右手转动轮椅,唤了声神情仍旧低迷的人,“燕灼,推我回卧室。”
被叫的人咻地抬起头,似不可置信,迫不及待地握住轮椅把手,“好。”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宋成风脱力地跌在沙发上,大腿根部的肌肉发僵,他用掌心揉了揉,小声呢喃:“燕灼?怎么好像听过……”
“你在想什么?”
关上房门,曲砚仰头看向燕灼。
燕灼后背贴在门上,曲砚变了许多,真真切切地提醒他十年过去了,面前的人身上寻不到从前的柔软,他变得锋利幽深,像浓稠如夜的海,叫人捉摸不透。
可此时此刻他仰头看过来,自己的心跳又不可控制的加快了,燕灼蹲下身,让曲砚的视线变得轻松,“他说的对。”
他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眉头松了下去。
曲砚却意外的听懂了,指尖摆弄手上的纱布,他装作不解,“什么"
“狂犬疫苗。”他看不见曲砚眼中的促狭,声音越来越小,“你应该打狂犬疫苗。”
没有回答,燕灼没有得到曲砚的回答,头顶的鸭舌帽却突然被掀开,骤然暴露于空气中的狼耳朵抖了抖,随即便被捉住了。
曲砚摆弄着玩具,语气漫不经心,“不要听他的。”
在耳朵上游走的手指是凉的,燕灼的神经变得迟钝,闻言便问:“……要听谁的?”
曲砚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更轻,“听我的。”
“那狂犬疫苗……”
曲砚微笑,“不用打,明白么?”反正已经过去48小时,打应该也没用了,他无所谓地想。
“明白的。”燕灼点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狼的姿态,下巴抵在曲砚腿上,他舒服地眯起眼睛,重复着,“听曲砚的。”
“以前案子的被告?”沙发上,宋成风两臂撑在脑后,凝眉思索地自言自语,“不对……难道是委托人?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一旁的婴儿哼唧了两声,宋成风从神游中抽离,他瞄了眼外头渐暗的天色,然后低下头商量说:“我知道你饿了,但你看我也不是有奶的样子,要不你努力努力忍一晚上,我明天去市区给你找吃的?”
圆滚滚的婴儿眨巴眨巴眼睛,嘴巴鼓起来。
安静中传来房门关上的声响,宋成风竖起食指放到嘴上,小声嘘了一下,“说不定你马上就有东西吃了。”
身形修长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模样逐渐清晰,他还戴着鸭舌帽,面无表情的,和他进卧室前一模一样。
宋成风小幅度地耸耸肩,率先开口问:“曲砚呢?”他只有在嘲讽曲砚的时候叫曲总。
“睡了。”只得到两个字的回答,模样实在称得上冷淡。
宋成风见过的难搞客户手加脚都数不清,对燕灼的态度也不在乎,好脾气似的继续说:“还没好好谢你呢,上午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喘气的机会了。”
“不用。”燕灼在餐桌上翻到蜡烛,头也没抬地说,“声音太大,会有更多丧尸被吸引来。”
宋成风:“……总之还是谢谢你。”
他走过去,这次直接切入正题:“那个,有吃的吗?”
作为精英人士,又是律界顶流,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语气跟人说话了,还是跟这样一个比他小很多岁的少年,他稍稍有些不自然,“不是我,小东西饿了,我上午出来就是找食物的,但你也看到了,我什么也没找到,还险些搭上命。”
燕灼黑眸沉沉,宋成风几乎以为自己会得到拒绝。
“只有粥。”
宋成风怔了怔,忙道:“粥就行!”
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燕灼拿着蜡烛返回卧室,曲砚还在睡着,额角的发丝被枕头蹭的静电,软趴趴地贴在他脸上。
他放轻呼吸,在床边蹲下,一动不动地盯着曲砚,几次想伸出手帮他抚平乱发,最终都被忍住了。
不知过去多久,握着蜡烛的手心生了汗,他起身向浴室走去。
裤腰不紧,狼尾巴轻松伸出来,燕灼把它从头到尾清洗了一通,打了两遍沐浴露才罢休,这时候身上的衣服也不可避免的淋了水,潮乎乎的黏在身上,他抬手把遮眼的发丝捋到脑后,利落得眉眼瞬间呈现出来。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两秒,又重新用发丝盖住眼睛。
拎着潮湿的尾巴,燕灼用另一只手推开浴室门,走了两步,看见坐在床上的曲砚朝自己转过头。
“你洗澡了?”光线黯淡,曲砚把床头柜上的蜡烛点着,看清了燕灼的模样,“只洗了尾巴?”
