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放学时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学校。
许冬知没听见,他只是奇怪,今天六班门口路过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他去厕所洗个手都挤了半天人堆。
而且还有好多人,莫名其妙盯着他看,他一律瞪回去,那些人才收回视线。
“他们咋了?来六班门口开party?”许冬知收好练习题,单手拎起包,流畅的弧度,张扬的少年,门口顿时一阵哄闹。
“他明明是在看我。”另一个女生反驳。
“今天是去图书馆吧?磨磨蹭蹭的,再不去吃饭位置就被别人占了。”许冬知看不下去,一股脑把赵文尘桌上的笔全塞进书包里,“行了,快走吧。”
“他好可爱啊,还帮别人拿笔,原来老师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了啊?”
刚开始出声的那个女生趴在窗户边,看着两人走出来,大方地冲许冬知打招呼:
“哈喽!你还记得我吗?”
“你谁?”许冬知还没抬头先皱眉,唇角拉下去一点,“让开点,挡着路了。”
“真是冷漠,好吧好吧。”那女生笑起来还挺甜,跟陆婷很像,又好像不一样。
许冬知分不出来。
“……谢谢。”看了这莫名其妙的女同学一眼,许冬知皱了下眉头,扯着赵文尘的衣袖走了。
“那个转学生长得也帅啊,就是看起来好冷啊。”女生旁边的另一个女生感慨,“要是能追到这样的人才算厉害呢。”
一个高冷帅哥,只为你露出柔软的一面,符合当下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女生的追求目标。
当她说完,被许冬知拉着的那个帅哥突然回头。
说话的女生诧异又娇羞地捂住嘴,余光看见自己那不合身的校服外套稍稍滑下肩头,她特意不去扯。
结果,那个帅哥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极其顺手地松开许冬知的手,拦上他的肩膀。
“突然干什么?烦人。”许冬知本来就热,顶了下肩膀,没顶动。
走到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赵文尘才松开:“我冷,现在好多了。”
“冷就加衣服,给,我的外套你也穿着吧。”许冬知开玩笑地脱下外套给赵文尘,后者还真批上了。
一样码数的校服,在许冬知身上能盖住半个屁股,到赵文尘身上就刚好。
“啧,长得高了不起啊,不就三厘米,我很快就能追上。”许冬知酸溜溜醋了两句。
“嗯,等你追上。”赵文尘应声。
晚上图书馆人还挺多,难怪要预约,右边是一排排壮观的书架,左边是留给学生自习开书的地方。
人很多,宽阔的自习室内只有翻书和笔尖唰唰的声音。
听多了,让许冬知也紧张了起来,仿佛明天一觉睡醒就要去考场生死一战了。
本该熟悉的文字在他眼里逐渐变成线条复杂、无序交错的线条,特别是那些特殊符号,每一个都令他的脑仁疼痛。
笔尖悬在草稿本上好半天,没落下一个黑点,许冬知发了多久的呆,赵文尘就看了他多久。
“不会的题就问我。”赵文尘指尖精准点在许冬知正在看的题目上。
那里还有他上午画上去的记号,这只能证明,辅导差生绝对不能仅仅就说一个公式。
“我也不是不会…我就是还没看明白而已,暂时的。”许冬知越描越黑。
“嗯,我点拨一下。”赵文尘换了个用词。
“行吧,给你一个机会。”许冬知如释重负地放下笔,轻轻撑着桌子起来坐到赵文尘身边。
这样看题更方便,他们上课也是这么坐的,只不过现在变成了没有阻隔的长凳。
“不是要讲题吗?”许冬知聚精会神看了半天,没看见笔尖动,他挑眉,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不会吧?还有学霸你不会的题?”
