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博士“啧”一声:“我在山洞呆了很多很多年。”
谭既来心情不好,脸色很垮:“我遇到你的时候,你们同学几十人,都在努力救人。”
后来他们所有人都死了。
只剩下这个疯狂博士。
疯狂博士恍然大悟,而后笑:“救人?救的是人?”
谭既来:“……”
是你他妈之前非强调是人、病人……
“时间不多。”李则安看了眼前排的时钟,换成外文跟前排的魁梧的打手说了几句。
前排打手听完,回头又皱着眉头跟疯狂博士叽咕。
疯狂博士架着刀,盯住谭既来的眼睛:“这两位大哥求你办件事。”
两位大哥指的是李则安和副驾的魁梧打手。
谭既来垂下眼睛,只能看到精钢色的刀背:“太客气了吧,大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疯狂博士:“一会儿过检查站,你千万不要生事哦。”
谭既来:“没问题。”
疯狂博士:“当然我还是得提醒你,如果你要是敢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我保证下一秒就精准地切断你的大动脉。”
他转动手里的刀,贴上脖子侧面的血管。
那条沉默二十多年的血管,在恐吓下骤然暴跳。
谭既来“啧”一声:“别吓我成吗?”
疯狂博士笑弯眼睛:“我还真没吓你,我学的是外科。”
谭既来“哇哦”,说:“你误会了,我是担心你把我吓疯了,我拿动脉割你的刀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太嚣张了……
疯狂博士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谭既来在嘲讽。
他拿着刀柄的关节轻微作响,在逼仄的空间里戾气十足。
“你他妈很跳啊!”
他还想说“你真以为我不敢宰了你”,但话还未出口,一只手环握他的胳膊,带着他无法对峙抗衡的力量向他胸口的方向一推,挽出漂亮的精钢色刀花,然后那把短刀就在瞬息间被谭既来身后的人卸走。
疯狂博士傻了两秒:“你干什么?!”
李则安:“我来。”
说完他轻拍前排的靠背,叽里咕噜一串。
他说完后,副驾的人频频点头,目光来回在后排三人身上滚。
最后他皱着眉头跟疯狂博士叽咕,疯狂博士听完鼻孔猛喷气,用力把自己砸在座位里。
谭既来猜他被副驾的人剥夺了控制威慑他的权力。
左边的人拿着那把刀,抵在他腰间,角度很微妙。
那把刀的刀尖的切线擦过他的左肋,刀背冰凉的厚度,透过薄薄的卫衣,传递到腰腹。
司机点火。
近光灯跳落到沥青路面,车子重新流入正常的车道。
谭既来揣摩出副驾的魁梧老外应该在Pest地位不低。
他几句话疯狂博士不服气也不得不听从,他们这辆车是停是走,也得获得他的首肯。
前方检查站不知道在排查什么。
谭既来看到车里的人不时抬头四顾。
他循着他们的目光,锁定了另外几辆可疑车辆。
布置的还挺考究。
他们一行大约五辆,除了他们这车,左前左后,右前右后各有一辆护驾。
谭既来觉得自己还挺有排面的。
向右后看的时候,他又对上疯狂博士变态的眼神。
疯狂博士微眯着眼睛,脸色不善地盯着他。
谭既来很熟练地挂上乖巧的笑。
然而他的笑此刻在对方眼里,更像是一种挑衅。
“你叫什么?”疯狂博士忽然问他。
谭既来“啊”一声,笑:“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绑我?”
疯狂博士看样子真的很讨厌别人正面不回答他的问题,表情变得狰狞,就差拿刀抵着他的脖子逼他说话。
可惜他的刀没了,只剩干瞪眼。
“说!”
