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 by一十四洲
一十四洲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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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周围弥漫着的气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忽然安静得只有隐约的、加速的心跳。
“……小郁?”
安菲抬头看向郁飞尘的脸。
可是他迎上的是郁飞尘过分专注而更显得危险的目光,那里涌动着的全是不可言喻的执迷的愿望。
作者有话说:
鹅:是的,这是我应得的。 卡密你……滤镜关小点……(微弱的呼唤

魅魔族的秘密商铺虽然是最漂亮的,但确实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赌场他只赢了一百个金币,又想给小郁买最好看的礼物, 能选的并不多, 更不会去买那些奇怪的东西。
所以, 这真的只是一条简单的、精致的、看起来就和小郁很相配的项链而已。
至多只是形制有点特别,附带一个小魔法, 可以用来标示一下所有权罢了。
小郁真是——
虚空里,意志和力量的实体依然飘悬如云雾。这不是它们往常应有的状态,但当自己的每一个星星点点都流连在对方的结构中, 那种感受就如同坠入彼此的海洋。
那里寂静如渊。
它们生来对立, 本应隔河相望, 泾渭分明, 此时却交织成整个世界上空的图景。
可是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拥有能看见它们的眼睛。
雾气弥漫的视野里,安菲又看见那条项链了。
旧银的锁环, 漆黑的锁身。
随着动作,颈侧的锁坠会轻轻晃动。
交错的呼吸和心跳声。
似乎真的……有些超过了界限。像是在无人的深夜步入禁忌的园中,折下秘密的枝条。
涣散的视线愈发朦胧, 但锁与环在目光的焦点里格外鲜明。如同恶魔的引诱。
安菲的目光频频被这条锁链吸引,这让郁飞尘觉得很不满。虽说这是安菲送给他的——一个很合心意的礼物。
他拿起安菲的手放上去, 在安菲耳畔低声说:“摘一下。”
安菲好像没有听清他的意思,只是手指下意识抬起来触碰着他亲手给郁飞尘扣上去的锁, 上面有一些隐秘的纹路。
神情有些许恍惚,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模样会让看到的人在那一霎轰然失去了理智。
郁飞尘的喉结又动了动, 像在尽力压抑什么。
“摘一下。”略带沙哑的嗓音, 的语调像是在哄人一样。
其实在某些时候, 安菲并不需要如何哄骗。譬如现在这样——过度的感受会让他下意识里想要躲开,可是本能会让他反而又把自己送到离郁飞尘更近的地方,像是在这里可以寻求到保护一般,安菲会求救般抓着他。
低低喘息着,安菲手指摸索,扭动了锁上的某个机关。
他没问郁飞尘为什么要摘了它,只是记得这条链子确实有一些微妙的特质。譬如,那把锁只有他才能给人扣上,戴上去之后,也只有他才能亲手解开。
也许,小郁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没有余力去想什么了。
链子被摘下的下一秒郁飞尘把它塞进安菲的手里。
安菲本来就想去抓住什么东西,反射般接下了它,纤长的手指攥住银链再攀着郁飞尘的上臂,链子末端从指尖垂下,昏暗的光线里一下下晃荡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锁环随之相撞,发出轻轻的哗啦声响。
——尤其惑人的声响。
也许真的需要那个……精神纹章。
郁飞尘低声问了安菲什么,安菲微蹙眉,逃避般偏头仿佛不想去听这样的问题。
当然郁飞尘也不怎么需要答案,他对安菲身体的了解比永昼更深。
但他没见过这样的安菲。
从前的安菲总是视身体如在尘世的一件物品。
当然他有一切知觉,有任何应有的反应,他的触觉比常人更灵敏,可他总会不加抗拒地承受施加于他的一切感受,就像坦然接下命运给他的一切痛苦与欢愉。
他不会像这样,好像有一点难为情一样。
虽然完全不需要。
郁飞尘去吻他的侧颈,手指扣他的手指,他们一起把那条项链握在手里。
“你怎么想起买这个?”他贴着安菲耳畔问。
“……送给你。”这种时候总是什么都问得出来。
“谁带你买的?”
