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第一研究生—— by无知之幕
无知之幕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关灯
护眼

深山老林,深更半夜,他一个人可咋办。
他回头从小山坡顶望下去。
说实在的,这会儿比刚才还要糟糕。
刚才起码他大哥给他指了方向,他又跑出不远,顺着回去问题不大。
现在跟着那仨人在森里里穿梭半天,七拐八拐,早迷路了。
谭既来抱头,手指在短发里来回抓弄,压的头发跟杂草一样起起伏伏。
再低头一看,猫藤已经缠到他大腿了。
“啊啊啊啊——”他大声惨叫。
猫藤这种东西,喜欢缠绕活物,却很怕激烈活动的活物。
简单来说,你要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它们就凑上来。但是如果你激烈挣扎,它们就会惊恐地退去。
此刻谭既来生怕被猫藤缠住勒死,自然是拼命反抗。
他一边跳来跳去,一边伸手全力撕扯拍打。
猫藤被他扯断好几根旁枝,掉了好多叶子,吓得不轻,绕着圈地从他腿上撤退。
他抬起左脚,右腿金鸡独立,来不及撤走的猫藤跟他扭着劲,几番较量后他失去重心,横斜着往地面摔去。
他两只胳膊随着摔倒的姿势,不由自主在空中画圈,最后撑在地上。
手掌落在潮湿黏腻的泥巴里,他喘了几口气,借力站起。
手腕缠绕的红绳随着他的动作,无意间触碰到一片猫藤叶子。
那带着小锯齿的叶子颤抖一下,然后整根藤也跟着发抖。
片刻,那根藤“嗖嗖”逃走。
随着它的逃窜,周围好几根猫藤像是得到什么讯息般先后颤抖起来。
几秒钟后,它们也如潮水般争先恐后退去。
也就眨眼功夫,脚下厚厚一层的猫藤消失的无影无踪,暴露出潮湿褐色的土壤。
谭既来呆滞地看着猫藤落荒而逃。
须臾,他僵硬地抬起手腕,震惊地看着那根红绳。
那红绳在黑夜里颜色更加暗沉,如氧化的血,在小臂尾端黑红几道。
唯有银色的亮片,借一点光,便能依旧莹莹如幻。
“呜啊啊啊——呜啊啊啊——”
远处林子里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叫。
谭既来打个激灵,耳朵动了两下,抬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谁知道他一抬头,对上了趴在树干上的三双亮晶晶的眼睛。
三双亮晶晶居高临下,都垂着头看着他。
“我去。”
谭既来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三位大哥大姐么?
他好奇地问:“你们在树上干嘛?”
树上三人:“……”
一秒钟后,谭既来明白了,这三位肯定是为了躲开他,才上树的。
三个人一人挑了一根枝桠蹲着,但是古树枝繁叶茂,容不下他们自由舒展。因此他们的四肢躯干,只能在造型各异的树枝空隙内受限发挥,最终保持平衡的姿势……不能说争奇斗艳,只能说各有各的精彩奇妙之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行为艺术。
谭既来看着他们跟某些古老部落狂野舞蹈动作般的定格姿势,忍不住笑:“你们真是……”
真是有趣。
短发女被他的笑气的“哼”了一声,艰难地把两只穿插在枝叶中的胳膊收回来,活动两下腿脚,一跃而下。
李则安旋身落下,单膝触地,动作轻盈漂亮。
唯有寸头男,大抵是在树上蹲久了,腿麻。
他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踉跄一下,幸亏谭既来上前扶住。
“我谢谢您!”
寸头男斜着眼觑他,抽回手臂。
谭既来笑:“您客气。”
“呜啊啊啊——呜啊啊啊——”
那阵奇怪的鸟叫声又开始了。
并且这一次,离得更近。
谭既来好奇地四处打量,不耻下问:“这是什么叫声?”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但三人不约而同,抽出了自己的刀。
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谭既来目瞪口呆。
他慌张地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最后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拇指粗的树枝,三两下把杂枝乱叶拧断丢掉,握在手里充当防身武器。
李则安听到他鼓捣半天,忍不住侧首。
谭既来晃晃手里的家伙,木棍割裂空气发出几阵“呜呜”声。
他声音充满期待,一脸恳切地问:“能行吗?”
