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by俺大爷
俺大爷  发于: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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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女修发愣,齐释青不悦地眯起眼睛。
陈飘飘却骤然反应过来,低声叫道:“你知道了!”
齐释青冷哼一声,转身回去。
陈飘飘对着他的背影说:“你既然都知道了,你……”
齐释青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她正在讲话而放缓。
在玄君衙的院门即将在她眼前关上的时候,陈飘飘跑了过去,推住门。
“少主!”
即使是在夜里,齐释青也能看清陈飘飘通红的脸色,心头涌上烦躁。
陈飘飘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道:“少主,我喜欢你,你怎么想?”
玄君衙内,齐归的房门无声打开。
他站在门缝内,一只眼睛望着院门那里,齐释青跟陈飘飘两人相对而立。
月光静静流淌在夜里,平心而论,这幅画面看上去很和谐。
陈飘飘若是不开口讲话,也能称得上是个窈窕淑女,再论起来家世背景,跟玄陵少主也是般配的。
齐归安静地抓着门,扶住墙壁。
齐释青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
“陈道友,我并无此意。请回吧。”
说完,他就将院门在陈飘飘面前合上,毫不留情地转身。
陈飘飘在玄君衙外,捂住脸哭了出来。
夜晚重归宁静,齐归吞了下口水,悄悄将虚掩的门关上。
他一瘸一拐地走回床榻,躺了回去,瞪着床顶。
哥哥真的拒绝陈飘飘了……
齐归不知为何心情很微妙,他以为他会高兴,但其实并没有,反而很复杂,他自己也理不清。他能想象到被拒绝的陈飘飘泫然欲泣的伤心模样,也能想象到哥哥是如何以冷漠的面容说出那句话的。哥哥还说以后若有女修让自己帮忙传话带东西一律拒绝,那岂不是……也许又会伤许多人的心?
“还好他是我哥哥,我不用担心被拒绝。”齐归脑中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莫名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可齐归并没有感到松快,好像被“兄弟”二字无形地桎梏了。
夜已很深。齐归蓦然察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繁杂,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简单,感到有些疲累。
他翻了个身,让开小腿受伤的位置,慢慢缩起身子,睡了过去。

第140章 戏言(十三)
按照哥哥的吩咐,齐归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斧福府的驻地,去感谢柳下惠子。
这日正好休沐,弟子们不必去五行宫点卯,时间充裕。
“你怎么过来了!”柳下惠子一见到他就讶道,“你应当好好养你的腿,还走什么?”
齐归笑嘻嘻地给她行礼,“多谢惠子姐姐昨日相助,我已经大好了!”
柳下惠子不赞同地皱眉,“你那伤口看着可不像能很快养好的,走路皮肉都要牵扯,你这样会好得慢。我让人送你回去歇着。”
“真的没事!”齐归大咧咧地笑,还想把下摆撩起来给柳下惠子看,动作倏然停住。
早上,齐释青去查看他的伤口时,果然见伤处都已经愈合了,只留一道浅浅的疤痕,假以时日估计也能消失。
齐归得意地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哥哥我就说我好得快吧!”
齐释青哼了一声,扇了一巴掌他乱晃的脚。
“嗷!”齐归抱住他的裸足,一骨碌爬起来瞪着齐释青,像只竖着的虾米。
“多大的人了,衣冠不整袜子也不穿。”齐释青嫌弃地从衣柜里给他找来袜子,扔在他榻上。
齐归打了个滚,“我刚刚起床嘛——”
齐释青站在一旁监督他好好穿上袜子,在他准备蹦下床时忍不住伸手扶了一把。
齐归兴奋地说:“我一会儿去谢谢惠子姐姐,要是她看到我已经大好了,会不会吓到?”
齐释青神色一冷,一把拉住齐归。
“你有对任何人说过你体质特殊吗?”