谭既来眨了下眼睛。
他叫谭既来。
既来之则安之的既来。
副驾的人听不懂中文,只听到背后的人疾言厉色,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满地咕哝。
这应该是在让疯狂博士安静一点,毕竟他真的好吵。
疯狂博士冷哼,默默对着副驾翻个白眼。
车子流入检查站,撑起顶棚的水泥柱挂了一个巨大的时钟。
谭既来看了一眼。
20:05。
其实也没多晚。
穿着荧光黄坎肩的警察走过来,敲了下他们的车窗:“麻烦大家拿好证件,下车待检。”
他说着说着发现主驾副驾都是老外,拿不准他们听不听得懂,还好李则安及时按下车窗,两边翻译。
除了谭既来,车里几个人面对警察都挂着友好的笑。
尽管语言不通,也不妨碍前排俩老外用肢体语言努力地表达他们是“好人”。
警察也没有为难他们,晃着手里的设备照章办事:“请先下车,我们要检查车子。”
所有人点头配合,没有反抗。
只是在下车的前一刻,副驾的老外回头,锐利的眼神落在谭既来身上,嘴唇轻动吐出几个外文词汇。
李则安听完,对谭既来说:“不要试图报警。”
谭既来一语双关:“我全听你的。”
疯狂博士在旁边阴阳怪气:“Zion,还有半句你没翻译。”
谭既来茫然回头:“什么?”
疯狂博士笑得瘆人:“——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看起来他真的很想弄死谭既来。
李则安把刀笼在袖子里。
车门打开,众人下车。
谭既来被捆了很久,手脚有些不听指挥。
他扶着车门慢吞吞爬出来,吹面就是一阵风。
他在这阵风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咸气味,耳边也充盈一阵阵海浪声。
在海边吗?
谭既来借着检查站的灯光环顾四周,发现高速公路外侧就是大海。
夜里的大海黑茫暗沉,只有近岸处翻涌浪花时,留下一行行白色泡沫。
远处几公里外,持续传来巨型机械运转的“咔咔”声。
谭既来远眺,发现了一个码头,在一排炽亮的工业照明灯下亮如白昼。
密密麻麻的起重设备沿着海岸线,加班加点地吊起巨大的集装箱码入货轮。
眯着眼睛仔细看,沉静的海面其实有不少来往船只,商贸不息。
谭既来转动眼珠,估计Pest是想通过海路给他偷运出境。
左右两边的检查道钻出十几个人。
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当中,混迹着左伊和谭斌。
四个人在众人眼皮底下悄然交换眼神。
这个检查站设有一个交警队和一个刑警队。
一共五条通道,每条道站了两三个交警,还有几名辅助工作的刑警。
谭斌和左伊离其中一位刑警很近。
他们用眼神征求意见,问李则安要不要向这里的警察发出警报,对Pest实施抓捕。
这里的警察毫无准备,没有预演和指挥,初期肯定会非常混乱。
并且检查站的人常年执行普通勤务,骤然对上Pest的打手们,战斗力很难估计。
最主要的是,检查站人流密集,一旦真刀真枪地动手,很难确保不会误伤普通人。
但好处是加上暗线三人,警察人数多,并且车辆熄火,机动受限,Pest要逃跑没那么容易。
优劣势都很明显。
四个人无声地商量。
这时检查站旁的小办公楼,忽然又走下来十几名警察。
他们看身姿状态就知道是真正的一线刑警,干练强悍,训练有素。
谭既来看到李则安眼神扫过他们,立即细不可查冲谭斌和左伊点头。
小小的检查站,警方人数达到三十多人,占绝对优势。
这是抓捕Pest最好的时机。
冒险也值得。
谭斌和左伊接收到信号,向刑警的方向慢慢靠近。
谭既来控制不住地紧张。
他本能更加贴近身旁的人,寻求他的庇护。
身边的人察觉到他的不安,无声地用肩和怀靠在他后背,给他一点点安全感。
就在谭斌要跟站在路边的警察搭话时,特殊通道的一辆大巴忽然“滴滴”叫着开启车门。
几秒钟后,四个人眼睁睁看着一大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大巴车上下来,在老师的带领下朝Pest所在待检的方向走过去。
他们哪里能预知危险,下车看到一群奇奇怪怪的外国人站在这里,都好奇地打量。
有几个活泼的,还跳到他们跟前儿,叽叽喳喳跟他们瞎说“Hello”。
Pest的打手们扯出尴尬又“善良”的微笑,哄着小孩儿。
谭既来心如死灰。
这会儿行动,肯定会误伤一片小孩子们。
谭斌脸色也很难看,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面前的刑警还莫名其妙地问他:“喂,您有事吗?”