李则安别过头去。
谭既来以为他不会回答,结果听他轻轻吐出四个字:“聊胜于无。”
行,有点用就行。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渐渐逼近,四个人同时紧张起来。
李则安站在最前面,左右两侧的后方站着寸头男和短发女。
谭既来思忖片刻,挪到李则安正后方、另外两人的斜后中央。
“你丫干嘛?”
寸头男看他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回头斥骂道。
谭既来厚着脸皮,干巴巴尴尬地强颜欢笑。
寸头男又张嘴跟他理论,没等说两句,就被李则安打断:“别吵了,先应战。”
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渐渐迫近,寸头男狠狠剜了一眼谭既来,换回对方一个刻意讨好的笑。
谭既来紧张地盯着前方,见乌漆麻黑的林子里慢慢多了一层不知道什么东西,阴黑一片慢慢压过来。
他握紧手里的小木棍,今日他才见识了啥叫五彩斑斓的黑。
那巨大的黑影从上而下俯冲,伴随着一阵“呜啊啊啊”的怪叫,谭既来终于看清这次来的是什么东西——
巨大的乌鸦。
乌鸦本来就挺大只,这批乌鸦更比普通的大一圈。
它们渐近飞来,为首一只距离四人两米远时,李则安低喝一声:“Fight!”
这次谭既来听懂了——开打!
前面三个人同时动作,一边或低头或闪身躲开乌鸦的尖喙,一边让手里的长刀精准地割破乌鸦的脖子,像那批僵尸一样,乌鸦们被一刀毙命。
谭既来精神高度紧张,在这种条件下,他的身姿竟然也神奇的伶俐起来,一顿操作左闪右躲,几番都没有被乌鸦的尖嘴啄到。
实在躲不开,他就用手里的木棍格挡,等乌鸦咬住他的棍子,他一拳冲着乌鸦脑袋砸下。
一只大乌鸦怪叫了一声倒下。
打晕这只乌鸦,他才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注意到这只乌鸦的眼睛通体赤红,如血一般的赤红。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谭既来直觉告诉他,被这种乌鸦啄一口,肯定不止受伤那么简单。
撂倒为首几只之后,大部队抵达。
漫天都是拍打翅膀俯冲的乌鸦,四人应对得都不轻松。
更糟心的是,起初只需要应对面前,而等乌鸦冲过两波过后,之前掠过他们的乌鸦掉头返回,从后方袭来。
这下四面八方哪个方向都有可能受到攻击。
那三个人非常有默契地背抵着背,把后方交给同伴。
谭既来一个人站在圈外,像个活靶子。
他用木棍抵住前面扑过来的乌鸦,听见后面一声怪叫。
本能地低下头,果然一只乌鸦从后面袭击他。在他躲开之后,跟咬着他木棍的那只撞在一起。
差一点!
谭既来心猛地一沉,这样下去被乌鸦啄伤早晚的事。
他瞅了个间隙,靠在一棵树上缓口气,见另外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铺天盖地的乌鸦已经撕开了他们的同盟圈,显然他们也不是铜墙铁壁。
突然一只乌鸦几乎就要冲到寸头男脸上。
谭既来向前两步,把棍子掷出去。
那只乌鸦被木棍打到,同时被一把飞来的刀插到后背,头一歪擦着寸头男脖子划过,跌在谭既来脚下。
刀是李则安的。
寸头男看了李则安一眼,又飞速一瞥谭既来。
谭既来把那把刀拔·出来,冲着扑向自己的乌鸦砍去,猛地削掉了大乌鸦的一只翅膀。
他砍完这一只后,刀柄冲着李则安抛过去:“还你!”