齐归被拽一趔趄,站好了,想了想:“好像没有。”
齐释青这才缓缓松手,他直视齐归,叮嘱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能给别人看你的伤好了。”
见齐归虽然点头,但眼睛里满是不解,齐释青解释道:“你从药王谷出来,身上尚且有很多谜团,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想要害你……”
“哦我懂了。”齐归了然地点点头,安慰似地拍了拍齐释青的胳膊,“就像哥哥说的我也不能跟别人一起修炼对吧,因为我是天生灵脉,炉鼎之体。”
齐归说得坦荡荡,齐释青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看了齐归片刻,道:“自从药王谷被红莲业火所毁,蓬莱岛上邪事频发,乃邪神再临的征兆。一年前邪神之力就能造访藏宝阁,一个月前你和陈飘飘、武雅的事更是证明已经有堕仙在我们附近,若是被他们知道你……”
“啪”的一声。
齐归扑进了齐释青怀里。
他紧紧抱着他哥哥,一下下拍着哥哥的后背,安抚道:“哥哥放心,我没事的。”
齐释青一下僵住。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齐归反过来安慰,难道自己的担心竟已经如此明显?
他低下头,下巴慢慢抵住齐归的头顶。齐归从小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像草木,也像药香。他慢慢抬起手臂,把齐归圈进自己怀里抱住,在齐归察觉他们拥抱时间太长之前就松手。
“去更衣洗漱。”齐释青说,声音有轻微的哑。
“行,没事就好。”柳下惠子笑着说,招呼齐归坐下,转头让人拿来糕点。
“这是蓬莱岛中的糯米糕,是我从小吃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齐归喜滋滋地拿起一块糕放入口中,眼睛都亮了,“好吃!”
柳下惠子看着齐归吃的香喷喷的模样,笑意更深,“等你去斧福府玩的时候,我带你吃更多好吃的。”
“好!”
齐归刚兴奋地答应下,还没待跟柳下惠子商量什么时候能去斧福府玩呢,就听外面通传玄陵少主到了。
柳下惠子站了起来,齐归连忙把第二只糯米糕塞进嘴里,这才站起来,鼓着腮帮子边咀嚼边冲进来的齐释青傻乐。
齐释青给柳下惠子行礼。
“多谢柳少主昨日搭救舍弟。”
柳下惠子忙道:“齐少主不必客气,快请坐。”
齐归笑呵呵地说:“因为早上长老找哥哥,他才来晚啦,不然就跟我一起来谢谢惠子姐姐啦。”
“有什么好谢的,”柳下惠子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她看向齐释青,笑道:“齐少主是第一位称我为‘少主’的别派道友。大多数人,即使明知我是斧福府的少主,却因为我是女儿身,只会称我为‘姑娘’。”
齐归还没咽下去糯米糕,听到这话甜甜地接茬,声音黏糊糊的:“少主姐姐~~”
柳下惠子笑出声,转头又让人拿来一碟糯米糕,等齐释青要带齐归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些让齐归拿走。
齐归用小拇指拎着一小篮糯米糕,兴高采烈地晃悠着走路,活像一个纨绔弟子。齐释青有点忍俊不禁,也没纠正他,两人便在晴空下并排走着。
齐归蹦哒了一会儿,扭头跟齐释青感慨:“我好喜欢惠子姐姐喔。要是女修们都像她一样就好了。”
齐释青笑了笑,说:“你既觉得她好,就向她学。好的品质不分男女,诸如大气、温柔。那些因为她是女子就不以少主之礼相待的弟子,登不了大道。”
齐归努着嘴,“我还是向哥哥学。我更喜欢哥哥。”
齐释青哑然,过了半晌才说:“你哄人的本事真是天生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齐归正悄悄打开盛糯米糕的篮子,抓出来一只,手停在半空。一扭头猛然跟哥哥对上视线,他谄媚地笑了笑,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塞进他哥嘴里。
孝敬完哥哥,才偷吃自己的。
被迫含着甜点的齐释青:“……”他把小篮子从齐归手里抢过来,“不准再吃了,一会儿要用午膳。”
两人回到玄君衙,却见一玄陵弟子正等在院外。
“少主,小齐公子。”那弟子给他们行礼,接着奉上一只小布包。
“这是鞭鞭匾的书妍道友留在驻地卧房的。她本是鞭鞭匾来的唯一一名访学弟子,并无人陪同,走时也并未与人拜别,弟子今早去查看,才发现她的驻地小院已空置多时,只在屋内桌上留下这个。”
齐释青接过一看,见这布包上书四个飘逸有力的大字——「齐归公子」。
齐归一瞧,讶道:“书妍姐姐给我的!”他对送来的弟子说:“多谢师兄!”接着就将小包裹从齐释青手里拽了下来,跑进了玄君衙里。
齐释青:“……”他向那名弟子点了点头,待人走后才迈进院门。
“他已经到了有小秘密的年龄了。”
这样的想法划过,齐释青胸口发闷,但也并不想干预,因此就打算直接回自己屋,若齐归不愿意告诉他书妍到底给了什么,就绝不过问。
脚步抬起,齐释青在这一瞬间想象到了未来会发生的如走马灯般的场景——齐归会兴高采烈地与一个不让他知道的人写信、还会小心地把信笺藏起不让他瞧见;也会在夜里悄悄跑出玄陵门,只为同那人相会;最终他会将她领到他面前,笑着叫他“哥”,说:“哥哥,你以后有弟妹啦。”
齐释青轻轻发出一声自嘲的笑,正低头前行,却未想到绕过影壁墙之后,齐归竟直向他冲过来,蹦跳着说:“哥你快来看书妍姐姐给了我什么好东西!”