“魅魔……小姐……”
一个人在永夜里果然不会学好。
“还和什么人鬼混?”
“……”
安菲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隐约觉得自己的神智现在无法处理这种问话。
急促地喘息一下:“你少……说话。”
最后只听见一声低低的笑音。
天蒙蒙亮的时候,站在宫殿的镜前,安菲打量着这条项链,感到无话可说。
——不论是对项链,还是对小郁。
所以说,所有物真的很难管,很过分。
他是不是根本不记得这还是在副本里?
郁飞尘拿了一把梳子,正在很有兴趣地一缕缕梳顺发尾那些卷梢,让它们显得更加蓬松精致。
安菲:“……”
小郁总会有些奇怪的喜爱点,不是很能理解。
他无视郁飞尘的动作,现在衣服穿得很整齐了,他伸手打算把那些被郁飞尘摘下来的东西再别回自己身上。
然而手指被按住了。郁飞尘把那些东西全部放远。
“已经没收了。”郁飞尘说。
安菲:“你做什么?”
郁飞尘:“收费。”
镜子里的安菲扬了扬眉,优雅神秘的绿瞳用余光侧看向身后。
“怎么,”矜贵的嗓音轻慢道,“你业务这么广泛?”
郁飞尘:“。”
他予以澄清:“……我是说上次带过,冕下。”
“……哦?”
郁飞尘忍不住又扳过安菲的脸去吻他。
分开的时候安菲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我要在天亮前回去。”神情里有一点无伤大雅的苦恼。
郁飞尘面无表情:“怎么,不想让他们发现?”
安菲:“……我也要过副本的,冕下。”
一进碎片全是无人搭理的透明人,摸鱼的队要排到明年,大家做好事的能力全都令人生疑,他们连爱丽丝殿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小郁这边就不一样了,听小白说话已经打探到了什么消息,甚至他们每个人已经得到了一座宫殿。
而自己那里好像还没有任何进度,并且损失了整整三个铜币的房费。
约好天亮时候在街心花园见面,海王阁下他们应该会彻夜做好事到现在吧。
安菲希望他们不要询问自己的数字,当然,他也不会为此感到愧疚,他本来就是要去旅馆休息的。
郁飞尘梳完了最后一个小卷,他很满意自己的成果,于是看向镜子里的安菲。
消去了永昼主神冰冷的锋芒,镜中人温雅又安宁,带一点古典的矜重,像是那一次在乐园里,他去巨树旅馆见他时的模样。
他的眼睛像一汪碧色的湖泊,里面全无幽暗,像是一切都尘埃落定,又像是回到了最初。有这种眼睛的人,一定有一个剔透晶莹的灵魂。
那么,这就是他真实的模样了吗?
郁飞尘:“做人的感觉怎么样?”
“很有趣,”镜中的安菲微微笑,“以前没有体会过。”
“那以后做什么?”
安菲似乎是想了想。
“小郁,”他说,“如果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可祂很久以后却又回到这里,改变了它。是不是就相当于承认了祂曾立下的规则是不完美的?”
“是。”
“那祂就不再是唯一的真理,也就不能称之为神了,对吗?”
郁飞尘:“……嗯。”
安菲看着镜中的郁飞尘,眼底的笑意愈发神秘幽深:“而祂一旦真的降临到这里,又会被自己的造物反过来定义,成为造物中的一种——祂就再也回不去了。那么,祂也不是神了。”
“所以,根本没有神。神是不存在的。世界上从来只有蝴蝶,没有人。”安菲说,“不存在的东西,又怎么能去成为呢?”
“既然神只是一个虚指,一些幻想,即使成为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郁飞尘手指穿过曦光般的金发。
“那不想创生了?”他说。
安菲:“…想。”
郁飞尘:“一只蝴蝶会想要去创生吗?”