李则安接过,又忽然发力。
刀尖冲着谭既来的脸,被极速甩出。
那瞬间,谭既来脸上血色尽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没有很钟爱取情侣名,但这一对儿,超合口味。
另外文中人物一开始对来宝态度不太友好,是因为我们跟随来宝的视角,很多隐藏剧情没有打开。从全文的情节和脉络来看,在这个节点对他不太关照是合理的。但是来宝是社牛哇,无论开局什么样,他都能把关系处理的很好,遇到的所有人最后都是他的铁哥们儿~~

说完他又从身上不知哪个口袋,拔·出一把匕首。
谭既来握着他的长刀,左闪右躲劈砍掉两只乌鸦。
也不知道怎么走位的,反正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跟李则安背靠背贴住。
“谢谢。”
感受到对方传来的体温,谭既来一阵心安,低声道谢。
可李则安甚至没等他说完就已经离开,去救被围攻的短发女。
谭既来只好独自迎战。
周围地面密密麻麻一层一层摞着被砍杀的乌鸦,可是天上还是源源不断扑过来。
谭既来快支撑不住,大声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吧——”
这次有人回应。
寸头男扯着嗓子,跟骂人似的:“那你说怎么办?!”
谭既来刀背敲晕一只大乌鸦,飙了句脏话。
草!他哪知道咋办?!
反正他握着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体力已消耗过半,再这样下去早晚得交代在这里。
“你们之前遇到都怎么办的?”
他看这仨人杀鸦挺熟练的,默认他们之前遭遇过这群疯批乌鸦的袭击。
寸头男喊:“杀干净!”
要不是没空也不敢,谭既来就捂脸了。
行吧……
他慢慢后退,背靠树干,只让自己正面受到乌鸦攻击。
凑合应付几分钟后,忽然两只“呜啊啊”叫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扑过来。
谭既来横扫左边那只,然后飞快低头躲过右边的袭击。
右边飞来的乌鸦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向谭既来身后的树干。
“笃呜呜呜——”
谭既来看清撞树的后续,全身麻了半秒。
那大乌鸦尖锐的喙结结实实戳入树干,起码没入两公分,还带着颤音在高频振动。
这他妈要是戳他身上……
这念头还没完全闪过,谭既来突然留意到,那只倒霉乌鸦连着喙的头垂直于树干,但是鸟身无力的悬空下垂,赤红的眼珠也被眼皮挡住,整个鸟死气沉沉挂在树上。
它撞晕了,或者直接撞死了。
他“呵”了一声,脑袋里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长刀锋利,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谭既来握着刀向前几步,招呼天上密密麻麻的乌鸦。
本来他一个人目标不大,又背靠大树,攻击他的乌鸦只是零星仨俩。
但他冲出去,举着刀找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乌鸦们很快注意到嚣张的某人。
它们悬停在空中几秒,然后成群结对朝他扑过去。
寸头男余光瞥见,满脸匪夷所思:“你干嘛呢!找死啊!”
谭既来紧张到爆炸,短暂失聪,压根儿没听见寸头男喊话。
他硬着头皮迎战漫天的乌鸦,而这时林子里恰好卷来一阵风,吹得他衣角“呼啦啦”作响。
谭既来有种自己是武林高手的错觉。
但确实是错觉……
在乌鸦们如一股黑旋风极速袭来时,谭既来以为自己会漂亮走位,轻盈地旋身转到树后……但现实是他没看路,一抬脚就被树根绊倒,今晚第三次摔个狗吃屎。
谭既来趴在地上,猛地回头,乌鸦们几乎扑到他脸前。
他猝然睁大眼睛,脱口就是一句国粹。
就在乌鸦尖利的嘴就戳到他脸上前半秒,一股极大的力量扯着他的衣领,瞬间把他拎到树后。
“笃笃笃笃笃笃……”
背后一阵密集颤声。
谭既来靠着大树,感受到这棵树被乌鸦怼的不轻。
没撞树的乌鸦打个旋,擦着树干低空掠过。
好在速度太快,惯性巨大,它们没那么快转身回来。
谭既来望着那波乌鸦的背影,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想起该看看是谁抢救的自己。
一抬头,他对上一双清黑的眸子。
又是他。
谭既来喉结滚动:“谢谢……”
李则安什么都没说,挺身站起,去捡谭既来摔倒时遗落在地上的长刀。
谭既来腿脚发软,扶着树,试了两次好容易爬起身。
他深呼吸,绕回到树前,看到树上密密麻麻钉着一层黑鸟。
谭既来一阵恶寒,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个别没晕的乌鸦,双翅“哗哗”扇动,企图把自己拔·出去。
但扎的太深,那几只努力了半天也没半点希望。
它们尖尖的爪子快速松合,换算成人类的肢体语言,大约是在抓耳挠腮。
李则安毫不手软,几刀下去,整棵树没了气息。
旁边还在单个作战的寸头男砍杀两只乌鸦后,兴奋地冲过来对着谭既来嚎:“可以啊你!草船借箭啊!”