满眼都是激动,光明磊落,稚子般的兴奋。
见齐释青站住不动,齐归不耐烦地拉过他的手,将他拉到桌边:“哥你快看!我有新法宝了!”
打开的布包里,有一柄束好的精致小鞭,旁边还有一封信。
齐归将小鞭子握在手里甩了甩,“哇!真是虎虎生风!”
边玩着鞭子,他边给齐释青说:“哥你快帮我拆了信,看书妍姐姐写了什么!”
血液好像突然开始流动了似的,齐释青定定地望着齐归:“你愿意让我看?”
齐归还喜出望外地摸着小鞭子呢,头也没回地说:“愿意啊!哥哥连我光屁股的样子都见过,看个信怕什么!”
齐释青:“……”
虽然齐归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但齐释青却莫名心安了。

第141章 戏言(十四)
“别人给你的信,你应当自己拆。”齐释青没有去动桌上的信笺,语气和缓。
“好~”齐归把小鞭子放下,拿起这封信看了半晌,小声说:“书妍姐姐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也不知为什么要送给我这宝贝……”
片刻后。
“唉……”齐归叹了口气。
他将信纸递给齐释青,“哥哥,你自己看吧……”
书妍在信里写,她来玄陵门访学本就是为了玄廿,但事与愿违,他们分道扬镳此生不会再见,因此再在玄陵门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便回鞭鞭匾了。
至于这柄小鞭子,并不是鞭鞭匾弟子会用的武器规格,乃是她亲手做的,外行亦能使得得心应手的小法器。在玄陵门期间她并未与其他弟子有过交情,唯有齐归代她给玄廿传过话,还让玄廿当面与她把话讲清,所以便将这柄小鞭留给齐归,作为礼物。
齐归有些难过地抚着小鞭子,忽然发觉鞭柄是乌木作的——乌木又名阴沉木,是名贵木材,在整个蓬莱仙岛也没有多少,大多被玄陵门收入,所以外人若见乌木建筑,都知这八成是玄陵门的产业。
而鞭鞭匾所在的蓬莱岛南一点乌木都不产,书妍能找来乌木,再用心做了这样的法器,显然是想送给玄陵门的人,送给……玄廿师兄。
齐释青将信看完,读出来了最后几个字:“请勿转赠他人。”
齐归:“是啊。其实书妍姐姐就是不想让我把它给玄廿师兄罢。”
齐释青沉默片刻,道:“那你好好收起来。”
“嗯。”齐归把小鞭子和信重新放在了布包里,系好,“我还是不拿出来了,免得让玄廿师兄知道了伤心。”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到春意盎然,满目色彩,玄陵门的乌木建筑也被暖意萦绕的时候,齐归的暗器银针终于入门,取暗器时速度飞快,不再扎手了。
“不错。”二长老依主欣慰道,“不过数月,进步飞快。”
“但你如今娴熟有余,内力不足。你虽天生灵脉,内力却要靠修行得来,修炼内力需要经年累月,绝非一日之功。若你想打开下一个暗格,还要再过几年。”
齐归有点失望地去开了开下一个暗格——那个暗格里盛的是纸张——果然打不开,于是低下头,拱了拱手道:“弟子知道了。弟子会潜心修炼的。”
依主长老喝了一口茶,宽慰他道:“你大师兄玄一比你年长许多,内力修为在所有玄陵弟子里都数一数二,也不过比你多开两个暗格。练功要平心静气,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齐归安静点头,行礼道:“弟子谨记。”
因为短期内无法在暗器之术上取得精进,齐归就按部就班地听课、打坐,日子过得规律又平和。
五行宫的课业按弟子入门的年限,有深浅之分。齐归因为年纪小,理所应当地在浅显的一班,与齐释青不在一起。
而如今他闲下来,不用总跑善念堂了,他就去旁听齐释青的课,跟小时候一样拿一只蒲团蹭在哥哥书案旁边。