下巴上有滴水珠,燕灼用指腹抹掉,继续朝曲砚走过去,“尾巴脏了。”
曲砚拽开被子挪到床边,“怎么不擦干净,浴室里有毛巾。”
燕灼想到架子上的一排白色毛巾,摇了摇头,“马上就会干。”
“拿一条出来,我帮你擦干。”
燕灼的步子停住,嘴唇轻抿,然后转身走回浴室,动作不见一点犹豫。
他很快就拿出一条白色毛巾,干燥又柔软,曲砚接过去,拿在手里轻晃,“还愣着干什么,转过去啊。”
狼尾巴湿了以后有些难看,曲砚一边顺毛一边用毛巾吸掉上面的水,偶尔从根部撸下来,或是两只手捧着毛巾,把尾巴夹在中间揉搓,总之不过片刻,尾巴半干,有了些之前毛茸茸的样子。
喉结绷紧,太阳穴处的血管一下下跳动,燕灼看着一个方向,眼珠没有转动,他有些后悔,自己很可能因为一时的贪念在曲砚面前失态。
可是克制不了,他的身体奢求这个人的触碰。
心脏在高空和深渊不停转换,恍惚间,他听到身后的人说:“燕灼,你今晚和我睡。”
头顶的狼耳朵骤然立起,曲砚看见了,平淡的语气不变,“其他房间没有收拾,你和我睡,把房间让给宋成风。”
他慢悠悠地说,“或者,我和宋成风睡……”
“不行!”燕灼猛地转过身,话是脱口而出,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补充,“他要照顾孩子,不方便。”
理由听起来很充分,曲砚假意思考了几秒,颔首说:“嗯,你说的对。”
燕灼舒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蜡烛燃得很快,我再去拿一根。”
曲砚点了下头,接着打了个哈欠,兴许是这几天精神紧张,他晚上睡得并不好,白天也总是犯困。
“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宋成风交给你安排。”他说着,用被子将自己完全盖住,连脑袋也钻了进去。
这是他睡觉时的习惯,燕灼刚刚见过,像是寻求安全感似的把自己完全包裹住,睡熟以后才会把头露出来。
等到卧室里的呼吸变得平缓,燕灼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曲砚说起宋成风时的口吻,是很不在意的,他扯了下嘴角,有点开心。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

宋成风看着燕灼把一根蜡烛扔到床上,又俯身抱起一条毛毯。
他抢在人要离开前开口:“这是曲砚吩咐的?”
“嗯。”
不知道为什么,宋成风总能从燕灼身上感觉到戒备和防范,可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这种堤防似乎又是说得过去的。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燕灼略显诧异地投来目光,“并没有。”
果然是记错了,得到答案,宋成风也就不再纠结,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曲砚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G市怎么样?正好我要去找我老婆……“
“你结婚了?”
反应很奇怪,宋成风自觉没有说错话,于是点头说:“有什么问题吗?”
燕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说的我会告诉他。”
那种戒备感好像突然间消失了,宋成风阖上房门,有一瞬间觉得这个古怪的少年和曲砚很像,不是外貌上的相似,更多的是一种感觉,形容不上来。
不过目的算是达到了,外面丧尸横行,能与人结伴同行最好不过,曲砚倒是不重要,他的目标是武力值快要爆表的燕灼,然而很明显,燕灼听曲砚的话,要想和他组队,得先得到曲砚的同意。
要是此处只有一个曲砚,宋成风就算不会落井下石,也绝不会管他的死活,他曾形容曲砚是个冷心冷血的见死不救之人,反过来,他自己也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曲砚是同一类人,不然也不可能这些年来配合默契,做了许多被人戳脊梁骨骂的恶事。
思及此,宋成风呵呵一笑,抱着吃饱后安安静静的小东西爬上床,叠得很整齐的被子散发着潮味,他想起被燕灼抱走的毛毯,忽然反应过来,“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安排完宋成风,燕灼抱着毯子回去,一天过去,上面附着的味道几乎消散,凑近才能闻得见,那是曲砚沐浴露的味道。
十分小心地抱着毯子推开门,床上之人的睡姿没有改变,他吐出一口气,站在原地纠结。作为一只狼时,他可以不管不顾地爬上床,甚至能撒泼打滚地讨要曲砚的抚摸,可现在他是人,自然无法这样做。
虽然他可以大约确定,曲砚口中的一起睡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的意思,顿住的步子却仍旧没有迈开。
纠结了几分钟,他抱着毯子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只占据一块角落,他缓缓躺下去。
卧室内弥漫着蜡烛燃烧过的味道,似乎是将温暖沁去了空气里,狼是一种警惕心很强的动物,黑夜是它们的主场,燕灼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甚至精神奕奕。
身后的狼尾巴不自觉地摆动,蹭在被子上发出簌簌声,燕灼察觉到,很快就克制住了。
他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将脸朝向曲砚的方向,良好的夜视力在此刻派上用场,他看着曲砚浓密的带着些弧度的睫毛,想起在高中的时候,身边的同学乐此不疲地讨论曲砚和曲子稚哪个更好看一些,这样的比较并不稀奇,作为兄弟,他们同样的成绩优异相貌出众,为大多数学生枯燥的高中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
这些讨论偶尔在上课铃打响后不了了之,更多的时候是曲子稚获胜,因为他有一双很有亲和力的眼睛,看人总带三分笑意,很容易便能俘获他人的好感,而曲砚,喜好独来独往,很少笑也不和人交谈,因而得到大多数的评价都是冷漠和傲慢。