“并不。”赵文尘手掌横过下半张脸,许冬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消停了。
空白的草稿纸很快被占满,一整面密密麻麻的公式演算。
学霸的脑子可能天生就比学渣好用,许冬知不着边际地想,虽然他不可能说出来。
但要说完全不羡慕,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中的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写这么多解题方式?”许冬知嘴角抽抽。
草稿纸一整面,不仅写了书上的答题解析,还有另外三种解题方式。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许冬知都看不懂。
“也许。”赵文尘随机抽了本书挡住扩写的几种,留下最简便的那个,“你学会这个就行了。”
“你太高估我了。”许冬知泄了气,不爽地接受了就算是学霸也教不会他学习。
“你要让我的努力白费吗?”赵文尘口吻很淡,像冬天的泉水,波澜不惊且冰凉。
“就这三四个解题过程?”许冬知略微歉疚,思考了一会儿,“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用,我是说,你要让我从一中转过来的努力白费吗?”赵文尘说这话时视线笼罩在他面上。
他们说话很小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其实就算他们大声讲话,许冬知也敢保证没有人会冲他们叫嚣。
但是此刻,他的底气显然不那么足。
愧疚是刚才的十倍之多。
是他导致赵文尘转学的,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不稳定的发情期,佘老师也不会让赵文尘从一中转过来。
他本来可以顺顺利利地度过高中生活,光荣榜上也会一直贴着他的照片。
但是今年不是了,许冬知看见了,取代了赵文尘的是一个浑身匪气的黑皮男生。
隔着自带美白的网络寸照,许冬知都能看见那个人没剃干净的胡子。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他替赵文尘感到不甘。
“那又能怎么样?你不是都看见了,我就是个混混而已,你还指望我考上首都大学吗?”许冬知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平静地回望赵文尘,没有愤怒,没有恼羞。
“为什么活着的是你,算了,你没错,如果活着的只有你就好了!”
失控的男人的咆哮声不合时宜地钻进许冬知的脑子里,他甩了甩头。
“我们第一天见面你就应该知道了,我是个特别讨厌的人。”许冬知理智地劝告,“觉得我配不上你的牺牲的话,让佘老师把你再转回去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坐的位置挺靠边,没几个人看见他们,看见的也不会以为他们是在争吵。
胃在无意义地蠕动,从喉头返上来的反胃感令许冬知蹙眉,他倔强的下垂眼蒙上了一层的水雾。
“不转了,在三中也一样。”赵文尘的手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蹭动两下。
温凉的触感明显,许冬知没接触过这样体温的人,让他很舒服,总是忍不住放下防备。
也许,赵文尘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赵文尘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能怪他。
“怎么哭了。”赵文尘的指尖上移,一路擦到许冬知的眼角。
“我的错,不会就慢慢学,我不说你了。”赵文尘接着说。
他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重,实际上他只是想催动许冬知的上进心,现在看来,貌似用错了方法。
“你别看我。”许冬知咬紧牙关,偏头躲开赵文尘的手。
胡乱抹了两把脸,一手的湿咸,他没想哭,是以前的经历导致了他现在的窘况。
但是许冬知还是那个冬哥,发完脾气照样拼劲儿学习。
一个晚自习下来,还真给他弄懂了不少东西。
一股从未有过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抱在怀里的草稿纸上写着他刚掌握的知识。
是他开心的来源。
“明天我要学到十二点。”许冬知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对着赵文尘夸下海口。
“学,我教你。”赵文尘应下。
在图书馆熬了一个星期夜,校霸弃武从文的消息正式传遍整个学校。
之前混在一块的“坏学生”见了面还是叫他冬哥,但是没有再邀他一块去打架。
“我们就不打扰冬哥了,下回我们办聚会的时候再叫你。”开学一块买东西的男生呲着大牙,路过给了许冬知两拳。
“你这家伙!”许冬知没防备被怼得向后两步,不甘示弱地一脚踩对方鞋面上。
“哎!我新买的鞋啊!”男生一声惨叫。
他想弯腰去看鞋,手上裹着花的包装纸发出响声,他又抬手去护花。
“花不错,给谁送的?”许冬知靠着赵文尘的手臂,一条腿斜搭在另条腿之前,吊儿郎当的。
好在他那张脸撑得起。
“我选了好几个小时呢,能不好吗?”男生一脸骄傲,比笑容比他手上的向日葵还灿烂。
几朵大的向日葵边上还插了几支小小的粉色玫瑰,点缀了一点点白色满天星,看得出来选花的人的确是用了心。
“不说了,她要出来了,我去给她送过去。”男生满面春光的跑了两步又回头,“冬哥!要是成了我请你吃饭!”