安菲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
郁飞尘也看着他。
寂静的湖泊中蕴藏着无处不在的暗涌,如同雪融冰化的一个清晨,一切都在生发。
他的眼睛从未言语过。这双眼看过晨曦乍现的清晨,看过烈日当空的正午,也看过暮日浓酽的黄昏。
现在,他又走过万物沉沦的长夜,来到这里。
“所以我好像……做不了神,也还是做不了人。”他听见安菲轻轻说。
像是终于释怀了关于他自己的全部。
“那就去做人和神都不能做的事。”郁飞尘对他说。
安菲饶有兴味看向他。
“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说说,我要做什么?”
“不能说。”郁飞尘说,“说出来不灵了。”
既然是人和神都做不到的事,那么在做到之前,又怎么能用人的语言先说出来?
安菲开心地笑了起来。
“但是我真的要回去那边了。”他正色说。
虽然这样说出来,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郁飞尘也正色说:“但你还没给我戴回去。”
安菲:“?”
不会是说那条项链吧?
只能被特定的人摘下来,一旦分开就取不下来的项链,并不是什么方便的饰品吧?
一般来讲,也不会有人想一直戴着吧?
安菲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他很擅长用最高的价钱买到最没用的东西。
但是小郁的目光证明,他说的真的就是那条项链。
——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作者有话说:
本章省流: 郁哥看安菲:无语.jpg(业务广泛版) 安菲看小郁:无语.jpg(遵纪守法版)

最后安菲还是把那条项链给郁飞尘戴上去了。
颈链并不是那种自然垂下的长项链, 它位置很特别,衣服没办法完全盖住,即使把立领拉起来扣到最上面, 也还是会隐隐约约露出一点金属的锁环。
但安菲发现小郁居然很满意这样的位置, 他甚至都把那枚魅魔纹章还给他了。
——至于海王和酒神阁下送来的小礼物, 大概不再有要回来的可能。也许是因为它们的造价更高一点吧。
安菲又审视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确认一切如常。
郁飞尘也觉得安菲一切都好, 除了眉梢眼角有点懒倦的意味之外——这不算什么,反正安菲经常是懒洋洋的,在副本里尤其会呈现掉线的状态。
现在, 安菲的本源和身体已经完全不需要他来维持了。意志是无形的, 所以它的复苏也与那些无形之物有关, 说不清具体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真实的存在有了更多领悟。
郁飞尘:“你现在的状态是不是比有永昼的时候更好?”
换句话,比永昼主神的巅峰时期还要强大。因为即使是永昼的全盛之时,主神的本源亦需要为它的运转竭尽全部。
“可以这样说。”安菲也看看他的本源, 扬了扬眉,“怎么样,来碰一下?”
总觉得卷耳朵猫在外面学到了很多黑话。
郁飞尘按着他回客厅里去了。
这种状态下再碰一下, 整个世界的规则都会变得更破碎。
才有了一点头绪的永昼又会回到一团破烂的状态,他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看着已经大亮的天色, 安菲想了想,说:“直接把我送到街心花园吧。”
郁飞尘记得那个位置, 离安菲的旅馆不算太远。
但是听到这句话, 他莫名有种熟悉的、被当做一道门使用的感觉。
郁飞尘划开了空间的通道, 一个门状的开口, 另一边就是——
明媚的阳光从那边照过来, 让郁飞尘觉得自己有些被刺伤了。
安菲:“那我走了?”
郁飞尘没有反对。
但安菲半边身子都已经去到那边的时候,他还没放开安菲的手。
安菲回头看他。
“怎么了?”
郁飞尘:“我要看看你还和什么人一起鬼混。”
安菲:“?”
怎么小郁还记得这个?
这个时间,会不会大家都已经在那里了……?
然而他一瞬间的思考已经被郁飞尘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郁飞尘说,“不想让我见?”