谭斌撇嘴,僵硬地摇头,退开几步。
四人相顾无言。
谭既来悲怆地抬头,找到李则安的眼睛。
李则安微弯嘴唇,刀尖在交警看不见、但是副驾和疯狂博士的视线范围内抵着谭既来的腰,又很微妙地轻轻划动,模糊地写下“39”两个数字。
谭既来黯淡的眼神一亮,心情好了很多。
没办法在检查站脱困也没关系。
39他们快到了。
很快前面的车辆过检。
荧光黄坎肩的交警来到他们这车。
他手里拿个仪器,挨个儿扫描他们的证件。
扫着扫着,他好奇地抬头。
这车人两个老外,三个国人。
其中壮的壮,瘦的瘦,年长的年长,年轻的年轻,温和的温和,凶戾的凶戾。
他歪头,看到旁边俩车道还有十几个老外,夹着俩黄种人,表情都古里古怪的。
“你们,”交警嘴角一抽,“干什么来的?”
俩老外听不懂话,脸上努力挂着友好的笑,把目光投向李则安和疯狂博士。
李则安:“周末,自驾游。”
交警哑了几秒,问:“你们是朋友?”
怎么看都不搭啊……
疯狂博士没有迟疑,用一种很轻松自然的语气地说:“对,国外的朋友来国内玩,趁着周末我们带他们转转。”
交警“嗯”得拉长尾音,凭直觉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朋友叫什么?”
交警突然用证件指着其中一个老外。
疯狂博士很顺溜地报出一个名字。
交警狐疑地看了眼老外的证件,辨认疯狂博士口中的音节,确认无误后表情写满“你居然真的知道”。
“他呢?”交警随机择了其他车道一个高大的Pest问。
疯狂博士又很快给他一个答案。
交警谨慎地走过去查验证件。
然而这次也是对的。
他随机问了两次都没发现问题,只好别扭地把老外们的护照还回去。
谭既来特别盼着交警问疯狂博士自己叫啥。
但是这位交警显然想不到国人之间彼此不认识,根本没有怀疑。
交警验过手里全部证件,抬头看向谭既来:“你的证件呢?”
谭既来:“没带。”
交警:“证件号码?”
谭既来深呼吸,报了一串数字过去。
交警输进系统,确认身份:“姓名?”
疯狂博士站在旁边,等待他的答案。
谭既来飞快又含糊:“谭既来。”
疯狂博士动动耳朵,显然没听清。
这种语速口齿,就属于看着文字能对上号,但是只凭耳力想要辨明音节,很有难度。
交警比对照片,点了下头:“没问题了,你们走吧。”
大家拉开车门。
交警忽然想起什么,眼神特别亮,对谭既来和李则安笑:“你们俩这名字,太有缘分了吧。”
疯狂博士眼神骤然一亮。
谭既来心提到嗓子眼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篇论文要交,这两天确实没时间写太多,等我写完论文更大肥章~~
另外存稿反正也无了,每天写完了就更新,不再固定时间和次数~~
疯狂博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正以为自己成功佐证了某些猜测。
但是接触到交警的目光后,他意识到自己得先想办法脱困。
交警微眯眼睛:“怎么你不知道?”
疯狂博士:“当然知道。”
交警:“那为什么这么问?”
疯狂博士:“因为……”
“因为不是巧合,”疯狂博士搜肠刮肚的时候,李则安开口解释,“我们父母认识,取名时两家商量好的。”
交警恍然大悟:“我说呢。”
后面的车排起长龙,交警催促他们快些离开。
众人要上车时,旁边车道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当”。
大家循声看过去,一个老外脚边躺着一把起码40cm的长刀。
这个倒霉蛋没藏好武器,给掉地上了。
这是管制刀具……
并且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管制刀具……
如果带个长点儿的水果刀说不定还能圆过去,或者大不了没收了事,但这把刀的长度以及使用痕迹,很明显是把杀人利器。
谭既来一行五人,还有周边的警察、路人、小孩子……检查站内所有人瞬间瞪大眼睛。
虽然是检查站,但其实一般情况下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大家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交警们盯着地面的刀呆滞了几秒,还是旁边站着的一溜刑警反应快:“怎么回事?!”