从前是玄十师兄悄悄把他塞进课堂,如今他已经是玄陵弟子了,自然无人撵他,齐归就乐呵呵地跑过来,也不管能不能听懂,反正来就开心。
这日是三长老多财来授符咒课。他抱着厚厚一沓黄宣纸走进五行宫,一眼就看到齐归,笑道:“今日要讲的符,就连你师兄们都不一定能使得出来,你才修炼几年,那点点内力哈哈哈……”
齐归一点也不生气,开心地说:“反正就听听嘛,听听不吃亏。”
“嗯嗯,好学是好事!”多财长老夸奖道,笑眯眯地站在台前。
玄廿走了过去,捧起黄宣纸。“师父,我来发。”
齐归双手并拢搭在齐释青的桌角,乖巧地看着玄廿给齐释青发了宣纸。
“谢谢师兄~”齐归替齐释青说。
玄廿点了点头,沉默地向后走去。
齐释青偏头看着玄廿的背影,果然见玄一和玄十都在默默望着玄廿,心道:“玄廿心思细密,定然无法相信自己所历的诡断卦、与书妍在水上长廊幽会与武雅之死没有任何干系,必定内疚自责。被罚在善念堂跪了两个月,如今出来书妍也不在了,不知是什么心情。”
玄十的目光跟齐释青对上,冲他理解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齐释青微一颔首,转过身来,就见齐归正好奇地搓着他的黄宣纸,一双大眼睛眨巴着,“哥哥,这纸好滑溜喔!”
齐释青被玄廿师兄引起的沉重心绪立刻烟消云散。
正如多财长老所说的那样,这堂课学的符咒果然不是一般弟子能使得出来的。
多财长老教弟子们在黄宣纸上画好符纹,随意把朱砂笔一搁,轻飘飘地说:“这就是瞬移符啦。”
“瞬移符?!”立刻有弟子惊呼出声,身体一震差点没掀翻桌案。
“哎哎!你可小心点!”三长老直指那名弟子,“你要是把符摔了,你那点修为立刻就没了哈。”
那弟子直接扑在桌上捂住那道画好的咒符。
齐归吓得一愣,连忙伸手牢牢地按住他哥哥的黄宣纸,褶皱都抻得平坦。
齐释青一笑,轻轻把他的手拿下来,低声说:“无妨。上面并未写上去处,不会起效的。”
说话间,多财长老已经笑着走下台,那自己罗盘化成的金色长戟敲了敲那名大惊失色的弟子。
“看书的功夫还差些!”
三长老敲打着那名弟子的肩膀,“你还没写目的地呢,摔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那弟子立刻涨红了脸,缓缓从桌上直起身。
三长老最后又敲打了他一棍子,这才正色对弟子们说:“瞬移符画法分两步,第一步就是咒纹,你们已经画好了;第二步则是在咒纹间隙里填上想要瞬移去的地方,不能写错任何一点,否则……”
“轻则符咒失效、内力全失;重则身首异处。”
齐归倒吸一口气。
他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肝,头一回庆幸自己的内力才很少一点点,压根用不了这符咒。
多财长老继续说:“在座的各位都是玄陵门修为内力上等的弟子,但就算如此,能真正使用一回瞬移符,且不至于内力枯竭的弟子不过三两人。”
齐归抿着嘴巴,心想哥哥肯定在这“三两人”里。
“所以啊,”多财长老拿长戟拄地,老神在在地叹道,“修仙之路,道阻且长啊!”
“因为这道符咒风险太大,且对于内力的消耗绝非常人能想,所以扔下写好的瞬移符的那一刻,必须怀有必死的心志。”
三长老环视弟子们,静静说道。
临下课,惯常心大的多财长老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这符咒教归教,你们心里有点数,即使觉得自己能用,非到万不得已的特殊情况,绝不能轻易使用!”

五行宫散了学,玄陵弟子三三两两往外走。
齐释青把桌案收好,偏头对齐归说:“下周就四月一了,想要什么?”