安菲推他回去:“你不要吓到我的朋友。”
街心花园的喷泉池边,几个着装各异的人正在姿态各异地等人。他们的打扮有的闲散,有的暴露,有的鬼祟,有的又过分隆重。每个人的画风都和彼此格格不入,和这个世界的气氛更是无法适配。
他们杵在那里的姿态同样不太端正,一眼看去像是一群街溜子在开会那般。
好在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并不怎么高,路过的人们要么目不斜视走过,要么奇怪地打量一眼,不予评价——毕竟这些奇怪的人只是站在这里,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暂时还没有治安人员将他们抓走。
“我好像看见我的主了!”海伦瑟的语气陡然兴奋起来,他有一双发现主的眼睛。
众人的目光随着海伦瑟看去,果然看见旁边的小巷里有一半雪白的衣角飘荡。
“……怎么不完整?”
小偷朋友的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他拿了几颗拨人的糖果就少了一小半脑袋,好朋友不会是做了什么严重的坏事,一下子被削得只剩半边衣服了吧?
他顿时心急如焚,匆匆上前。其它人也跟着过去。
走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了。还好还好,人是完整的,只是好像是站在什么空间裂隙里面,还没有完全过来。
咦……怎么好像在和另外的人拉拉扯扯……?
队伍里,一个看起来相对正常,只是穿的衣服有些像雨衣的成员,面容忽然空白了一下,他脑子陡然一僵,随即开始超速运转。
下一刻,在一行人中,他率先停住了脚步。
随即做出相同反应的是他的两位同行。他们三个对视一眼,立即目光涣散乱转,像是忽然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样向后撤去。
第一个人动作最快,躲在了最近的一棵大树后,另一位同行躲在了雕像后面,最后一位同行快速看了一圈,周围已经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地方,直接纵身沉进了喷泉池中。
他们发出的奇怪动静让海伦瑟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但他见主心切,身体的在继续向前走着。
于是,等到海王阁下收回目光,看回他的主的所在,正看见那条裂隙后是一个阴暗美丽的世界,而他的主的手腕被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
那一刻的海伦瑟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在原地晃了晃,下一刻他在原地转身,往反方向掉头就走。
“老兄,你怎么——”
不理会疯酒神的呼唤,海伦瑟的动作很快。他记得两三步远就是一棵大树,树后面能藏一个人。
然后,海伦瑟和树后的朋友对上了脸。
——他妈的,你为什么也要藏???
没关系,另一边还有个雕像。海伦瑟的目标立刻转移。
遗憾的是,雕像后面居然也藏了一个。
海伦瑟绝望地看向喷泉池,这似乎是他唯一的藏身之地了。
他朝水面看去,正在思索一个最体面的落水方式,就和水里面漂着的仿佛一具浮尸那样的同伴对上了目光。
“……?”
就在这段时间里,安菲没有成功把郁飞尘推回空间裂缝,这人已经适应了过分明媚的阳光,抓着他的手腕走出来,站在这条光明的街道上了。
一行人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没见过这个人,看着长得很好看,但是面无表情,让人直觉非常危险,像是动物忽然碰见天敌那种感觉。
魅魔小姐的尾巴都本能地绷紧了。
——这人的着装风格看起来也不光明,肩膀上还趴着一只奇怪的金属兔子,兔子的脖子上有一串绿幽幽的藤蔓,怎么看着好像是主的手腕上经常缠着的那个?
虽然隔了一层眼纱,看得不算清楚,但疯酒神心中还是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心虚。
同时在意识里狠狠地骂着海伦瑟一个人先跑的行为。
郁飞尘看过来,和疯酒神打了个照面,疯酒神努力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阁下。”
这就是“很轻浮,装疯,很坏”的那位了,看起来确实和描述一样。
再旁边的显然是那只魅魔,另外还有两个形容鬼祟的家伙,郁飞尘见过的人太多,这两位一看就是经常从事一些不法的勾当。
最后,郁飞尘的目光缓缓落在背对着他们,正在迷茫地凝视着喷泉水面的——海伦瑟身上。
海王阁下的着装、发色和气质,还是那么好认。
安菲目光放空,望向天空。
海王阁下躲得实在是太慢了,看来经验还是不太丰富。
感受到后面的注视,海伦瑟如同一具已经上吊的尸体,飘忽地转过身来,对郁飞尘露出一个尽力像是在笑的笑容。
“早安,又见面了,黑国王阁下。”
郁飞尘:“早安,海王阁下。”
听到这句话,安菲对郁飞尘的表现很满意。小郁一直都很有礼貌,不是吗?