“要是没成,像你跟赵哥这样也不错。”
“滚蛋。”许冬知啧了声,站直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两下酸痛的骨头。
什么叫他跟赵文尘这样的关系,他跟赵文尘的关系可复杂了,都快跟炮/友沾边了。
嗯?炮/友?许冬知立马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丢出脑袋,都怪佘老师老是跟他说些小孩子不适合听的话。
不过……
“赵文尘,你没有什么怪病吧?”许冬知一脸‘你可别传染给我’的没良心模样。
“有病。”赵文尘说,“我有聪明病,应该没办法通过性行为传染给你。”
这句许冬知听懂了:“你骂我蠢!”
赵文尘淡淡瞥他一眼作为回答。
大度的冬哥决定原谅一次赵学霸的口不择言。
他翻了个白眼,非常不客气地扒走了赵文尘餐盘里的糖醋排骨。
“啧,甜死了,你怎么老吃这些东西。”许冬知吃完后抱怨。
“下回吃红烧排骨。”赵文尘从不在意这种小事。
只要能吃,在他这里都没有区别。
“太油了,吃清蒸。”许冬知也都能吃,他就是忍不住想跟赵文尘杠两句。
“那就吃清蒸。”赵文尘不置可否,清泠的目光在许冬知身上过了一道又收回去。
等许冬知偏头,只看见对方拉得很长的眼尾,像凤尾,根根分明的睫毛垂下去,盖住缺乏温度的眼瞳。
从许冬知的角度看,安静的赵文尘居然有点温柔。
“放榜了!”一个男生嚎叫着从许冬知身边跑过,刮起一阵汗臭味的风。
熏得许冬知断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暑假前的期末考试放榜了!
“快走啊,你不着急?磨磨蹭蹭的!”
许冬知的手心瞬间浮起一层毛毛汗,他喉结动了下,瞳孔紧缩后立马攥住赵文尘的手往人多的地方挤。
姜还是老的辣,学校那群老师最懂拿捏学生的心态了,等学生适应了高三的学习后,立马放出去年的成绩施加压力。
如果是往年,许冬知才不屑于看这种东西。
今年不一样 他还记得步良平对他放的狠话,说会拿下赵文尘的第一位宝座,去年步良平是全校第二,他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五。
搞不好真能把赵文尘的第一拿走呢?
再怎么说赵文尘现在还是他的人,这个面子他不能丢!
“有信心吗?”许冬知挤不进去人堆,看不清榜上的蚂蚁字,他更紧张了。
“也许。”赵文尘把到嘴边的肯定换掉,如愿以偿看到凤凰崽子更紧张了。
如果这崽子现在是原型的状态,估计浑身火红的羽毛都会炸起。
还挺可爱的,他身上的毛比他这个人软多了。
“难得一见,校霸也来看榜了。”标志性的阴阳怪气的声音配上天天都能见的三白眼。
“关你屁事,眼睛长在我身上。”许冬知的不爽开了个坝口。
“好吧,那我也顺便看看吧。”步良平自信地环抱手臂站在两人边上。
“你看什么?等着打脸?”许冬知身上坏学生的气质钻出来,有股匪气十足的帅。
“眼睛长在我身上。”步良平原话送回。
“关我屁事,等会儿给你挖了。”许冬知压根不吃这套。
步良平:“……”他跟学渣没什么好说的。
前排钻出个满头大汗的同班同学,人高马大的,看见步良平的下一秒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许冬知不喜欢这种人,下意识往赵文尘的方向靠近。
“良平哥!你是要看名次吗?我帮你一起看了,你是第二名!”男生是来邀功的,声音说得贼大,生怕别人不知道步良平事是第二名。
步良平的脸黑如锅底。
“良平哥你好厉害!我连年纪前一百都进不去!”男生还在大声夸赞。
许冬知忍得辛苦,暗地里掐住赵文尘的手臂,后者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
步良平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良平哥!等等我!”那男生也侧过来看了他俩一眼。
有点眼熟,许冬知花了几秒思考,记起来他是当时污蔑自己偷牛奶的梁速。
这下是不想笑了,奇效,果然,人以类聚,许冬知撇了撇嘴角。
等人群散开一点,蹿上去,眉飞色舞地看着榜一标金的字:第一名:赵文尘。
比他自己考了第一名还高兴。
步良平还说要抢赵文尘的第一名,用脚底板想也知道不可能,他的补课“老师”怎么可能比不过步良平。
乐了一整天,听了各科老师对赵文尘的夸赞,晚上躺在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许冬知才觉出点不对劲。
赵文尘的成绩怎么样关他鸟事啊,又不是他得第一名。
话说回来,他是第几名来着……
完全没有印象。
许冬知勾起的嘴角落了回去:“……”
深夜里,凤凰的视力没那么好,隐隐看见对面床铺躺着的人的轮廓。
双手板正规矩地交叠放在胸口,不仔细听连平缓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睡姿比他端正多了,许冬知晚上睡着的时候头在床头,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不一定了。
可能在床尾……
这也正常,连睡觉都这么严格的约束自己,不考第一名才有问题吧?