齐归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要过生日了!
算起来,到今年的四月初一,就是齐归在玄陵门待的四年整。
“我要十四岁了,是个大人了。”齐归笃定地说,“已经过了需要礼物的年纪了。”
齐释青轻笑不语,从桌案旁站起身,带着齐归往外走。当年从药王谷把齐归带回来的时候,掌门说小归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岁,弄不好到现在压根没有十四。
“行,小大人。”齐释青说,“那你这几天再好好想想,你生日那天可以放假,到时我陪你。”
齐归高兴地蹦出五行宫的大门:“好喔!”
一周后,四月初一。
齐归被哥哥叫醒,吸溜了一碗长寿面,然后兴高采烈地换了一身新衣服——正是齐释青早先给做的鹅黄色的常服——看上去特别娇嫩。
“打扮好了,走吧。”齐释青推开玄君衙的大门,回头笑着催齐归。
——齐归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出去玩一天。
尽管最近并不太平,两月前玄陵门里还发生了人命事故,但玄陵掌门想了想,说:“访学弟子也可以借此机会休息一下,现在樱花正好,不如就当踏春。”
于是大家纷纷报名,借着给小齐公子庆生的彩头,一起出去玩。由掌门齐冠带着,一共二十余名弟子组成了小队伍,从玄陵门出发。
众人皆骑黑马,只有齐归的马是白的——齐归给这匹马起名叫“小白”,是药王谷着红莲业火时跑出来的,跟他一起一直被养在玄陵门。
玄陵掌门、少主、小齐公子骑在前面,弟子们跟在后面,其中陈飘飘和柳下惠子皆在列。
玄十作为此次跟来的长老首徒,在骑行队伍里前前后后地游走,关照着每一个访学弟子。此刻他与柳下惠子并排,两人有说有笑,黑道袍和红劲装,金罗盘和银板符,看上去颇为登对。
陈飘飘盯着柳下惠子和玄十的背影,一身白衣是仙气飘飘的,头顶却好像在蒸发怨气。
从齐释青那夜拒绝她之后,陈飘飘这辈子第一次,反省了下自己。
但她并不是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而是在反省自己不知道少主的喜好——如果齐释青不喜欢她嚣张跋扈,那她以后就在他跟前装得温柔体贴不就好了?
就像柳下惠子一样。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
陈飘飘不服气地乜了柳下惠子一眼,低声清了清嗓子,婀娜多姿地挺直身子,高高扬起头——她可是见剑监的嫡女,从来就没有人拒绝过她!谁见了她不都好生哄着,恨不能把她供起来?!
今日陈飘飘特意打扮了一番,在出门之前,她还专门去问了时迈师兄的意见。
时迈看着他们见剑监的大小姐跟个花哨的扑棱蛾子似的,一时间有些无语。他知道陈飘飘以把各种发簪首饰往身上捯饬为美,但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陈飘飘:“大小姐,恐怕齐少主更钟意简约一些的。”
“是吗?”陈飘飘甚是怀疑,对着铜镜左看右看,觉得哪一件都无法割舍。
时迈于是上手,将两个最累赘的发簪取了下来,看着铜镜里的陈飘飘说:“这样好很多。”
陈飘飘哼了一声,听上去还不是很信服:“勉强吧。”
时迈沉默片刻,见她浑身的紧张都要崩不住了,问道:“确实不需要我同去吗?”
陈飘飘答得飞快:“不需要!”
——她是要去把齐释青搞定的,身边总寸步不离跟着另一个人算是怎么回事!
从玄陵门出发不久,马背上的陈飘飘就后悔了。
出来踏春的弟子,都是三两成行,与同伴好友一同赏美景、说闲话,可只有陈飘飘孤身一人。
她此刻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时迈师兄陪在自己身边,自己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
因此看向柳下惠子和齐释青的目光更加难掩嫉恨。
——前者,正与玄陵门的二长老首徒相谈甚欢,而且身边总有弟子围着,不论门派;后者,则常常对人不假辞色,唯独对齐归区别对待,甚为上心。
“但我也不差。”陈飘飘给自己打了打气,腰杆甚至更直了,“上回我的信让齐归给弄水里了,晚上又直接去找了少主,没有好结果也不奇怪。但这回时来运转,来的女修就没有比我更加貌美的,齐少主肯定不会瞎了眼。”
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是玄陵掌门早就算过风水、且实地考察过的一处茂密的樱花林。
“我们就在此下马休息。”掌门齐冠笑着对弟子们说,接着看向齐归,“小归过来,帮我铺垫子。”
齐归快活地应下,走到掌门身边,却被掌门拉住背过身来,就跟讲悄悄话似的,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小归,给你的生辰礼物。”
齐归摊开掌心一看,是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平安扣。
“哇——”他不由地赞叹出声,“好漂亮!谢谢掌门!!”