这声大喝惊醒了所有人。
Pest的人眼见已经引起了警方警惕,势必混不过去,纷纷从身边或者车里抽出武器准备拼命。
他们一人一把长刀,在夜色里散发凛冽的寒光。一个老外带头呼号,他们首先冲向还没来得及拔枪的刑警们。
为首的两个警察一个当即用对讲机上报情况,另一个仓促地指挥下属们疏散保护群众。
小孩子们被这阵仗吓得滋哇乱叫,两个带队老师老母鸡一般伸开双臂,把孩子们往回捞。
私家车主们也没料到会突发紧急情况,有人叫喊,有人狂奔,还有极个别胆子大的掏出手机点开了录像……
那边的刑警虽然发现了紧急情况,但是他们能做的应对也十分有限。
由于枪支管控很严格,他们没任务时根本不配枪,即使带枪的也没有子弹。
援兵没到之前,他们也只能硬跟Pest拼拳头。
两边一边有武器,一边赤手空拳,强弱悬殊。
眼见自己人打的吃力,荧光黄交警“我去”了一声,抬脚想过去帮忙。
刚走两步,他又忽然想起自己刚查过的那辆车和抽刀的老外是一伙的。
于是他猛地转身,副驾的大哥接到他的目光,拎着谭既来就要把他塞进后排。
他一边拎谭既来一边喊另外三人赶紧上车冲出检查站。
然而在他手抓住谭既来衣领的同时,一只手也捏住了他的手腕。
副驾的大哥愣住,连谁都没看清就开始跟那只手的主人打架。
谭既来背对他们,只能看到地面的影子一阵交错,以及脖子后因拳脚来往而生出的阵阵小风。
片刻后握住他领子的手松开,谭既来获得自由,被一阵熟悉的香味裹挟着往远处撤退。
他速度太快太猛,谭既来脚步凌乱跟不上,本能地搂住他的腰保持平衡。
被他抱住的人立马腰腹紧绷,半身酥麻,因激烈搏斗而急促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谭既来。”
“怎么了?”
“抱紧我。”
他一开始想说“不要抱”,他脑子被他抱的嗡嗡乱。
但是出口的话,就莫名变成了“抱紧我”。
谭既来原本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这下抱也不是,松也不是。
手里的触感陡然清晰,他摸到布料下绷起来的肌肉触感饱满,富有弹性。
很久之前的记忆也开始作祟,谭既来想起夜色月光里,李则安赤·裸的上半身。
他眼神发直,几乎能判断出自己摸到的是他身上哪一块肌肉。
谭既来一个激灵,瞬间张开手。
他们撤退并不顺利,副驾的大哥和司机围追堵截。
打斗中李则安被迫放开谭既来。
他轻推他的腰:“先走!”
谭既来刚撤两步,就听见疯狂博士站在旁边大吼:“Zion你他妈果然有问题!”
他用中文说完,又想换成外文给其他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的同伴通风报信。
谭既来为了阻止他,顺手抓起手边的灭火器,举过头顶对着疯狂博士的胸口扔过去。
疯狂博士还挺灵活,向前一跃躲开灭火器,整个人在地上滚个圈,再站起来时就立在谭既来面前。
谭既来:“……”
疯狂博士眼里冒着光,嘴角一勾。
他攒了十分力气,一拳扑向谭既来门面。
谭既来尽最大努力闪开,慌张地喊“救命”。
荧光黄交警不知道啥时候冲过来,一手按住谭既来的肩,一手拧他的胳膊:“不许动!”
谭既来骤然被他控制住,气不打一出来,跺着脚:“抓我干嘛!我是好人!抓他啊!”