很多次燕灼都想开口反驳,那样纤密漂亮的睫毛下,怎么会是一双含着冷意的眼睛呢。
思绪陷在回忆里,兴许是前十年皆为空白的缘故,高中时的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就好似刚刚发生过一样。
回想之际,面前的人忽然动了动,眼睛睁开又闭上,一只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朝燕灼伸过去。
燕灼屏住呼吸,但那只手只是碰了碰他的狼耳朵就收了回去。
“为什么不把耳朵收回去?” 声音含糊,曲砚挪了一下,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近了,只隔了一只胳膊的空隙,连呼吸都交错在一起,燕灼偏过脸,“这样比较……舒服。”
曲砚唔了一声,“果然还没睡着。”
燕灼静了两分,将刚才宋成风的话转述出来。
曲砚听完,不带情绪地嗤笑一声,“他还真是一点没变。”
燕灼敏锐地发觉他话中讽意,但来没等他问出声曲砚就继续说了。
“我走不走不要紧,他想要的是你。”
燕灼不是蠢人,他瞬间就明白过来,双手握紧又松开,“我不会和他走。”
曲砚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指尖再度碰到狼耳朵,却并没想之前几次那样停留,反而从上头滑落,停在燕灼的脸颊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勾勒他下颌的线条。
“你看,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也能轻松地活下去,可我呢,丧尸没有爆发前,因为是个残废,要接受旁人的指指点点,现在更是只能等死,连活下去的几率都要比正常人少上许多,燕灼,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他话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妒忌,抚摸燕灼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知道自己变成这样和燕灼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粗暴地、恶劣地的对待这个人,企图撕下他柔顺的面具,看他口中“听你的”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他被骗了太多次,总是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燕灼。
“是,很不公平。”燕灼很轻地握住曲砚的手腕,这次他主动靠近,鼻间几乎碰到曲砚的嘴唇,“但将来会更不公平,你存活下去的几率会比任何人都要大,只要我活着,你就会活着。”
他把他们的生命联接在一起。
曲砚的瞳孔颤了颤,很快恢复平静,“或许我并没有真正认识你。”
不得不说,燕灼的这句话诱惑力十足,但曲砚还没有愚蠢到会相信的地步。
燕灼的脸颊有些发烫,他放轻了动作,“那理由是什么,因为我们在同一所高中读书,或是我收留你给你擦了药膏,还是……因为我是曲子稚的哥哥?”
“不……”
他摁住燕灼的唇,阻止他开口,“知道么燕灼,人是会变的,所展现出来的一切也只是他想给旁人看的,来自学生时期的一丁点儿好感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燕灼的态度太过明显,他不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还是被他知道了,燕灼看着曲砚,原就没有组织好的言语被彻底咽进肚子里,连无措也跟着藏进黑暗。
松开手,曲砚在燕灼头上揉了揉,“我会和宋成风去G市。”
“为什么?”想明白事情,燕灼对宋成风的好感重新清零,虽然原本也并没有多少。
“他说的对,我总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而且你不是说G市有幸存者基地吗,过去看看也无妨。”曲砚收回手,语气轻松了许多,“宋成风会开车,能当做司机用,这笔买卖我不亏。”
曲砚的情绪收放得太过自如,胸口好像堆了很多东西,燕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曲砚转过身,背对燕灼,被子下的声音发闷,“什么都不必说,燕灼,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是曲子稚的哥哥,你还会说出方才那些话吗?”
“我会。”燕灼没有半分犹豫地回答。
“这样就够了。”曲砚小声地打了个哈欠,“睡吧,明天也许是个好天气。”
他刚才似乎说错了,学生时期朦胧的好感确实代表不了什么,却是他现在唯一能利用的东西。

第12章 无价之宝
虎口处结了痂,纱布就显得可有可无,曲砚轻松地拆开,抬起手凑向熹微的晨光下,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身旁的燕灼睁开眼,刚醒,脸色看着有些恹恹。
他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时看不出一点异常,曲砚也是此刻才发觉,他的瞳孔比常人要暗上一些,仿佛凑近就会被吸进那两团黑色的漩涡中,很危险,这才是狼应该有的目光。
燕灼到底是什么东西,妖精还是怪物?曲砚不是没想过,但最后他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毫无意义,无论燕灼是什么,只要有为他所用的价值就行。
能被利用的东西才有价值,曲砚喜欢掌控危险的东西,那会给他带来灵魂颤栗的感觉。
燕灼呆愣愣地眨了眨眼,转头看了眼窗外刚刚露出脑袋的太阳,哑着嗓子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我吵到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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