无声地唾弃了一把大人的刻板观念,翻个身重重呼口气。
第二天课间,陈哥拿着本红册子走进教室后门。
悄无声息地站在最后排两个人身后。
“你不是说这个公式是欺骗公式吗?干嘛还拿它来算。”许冬知头发都快薅秃了,额前的头发乱糟糟,握笔的手食指侧边压红了一块。
“对第一问来说是欺骗,用它算第二问刚好。”赵文尘说了等于没说。
“数学书拿给我,啧,讲了跟没讲一样,要你有什么用。”许冬知烦上加烦,根本没注意他俩身后站着一尊大佛。
翻完数学书,恍然大悟,提笔在草稿纸上算了半天,陈哥在后面,看见自己的学生算出了正确结果才咳了两声。
“嘶,陈哥。”许冬知肩膀耸了下,下一秒幽怨地看过去,“别吓我啊,吓出心脏病了就麻烦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在外边打架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一下我的心脏呢。”
陈哥非常接地气地翻了个白眼,话头一转,粗壮的胳膊把那本册子给了赵文尘:
“给,咱班居然出了个第一名了,继续加油!”
说完陈哥使劲拍了两下赵文尘的肩膀,啪啪作响,这声音听得许冬知牙酸。
“哎,咱们冬哥也加油,上回还是吊车尾,希望一模的时候能在榜上看见你。”陈哥展望未来,不住地点头。
“睡一觉吧,陈哥,梦里啥都有。”学校里的榜是前一百名,全年级快四百名学生,许冬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这个破烂成绩,不吊车尾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啧,你这死孩子,让我幻想一下怎么了,真不会说话。”陈哥也附赠了他一巴掌,比拍赵文尘的那两下重多了。
“行了,把你家小赵借我一会儿。”陈哥说回正事。
“干啥去?”许冬知扒过红册子。
“拍张榜一的帅照。”陈哥领着赵文尘走了。
下一节课的铃声很快响起,老师踩着铃声响起的点踏进教室。
镜片后的眼睛瞥了眼后排空出来的那个座位,什么都没说。
估计是在办公室里陈哥提前沟通过了。
教室里响起老师讲课的声音,语文课本来是许冬知最喜欢的课程,但是现在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眼睛也闲不下来,时不时往窗户外边儿看。
但是这面窗户是面向后山的,拍照要把学校名称拍进去,他们肯定是在校门口。
“下面我要说的都是重点!”老师突然加大的声音短暂唤回许冬知的思绪,他跟着老师说的重点记了几行。
抬头的时候跟前排的梁速对上视线,那个傻大个眼神凶恶,见他看过来,桌下的手捏成拳头挥了两下,嘴唇小幅度动了会儿,像是说了一句话。
许冬知:“……”有病。
翻了个白眼,耳尖一动,听见走廊响起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连间隔时间都算好了似的,每一步的声响都差不多大。
不用说,在许冬知的记忆里,只有赵文尘是这样走路的。
他下意识扭头,厚重的铁门被推开的时候,许冬知抬手捏了下酸涩的脖子。
“许冬知。”
老师严厉的声音在赵文尘跟他对上视线时响起。
门口的赵文尘挑眉,原本就上翘的眼尾更翘,许冬知觉得他的眼里带了笑意。
不是嘲笑,在他有限的词库里找不到词来形容那种情绪,但是他知道,这比老师严厉的批评更让他心惊动魄。
“上课发呆,看你半天了,哎,起来站会儿。”老师是学校的金牌教师,教书少说也有十几年了。
不乐意体罚,他们自有一套教育体系,不会让学生多丢面子。
许冬知也挺干脆,说站就站了,还破天荒冲老师鞠了一躬:“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哎,行了,你坐下吧态度太好了,我都不忍心罚你了。”老师温和地笑了下,挥手又让他坐下来。
“行了,这节课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剩下的时间我来讲两句话。”老师拧开保温杯抿了口水。