已经来不及了。
疯狂博士从地上捡了把刀,对着谭既来戴着红绳的胳膊就劈下去。
荧光黄交警发现险情,“我去”了一声,想要躲闪却来不及,最后咬着牙垫在谭既来身前。
谭既来低下头闭上眼睛,都不敢看他的下场……
下一秒,枪声和疯狂博士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谭既来睁开眼睛,看到疯狂博士手腕中枪,被子弹的劲力掀翻在地。
他的刀落在脚边,沾了他自己的血。
“你没事吧?!”
黄嘉河冲过来查看谭既来。
谭既来抬头,看清是谁,一拳锤在他上臂:“你他妈终于来了!你再晚来一秒我人就没了!”
黄嘉河笑了声,把他扔给随后赶到的2263,转身举着枪对着天“砰砰”两声。
“所有人!停止械斗!抱头蹲下!”
人类的语言某种意义相通。
听不懂中文的Pest神奇地懂了他的意思。
与黄嘉河一起来的还有百十来个警察,在闪烁的警灯中荷枪实弹,瞬间控制局面。
Pest的人头再铁也不会跟子弹过不去。
除了疯透了的那位。
疯狂博士中了弹,起初老老实实躺在地上。
等到大家警惕稍微放松,他忽然用完好的那只手悄悄从口袋里了掏出一枚金属制品,瞄准谭既来的手腕丢过去。
银白金属色的小东西在空中划出圆润的抛物线,悄无声息又准确无误的挂到谭既来手腕处的深红。
红绳上隔一段闪烁的银色亮片原本黯淡无光,这会儿像是被那颗金属制品激活,开始闪烁银色的微光。
疯狂博士见状开始疯狂大笑,笑得咧嘴仰天,笑得腿脚乱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镜掉在地上。
他一边笑,还一边指着谭既来。
等发现谭既来注意到他,笑得更厉害了。
谭既来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疯狂博士憋笑两秒,清晰吐字:“笑你完了!”
李则安不知何时走过来,微妙地挡在谭既来身前:“你说什么?”
疯狂博士大笑着用拳头猛捶地面,对李则安说:“我说他他妈完蛋了!他永远回不去了!他一定会被时空清理掉!他会死在这里,变成可怜的僵尸!”
谭既来还没发现手腕的变化,摇头咕哝一句:“神经病。”
警察很快来把所有嫌疑人带走,疯狂博士也被俩警察一左一右架走。
李则安眉心紧皱,转身盯着谭既来:“你听得懂他的话吗?”
谭既来“啊”了声:“神经病的疯话谁懂?”
李则安漂亮的眼珠在眼眶里不安地转动:“他可不是神经病。”
他说完这句去追被带走的疯狂博士,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嘉河,你跟在他身边,千万不要离开!”
他很认真,表情严肃。
谭既来和黄嘉河一头雾水地对视,然后很听话地向对方靠近。
李则安不安地看着谭既来:“你等我一会儿。”
谭既来“嗯”一声。
大概人是可以预知危险的。
李则安刚走,谭既来很没有道理地抬起手腕。
他很快发现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风铃花造型的银铃铛。
“这是……”
谭既来忽然想起山洞里小圆眼镜口中的那个变成僵尸的对象。
她手腕上就带着一根串着风铃花造型银铃铛的红绳。
如果他手腕的红色没有这么多道,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卧槽!”谭既来大吼,上手想要扯掉那枚铃铛。
他直觉不好。
黄嘉河看着他有点疯的举止:“你怎么了?”
谭既来语无伦次地描述山洞里那个尸变姑娘手腕上戴着红绳和铃铛,而自己现在手腕的红绳也多了这个铃铛。
他说着说着,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像在什么指引下高高举起,举过头顶,然后开始高频甩动。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黄嘉河觉察到谭既来举止已经不正常了。
谭既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右手,左手拼命去拉扯自己的右臂,可惜无济于事。
他手腕上的银铃铛在手臂抖动时发出空灵的声音,又细又密,如梦如幻。
谭既来猝然睁大眼睛。
原来是这个!