谭既来“嘶”一声:“草船借箭是这么用的吗?”
寸头男翘着下巴:“你找个更精准的成语试试?”
一贯自诩文化人的谭既来还真哑了。
找到了对付乌鸦们的诀窍后,他们效率瞬间提高了不少。
随着乌鸦一次次的进攻,它们的数量也在急剧减少。
也就五六分钟,四人成功诱杀最后一批。
“芜湖。”
谭既来从树后爬出来,双手后蜷捏着自己肩颈处的T恤提溜两下,调整因大幅动作而拧巴歪曲的衣服。
李则安手中的匕首回鞘。
他把匕首放回口袋,顺便取出湿巾,又开始擦拭他的长刀。
那把刀刚才被谭既来遗落,刀身刀柄粘满了黏腻腻的泥巴和残碎的树叶。
谭既来看了一眼:“我来?”
李则安头都没抬:“不用。”
其实谭既来也就是客气客气。
他看李则安十分宝贝他那刀,恐怕除了刚才那种紧要关头,他也不想别人无故触碰。
地面树上,到处都是死乌鸦。
地面的乌鸦死不瞑目,瞪着赤红的眼睛盯着谭既来。
某位弱质文人被看的不适,踢了一脚鸦脑袋:“请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经过一轮并肩作战,他盘算着自己跟他们怎么也有了点交情。
谁知跟刚才一样,无人答话。
谭既来低着头,眼睛慢慢转动,仔细观察他们。
这三人身手不错,装备齐全,训练有素,警惕戒备……
陆瑶说他们袭击过她和孟桐,应该不是扯谎。
这样说来,他们起码两次出现在这片诡异的森林里。
虽然他们目的不明,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可能也没那么坏……他迟钝地思考。
如果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他大哥根本不会把他从僵尸群中救下来,刚才也不会为了躲他跳到树上,更不会把长刀给他防身……
“你们是什么人?”
话没过脑子,谭既来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问这些拼命攻击他们的乌鸦是啥毛病都没人理,更何况问他们是什么人。
并且这个问题,多多少少有点敏·感。
他们肯定不喜欢被他追问。
果然三个人同时抬头,直勾勾盯着他。
谭既来动都不敢动,全身只有眼珠子敢转转,尴尬跟那仨交换眼神。
半晌,短发女开口:“Zion,he’s a trouble.”
这句谭既来听懂了,说他是个大麻烦。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谭既来叹气,“我也不想跟着你们,我就想出去,就想回家……”
寸头男闻言轻笑一声,表情满是戏谑:“啊,其实她的潜台词是——要解决掉这个麻烦。”
谭既来瞬间从头皮麻到脚后跟。
“不是吧,”他张嘴结舌,“你们不会想……”
杀了他???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换来寸头男两声嘲笑:“就这点胆子还来这儿,嘁!”
虽然寸头男一脸瞧不上他的样子令人不爽,但是谭既来十分认同他的观点。
他这点胆子,真搞不了神学。
他出去就转专业,实在不行退学!
李则安盯了他一会儿,看他一脸愤恨,嘴唇轻动语气冰凉:“你为什么来这里?”
“不是我要来,”谭既来说着说着开始狂搓头发,“我是开学第一天莫名其妙被我导师带来的。”
话说到这儿,他又想问候孟桐全家。
这么危险的地方,把他带进来,又把他丢一边不管。
短发女皱着眉头频繁眨眼,似乎在很努力地理解他说的话。
片刻后,她冷冷开口:“不对,你说,刚刚……”
她说不下去,回头求助同伴。
寸头男懂她的意思,抱臂倚着一棵树,漫不经心接口:“拐卖。”
短发女点头,眯着眼质疑地盯着谭既来。
谭既来头一回听到短发女说中国话。
她只能费劲地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口音也很僵硬,正是老外说中文的那种调调。
“我被我导师拐卖的……”
谭既来自己说着说着,底气都不足。
听着跟瞎扯一样。
“你导师?”寸头男嗤笑一声,“孟?”