“好了。”他拽了拽郁飞尘,“你快回去。”
“嗯。”郁飞尘应了一声,但还是看着对面。
“这个世界的寿命还有一天,”他说,“晚上见,诸位。”
“……”
箴言藤蔓对金属兔子晃了晃叶子以示告别,回到安菲手腕上。安菲把郁飞尘弄回了空间裂隙里。
裂隙合拢,仿佛郁飞尘从没有来过一样。
“好了,他走啦,”安菲说,“我说过,他脾气很好,不会把大家怎么样的。”
海伦瑟气若游丝:“主,我好像听见荒谬的话。”
安菲:“嗯?是吗?”
海伦瑟抽泣一声。
树后面、雕像后面、还有喷泉池里的三位陆续出来,若无其事地各自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而疯酒神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呵呵。”
魅魔小姐若有所思地甩了甩尾巴。
“玩得怎么样?”安菲问她。
魅魔小姐说:“我帮了很多人,已经有七分之一啦。”
疯酒神懒洋洋插嘴道:“我人最好,已经五分之一了呢。”
魅魔小姐:“为什么你这么高?”
她已经一刻不停地在帮助别人了,才不相信像酒神阁下这样懒散的人能够做得比她还要多。
疯酒神:“哦,那是因为我每做完一件事都要对他们说一句‘衷心赞美我们的美德与正义’,说完所有人都会很喜欢我。”
他深沉道:“在外面混,一定要学会强调自己的付出,美丽的小姐。”
“……”
小偷朋友补充:“我也补好了自己的脑袋。”
大家都做了一些光明的事情。数值最高的疯酒神居然已经有了五分之一,如果他们现在去排队,大概能排到……第五六百位吧。
说完他们各自交流了一下这一夜的经历,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世界真是光明得令人作呕。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街道上的人群变得多了很多,欢声笑语传到耳中,旁边的人们载歌载舞,拥抱着彼此招呼,让人觉得比居民们的生活比昨天还要幸福,连阳光都比昨天更加灿烂了。
而海王阁下也终于疗愈了自己的创伤,跟在安菲身边,快乐地朝王宫的方向走去。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现在,全新的他们要去重新排队了。
作者有话说:
补充说明:项链就是一条简简单单的choker(猫门)

第320章 加冕前夜 11
新的一天, 队伍依然排了很长,而摸鱼也依然坚守在队伍的后方,一夜下来, 他并没有前进多少。
看见他的主和其它朋友朝这边来之后, 摸鱼几乎要落下激动的泪水。
“莫先生, ”安菲正色说,“你怎么还排在这里?”
“只要是个人来都能插到我的前面, ”摸鱼崩溃道,“您再不来救我,我很多美好的品质都会变成泡沫。”
排队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排着永远不会结束的长队, 进度甚至还会因为别人插队而后退, 这完全是一种对精神的凌迟。
安菲同情地拍了拍摸鱼的狗头:“好了, 跟我们走吧,去拿个更靠前的号码牌。”
摸鱼一晚上的劳动成果就这样被击碎了,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发放号码牌的还是昨天那位先生。
他敲了敲酒神阁下的胸膛:“嗯……五分之一, 拿着吧。”
说完递过来一枚写着“517”的号码牌。
好吧,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他们还是有一丝机会见到爱丽丝殿下一面的。虽然, 仅仅是一丝而已。
“感谢你慷慨地发给了我们这张号码牌,先生。衷心赞美我们的美德与正义。”海伦瑟的声音听起来假惺惺的。
果然, 他的下一句就发生了转折。
“可是,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 有些不够公平。”
“怎么, 难道你们领到的号码不是自己应得的吗?让我来核对一下。”这位先生的态度比昨天好了一些, 只见他对着酒神阁下又瞅了几眼, 然后道:“没错啊, 你们就应该排到这里。”
海伦瑟做出受伤的表情:“就因为我们的数字是那个五分之一,所以就要按照数字的大小,来决定排队的顺序吗?”