在山洞里每逢穿越时空之前,都会听到一阵空灵的铃铛声。
原来是这个银铃铛。
铃铛声起,时空变幻。
他意识到他可能又要穿越了。
眼前几乎是在几秒钟之内变得漆黑,明明检查站的灯光是那么炽亮。
须臾片刻,他只能借手腕红绳的银光,看到黄嘉河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在执行他领导的命令。
跟在他身边,不要离开。
无论他去哪里,他都准备跟着一起去。
哪怕是异时空,天堂或地狱。
谭既来突然心慌。
如果疯狂博士说的是真的,如果他真的会死,要拖着黄嘉河一起去死吗?
在黑暗彻底袭来的最后一刻,谭既来用力推开了黄嘉河,同时听到有人肝胆俱裂的嘶喊他的名字——
“谭既来!”
他并没有死。
眼前又亮起来的时候,他在一个很奇怪的房间。
这个房间不算很大,左右两边各放置一张单人床。
房间背后的墙造型很特别,一整面墙打满定制的大金属柜子,柜子的每个分格大约1m x 1m,柜门带一个横向把手。
谭既来盯着柜子看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毛骨悚然地后退两步。
妈的这里是太平间……
正在他害怕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谭既来拿不准这伙人看不看得见他,在房间里窜了几步,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手推床,缩在垂下的床单底下。
门被打开,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中年警察,看制服应该是国际刑警。
他手里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孩子,谭既来看清是谁后,差点儿叫出声。
是小李则安和小孟桐!
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肤色一黑一白,是老外。
中年警察跟那俩外国警察说了几句英文,然后俩外国警察走到停尸的冰柜前,拉开两个柜子,从里面抬出两具尸体放置在单人床上。
尸体都套着黑色的裹尸袋,小孟桐看到裹尸袋就开始哭闹。
中年警察蹲下身,开始哄他。
谭既来目光落在被人忽略的小李则安身上,心开始揪。
明明这里面是他的父母。
裹尸袋的拉链被拉开,露出那个白衣女子和穿皮夹克男人的脸。
小李则安慢慢走过去,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飞快地眨。
他在忍泪。
中年警察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个孩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想哭就哭吧。”
小李则安抬起头,眼里细碎斑驳。
他问:“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中年警察牵着他的小手,轻轻说:“来的时候我们不是拉过钩吗?只跟爸爸妈妈告别,不问别的。”
小李则安指着白衣女子的尸体:“可她身上有个洞。”
中年警察垂眸。
小李则安眨眼,两滴泪无声滚下来:“是枪吗?”
中年警察抿了抿嘴。
小李则安甩开他的手,用力用手背抹掉眼泪:“警察开枪打死了我妈妈。”
他说完抬起头,用力瞪着带他们进来的两个外国警察,稚嫩的童声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委屈:“是你们打死了我妈妈!”
那两个外国警察对视,同情又无奈。
“不是的孩子,”中年警察伸手扶住小李则安的肩膀,对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你听我说,我看过了游乐园的录像,你妈妈袭击了很多人,警察叔叔们为了更多人的安全,击毙你母亲没有错。”
小李则安反手抓住他的袖子用力地摇他,但就像蚍蜉撼大树,根本无法动摇中年警察先入为主的固有印象:“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妈妈会袭击人?”
中年警察:“我不知道。”
小李则安皱起眉头,表情茫然困惑:“那凭什么你们给出一个我妈妈袭击人的理由,就好像这个案子结束了?我妈妈为什么会袭击人,你们调查了吗?”
中年警察被问住。
他抬起头跟外国警察沟通了几句,又对小李则安说:“根据这边警方的意见,或许是精神错乱,或许是压力所致,或许……”
他想说磕了药,但是又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讲。
中年警察叹了口气,总结:“这种案子在这里时有发生,并不罕见。”
小李则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趴在白衣女子身上哭了半天的小孟桐慢慢止住哭:“小姨最近压力是很大……我记得她在忙一个科研项目,每晚都在加班……”
“不是的!我妈妈不会杀人的!”小李则安大声打断他,然后终于开始放声痛哭。
他一边哭一边瞪着小孟桐:“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你也觉得妈妈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