谭既来犹豫片刻,还是如实承认,点了点头。
“那你更麻烦,”寸头男冷笑,“我们连他也想解决掉。”
谭既来深吸一口气。
这片森林诡异至极……
孟桐研究湘西蛊虫……
他们仨来此,多半也是冲着蛊虫……
他们跟孟桐起过冲突……
谭既来承认自己跟孟桐有关系,就是找死。
但是如果说假话,被发现也是找死。
左右都他妈是个死。
谭既来丧气:“随便吧。”
三个人交换过眼神,看样子也没想真把他怎么样。
短短十几分钟,寸头男承了谭既来两个人情。
他活动一下脖子,发出“咔咔”两声。
他说:“刚才给你指了路,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咋出去。”
他说完朝李则安投去一个眼神,寻求肯定或是帮助。
李则安慢慢眨了两下眼睛:“猫藤受惊,他出不去了。”
“得了,”寸头男双手一摊,对谭既来说,“对不起了您。”
谭既来满脸问号:“什么叫猫藤受惊?”
他是觉得刚刚那些猫藤撤退得诡异。
如逃命一般,顷刻间蹿个无影无踪。
但是猫藤撤退后,乌鸦们就来了。
谭既来一拍脑袋,反应过来:“猫藤把乌鸦招来的?!”
李则安合了一下眼皮,肯定这个说法。
谭既来愣了两秒。
然后抬起胳膊,动手拆除腕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红绳。
刚刚就是这破红绳碰到了猫藤叶子,才导致猫藤落荒而逃。
而那红绳也是古怪。
他往下拉一节,没有被他拉住的地方,就如环节或软体动物般往上滑缠……总之死死赖在他身上。
谭既来见状猛打数个激灵,被红绳缠住的右臂又冷又痒。
这红绳为什么会动,为什么缠上他?
草他妈的这什么鬼东西!
他情不自禁把自己的胳膊伸远了些,脸上的表情夹杂着嫌弃、恐惧和费解。
要不是胳膊是自己的,他甚至都想拿刀剁掉……
另外那仨看他一直努力扒扯不肯放弃,彼此叽咕两声后,李则安开口:“摘不下来的。”
谭既来如芒刺背,头皮发麻:“为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没人理他。
又费了半天劲,谭既来也搞不定那根倒霉的红绳,终于丧眉搭眼宣布放弃。
短发女和寸头男早就不搭理他,俩人坐在大树下闷头吃饭。
乌鸦尸丛中,只有李则安还站在不远不近处,右手提着那把入鞘的长刀。
黑夜里,他持刀安安静静站在树冠底下,身影与树影融在一起,像一幅写意烘染的淡色水墨画。
明明眼前的人出手凶悍干脆,地上还趴着一层眼睛赤红的乌鸦尸体,气氛惊悚灵异。
但不知为何,这场景就是有股奇特朦胧的诗意。
谭既来很想拿笔墨连人带景画下来。
然后拿出去卖钱……
手腕上的红绳传来一阵电流走过般的酥麻。
他低下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喉结滚动一下,嗓音有些沙哑:“这么说,是我连累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草船借箭那个,可以换成啥?挠头……
另外下一章有点点小恐怖,胆小的同学看的时候记得把手机拿远一点,物理防御~

但谭既来心里有数,这波遇到乌鸦袭击,责任在他。
“嘁,你丫才知道,”寸头男听到这话,嗤笑一声说,“全托您的福。”
谭既来左手抓抓后脑,表达歉意和无辜。
夜已深,那三个人各自寻了棵树倚靠休息。
谭既来有样学样,背靠大树好睡觉。
半个小时后,他瞪着眼睛发呆。
根本不困啊……
傍晚孟桐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后,他已经睡了很久。外加今天过的惊心动魄匪夷所思,颠覆了他过去二十二年对世界的认知,现在大脑皮层高度活跃,完全没有睡意。
再说他也不敢睡,谁知道睡着了还有没有命再睁开眼……
他甩头,仿佛能把霉运甩掉。
头无意间转到一个角度时,他毫无防备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
“……”谭既来喉结滚动,“你也睡不着?”