“大家都认识许冬知,对他过去两年的事迹也都有所耳闻,我就不详细阐述了。”老师也是听过许冬知很多混账事的。
“但是,那些都是许冬知的过去式,今年开学以后,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他的状态,很勤奋,勤奋得都不像他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稀稀拉拉几个同学点头,杨童纪点的不算数。
“我上周周末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在图书馆看见许冬知认真学了一整天。”
咱们班的小赵也是,拥有乐于助人的美德,他们两个结伴,在周末都认真学习,你们中有些想放弃的同学,或许可以再考虑考虑呢?三思而后行嘛。”
第三十七章 你是在博同情吗
此时的许冬知,撕下作业本,写了一行狗爬字,郑重严肃地传给同桌。
赵文尘修长的指尖微动,按住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你为什么不点头???
这崽子……赵文尘在呼吸之间写了回话。
许冬知接过看完:“……”
纸条:看起来很傻。
别说,是有点,尤其是杨童纪点头的时候,那力度,感觉差点把头点断。
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前排的杨童纪哐哐两个喷嚏,鼻涕泡差点冒出来,赶紧抽纸擦干净。
“冬哥,天气好像更冷了,我不会要感冒吧?”下课后,他可怜兮兮地转过来,接着眼睛瞪大。
“冬哥,穿这么点你不冷啊??”
“不冷,你体质太差了。”许冬知摸了把露在外面的胳膊,没觉得冷。
“啊?赵哥也穿两件,你干嘛不说他?”杨童纪心里不平衡了。
“我觉得热,脱下来让他穿着,咋了?你找打?”许冬知掰了两下手腕,嘎巴作响。
“不不,哈哈,我体质差,冬哥你快把手放下。”杨童纪呼吸一窒,不堪回首的往事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复苏。
瞬间把他想取代赵文尘的地位的心思按死在了腹中。
真是,衣不如新啊,赵哥好像跟他冬哥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他羡慕得咬牙切齿。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小团体,我都替你羞耻。”梁速盯了许冬知半节课,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凑过来。
近距离挥动他沙包大的拳头。
“眼睛不好就去治,说不好话就去报班儿。”许冬知补充,“犬类培训班。”
“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以为在老师面前表演两下就算得上好学生了吗?”梁速急赤白脸的,嗓门粗且大。
周围好多视线都聚集在这一块,他更激动了。
“怎么了?羡慕我能在老师面前表现?”许冬知对这种伤害程度为零的骂声都麻木了。
“你放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去老师面前拍马屁吗?呸!不要脸!”梁速胸有成竹地抱手环胸。
这个姿势,有点眼熟,像市井泼妇吵架时的姿势,吵急了还会伸手指着别人鼻子,试图用气势杀死对方。
代入了一下梁速的形象,很好,骂的话也挺像。
“说够了?”许冬知没忍住泄出一丝笑音。
“屁话,你做的那些事我还能再说一箩筐。”梁速绞尽脑汁跟许冬知对话,下意识撇开的视线暴露了他外强中干的事实。
他许冬知在校内校外干的架比梁速吃的饭都多,没有一次碰上梁速,这傻大个,怕是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梁速,心里有数的现在就知道该走了。”许冬知看着对方的动作,嘴角的笑逐渐阴沉,一字一句道,“心里没数的,现在就会指着我的鼻子。”