“不客气!”掌门微微倾身,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着说:“生辰快乐,小归。”
齐归心里暖得不得了,高兴得四肢都不知道该摆在哪了,往前一扑,抱住掌门:“谢谢齐叔叔。”
齐冠爽朗地笑了起来,一下下拍着齐归的背,把他束好的头发都给揉乱了,“好小子!”
齐释青只看了他爹跟齐归一眼,就默默拴好马,走去铺好了垫子,还扎起了一个简易帐篷。
玄陵掌门回头一瞧,见帐篷都搭好了,便舒舒服服地往后一仰,手还伸在半空对齐释青指了指,起了逗弄孩子的心思:“齐迹你可别嫉妒啊,只有给小归的,没你的。”
齐释青正擦了擦手,给齐归把平安扣系在脖子上,闻言头都不抬:“嗯,好。”
反倒是齐归拽了一下齐释青,小声说:“哥哥要是喜欢,我给你戴呀。”
齐释青给他系结实了,笑道:“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戴。”
掌门“啧”了一声,心道自己这大儿子确实逗起来不好玩,还是小归可爱。
“小归过来坐。”掌门齐冠拍拍帐篷。
玄陵掌门带来的帐篷只是供人遮阳,四面大开,谁都可以进来休息。
柳下惠子拎着一只很大的食盒笑着走过来,说:“今天是小归的生辰,我专门做了几样我们蓬莱岛中的点心,给你尝尝。”
见有弟子流露出眼馋,柳下惠子笑意更浓:“我做了很多,想吃的话,就问问小寿星允不允许咯!”
齐归当然说好,于是立刻有捧场的弟子叫道:“多谢小寿星慷慨大方!柳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陈飘飘远远地站在树下,见弟子们一窝蜂都围着帐篷,笑着闹着要抢一块糕点,又气又难过,索性一个人背过身去生闷气,眼圈都红了。
玄十作为此次踏春的负责弟子,一直留意着这二十余名弟子的动向,数点人数刚发现陈飘飘没在,立刻就起身寻找。
一看见陈飘飘委屈又气愤的模样,再加上此次时迈没来,聪明如玄十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善解人意道:“陈大小姐要不要去帐篷里坐坐?”
陈飘飘转身瞪着玄十,终于顺着台阶下了,神态是屈尊降贵的,声音却还想哭似的:“好吧。”
走在陈飘飘身后,玄十给柳下惠子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温柔地对陈飘飘招了招手,说:“飘飘来坐,这是小归专门给你留的。”
齐归其实正在给齐释青递他觉得最好吃的那块糕,突然被点到名,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柳下惠子,然而在看见她和陈飘飘的脸色的时候,立刻就懂了。
于是齐归也给陈飘飘递了个台阶,将柳下惠子送到他手边的糕点装了小盘子,推给陈飘飘:“这个好吃。”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飘飘身上,而陈飘飘好像此刻才自在了——因为被所有人关注是她觉得正常的状态。她施施然坐了下来,矜持地用兰花指将糕点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点评道:“不错。”
柳下惠子笑了出来,哄孩子一般口吻:“谢谢飘飘夸奖~”
玄十跟柳下惠子对上眼,也忍俊不禁。
玄陵掌门坐在他们中间,和蔼道:“大家想去玩就玩吧,今日我坐阵,方圆一里以内设了阵法,若是有人进出我都会知晓。”
齐归眼睛亮了亮——
齐叔叔来了,还有阵法,那不就是很安全很安全的意思吗?
而且一里,距离也很合适!
于是他拽住掌门齐冠的袖子,摇了摇:“掌门,我们可以玩捉迷藏吗?”
齐释青掩住一声低笑,跟他爹对视一眼——果然。
“当然可以。”齐释青代替掌门答道,“只是今天人多,一个人当鬼恐怕不够,我和玄十师兄一起抓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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