那位先生仿佛听见荒谬的话:“那不然呢?对我们的国家贡献最多的人,当然应该排在前列,其它人次之,这不就是我们一直以来公平公正的传统吗?”
酒神阁下适时插嘴:“那么,先生,既然这样,请问什么是公平呢?”
安菲笑而不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表演。
“公平,就是让每个人都得到他应得的,没有任何偏私。这是我们国家的十美德之一,我们事事遵循这一原则。”
“每个人得到他应得的——也就是说,因为我是五分之一,我应得的就是第五百一十七个见到爱丽丝殿下的资格,而比我数字更高的人理当得到更靠前的位次,也就是说,那些比我贡献更大的人,他们在这个国度的生活里,理应得到更多,是吗?”酒神说。
那位先生思忖一会,回答:“是的,理应如此。”
“既然如此,这又有什么‘公平’可言呢?亲爱的先生,这和那些用金钱、用武力、用权力来衡量一个人地位的卑劣国家又有什么不同呢?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没有来得及为这个国家做出什么,那么它就生来低人一等吗?”海伦瑟泫然欲泣。
“你们……这……当然不是这样了!婴儿虽然没做什么,但它生来就有在这个国家生活的一切权利了。”那位先生一时语塞,最后做出了辩解。
酒神:“既然这样,那么我们每个人不论贡献的多少,也应该拥有平等的权利了。这才是真正的公平,所以刚才我的朋友才会说,我们得到这样一个号码牌是不够公平的。”
“和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的规则就是这样——怎么,你们是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靠前的号码吗?我警告你们,如果想要闹事的话,最好想想接下来的后果。”
海伦瑟矢口否认:“不不不不,先生,我只是想说,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更加公平的绝妙方法,能够增长我们国度的美德与公正,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
“哦?那你说出来。”
“您看,我们现在是看不到您手中的号码牌数字的,那么我从里面随机抽取一张,抽到每一张号码牌的几率都是相等的,然后,就用我抽到的那一张来决定我的位次,这是不是最公平,最没有偏私的方式了?”
那位先生狠狠地皱起眉头。
“我手中的号码是按大小排序的,你怎么保证自己不会故意抽取靠前的号码?”
“哦,先生,这个简单。”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是他们团队中一直十分低调的骗子朋友。
只见骗子朋友熟练地收起平时那副低调狡黠地嘴脸,露出十分真诚自信的模样:“只需要把这些号码牌的次序完全打乱就好了,我正好有一些手艺,能够将它们的顺序完美地打乱。”
“哦?”
酒神适时添油加醋:“先生,那么就请让他来试试吧,这可是一次难得的尝试,我们在实践真正的公平。”
听到后半句,那位先生看起来有些意动了,他拿号码牌的手往前稍稍送了送,立刻就被骗子从善如流地接了过去。
接下来,骗子朋友为在场所有人表演了一场堪称炫技的、华丽的洗牌术。
薄如蝉翼的号码牌在他手中像有生命的蝴蝶般上下翻飞,肉眼已经看不出每一张牌的去向了,只感觉它们如同一场暴风雪般在半空中漫卷,最后却又奇迹般地回到洗牌人的手中,整齐地码成一叠。
——这精湛的手艺甚至胜过了黑市赌场的荷官。牌面收拢时,甚至有路过的原住民发出赞叹声和掌声。
骗子朋友神情自若:“怎么样,先生,现在您觉得这些牌都是完全乱序的了吗?”
“哦,那当然。你的表演真是太惊人了。”
海伦瑟:“那么,就让我来抽一张吧!”
海王阁下的语气很自信,但看向骗子朋友的神色有些犹疑,然后,骗子朋友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骗子一手托着整沓号码,另一只手从上面徐徐撤开,做出展示的姿态:“随便抽一张吧,阁下。我相信你的手气。”
于是海伦瑟就在号码牌的中上部随意地快速抽取了一张,他抽得很快,甚至骗子朋友的手都还没能完全撤开。
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下进行,看不出什么不合程序的地方,没有人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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