李则安闻言,半垂眼皮从大腿右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便携式小药盒,抛给他。
谭既来反应慢了半秒,那塑料药盒从他手边擦过,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最后呜噜噜躺平。
他立马扑过去,把那小药盒捧在手里,小心翼翼擦掉粘在上面的清新的泥。
“Melatonin?”他把药盒转正,模糊拼读上面印刷的单词,茫然地抬头,“什么意思?”
“褪黑素。”
谭既来握着那小药盒,语无伦次想到啥说啥:“这个可以随便吃吗……不敢睡……也是睡不着……你们别走……万一……”
他没说下去。
谁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着他。
这片森林跑出什么怪物都不奇怪。
李则安靠在树下,安静地听他嘴里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章法地一通叽里咕噜。
等谭既来声音低下去,他说:“我在。”
两个字,声音不大,清晰明朗,掷地有声。
谭既来握紧了那药盒。
林子里静悄悄的。
他头枕在树干,下颌上扬,穿过层层繁茂的枝叶,偶尔能看到天上露出来的几颗星子。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青年瞎几把文人谭既来对着星星和空气,诗兴大发……
诗兴散去,再一眨眼,那几颗星子消失不见。
他“咦”了一声,觉得哪里不太对。
回头四顾,谭既来一拍大腿。
他此刻不在森林里!
眼前虽然也很昏暗,跟森林里的亮度差不多,但是模模糊糊的,谭既来能看清床、柜、桌、椅的轮廓。
这分明是一间卧室。
他再低头,看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胸腹横贯七八道,手指粗的麻绳把他捆个结实。
可方才他还拍了一下大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出声,就看到床上人影晃动,然后一条纤细的胳膊摸索着伸向床头柜。
下一秒,台灯亮了。
这是个有些年代感的台灯,还用着钨丝灯泡。
借着暖色调的柔光,他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一手抓着长发,一手撑着床支起身。
那女人穿着条大红色的吊带真丝睡裙,隐约露出几道曼妙曲线。
谭既来礼貌地低下头。
正考虑怎么跟那女人解释自己的存在,他与红衣女人同时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啊?”红衣女人声音发闷,正是刚睡醒的样子。
无人应答。
谭既来忍不住好奇,抬头往门口看去。
门外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
长廊两侧的墙壁上,从上到下,挂满了一个又一个画框。
画框内是形形色色的人影。
但是门口并没有人。
红衣女人伸个懒腰,掀了被子,脚在地板上寻觅片刻,趿拉着拖鞋站起身。
她的目光扫过谭既来这里,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反而走过来,穿过他的身体,伸手拉开了窗帘。
阳光猛地照进来,刺痛谭既来的眼睛。
明明太阳才落下几个小时,他却觉得半个人生都被黑夜笼罩。
这屋子里的装修和陈设是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黄悠悠的原木色包墙皮,定制的衣柜也是同色系。
就连地板,也黄的像谭既来姥姥家的房子。
“妈妈。”
红衣女人回头,谭既来也回头。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抓着个破烂不堪的布娃娃。
小女孩眉清目秀,娇憨可爱。
布娃娃是个扎小辫子的女娃,耳朵被削掉,眼里沁着血,嘴角上扬,吐着半截舌头,莫名像那些僵尸。
谭既来浑身发毛,那女人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扬了自己的长发,全部拨弄到肩后。
几步走过去,她蹲下身抱起抓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怎么了宝贝?”她脸颊轻轻蹭了蹭小女孩的耳朵,柔声问。
小女孩下巴搭在女人肩颈,慢慢抬起眼皮与谭既来对视。
她勾唇笑了笑。
谭既来吓得差点上厕所。
小女孩看着谭既来,没拿娃娃那只手抬起来放在唇边,比了“嘘”的手势。
谭既来很怂地点点头。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