话说到最后,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这个学期还没打过架,本来想暂时不动武,可惜有人不知好歹。
他歪了歪脖子,脖颈骨头复位的嘎巴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你还想打架?我告诉你,这可是…在学校。”梁速咽下口水,极力压制住下意识的恐惧。
努力逼迫自己正视眼前的人,安慰自己对方不过是个比自己体型小一圈的小屁孩,就算是用体重也能压死对方。
这么一安慰,他下意识退了半步后又向前一步,许冬知见状嗤笑一声,很多人会败给他,原因之一就是错误估算他的实力。
这场架,看来不打是不行了,没有人能忍得住被别人指着鼻子骂。
何况许冬知并没有做过那些事。
“梁速,算了吧,你怎么敢去挑衅校霸的。”旁边有见过许冬知打架的赶紧上来劝架,还想要拉上旁边的人一起劝。
“为什么要怕许冬知?他长得又不是很强壮。”旁边的步良平不解开口,眼睛里闪着不屑。
他的话刚好被梁速听见,后者肩膀一颤,底气足了两分。
“冬哥。”
“许冬知。”
两道声音一块响起。
“怎么了?”许冬知收回视线,看着杨童纪和赵文尘。
杨童纪先出声:“毕竟是在教室,学校要是再下个处分,冬哥你的毕业可能会有点困难。”
毕业证还要等处分消除后才能拿到,如果因为打梁速而被处分,还要去寻求梁速的谅解书,难度不大,但是侮辱性极高。
“啧。”许冬知很不爽,他又偏头看赵文尘,一身的戾气。
“凑过来点。”赵文尘说,许冬知依言凑过去,两人说了简短的悄悄话。
杨童纪看见,他冬哥眼眸一亮,跟以往每一次冒出坏点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声音太小了,杨童纪没有妖族的听力,他一脸茫然,好奇心爆棚。
“我不打你,我从来不打菜鸡。”许冬知站起身。
对面的梁速跟他一比,瞬间变成了矮冬瓜,许冬知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且身材匀称。
“你!”梁速受不了仰望别人,他咬牙。
“别踮脚后跟,知道你矮。”许冬知明明没笑,下滑的视线却让人觉得他已经在心里狠狠嘲笑了一遍,“矮子就别学混混打架。”
这种无脑的大块头在打架的时候只会被别人当成第一个开刀的。
“你他妈的!”梁速最讨厌别人说他是个矮子。
家里的男人都有一米八的个子,他妈妈也有一米七,唯独他一直不发育,初中毕业后就是现在这个身高了。
他妈妈老是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叹气,埋怨他为什么就不长了呢。
怒火冲上眉梢,把理智焚烧干净,梁速在众目睽睽之下莽撞地冲上去给了许冬知一拳。
“喂!”步良平猛地站起,瞳孔紧缩!
许冬知在拳头挥过来之前侧开身体,无数次打架斗殴的经验使他清楚的知道那个角度对自己最有利。
只不过留下了一点皮外伤。
“都说了,不要挑衅我。”许冬知压低声音,一拳砸在大块头的腹部。
“呕——”梁速捂着肚子跪下,脸色难看地干呕了半天。
“快!快去叫老师!愣着干什么!”有人保持着理智。
许冬知抬头朝那人看去,眼底野兽般的侵略感还没收起,他朝步良平露出个邪气的笑容。
下一秒就挪开视线,侧过身体钻进赵文尘怀里。
后者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抽出张湿纸巾帮许冬知擦完被砸中的侧脸,又擦干净动过手的拳头。
“要去看看医生吗?”赵文尘冰冷的指尖摩挲着他侧脸红肿的那块皮肤。
麻酥酥的感觉从那块肌肤一点一点爬遍全身,几分钟前的声音从许冬知脑子里钻出来:
“让他先打你,然后打回去,出了事我兜着。”
不是一味的劝他不要打架,梁速对他两次招惹,他许冬知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